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無秘聞,第二天一早太後就聽聞了昨晚的事,當即大怒,著人將褚紹陵請來慈安殿。


    褚紹陵陪著太後一起吃了早膳,太後看著褚紹陵眼下微青心疼的無法,攬著褚紹陵流淚:“你個實心眼的孩子,夜裏寫那東西做什麽,你平安康健了哀家自然也就好了,你小人家的哪裏受的住這個……”


    褚紹陵忙接過孫嬤嬤的帕子給太後擦眼淚,笑道:“哪裏就這麽嬌貴了,隻是昨晚……鬧的晚了些,幸好百壽圖已經寫好,孫兒讓王慕寒送到針織局去,讓她們按著孫兒寫的繡成一副百壽錦,回來給皇祖母做床被子吧。”


    太後聞言更是心酸,低聲道:“我的好孩子……皇祖母知道昨晚你委屈著了,你放心吧,今日必然給你出氣。”


    褚紹陵垂眸輕笑,太後又賞了不少東西,好好的安慰了他一番。


    早膳後褚紹陵去誨信院,半個時辰後眾妃來慈安殿請安,麗貴妃也戰戰兢兢的來了,太後掃了眾人一眼,淡淡道:“哀家聽說昨晚很熱鬧?”


    淑妃也聽說了昨晚的鬧劇,這會兒實在忍不住要落井下石,輕笑:“可不是,聽聞大皇子為了給太後娘娘祝壽,日日沐浴焚香的祝禱呢,臣妾那日還說呢,大皇子堪為皇子表率,果然不錯,隻可惜……”


    淑妃明眸掃過麗貴妃,歎息:“昨晚這麽一鬧,怕是傷了大皇子的心呢,原本是想默默的為太後祈福,悄不聲兒的,也沒想到用這個邀功請賞的,倒讓人誤會是行巫蠱之事,六月飛霜不過如此,實在是難為大皇子了……”


    太後點頭冷笑:“是呢,我也聽聞這麽個新鮮事,但到底沒親自去,不很清楚,麗貴妃,你給哀家說說罷。”


    麗貴妃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聞言連忙離座跪下了,顫聲道:“臣妾……臣妾聽聞了一些不堪之言,隻怕大皇子走了歪道,隻是跟皇上略提了提,沒想到皇上真的……”


    “沒想到什麽?!你的意思這竟都是皇帝的錯不成!”太後自然知道昨晚的事皇帝莽撞了,就算是聽聞了不堪的事,派人去看看罷了,非要親自去,弄得這麽打臉,但為人母親自然偏心,皇帝哪能犯錯呢,太後免不了將這些過錯全加在麗貴妃身上,“要不是你挑唆,皇帝能知道什麽巫蠱之事?!現在還敢狡辯!”


    麗貴妃麵容紫漲,她沒想到太後會當著眾妃的麵這樣斥責她,現在說也是錯不說也是錯,忍不住哭了:“太後……臣妾真不是有心的……”


    太後冷笑:“好啊,你不是有心的,就能挑唆著皇帝夜訪碧濤苑,就能誣陷皇子,幸好陵兒知分寸能容忍,略急躁些的,隻怕昨晚就一頭碰死了!能讓你這個賤婦折辱!到時候你拿什麽賠哀家?嫡皇子的性命,你賠得起嗎?!”


    太後越想越氣,怒道:“你還敢說不是有心的?!焉知你不是為了讓皇帝和陵兒離心呢?整日裏哀家顧忌著你是伺候皇帝老了的人了,又生了阮兒,所以萬事給你留了幾分情麵,誰知你心腸竟是這麽歹毒!”


    麗貴妃叩頭不止,哭道:“臣妾不敢,太後真是冤殺了臣妾了……”


    “哀家冤枉你?”太後冷笑,“是啊,可不是哀家冤枉你,哀家忘了,你定是早知道陵兒是在為哀家祝禱,你當然氣不忿啊,忙不迭的去壞哀家的福祉呢!”


    太後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壓下來,麗貴妃心裏叫苦不已,偏偏現在無從解釋,昨晚的事實在太過沒臉,從碧濤苑出來後皇帝就沒再理她,直接回了承乾宮,麗貴妃知道皇帝也惱了她,此時是救不了自己了。


    太後冷冷對殿中眾人道:“皇後走了,後宮中的事不能沒人打理,所以暫時托了麗貴妃代掌鳳印,看來……是給了一些人不該有的心思了,哀家今日將話放在這裏,且不說現在還沒立後,縱然再立,也要立一位有才德,有包容的!若是連德言容功都算不上的,趁早歇了心,哀家以前以為你們都是世族出身自己知理,不願意將話說的太明白了,看來是哀家錯了。”


    太後厭惡的看了麗貴妃一眼,道:“麗貴妃甄氏無德無才,善妒好疑,不堪重任,即日起褫奪貴妃封號,降為麗妃,收回鳳印,後宮諸事著淑妃嫻妃共理。”


    淑妃嫻妃連忙跪下接懿旨,太後淡淡道:“哀家讓你們掌管六宮,是相信你們為人公正處事不偏頗,今日之事,哀家不想再看見。”


    淑妃嫻妃垂受教。


    太後將火出來好過不少,看著跪在地上瑟瑟抖的麗妃淡淡道:“看在阮兒的份上,哀家對你小懲大誡,你好自為之。”


    好不容易爬上的貴妃之位一朝被褫奪,鳳印也被收回,麗妃早軟了身子,叩喃喃道:“臣妾定會閉門思過,再不敢糊塗行事。”


    太後點點頭,冷聲道:“是,麗妃近日就在麟趾宮好好思過吧,無事不必外出招惹禍端,都散了吧。”


    眾妃連忙起身告退。


    太後心裏挺痛快,她生氣是實,但今天確實是有點借題揮的意思在裏麵,當初立麗妃為貴妃的事她本是不讚同的,奈何皇帝喜歡她,一心要抬舉,甄家在前朝得用,太後也不好說什麽,如今麗妃無狀,還惹惱了皇帝,太後自然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敲打敲打這個女人。


    麗妃不能獨大,麗妃獨大,就會給褚紹阮和他身邊的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連著前朝甄家也會更加得勢,到時候太後的母家靖國公府和褚紹陵的外家梓君侯府勢必會掣肘,太後和先皇後的母家讓一個小小妃嬪的母家比下去,別人不說甄氏跋扈,隻會說韋太後無能。


    太後平日裏一心向佛,但心裏還如同明鏡一般,褚國自立國十幾代傳承下來,皇後皆是出自靖國公府韋家、梓君侯府淩家、肅國公府荊家,這幾個姓氏同褚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彼此之間更是相輔相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是為了母家還是為了褚紹陵,或是為了世家大族的榮耀,太後都不許姓甄的女人當上皇後。


    權柄一旦外移,想要再收回來就難了,若是麗妃當上皇後,怕是後麵幾代的中宮主位都要姓甄了。


    太後叫孫嬤嬤去請皇帝中午來慈安殿用膳,上午她大加斥責了麗妃,皇帝必然也有話要對她說。


    午膳時分皇帝如約來了,請安問好一如往常,太後也依舊是慈母情懷,午膳席間無話。


    宮人撤了碗碟杯盞,又奉了茶上來,太後命宮人退下,母子倆說起了體己話。


    “今早我褫奪了麗妃的貴妃封號,皇帝想來是知道了。”太後嚐了一口茶,“是不是怪母後自專了?”


    “不敢。”若是放在平時皇帝心裏確實會不痛快,但想起昨晚的糟心事……皇帝點了點頭,“麗妃行事慌張,確實該罰。”


    太後將茶盞放在桌上,聲音柔下來:“不是哀家怪你,一開始哀家就不讚同你提拔麗妃,你不聽,現在看呢……麗妃私心過重,心胸狹窄,合適立為中宮嗎?行事偏頗,性情浮躁,她能母儀天下嗎?”


    “哀家知道你向來喜歡她,所以你一再提拔她,提拔她母家哀家都沒說什麽,但萬事有度,麗妃德行不堪重任,皇帝若是一意孤行,怕是更害了她。”


    皇帝默默的聽著,半晌道:“兒子知道了,麗妃……且讓她思過吧。”


    太後點點頭,慢慢道:“這幾年哀家精神也短了,多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萬幸都有皇後在,萬事都打點的妥妥當當的,絕出不來這樣的笑話,可惜……後位一事皇帝自己斟酌吧。”


    縱然皇帝偏心麗妃他心裏也明白,自打鳳印交給麗妃後,這後宮打理的大不如從前了,皇帝對先皇後並不喜愛,但在掌管後宮上,淩皇後確實很讓自己省心。


    “還有一樣。”太後笑笑,“陵兒那孩子是極孝順的,隻是不愛帶在嘴上,就不怎麽討你的好,昨日的事實在是委屈著了,你好好安撫吧,父子天性,有什麽解不開的事。”


    皇帝點頭:“兒子今早就派人送了不少珍寶去碧濤苑,嘉獎大皇子孝思不匱。”


    太後微笑:“就該如此。”


    皇帝又陪著太後說了半日的話,回議政廳商議政事時說起了閑置的驍騎營統領一職,梓君侯出列推舉驃騎營衛戰,麗妃之父吏部尚書甄嘉欣推舉羽林軍馮德,皇帝略猶豫了下,定下了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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