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中薑夫人守在兒子床前,心裏又難受又擔心,衛戟昨晚燒了一夜,他這次病的尤其重,身上竟出疹子來,薑夫人心疼的受不得,在衛戟床邊守了一夜。


    衛老太太得了信也過來了,愁道:“這是怎麽了?我的心肝啊,喝了藥也不管用,別是沾染上什麽了?”


    “不知道呢。”薑夫人站起來扶著衛老太太坐下,輕聲道,“春天裏,怕是撲上什麽花兒粉兒的了,太醫也說不清楚,我給他將身子擦了一遍,也不見好,燒倒是退了些,摸著不那麽熱了。”


    衛老太太著急,走到塌前在衛戟頭上摸了摸,又湊近了看看的疹子,也說不好是怎麽回事,道:“再換個大夫吧,不然讓戰兒回來,他現在也說得上話了,讓他去請個得用的太醫回來……”


    薑夫人垂眸道:“軍裏管的嚴,輕易不好傳消息的,再看看吧。”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管家來了,說宮裏有話說,薑夫人心裏一沉,走出裏間,問道:“怎麽了?”


    管家躬身道:“請安折子遞上去了,宮裏碧濤苑,就是咱們七少爺當值的那個宮苑,裏麵的管事公公說王爺知道了,體恤少爺,派了太醫院的章太醫來看,說話就到。”


    薑夫人心裏一慌,道:“你去說,不敢勞煩太醫,還是請回吧。”


    管家一愣,道:“太太,這恐怕不合適啊……太醫這就到了,再請回去哪行?”


    衛老太太在裏麵聽見了一言半語,扶著丫鬟們出來道:“說什麽呢?剛還愁沒有個好太醫,這不是來了麽?這章太醫我是知道的,太醫院的院判,以前專管請皇後娘娘脈的,醫術極好,輕易請不動,快準備下診金,封的好看點。”


    薑夫人隻得點頭:“是,隻是我怕……勞動人家太醫。”


    管家笑笑:“這馬上就要到了,已然勞動了。”


    薑夫人心裏亂的很,點頭:“是,也是……”,說著緊緊攥著帕子進了裏間。


    不多時章太醫到了,章太醫伺候了兩朝天子,如今已經七十有二了,鶴童顏,並不見老態,衛老太太先寒暄了幾句,章太醫笑笑:“老封君客氣了,先讓我看看衛大人吧。”


    衛老太太讓管家領著老太醫進裏麵,老太醫細細診了脈,出來輕聲問道:“衛大人近日可是吃了些什麽平日不吃的東西?”


    伺候衛戟的丫鬟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少爺回來吃的用的都跟平時無異。”


    章太醫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衛大人從小到大可是對什麽不受?像是這個月份裏,什麽花,什麽草,或是皮毛一類,又或是牛羊肉之類?”


    薑夫人臉色一白,還沒來得及答話衛老太太先道:“這孩子別的還好,隻是吃了杏仁不受,這家裏都知道的,從來不讓他碰到,再說這孩子小時候就是吃了杏仁也隻是熱,並不曾長疹子啊。”


    章太醫笑笑:“老封君有所不知,人若是與何物相克,沾染一些和沾染多了病症並不一樣,衛大人這個病症,怕是不慎服用了杏仁。”


    衛老太太聽了大怒,急道:“給我把那些廚子都叫來,這幾天誰管著他的吃食呢?!”


    宅門裏的事章太醫不欲多言,隻道:“老封君安心,這病看著嚇人卻沒有大礙,我開出方子來,用上兩天藥也就好了,隻是飲食上萬萬要小心些,這些天也需忌口,羊肉酒水這些東西是不能用了,每日喝些白粥就好。”


    聽說不礙事衛老太太才放心些,點頭:“辛苦太醫了。”


    章太醫出來寫了藥方,又囑咐了些小心的話就走了,薑夫人命人好生送了出來,心裏惴惴不安。


    宮裏褚紹陵從議政廳裏出來後王慕寒迎上去將章太醫寫好的脈案送上來了,褚紹陵細細看了,劍眉微蹙,飲食不潔,沾染了東西……這是怎麽了?


    衛戟不能吃杏仁的事褚紹陵也是知道的,就因為這個平時的點心小心了又小心,怕出差錯碧濤苑裏的小廚房裏根本就沒有杏仁了,褚紹陵自己都會小心,沒可能衛戟長大的衛府會出這種岔子。


    褚紹陵萬事先往最壞處想,是有人蓄意害衛戟?是麗妃還是褚紹陽?


    不對,要是那些人出手就不可能是杏仁了,鶴頂紅斷腸散都是輕的,自己的人看的嚴,他們也沒有下手的空子,況且不是身邊的人也不會知道衛戟不受杏仁,不是自己得罪的人那就是衛府的人……


    褚紹陵查過,衛銘現下並沒有通房小妾,不會有東西風之爭,衛戟性子和軟,宅門裏麵應該也得罪不到誰,那還能是誰?!


    褚紹陵慢慢的往碧濤苑走,在腦中將能想到的人一層層的篩過,王慕寒在後麵跟著,小心的看著主子的臉色,輕聲道:“王爺不用過於憂慮,章太醫不也說了麽,這病不打緊的。”


    褚紹陵輕輕搖了搖頭,且不說衛戟傷著一點他都不能忍,隻是這次杏仁,下次呢?褚紹陵不能放任衛戟身邊有這麽個隱藏的危險。


    所以說褚紹陵最煩衛戟休沐,所有會脫離控製的事都讓褚紹陵無法容忍,要不是怕傷了衛戟他真想把衛戟永遠困在身邊!


    褚紹陵性子涼薄,重生後更是對很多事都有可無不可,心中輕易不起波瀾,幾次動怒都是因為衛戟,衛戟就是有這種能力,即使不在身邊也能輕易左右自己的情緒。


    若不是怕給衛戟招眼褚紹陵甚至想現在就出宮一趟去衛府一趟,親眼看看衛戟到底是怎麽了,褚紹陵心裏有些後悔,那日心軟做什麽,讓他回去就罷了,何必準他在家裏過夜呢。


    王慕寒看出來褚紹陵心裏有火,端了一杯茶過來,試探道:“王爺……衛大人身子底子好,又正是這個年紀,想要好起來還不快麽,等衛大人好了自然就回宮了。”


    褚紹陵輕輕搖頭:“我是擔心有人……罷了,他在衛府未必是好事。”


    王慕寒愣了下,道:“衛大人得王爺器重,想來衛府的人也是感念的,怎麽會不好呢。”王慕寒看著褚紹陵的臉色,輕聲勸道,“王爺,不是老奴多嘴,衛大人既然得了王爺的恩寵,日後定然……定然會遭些難處的,王爺不可能時時事事都在衛大人身邊,自當放寬心才好,衛大人雖然年紀小,但奴才冷眼看著,衛大人也是個有血性、性子硬的人,隻是脾氣好不大顯,這樣的人,受不了大委屈的。”


    褚紹陵合上茶盞,這些他自然知道,所以他才給了衛戟自己的私印,倒不全是為了哄衛戟高興,褚紹陵就是怕有什麽急事自己又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那印能護的衛戟一二……


    褚紹陵心下一動,那條鏈子……


    褚紹陵心中冷笑,道:“公公出宮一趟,替本王看看衛戟,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王慕寒愣了,失笑:“老奴還能比章太醫厲害?哪裏看的出來呢?”


    褚紹陵輕笑:“未必,你按著本王吩咐的去說幾句話,恐怕比章太醫的方子還快呢。”


    當日王慕寒帶著幾個小太監出宮去了衛府,府中一聽說是宮裏大皇子的總領太監來了慌了神,衛銘和衛戰都不在,衛戟還躺在床上,衛老太太連忙叫了家裏的幾個爺們兒出來迎著,王慕寒客氣的很,笑道:“不敢不敢,咱家就是來看看衛大人的,衛大人病了,王爺擔心的很,不敢勞動府上人,咱家看一眼,也好回去交差。”


    眾人見王慕寒並不坐也不敢強著,連忙領到了裏麵,王慕寒看著衛戟臉上的斑斑紅疹唏噓道:“這是怎麽說的……哎呦,衛大人受罪了。”


    衛老太太剛親自給衛戟喂了藥,起身跟王慕寒寒暄了幾句,王慕寒湊近看了看,輕聲道:“衛大人還睡著?”


    衛老太太搖搖頭:“剛醒了一會兒,吃了藥又睡下了,辛苦公公跑這一趟,等他醒了就讓他回去給王爺磕頭謝恩。”


    “不敢,咱家也是替王爺來看看。”王慕寒人老成精,掃了內室一眼,看著臉色蒼白的薑夫人心裏有了大概,慢慢道,“老夫人不知道,王爺最是個惜才愛才的,府裏兩位衛大人都是王爺以後要倚重的人,哪裏能不擔心呢。”


    王慕寒看著薑夫人的臉色,輕聲道:“王爺還說,若是衛大人還不好,那王爺隻能自己來看看了……”


    薑夫人聞言身子微微的晃了一下。


    衛老太太連忙道:“不敢不敢,折死他了。”


    王慕寒輕笑:“老夫人客氣了,王爺的恩德,咱們也隻有謝恩的理,天色不早了,咱家不多留,再晚就回不了宮了。”


    眾人送出來,王慕寒辭謝了半日走了。


    一日裏大皇子派了兩撥人來看,恩威並施,薑夫人隻得讓衛戟的病好了,第二日衛戟就不再熱,第四日身上的疹子消了下去,七日後衛戟的病徹底好了,康健依舊,當日就回了碧濤苑。


    這場褚紹陵與薑夫人之間的暗暗博弈衛戟無從知曉,隻以為自己是誤吃了什麽才耽誤了這些時日,褚紹陵自然什麽都不會跟他說,薑夫人的心思褚紹陵全都明白,他也知道薑夫人在擔心什麽,隻是有些話他現在說了也沒用,他會讓薑夫人放下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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