兩人全新的關係終於有了一個明確定義, 在親口承認身份的那一刻,楚眠心裏湧起了強烈的歸屬感——他成功馴服了眼前的少年, 他們現在是隻屬於彼此的“獨一無二”。


    “男朋友……男朋友……”


    回去的路上,於燃不斷地小聲念叨著這三個字, 每次都是充滿不可置信的語調。他緊跟在楚眠身側走, 忽然輕輕吸了一下鼻子, 喘氣時微微顫抖。


    楚眠轉頭, 看見於燃眉頭緊皺,嘴唇也撇著,眼眶濕潤得像是快哭了。


    “怎麽了?”楚眠訝異地停下來,握住於燃肩膀。


    “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於燃罵了句髒話,清秀的臉上透露出慌張, “我好怕這是做夢啊!如果明天一醒發現都是假的, 那我這個月都吃不下去飯了!”


    楚眠伸手拍拍他背脊,安慰道:“是真的, 不信你掐掐自己。”


    於燃點頭, 手在空中晃悠幾次不知道該掐哪裏合適, 最後指尖落在胸前的小小突起, 使勁擰了一下, 隨即發出哀嚎:“我操啊, 好疼。”


    這舉動讓楚眠觸目驚心, 他握住於燃的手腕, 牽著人回宿舍。


    進了樓道, 楚眠鬆開手, 悄悄掃一眼於燃的臉。燈光明亮,楚眠清晰地看見於燃皮膚浮現出一層潮紅,像是害羞了一樣。楚眠唇角不自覺漾出淺笑,他趕緊帶著於燃去水池洗臉,用涼水將兩人的皮膚溫度降下來,這樣不容易露出破綻。


    今天是十月十日,網絡將這一天命名為“賣萌日”。於燃忽然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是如此幸運,能在最可愛的一天擁有一個最可愛的男朋友。他腦海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隻剩甜蜜的心情在夜晚中萌動。


    宿舍裏其他男生暫時沒察覺出這兩個人的異樣,隻不過大家都發現於燃狀態特別愉悅,走路步子很重,每時每刻都在哼歌。楚眠盡可能保持泰然自若的神色,時不時捏兩下於燃胳膊,提醒他注意情緒。


    熄燈後,幾個人繼續侃侃而談,於燃也大聲跟他們聊天,同時悄悄起身,跨過梯子爬到了楚眠床上。又一次如願以償地跟對方同床共枕,於燃還是想叫一聲“老公”,但知道楚眠不樂意,他就隻好忍著。


    於燃今晚開心過頭,竊笑了很久,現在身子都軟了。他小聲對楚眠說:“我沒力氣了,你給我點兒吧。”


    “怎麽給?”


    於燃雙臂從被窩裏抬出來,“你擰擰。”


    又來了。


    楚眠對此習以為常,雙手握住於燃小臂,叮囑他:“你不許出聲。”


    在釋放完合適的力道後,楚眠鬆開手,卻聽見於燃悄聲道:“脖子也要。”


    楚眠遲疑幾秒,果斷拒絕:“不行,會掐出事的。”


    於燃悻悻地收回這個請求,安心躺在楚眠身邊。沒過多久,他感覺脖子上癢癢的,條件反射地仰起頭,發現原來是楚眠的指尖在撫摸自己喉結。每當他呼吸,那塊骨頭就會在肌膚下微微起伏。


    楚眠很輕地掐了兩下,悶聲說:“就這樣吧。”


    另外幾床的室友聊得熱火朝天,他們哈哈大笑的聲音令楚眠神經敏感,自己這樣跟於燃偷偷摸摸地躺在一起,仿佛真有一點不可告人的意思。


    猶豫過後,楚眠幹脆翻身背對著於燃睡覺,這樣就不至於太緊張。


    而於燃始終麵對著他,胳膊大大方方地摟在他腰上,掰都掰不開。


    .


    學農任務非常輕鬆,同學們基本幹不上活兒,白天跟著教官到處參觀,晚上坐在外麵拉歌,玩玩鬧鬧著幾天就過去了。


    楚眠這兩天刻意避開崔荷和夜希,畢竟女生們的觀察力總是比他想象中敏銳精準,他還沒打算這麽快就公布自己和於燃的關係。


    返程的上午,楚眠照舊坐在大巴車前排,於燃把背包放好後,不假思索地靠他肩膀上。楚眠本想把人推開,但低頭瞥見於燃根根分明的睫毛,意識到兩人難得距離這麽近,等回校後就不能這麽明目張膽了。


    於是,所有人上車後都會看到這兩人親密的一幕,然後無意識地多盯他們幾秒。楚眠起初還有一絲尷尬,當被注視的次數多了,他索性兩眼一閉假裝睡著,這樣別人就隻會認為是於燃擅自靠著他休息,不會多加懷疑。


    車子發動後偶爾顛簸,楚眠嘴唇蹭過於燃發絲,他問:“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說什麽了?”


    “嗯?”於燃雙擊手機屏幕暫停視頻,專心聽楚眠講話。


    “我說讓你注意一點,先別讓別人知道。”


    “我注意了啊,我誰都沒告訴呢。”


    “可你行為一點都沒掩飾。”楚眠聲音很輕,將本來責備的語氣化為溫和,“開學記得收斂一下,我不想被那麽多人盯著。”


    於燃抬頭,真誠發問:“怎麽收斂,不能抱你嗎?”


    “能,但我們得私下抱,在班裏的時候就低調。”


    “好好好。”於燃爽快地答應他,起身時卻被楚眠攬住肩膀,不能動彈。


    楚眠說:“現在別動了,反正他們剛才也看見了……”


    於燃笑著低頭,繼續枕在楚眠懷裏看動漫視頻。


    大巴車停在學校門口,學生們拿好各自行李回家過周末。於燃帶走了楚眠全部國慶作業,他心裏默念這是自己男朋友的東西,於是抄寫的過程特別有熱情,連平時麵目可憎的小滑塊都看著嬌俏可愛幾分。


    於燼覺得哥哥有點不對勁兒,對著作業本竟然笑容如春風拂麵一般蕩漾,懷疑他走火入魔。湊近一看,發現桌上還有楚眠的試卷,於燼這下了然——哥哥原來是在為愛癡狂。


    不過他還不知道自己多了個大嫂,一如既往地勸於燃:“哥,你冷靜點吧,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


    “邊兒去!”於燃衝他擺手。


    於燼坐在床上,說:“哥,你不在家的這幾天,爸回來了。”


    “我知道,一進門就看見沙發是放下來的。”於燃語氣不鹹不淡,“他今天加班去了?”


    “沒,買菜去了。他這幾天一直做家務,地板也是他擦的。”於燼頓了頓,繼續說,“爸跟外麵的阿姨分手了。”


    於燃不以為意,“嗯。”


    於燼麵色猶豫,他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下,換了個問題:“哥,你還畫畫呢吧,真的不去找課外班嗎?”


    “還不到時候呢,這才高二上學期。”


    “教你畫畫的師父好像也很久沒聯係你了。”


    “嗯,他去浙江了。”於燃筆速放慢些,“不過我自己也可以。”


    於燼沉默片刻,又說:“爸被那個阿姨坑了七萬多塊。”


    聽到這裏,於燃才收回注意力,詫異地看著他,問:“被騙了?”


    “不是,就合夥買玉鐲子碧璽什麽的,但買完發現不值那個價,頂多幾千塊。”於燼歎氣,“爸覺得那女的不靠譜,就甩了她,回家了。”


    七萬塊對中學生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於燃心裏涼半截,眉頭緊皺,“那媽要氣死了。”


    “嗯,前兩天他們已經吵過了。”於燼聲音越來越小,“你要是早點跟他們說學畫畫就好了,那樣錢還能給你留著,不至於浪費。”


    於燃沒說話,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慢慢寫題。


    過了一會兒,於燼湊到他旁邊,把一個沉甸甸的小豬存錢罐放他腿上,說:“沒事,哥,我從三年級就開始存錢了,這些都給你。”


    “你幹嘛?”於燃失笑,“你這點還不夠你自己買件過年外套吧。”


    “都是一元硬幣呢!”於燼掂量著存錢罐,晃蕩出清脆響聲,“我覺得怎麽也有幾萬了……”


    “你做夢啊,全塞滿頂多五百個。”於燃大笑起來,伸手戳戳於燼額頭,“行了你,你還不如給媽買點吃的。”


    “那你上大學怎麽辦呢?”於燼替他焦慮,“欸,要不這樣吧,我們拿這些錢買彩票,總能中一筆。”


    於燃奪過他的存錢罐,踩著床放回衣櫃上,輕鬆說:“這些事你都別擔心,相信哥。”


    “我怕你複讀!”於燼認真地打量哥哥的臉,話語誠懇,“哥,我的夢想就是你能實現夢想,當畫家,賺大錢,讓我能不勞而獲。”


    於燼平時比於燃還關注藝考消息,他甚至在美術生論壇發過貼子詢問過相關內容。思來想去,於燼覺得哥哥去接受專業訓練比較穩妥,光自學肯定不夠競爭力。


    “哥,我知道你不敢找媽要錢,還是我替你說吧。”


    “這是我自己的事。”於燃抬手按住男孩腦袋,“夢想歸夢想,我一個人走得慢沒關係,但不能讓媽陪我一起走,她本來就夠累了。”


    他輕輕笑著,揉於燼頭發,“還有你,也別跟著我。”


    於燼低下頭,悶聲答應。


    今天的晚飯是父親做的,清燉排骨和蠔油生菜。一家四口在飯桌上的氣氛並不融洽,李桂蓉吃完飯,丟下碗筷一個人去看電視,桌上殘局都是於暉收拾。


    於暉在廚房刷碗,聽見李桂蓉出門的聲音,立馬甩手離開廚房,地板落了一串水漬。他問兩個兒子:“她幹嘛去了?誰叫她?男的女的?”


    於燃說:“鄰居阿姨,喊媽去公園鍛煉呢。”


    “噢。”於暉這才放心地折回去。


    他已經很久沒幹活兒了,這幾天為了讓李桂蓉消火,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處處安排妥當。刷完碗,他疲憊地躺沙發上,抱怨道:“你們倆也不說幫我幹點兒。”


    “我們還要寫作業。”於燼說。


    “寫作業?我昨天明明看你跟女同學打電話!以為我不知道?”於暉直起腰坐好,不屑一顧地嗤笑,“行啊,這才多大就搞對象了……嘁,小毛孩子懂什麽是愛情?”


    於燼記恨父親花錢大手大腳的毛病,這幾天也不願意搭理他,回屋把門緊緊關上了。


    於燃正跟楚眠發短信,抬頭瞥他一眼,“爸跟你說什麽呢?”


    “他說我不懂愛情。”於燼坐下,“哥,你懂嗎?”


    “不懂啊。”


    說完,於燃又補充一句:“但我懂楚眠就夠了。”


    於燼理解不了這種情有獨鍾的態度,“那你總不可能隻喜歡楚眠哥哥一人吧,以後肯定還能遇見更好的。”


    於燃一口否定他:“遇不見,楚眠就是最好的。”


    “你不圖他錢,也不圖他臉,那你還喜歡他什麽?”


    於燃確實能說出楚眠很多優點,可若考慮自己喜歡他的原因,於燃第一反應卻是跟楚眠初次見麵的那天,“他好酷啊,打遊戲的戰績必須百分百全勝,不然就刪號。”


    “還有,他給我買過一桶星球杯。”於燃反複品味楚眠每個值得他喜歡的細節,“我上課玩手機,他就會幫我看著老師;我去語文辦公室默寫,他也跟著,在旁邊提醒;我趁他睡覺的時候,用衛生紙給他纏成了木乃伊,但他醒了也沒生氣,還把紙卷回去了……”


    於燃說著說著就失聲,獨自陷入回憶。半晌後,他轉臉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於燼,不禁有些失望。


    和楚眠同床共枕的機會太少了,不過要是他們畢業後一起去北京,說不定可以同居……於燃因這個念頭而心跳加速,更加堅定了自己考央美的目標。


    長夜漫漫,秋風蕭瑟。


    一轉眼又是新的一周,本學期將迎來物理和曆史的會考,課程變得更緊湊了。楚眠每天都按時吃藥,控製睡病發作的幾率,保證有更多學習時間。他還經常以男朋友的立場嚴肅提醒於燃,上課不許多玩,認真聽講。


    “聽著呢啊。”於燃又把兩人椅子並攏到一起,“再說了,我就算沒聽,你不是還能給我講?”


    “你總浪費我時間,我本來能把今天作業全寫完的。”楚眠整理作業本,“現在還剩這麽多,你回去抄什麽?”


    於燃點頭,悄悄挽住楚眠手臂,商量道:“我保證晚自習認真聽,你放學抱我行不行?”


    楚眠對此避而不答,放下筆,趴到桌上,“我要睡了,到晚自習再叫我。”


    沒了楚眠的陪伴,於燃上課又開始隨心所欲,拿出塗鴉本畫畫。他還帶著那本《小王子》,一邊翻看,一邊畫出蟒蛇吞噬大象的場景,還畫了玻璃罩裏的玫瑰花,和麥田上的小狐狸。


    故事裏,飛行員給小王子畫了一隻裝在盒子裏的小綿羊,於燃也按照文字描述,為楚眠畫了個箱子。箱子上有幾個小孔,意味著裏麵有隻活物。


    等晚自習的鈴聲一響,於燃就迫不及待地喊楚眠起來。


    “送你的。”於燃私下塗鴉本的那一頁給他。


    “什麽東西?”


    “你猜。”


    楚眠眯著眼睛看了看,又注意到於燃書箱裏放了本《小王子》,頓時明白過來畫上的盒子裏有隻綿羊。但他沒有說出答案,而是裝看不懂,道:“猜不出來,你告訴我吧。”


    “不行,這個是要你自己打開看的。”


    “我怎麽打開,”楚眠抖擻著紙張,“我畫畫又沒你好。”


    兩人雖然說話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前桌的崔荷聽見了,她忍不住湊近夜希,一臉憤慨:“操他媽,這倆人今天一直在後麵**,當周圍人不存在嗎!”


    夜希低頭看書,慢半拍地轉頭,“嗯?”


    崔荷一看,夜希耳朵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耳塞。


    於燃綻放出笑容,問楚眠:“你怎麽這個都看不出來,要不我告訴你?”


    他身子上前的那一秒,楚眠差點以為他會親上自己的側臉。


    “好。”楚眠不自覺攥緊筆。


    於燃貼在楚眠耳邊,輕輕說:“草泥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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