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陵下了戲樓往東邊走,王慕寒也跟了出來,褚紹陵偏過頭對王慕寒道:“你別跟著了,行宮這邊潮很,你先回桃花院去看著人把裏間被褥都熏一熏,省晚上回去麻煩。”


    王慕寒連忙點頭去了,李巧鬆了一口氣,自己跟著褚紹陵往臨溪樓走。


    褚紹陵慢慢道:“你是一直這邊伺候還是從宮裏分過來?”


    李巧殷勤給褚紹陵擋開幾枝桃花,笑道:“奴才原本宮中伺候,因為當日年紀輕不老當,將淑嬪……哦現得叫淑妃了,將淑妃娘娘一個汝窯花瓶打碎了,淑妃娘娘賞了奴才二十板子,之後管事公公將奴才派到這邊來了。”


    褚紹陵輕笑:“哦,那你心裏可記恨淑妃?”


    “哪能呢。”李巧連忙剖白道,“不能伺候淑妃娘娘是奴才沒福,再說……哈哈,行宮這邊雖不及宮中月錢多,但也清閑。”


    褚紹陵笑了下沒說話,褚紹陵走不,心裏默默記著時刻,王慕寒是知道自己是去尋衛戟,但一刻鍾了王慕寒也沒有折回來尋自己,可見衛戟此刻確實不桃花院中……


    褚紹陵鳳眸掃過李巧,心中暗潮湧動,衛戟好沒有被傷到一根毫毛,不然他總要把後麵人千刀萬剮償罪。


    兩人轉過月亮門,迎麵又是一片繁茂桃花,李巧笑道:“王爺看,臨溪樓就前麵了。”說著不動聲色抖了抖袖口,幾點白色粉末悄然散落,一縷異樣香氣飄了出來……


    李巧笑笑遮掩道:“這邊桃花都是開,這香味真好。”


    褚紹陵步伐愈發平穩,他看出來李巧葫蘆裏賣什麽藥了。


    李巧袖子裏溢出來香味別人不懂他還是聞得出來,那是勾欄院裏上好春|情藥,褚紹陵心中冷笑,這一世他潔身自好不沾染這些,那些人就以為自己辨不出了麽?這還真是小看了他,上一世褚紹陵也曾養過小倌玩過戲子,這些東西他可比別人門兒清多了。


    李巧必然是得了褚紹阮授意誘自己去臨溪樓,隻怕衛戟此時也被人騙去了,到時候j□j一撒,李巧這廢人必然是無事,但自己和衛戟就撐不住了,等到自己和衛戟歡好時再引皇帝或是太後他們過來,那自己名聲必然好聽了,事後自己名譽全無,為了皇家聲譽衛戟必然也會被處死,褚紹陵心中冷笑,好陰毒心思。


    不過由此至少能推斷衛戟如今還是安全,褚紹陵心中大石放下,量迎著風走避開那縷甜膩香味,跟著李巧進了臨溪樓。


    臨溪樓裏裏外外一個宮人也沒有,褚紹陵見衛戟還沒來心中愈發安穩,淡淡道:“人呢?”


    李巧一笑:“怕是已經讓衛大人支走了呢,不過……奇了怪了,衛大人呢?”


    褚紹陵冷笑一聲,道:“你好保佑衛戟不會來,不然你隻會死慘。”


    李巧聞言愣了下,驀然轉頭望向褚紹陵,一頭冷汗刷得流了下來……


    ……


    衛戟命那宮人外間等候,自己轉過屏風進裏間換了身衣裳,出來後跟著那太監去臨溪樓。


    衛戟默默看著走自己前麵宮人一言不發,衛戟已經能確定這人必然不是褚紹陵派來了,哪怕是休沐時自己回衛府褚紹陵都會讓身邊得用侍衛親自送自己回去再接他回來,回自己家褚紹陵尚且那麽小心,如今這人生地不熟行宮倒會這麽隨意了?衛戟不信。


    衛戟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這宮人讓自己去臨溪樓無非就是兩種可能,誘殺或是誣陷,這些人定然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和褚紹陵事,所以才這樣篤定自己會隻身前往……


    衛戟看著眼前宮人,他不覺得自己一個小小侍衛值得別人大動幹戈,不是針對自己那就是針對褚紹陵了,衛戟心中禁不住湧過一股殺意,這些人膽敢動褚紹陵!若不是不能確定褚紹陵安危衛戟早就下手了,隻是怕打草驚蛇隻能先順著這宮人,衛戟心中無數念頭閃過,如今當務之急就是將褚紹陵摘出去,自己安危不足慮,但萬萬不可傷了褚紹陵……


    衛戟心中打定主意,依舊一言不發,到臨溪樓時候兩人轉過一片假山,假山周圍落英繽紛,桃花枝椏相互遮擋,就是現!


    衛戟瞬間從後麵撲向那宮人,擒住這人左手往後一擰,右臂一把勒那宮人頸間用力扼住他喉嚨,抽身一退拉著那宮人閃進了假山石洞中!


    衛戟出手不過是一瞬間事,那宮人還沒來得及喊叫已經被衛戟製伏,衛戟將這人壓石壁上低聲恐嚇:“敢出聲我現就殺了你!”


    那宮人嚇得差點尿了褲子,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不聲不響小侍衛動氣手來竟是這麽狠,連忙點頭緊緊閉著嘴示意自己不會說話,衛戟鬆開勒他頸間手,低聲問:“殿下哪?誰讓你來找我?”


    那宮人猶豫了片刻,衛戟心急褚紹陵安危哪裏等,左手一用力卸了這宮人一條胳膊,又捂住了他嘴不讓他叫出聲來,那宮人疼出了一身冷汗,衛戟鬆開他嘴冷聲道:“你若不說我就接著卸,想想你身上有多少塊骨頭能拆下來……”


    那宮人疼說話斷斷續續:“大皇子哪奴才也不知道,是李公公……李巧公公,他讓奴才來尋大人你,說將你騙到臨溪樓就沒我事了,大人饒命!奴才真不知道什麽了!大人饒命!”


    衛戟哪裏信他,手下一用力又將那宮人右邊胳膊也卸下來了,那宮人身上痙攣一般,抽搐了半日也說不出別來,衛戟知道他應該是真不知道什麽別了,有人處心積慮設計那不會讓底下人知道實情,衛戟心中越發著急,幾下將那宮人胳膊給他按了回去,低聲道:“別說話,跟我去臨溪樓,敢動一下我當即擰斷你脖子,走!”


    那宮人緩了片刻虛脫一般爬了起來,他如今是真怕了衛戟,強撐著出了山洞接著往臨溪樓走,兩人耽擱了這一會兒,等再趕到臨溪樓隻見太後還有皇帝一行人已經浩浩蕩蕩過來了,衛戟心中著急,這些人定是臨溪樓中設了什麽套來誣陷褚紹陵!衛戟心下一動,抽出懷中攏著剛換衣裳時藏起來一架小弓來,拔出袖間一隻銅箭來合弓上,指著西邊十幾丈外一個燈籠低聲道:“看那!”


    那宮人不明所以看過去,隻聽見一陣風聲,那邊紅燈籠微微晃了一下,火苗瞬間熄滅了,那宮人嚇了一身冷汗,磕磕巴巴道:“你要……行刺?”


    衛戟低聲道:“沒有,這是讓你看看清楚,你給我往樓裏走,避開正門從側門進去,進去就一直說‘二皇子呢?二皇子來沒來麽?’,你就說這兩句話就好,我就這看著,你若是敢妄動或是說出別話來……我箭矢準頭你剛也看見了,我一箭直接結果了你!聽清楚了?!”


    那宮人早被衛戟嚇破了膽子,聞言隻得點頭,衛戟一把鬆開他,自己翻身躍上假山隱蔽起來。


    衛戟計劃好了,如今太後和皇帝已來,印證了他之前猜測,現再去找褚紹陵讓他離開已然來不及了,衛戟一心要將褚紹陵摘出去,隻得將別人卷進來,等李巧進去亂嚷一通後自己再衝進去,咬死了就說是褚紹阮叫自己來,到時候有什麽事也隻是褚紹阮和自己之間事了,無關褚紹陵。


    臨溪樓裏李巧冷汗連連,幹笑道:“王爺說什麽呢,哈哈……”


    褚紹陵拿出手中書箋來冷笑:“你們倒也算是安排周全,這確是很像他筆跡,隻是衛戟本王麵前從不會自稱“我”,且他是個知分寸人,邀本王來樓上賞景?你當衛戟同你家娘娘一般輕狂麽?!”


    褚紹阮和麗妃看到褚紹陽信後隻將衛戟當做孌寵一流,但別人不知道褚紹陵還是知道,衛戟禮數怕是宮中教引嬤嬤們都比不上,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褚紹陵一腳將李巧踢了個踉蹌,冷冷道,“衛戟現哪?”


    李巧還強作不知,苦道:“王爺,奴才不知道王爺您說是什麽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褚紹陵冷笑:“你倒是個機靈,知道說多錯多,不過本王已經知道你們用意了,等收拾了你,本王自己去找衛戟,免得讓他中了你們陰毒計……”


    外麵喧嘩起來,太後皇帝及眾人將至,褚紹陵輕笑:“果然是這樣!你這張嘴太巧,本王留不得了……動手。”


    兩個影衛聞言翻窗而入,褚紹陵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後影衛已經退出屋外,地上躺著李巧猙獰屍體,屍體邊上還放著影衛留下一片碎瓷,褚紹陵微微扯亂衣衫,等眾人進來後他隻說李巧誘他來這裏企圖行刺,自己殺他是自保而已。


    褚紹陵拾起碎瓷站起身來,太後和皇帝進了正廳果然驚異不已,正要發問時一個驚恐不定太監衝了進來,惶恐不安不住問:“二皇子呢?二皇子還沒來嗎?二皇子呢?二皇子……”


    褚紹陵一下子愣了,怎麽又出來了這麽個人?


    褚紹阮一進來見隻有褚紹陵一人心就沉了下去,這會兒見這太監一直問自己心裏慌了,抖聲道:“你喚我作甚?!”


    衛戟外麵看準機會也走了進來,褚紹陵望向衛戟,四目交匯之間褚紹陵心下一動,瞬間明白了衛戟用意。


    兩人都是為了保全彼此,計謀相去甚遠,但又如同心意相通一般,合起來就是個能將褚紹阮推向地獄萬千計策!


    褚紹陵變了主意,不等衛戟說話搶先對褚紹阮怒道:“難不成是二弟誘我至此麽?!”


    褚紹陵轉頭看向衛戟,衛戟了然,不再提是褚紹阮叫自己裏,一把將還不住念叨“二皇子”太監製伏壓地上,抬手堵住了他嘴。


    太後看著地上血跡嚇得幾乎昏過去,連忙將褚紹陵叫到身邊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急道:“這是怎麽了?你怎麽先來這了?”


    褚紹陵一雙鳳眼中皆是怒火,直直望向褚紹阮:“孫兒為什麽來這,那就要問二弟了!李巧那奴才剛才隻說是太後一會兒要臨幸臨溪樓,慫恿孫兒先來看著眾人布置好讓皇祖母一會兒方便,誰知孫兒一進臨溪樓卻不見一個宮人,李巧這奴才卻揚起一包不知什麽藥來,嗆人很,孫兒迷蒙之際那廝竟來撕扯我衣裳!幸得我躲得急用瓷片來先將他殺了,二弟!你不知麽?!”


    如今情形跟褚紹阮設計相差甚遠,褚紹阮心裏發虛麵上強作不知,急道:“大哥這是什麽話,我也是跟著皇祖母和父皇剛過來啊,我哪裏知道……”


    太後怒道:“那這太監怎麽一上來就問你哪?!”太後見褚紹陵無恙漸漸穩住心,心中疑惑叢生,冷冷道,“將那藥粉拿過來。”


    皇帝不欲眾人麵前丟醜,勸道:“母後不可動氣,先回正殿歇息吧,這裏就讓兒子……”


    “不必。”太後打斷皇帝話,“事關兩位皇子,哀家自己要看看清楚,孫嬤嬤!”


    孫嬤嬤會意,上前走近李巧屍體上翻了翻取了些藥粉,略聞了聞後臉色大變,匆匆走到太後跟前低語了幾句,又轉到皇帝身後低聲解釋了幾句,太後和皇帝臉色驀然沉了下來,兩人再細看褚紹陵臉色,確是有些微微紅暈!


    太後氣半晌說不出話來,冷笑道:“好、好……哀家活了這麽大年紀,今年真是長了見識了!阮兒,要不你剛才那麽著急讓哀家跟你父皇來這呢,你平日對哀家孝心也有限,這次卻這樣殷勤,真是難為你了!安排這出好戲設計你大哥!!”


    皇帝本欲為褚紹阮辯駁,但一聯想前後事也想通了,定是褚紹阮設計誘褚紹陵來此處,讓李巧這廢人用春|情藥迷惑了褚紹陵,再讓褚紹陵做出種種不堪情形來,等著自己和太後來這裏撞見好讓褚紹陵聲名掃地,皇帝雖不喜褚紹陵但他一生好臉麵,見褚紹阮做出這樣下作事來心裏也激起火來,怒斥道:“下流東西!還不跪下!”


    一連串變故太多,褚紹阮一下子懵了,跪下哭道:“兒子不知啊,這……兒子隻是想讓皇祖母來聽戲,真不知啊……”


    麗妃根本沒回過味兒來,原本計劃千妥當萬妥當事一下子變了這麽多,麗妃見太後和皇帝疑惑到褚紹阮身上來連忙也跪下了,急急辯駁道:“皇上!大皇子自己帶了那下流藥來這裏欲行不堪之事,與阮兒什麽相幹?!”


    褚紹阮聞言心中急瘋了,隻想去捂麗妃嘴!孫嬤嬤隻告訴了太後和皇帝這藥是j□j,麗妃明該什麽都不知道,如今她自己先說出來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了麽!


    太後當即將手中沉香鳳頭拐掄到麗妃身上,怒道:“下作東西!你還敢說不知?!”


    麗妃這才反應過來,悔之不迭,恨不得將說出來話咽進去,驚恐下隻得哭道:“臣妾不知,臣妾不知……”


    一串鬧劇幾乎讓皇帝氣炸,皇帝看向褚紹阮,褚紹阮臉上豆大冷汗不斷落下,嘴裏一五一十說不清,褚紹阮心裏已經全慌了,怎麽給自己脫罪?說出實情?那也是死罪啊!怎麽辦?褚紹阮沒有褚紹陵眨眼間定下計謀心智,匆忙間望向衛戟和衛戟壓著太監,急道:“他……他們胡說,他們……”


    衛戟抬眼看向褚紹陵,兩人視線交匯,一瞬間衛戟明白了褚紹陵意思,壓著那太監右手中指趁人不注意時一下子扣進他肩井穴中,那太監大痛下如同殺豬一般叫了起來,渾身痙攣抽搐,衛戟假做壓製不住,一鬆手那太監對著皇帝方向撲了過去,褚紹陵驚道:“護駕!”


    皇帝身邊禁衛訓練有素,見狀連忙擋皇帝前麵,抽刀幾下結果了那太監!


    褚紹阮愣當場,褚紹陵心中輕笑,好了,死無對證了。


    太後看著褚紹阮和麗妃冷冷道:“設計陷害陵兒還不夠,還要行刺皇帝麽?!”


    皇帝終於被這一出出狀況氣瘋,怒道:“將這孽子與麗妃給朕軟禁起來!”


    褚紹阮和麗妃求饒不止,不多時就被宮人拉下去了,皇帝對太後低聲道:“母後今天驚著了,兒子扶母後回寢殿休息吧。”


    太後依舊鐵青著臉,冷冷道:“哀家沒事,皇帝還是先宣太醫給陵兒看看吧,服了那……那東西誰知會如何?萬一有毒呢。”


    皇帝有些尷尬,點頭道:“宣太醫。”


    太後將褚紹陵帶回自己院中,等太醫來了確定了褚紹陵沒事後才讓孫嬤嬤將褚紹陵好生送了回去,自己留皇帝自己院中說話。


    ……


    回到桃花院中後兩人先沐浴了,之後上了塌將今天事分別說了才都明白過來,褚紹陵看著衛戟心裏又熨帖又後怕,斥道:“說了多少次了,遇事先自保!你向天借膽敢自己行動?!”


    衛戟披著單衣跪榻上,垂眸道:“臣有罪,臣……臣擔心殿下。”


    一句話讓褚紹陵軟了心腸,褚紹陵攬著衛戟讓他躺下來,低聲哄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下次也不許這樣了,你知道今天臨溪樓裏我看見你衝進來時心都懸了起來麽?成心想嚇死我麽?”


    衛戟抿了下嘴唇,低聲道:“臣怕殿下出事。”


    褚紹陵心裏一暖,歎道:“今天也多虧了你,不然也不能將褚紹阮罪名砸實了,你幫了我個大忙呢……”


    衛戟戒備了這一晚上,如今又聽見了褚紹陵溫柔聲音才慢慢放鬆下來,到底不常經曆這些事,現看著褚紹陵衛戟就像是終於找著家小狗一般,衛戟往褚紹陵身邊湊了湊,慢慢將臉埋了褚紹陵溫暖幹燥衣襟中。


    “嚇著了寶貝了?”衛戟全心全意依賴取悅了褚紹陵,褚紹陵將衛戟摟懷裏,揉了揉他頭,“我身邊一直有影衛,你也知道,還怕什麽……嗯?”


    衛戟搖了搖頭,抓著褚紹陵衣裳不答話,褚紹陵笑笑低頭衛戟頭上親了下,寵溺之情畢現,輕聲道:“知道害怕下次就聽話,睡吧。”


    衛戟往褚紹陵身邊又湊了湊,微微蜷著身子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豆豆、滄膺、雷霆夜深姑娘地雷,麽麽~


    謝謝支持a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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