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是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的兒子。


    性情凶狠陰險,不遵守法度,喜歡乘坐肥馬,手持彈弓,在路上驅馬亂跑,因此長安人說他是個輕佻淺薄的公子。


    煬帝做太子時,化及任禁衛官,出入臥室。


    屢屢升遷,到當太子仆。


    化及因接受他人財物,多次被罷官。


    由於太子喜愛他,不久便官複原職。


    又因他的弟弟宇文士及娶南陽公主為妻,化及更加驕橫,與公卿們相處時,出言不遜,多有欺淩。


    看見人家有美女、小狽、肥馬、珍貴玩物,便一定托人弄到手。


    經常與屠夫小販交遊,以便謀求他人的利益。


    煬帝即位後,授宇文化及太仆少卿之職,化及仗恃與煬帝的老交情,更加貪婪。


    大業初年,煬帝巡幸榆林,化及與其弟智及違犯禁令和突厥人做生意。


    煬帝大怒,囚禁他數月。


    煬帝回到青門城外時,打算先殺化及兄弟後進城,等到脫掉他們的衣服,綰起他們的頭發,準備行刑時,因為南陽公主的緣故,煬帝考慮很久之後又放掉他們,讓化及和智及以及宇文述為奴仆。


    宇文述死後,煬帝想起了他,於是提拔化及為右屯衛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


    這時,李密據守洛口,煬帝很害怕,留在淮水南,不敢回都城。


    而跟從煬帝的驍勇兵士大多是關中之人,長期客居在外,見煬帝又沒有西歸的打算,想反叛煬帝而西歸。


    當時總領驍勇之士的是武賁郎將司馬德戡,駐紮在東城,司馬德戡聽說士兵們有謀反的勢頭,還不清楚,便派校尉元武達暗中詢問驍勇之士,司馬德戡知道其中情形後,便趁機圖謀叛逆,與他所交好的武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互相煽動說:“現在聽說陛下想在丹陽修築宮殿,看來將不回京都了。


    而陛下所統率的驍勇之士沒有一個不想回京都的,他們暗中商議,打算一起逃亡。


    我想告訴陛下,而陛下性情猜忌,厭惡聽到兵逃的話,我擔心的是未奏完就招致殺身之禍。


    現在既然知道這件事,卻又不上奏陛下,一旦事情發生,一定會被誅滅九族,進退都是被殺,將怎麽辦啊?”虔通說:“皇上果真這樣,我們的確是為您擔擾。”司馬德戡對兩人說:“我聽說關中淪陷,李孝常在華陰反叛,陛下逮捕了他的兩個弟弟,將要把他們都殺死。


    我們的家眷都在關西,怎麽能沒有這樣的憂慮!”虔通說:“我的孩子已經長大,現在的確自身難保,正擔心早晚被殺,但無計可施。”司馬德戡說:“我們有相同的憂慮,應當共商大計。


    如果驍勇之士逃跑,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逃離。”虔通等人說:“的確像您說的這樣,求生之法沒有比這更好的。”於是一個個地招來勸誘。


    又轉告內史舍人元敏,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等人,日夜相聚賭博,結為生死之交,相互之間誠懇而親密,說話開誠布公,毫不掩飾,在席上總是談論反叛之計,大家都同意這樣做。


    當時李孝質被囚禁,煬帝令驍勇之士看守著他,內外相互傳遞消息,謀反之事更加緊急。


    趙行樞是樂師的兒子,家產巨萬,以前交好宇文智及。


    勳侍楊士覽,是宇文家的外甥,二人一起報告智及。


    智及平常狂妄背理,聽了很高興,於是與二人同見司馬德戡,約定在三月十五日舉兵同叛,劫取十二衛武馬,搶走居民的財物,結夥西歸。


    智及說:“不能這樣。


    當今老天的確要滅隋,英雄到處起義,同心反叛的士兵已有幾萬人,應趁機做大事,這是成就帝王之業的時候。”司馬德戡認為這是對的。


    趙行樞、薛良請求以化及為主。


    相互約定後,才告訴化及。


    化及本來愚鈍膽小,剛聽時十分害怕,色變汗流,很久才平靜。


    義寧二年(618)三月初一,司馬德戡想公開告訴眾人,擔心人心不齊,便另想欺詐之法以便威迫驍勇之士,對許弘仁、張愷說:“你們是良醫,被皇上信任,如果你們說話迷惑眾兵士,眾兵士一定相信。


    你們可進入備身府,告訴你們認識的人,說陛下聽說驍勇之士將要反叛,釀了許多毒酒,要趁宴會用毒酒殺死他們,隻和南邊的人留在這裏。”許弘仁、張愷公開散布這些謠言,驍勇之士聽說後,相互轉告,謀劃反叛更加急切。


    司馬德戡知道時機成熟,於是在三月初十召來舊部,把謀反的行動告訴他們。


    眾人都趴在地上說:“隻聽將軍的命令!”這夜,唐奉義主管關閉城門,於是和虔通約定,所有的門都不上鎖。


    到三更,司馬德戡在東城內招集兵馬,得到幾萬人,點火和城外相呼應。


    煬帝聽見外麵有聲音,問是什麽事,虔通假裝說:“隻是草坊被燒,外麵的人在救火,所以有喧嘩叫囂之聲罷了。”宮內與外麵隔絕,煬帝也就信了。


    孟秉、智及在城外聚集一千多人,劫持候衛武賁馮普樂,一起布置士兵分散到城內大街小巷去捉人。


    到五更中,司馬德戡交給虔通一批士兵,去代替各門衛兵。


    虔通趁機打開門,帶領幾百騎兵,到成象殿,殺死將軍獨孤盛。


    武賁郎將元禮於是領兵上前,宿衛者紛紛逃走。


    虔通命令士兵在左邊排列,奔入永巷,問:“陛下在哪裏?”有美人出來,用手一指說:“在西閣。”虔通跟著宮妃去拘捕煬帝。


    煬帝對虔通說:“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嗎?為什麽反叛我?”虔通說:“我不敢謀反,隻是將士思念故裏,尊奉陛下您回京師罷了。”煬帝說:“我和你回京師。”虔通於是布置兵士守住煬帝。


    到早晨,孟秉用甲騎迎接化及,化及還不知道事情已經成功,戰戰兢兢連話也說不出來,有人來拜見他,化及隻是低著頭按住鞍回答說:“罪過呀!”當時士及在公主府中,不知道這件事,智及派家丁莊桃樹到公主府上刺殺公主,莊桃樹不忍心,捉住她去見智及,很久才被釋放。


    化及到城門,司馬德戡前去迎接,引入朝堂,稱為丞相。


    命令將煬帝推出江都門在群賊麵前示眾,又將煬帝推回江都門。


    之後,派令狐行達在宮中殺死煬帝,又拘捕與自己不同政見的朝臣數十人和所有外戚,無論年齡大小,全部殺掉,隻留下秦孝王的兒子楊浩,立為皇帝。


    十多天後,叛軍強奪了江都百姓的船隻,從水上向西而歸。


    到顯福宮,宿公麥孟才、折衝郎將沈光等密謀擊殺化及,反被化及殺害。


    化及於是占據六宮,像從前煬帝一樣,常在帳中麵南正襟危坐,如果有人陳述事情,化及沉默不答。


    官吏退朝後,化及才收起啟狀,與唐奉義、牛方裕、薛良、張愷等人一起討論決定。


    船行到徐州,水路不通,又強取百姓的牛和牛車,得到二千輛車,將宮女珍寶一起載上。


    那些作戰的武器,全部讓軍士背著。


    路途遙遠,士兵疲憊至極,三軍將士開始怨恨。


    司馬德戡大失所望,私下對趙行樞說:“您使我犯了一個大錯誤。


    現在治理亂世,一定要借助賢能之人,化及平庸愚昧,眾小人在他身邊,事將敗亡,該怎麽辦啊?”趙行樞說:“成敗在我們,廢掉他有什麽難處!”於是同李本、宇文導師、尹正卿等商量準備用後軍一萬多人偷襲殺死化及,改立司馬德戡為主。


    許弘仁知道這件事後,秘密告訴化及,化及捕獲了司馬德戡及其手下餘黨十多人,全部殺掉。


    領兵向東郡進發,通守王軌獻城而降。


    元文都推舉越王楊侗為主,授李密為太尉,派李密攻打化及。


    李密派遣徐世績據守黎陽倉。


    化及兵渡黃河,欲保住黎陽縣,分兵包圍徐世績。


    李密的軍隊駐紮在清淇,與徐世績用烽火聯係。


    化及每次攻打黎陽倉,李密就率領軍隊去援助。


    化及屢戰不利,部將於弘達也被李密俘虜,送到楊侗那兒,楊侗用鍋烹煮了於弘達。


    化及軍糧用盡,渡過永濟渠,與李密在童山決戰,於是進入汲郡尋求軍糧,又派人拷打東郡官吏和百姓,向他們索取糧食。


    王軌怨恨化及,打開城門投降李密。


    化及十分害怕,從汲郡帶領眾兵企圖占據汲郡以北的各州。


    他的部將陳智略率領南方驍勇之士一萬多人,張童兒帶領江東驍勇幾千人,都投降李密。


    化及還有兵馬兩萬,向北到魏縣。


    張愷等人與他的部將陳伯密謀逃走,事情敗露後,被化及殺害。


    化及心腹之人漸漸沒有,兵力一天比一天窘迫,化及弟兄別無他計,隻是相聚酣飲,讓宮女奏樂相陪。


    酒後,化及指責智及說:“我當初本不知道,是你設計,勉強立我為主,現在所向不成,兵馬一天比一天少,又蒙受弑君的罪名,天下難容,今將滅九族,難道不是你的緣故嗎?”化及拉著兩個兒子哭泣。


    智及憤怒地說:“事情成功的時候,相互不責怪;等到大事將敗,就推卸責任。


    為什麽不把我殺死去投降竇建德呢?”兄弟兩個多次爭吵,說話沒有大小之分,酒醒後又飲,把這作為常事。


    而部下大多逃跑了,化及自知必敗,感歎地說:“人生來就是要死的,難道不能做一天皇帝嗎?”於是毒殺楊浩,在魏縣自立為帝,國號許,改元天壽,設置文武百官。


    化及在魏州攻打元寶藏,四十天攻不下來,反而被元寶藏打敗,失去了一千多人。


    於是向東北方向逃到聊城,將要招募海邊眾賊。


    派士及占領濟北,尋找糧草。


    大唐派淮安王神通安撫山東軍民,並招降化及。


    化及不聽從,神通進兵包圍他,十多天不能攻克化及而退兵。


    竇建德集合全部人馬攻打化及。


    在這之前,齊州賊帥王薄聽說化及有很多寶物,假意投降歸附化及,化及相信了王薄,與王薄輩同居守。


    到這時,王薄帶領竇建德軍隊入城,活捉了化及,全部俘虜了化及的部下。


    首先抓住智及、元武達、孟秉、楊誌覽、許弘仁,全部斬首。


    用囚車押化及到河間,羅列化及弑君的罪名,連同他的兩個兒子承基、承趾一起殺掉,將首級傳到突厥義成公主那兒,在虜庭示眾。


    士及從濟北西歸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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