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老王爺們都送走後皇帝開始著手褚紹陽事,褚紹陽傷養差不多了,皇帝不欲讓褚紹陽宮中久住,不放心不說他怕前事鬧出來失了臉麵,是以剛出了正月皇帝就跟內閣老臣略說了自己意思,內閣大臣們大多都聽聞了些關於四皇子風言風語,這會兒心裏也有數了。


    皇帝意思很明確:不封王,單賜封地,不要賜十分貧瘠地方,但也不能賜北部那樣要命軍事要地,剩下事讓大臣們擬定,梓君侯先將自己摘了出來:“老臣一輩子未曾出過幾次皇城,實不知各處封地上情形如何,不敢妄言。”


    皇帝很滿意梓君侯識趣,點點頭:“那淩愛卿就多聽聽別人罷。”


    此事褚紹陵和梓君侯早就上下疏通過了,那日內閣商議了沒一個時辰就將封地定下來了:西南平域一帶。


    這片地本是文帝時雍王封地,隻是雍王無子嗣,雍王辭世後文帝就將封地收回了,這處封地距離皇城七百餘裏,不大不小,雖然不如南方魚米之地富饒但也不貧瘠苦寒,氣候比起皇城還好,正適合褚紹陽去“養病”。


    一個年下褚紹陽都沒露麵,來皇城老王爺們問起來皇帝和太後都說“年前染了風寒,本以為是小病養養就好了,誰知竟愈發厲害了,如今正調養著呢。”


    皇帝好歹念著這些年父子情分並沒有趕殺絕,將褚紹陽事一手壓了下去,對外隻說褚紹陽大病之後身子虛弱,皇城氣候不利於調養身子,所以千挑萬選看中了平域這塊寶地讓褚紹陽去養病,皇帝舐犢情深,幹脆將這片地賜給了褚紹陽,讓他安心調養身子。


    褚紹陵看著手中書折冷笑,他好父皇什麽時候都能將這些齷齪事說這麽漂漂亮亮,舐犢情深?褚紹陵隨手將書折扔了書案下小竹簍裏。


    “殿下不高興麽?”褚紹陵自己大書案旁邊設了一個小書案,平日裏他理事衛戟就那邊看兵書或是描紅,衛戟看看褚紹陵扔到廢簍裏書折猶豫道,“殿下不是早就想讓四皇子離開皇城麽?”


    褚紹陵冷笑:“單是離開皇城怎麽夠?罷了……是我心太急,慢慢來吧。”


    褚紹陵隨手將書案上一遝子書折推到一邊,將張立峰早上給他一封信拿出來,對衛戟道:“別管別人家了,如今你也出宮了,總不好總是我身邊,我跟你師父商議了下,還是先將你送到軍中去,如今軍中有你師父和你大哥臉麵,你慢慢升遷起來不會太難。”


    衛戟愣了下,張立峰從沒跟他提過這事啊?!


    褚紹陵心中猶豫是將衛戟送到衛戰那邊去還是送到張立峰手下去,哪邊都很妥當,但真要他選起來還是……


    “殿下,臣不去。”


    衛戟一句話打斷了褚紹陵思路,褚紹陵愣了下,衛戟說不?衛戟還會跟他說不?


    衛戟站起身來,垂首道:“臣不想去軍中。”


    褚紹陵失笑:“你不去軍中那想做什麽?難不成你還想讀書考科舉不成?”科舉這條路確實比去軍中曆練要好,但褚紹陵如今那邊還不是很插下手,再說就衛戟這個性子也不適合去翰林院蹉跎。


    衛戟搖了搖頭:“臣也沒想考科舉,臣哪兒也不想去。”


    褚紹陵輕斥道:“那哪行?!你如今還小,正是該曆練曆練長些資曆時候,這樣以後升遷時考評折子上也有寫,以後我要抬舉你給你加官進爵,總不好說,衛戟,秦王府守衛得當,聞名鄉裏,這算什麽?!”


    衛戟搖了搖頭:“臣不想加官進爵,臣若是去了軍中……臣不放心。”


    褚紹陵失笑:“你不放心什麽?”


    “臣……”衛戟猶豫了下,道,“雖說沒事……但萬一有個什麽意外,臣雖身手不佳,但給殿下擋刀擋槍還是行。”


    褚紹陵心裏一軟,起身講衛戟拉到裏間來一同坐下來,褚紹陵慢慢道:“讓你去軍中也不是像你大哥似得整日住軍中,你每日隻需去半日,兩三個時辰就好,左右我也是要去上朝,我去上朝,你去軍中,等中午一起回來吃飯,下午歇了晌還是如同平日一樣,不很好麽?”


    褚紹陵見衛戟還要說話搶先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隻是如今褚紹陽都要去封地了,皇城中敢跟我真刀實槍叫板人也沒幾個了,你怕什麽?再說我每日出來進去侍衛隨從一堆,如何就那麽容易讓賊人得手了?”


    衛戟想了想還是搖頭:“臣看不到殿下,不放心。”


    褚紹陵低頭衛戟耳畔懲罰似得咬了一口,低聲道:“有什麽不放心,別說我沒事,就真有事你敢給我擋刀擋槍?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上次因為什麽打了你了?“


    衛戟臉上一紅,褚紹陵輕聲哄道:“如今城中有誰敢動我?不要命了不成?你放心就好,你……你也動動這腦子,我讓你去軍中是為了什麽?”


    衛戟仔細想了想,茫然搖了搖頭。


    褚紹陵失笑,握著衛戟手慢慢道:“你願意我身邊一直呆著……其實我也想這樣,若是什麽都不管,將你一輩子困身邊沒什麽不好,隻是這樣不免太委屈你了,於我將來計劃也無益。”


    “雖然一直沒說過,你大概也能知道我誌向,將來有一日大事成,我不能還讓你隻當個侍衛,你是要……罷了,沒到那一步我不願空口白牙說些什麽,但你要明白,你隻是個侍衛話……我提拔你難以服眾。”褚紹陵放軟聲音,輕聲勸,“倒不是怕將來難辦,我本不是性子好人,誰敢質疑殺了就是,到時候免不了一場血案,若是這樣也罷了,隻是史官筆硬,我殺了眼前人殺不後世之人,我……不能讓百年之後人瞎說,說你以色事人,說你是佞幸孌寵。”


    褚紹陵看著還是有些懵懂衛戟低聲道:“聽不懂也沒事,你隻要聽話去軍中就好,剩下我會安排,你就算看我苦心經營份上,也該聽話了,是不是?”


    褚紹陵話說隱晦,衛戟其實並沒有聽懂什麽,隻是褚紹陵當時眼中渴望觸動了衛戟,衛戟仿佛褚紹陵墨色雙眸中看見了他對未來展望,衛戟心有所觸,點了點頭:“臣聽殿下,隻是……殿下也要聽臣一句,身邊再添一倍侍衛,好叫臣安心。”


    褚紹陵隻得妥協:“罷了,聽你。”


    衛戟這才堪堪放下心。


    褚紹陵本不意身前身後名,隻是近日看了些前朝舊事話本心有所感,古來分桃斷袖之事不少,當日情形不可考,但傳下來都沒有幾句好話,不單單將那帝王批判昏庸j□j,對帝王寵信人是極汙蔑,褚紹陵看著別人事不走心,但一想自己百年之後也會有人這樣汙蔑衛戟心裏就怎麽也容忍不了。


    至少褚氏血脈還傳承之時,褚紹陵不容許衛戟名譽受到絲毫玷汙。


    褚紹陵不想讓後世之人說衛戟是自己孌童,但衛戟如今身份太過低微,自己恩寵又太過,無論誰執筆寫史書怕都要將衛戟歸到佞幸一流中去,唯一法子就是提拔衛戟身份,讓他建功立業。


    當一個人有了尊崇身份和不世之功時候,就算是史官也要斟酌,有些事該不該寫,該如何寫。


    褚紹陵以前看南北朝記事時候曾看見過陳朝皇帝陳蒨對韓子高一句話——“人言吾有帝王相,審爾,當冊汝為後。”


    褚紹陵想陳蒨說這句話時應該是真心,對著一起死人堆裏爬出來愛人,陳蒨不是不感動不是不想許他終身,所以才會說,若我當上皇帝,會冊封你為皇後。


    這是陳蒨對韓蠻子寵愛,亦是一代帝王對愛人承諾,隻可惜造化弄人世事無常,陳蒨終於當上了皇帝,冊封皇後卻成了沈妙容。


    是陳文帝不再喜愛韓子高了麽?褚紹陵不這麽認為,隻是陳蒨妥協了,向禮儀向傳統妥協了,或是向好不容易掙來皇位妥協了,亦或是向終於安定下來寧靜日子妥協了,他也怕一意孤行為人所不為會傷了韓子高吧?天下初定,和愛人過平靜日子也許重要一些。


    陳文帝一生對韓子高不可謂不夠寵愛,寵極愛極,韓子高應該也滿足了,於是兩人都忘了當初那個承諾。


    褚紹陵看完這段野史雜記時候想,他應該會比陳蒨有魄力,有定力,有孤注一擲勇氣。


    陳文帝有顧忌他幾乎都沒有,到了那一日,除了衛戟褚紹陵不會有任何顧慮任何牽絆,到時候,褚紹陵想為衛戟做一件簡單事:冊汝為後。


    褚紹陵於政事並沒有雄心壯誌,但對於這一點卻有些執念,衛戟是他愛慕人,就該同他一起坐擁天下,一同接受四夷俯首,百官朝賀,萬民擁戴。


    現為時尚早,比起早早許下承諾褚紹陵願意將功夫用實處,褚紹陵看著眼前一心擔憂自己安危傻東西心裏暖暖,先一步步來吧。


    褚紹陵現隻是想給衛戟找一個晉升衙門為將來大事做下鋪墊,這時褚紹陵還沒預料到,衛戟進了軍中後如龍歸滄海,未來數十年裏立下不賞之功,獲彪炳千秋之名,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思念姑娘手榴彈,感謝紫幽雪姑娘手榴彈和地雷,感謝自姑娘兩個地雷,感謝雷霆夜深、衣落成火、木頭人321、王耀阿魯幾位姑娘地雷,挨個抱抱~


    上一章擎宇深深姑娘問還有多長時間完結,嗯不到兩個月,我會量趕年前完結了,^^嘿嘿這次會努力控製字數不會像佞臣一樣爆了哈哈~(捂臉近越寫越high呢~~~


    謝謝支持a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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