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沈昊大喜過望,然而臉色煞白,跟死人也相差無幾。


    周印道:“為了救她,你身上的靈力已經悉數轉給她,不夠的話還會折了你的生命力彌補。”


    沈昊點點頭,虛弱一笑:“多謝前輩,可憐我們拿著黃泉燈,卻不知道這東西還能起死回生。”


    周印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每個人的命數有限,黃泉燈並不能憑空變來,隻不[奇qisuu網]過是拿你多的給她罷了。”


    沈昊笑了笑,滿足道:“這樣也好,從此之後我與她就是真正的同生共死了。”


    這世間有見利忘義,恩將仇報之輩,也有如沈昊這般願意為了他人而犧牲自己的人,所以上界插手凡間,利用修士去殺修士,本是想挑起人族的劣根性,但他們卻也錯估了人性的複雜,正因為如此,上界雖然實力強悍,甚至借著靈台寺橫掃四方,卻還沒法達到目的,反倒攪得越來越多的人與之作對。


    見周印收拾了呂瀚遠,躲一邊看熱鬧的玲瓏帶著幾名師弟這才冒出來,笑嘻嘻道:“周大哥好厲害,這兩個人要怎麽處理?”


    周印道:“你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玲瓏吐吐舌頭:“我看他們可憐得很,又是一對癡情人,品性還不錯,不如讓他們拜入金庭門下,我們這些年一直封山隱居,也沒收過新弟子了。”


    周印揚眉:“我教?”


    玲瓏連忙道:“這種小事怎麽好意思勞煩您呢,讓簡為教吧,正好給他找點事做,”毫不猶豫出賣簡為。


    周印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她身後的幾人。


    “五百遍基礎法訣練完了?”


    幾個金庭門弟子霎時白了臉,提起沈昊二人,說了句“是師姐非拉著我們來的,我們這就去練習了”,個個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


    這幫不仗義的!玲瓏跺腳,轉身對著周印幹笑。


    周章把金庭門暫時托付給周印就閉關去了,這個弟弟修為比他高,能力比他強,門派交給他,周章十分心安理得。


    周印接管金庭門,每日操練弟子自然也就落在他身上。


    大家對這位代掌門,經曆了無比坎坷而曲折的內心曆程。


    從“哇,掌門師兄的弟弟竟然是元嬰修士,長得好漂亮!”開始,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日後悲催的命運。


    一天之後,所有人對周印又驚歎和膜拜上升到滔滔不絕的敬仰——“哇,周大哥的法術好厲害,果然不愧是元嬰修士!”


    十天之後,□練得奄奄一息的眾人——“哇,周大哥好嚴厲,誰來救救我們……”


    一個月之後,已經麻木了的眾人——“哇,我們好想死!”


    前陣子周辰有事先行離開,沒有他鎮日纏著,周印自然有更多的時間指導他們,大家□練得哭爹喊娘,為掌門早日出關報以前所未有的熱烈期盼。


    119、


    在這場席卷大陸的動亂之中,天衍宗是唯一至今得以置身事外的大宗門,因為它所處的西陵並沒有參與戰爭,也因為靈台寺急著先把青古門吞下去,暫時還顧不上理會天衍宗。


    但那也隻是暫時而已,隨著東嶽逐步蠶食南句,對南句勢在必得,西陵出於自己的考量,已經沒法坐視下去,不得不伸手援助南句,加入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而天衍宗也深知如果再袖手旁觀,下一個被滅的,就輪到自己了。


    此時的天衍宗已經不是上官函當宗主時那個野心勃勃,欲取天下的天衍宗了,新任宗主方青陽上位之後,天衍宗低調行事,隻求自保,也因此在戰爭開始至今的前十五年裏,天衍宗休養生息,實力得到很大的發展。


    如今宗主方青陽決定協助青古門一起對抗靈台寺,對於已經岌岌可危,快要撐不下去的青古門來說,自然是一大助力,對於那些不願屈從於代表“天命”的靈台寺的修士來說,更是令人歡欣鼓舞的一件事情。


    就算之前大陸上多數修士都對上界報以景仰之心,也將自己能夠飛升上界作為終極奮鬥目標,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當成博弈的棋子,被牽著走,更何況這十幾年來,上界直接插手人間事務的霸道行徑,已經漸漸讓不少人起了反感,所以就算有許多人願意當奴才,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到了上界的對立麵,而青古門無意之間,就成為一麵旗幟。


    天衍宗派了三名元嬰修士,十數名金丹修士前赴青古門助戰,加上靈台寺如今偶爾還會有不明身份的高階修士前去暗殺,翊華再厲害,畢竟隻有一個人,不可能每次戰役,每個戰場都出現,更不可能經常在靈台寺坐鎮,所以統計下來,其實靈台寺這邊折損的高階修士也並不在少數,說不上哪方更慘烈一些。


    夜裏,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雨水落在草木上,打在窗紙上,發出細微的聲響,清冷沁涼,悠遠寧和。


    方青陽獨自坐在大殿裏,幾位前來議事的閣主和長老剛剛離去,下首的大弟子宋易安正在給他匯報這些日子門派裏的大小事務。


    “師尊,秦師弟最近又有些不安分了,我看他正在暗中聯係上官函昔日交好的幾個人,要不要……”


    他口中的秦師弟,便是當日周印他們來天衍宗參加宗門大會,與之起衝突的秦無忌,後來秦無忌挑釁周印,卻反被周印擺了一道,還莫名其妙脫衣裸奔,成了天衍宗一大笑話,也被秦無忌視為奇恥大辱,若有誰在他麵前提起,必然會引得他勃然大怒。


    前宗主上官函因為勾結上界,蓄養妖獸的事情敗露之後,被門內其他人群起發難而失勢,方青陽接掌宗主之位,接連鏟除了上官函的心腹蕭成君與李九章等人,唯獨留下秦無忌等幾個二代弟子沒有動。


    方青陽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擺擺手,阻止了他的下文,“不必管他,他鬧騰不出什麽事來的。”


    宋易安還是有點憂慮:“如今天衍宗派了不少人在外頭,隻怕他正覺得此時是大好時機。”


    方青陽笑了笑,有意考考自己的得意弟子,“以上官函犯下的過錯,即便是殺了以謝天下也不為過,你道為師為何還要留著他的性命?”


    宋易安想了想,道:“當日上官函與上界勾結,罪證確鑿,殺他一百次也不為過,師尊留著他性命,一來宅心仁厚,二來……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方青陽讚許頷首,“所以現在留著秦無忌,也有同樣的效果,與其自己去找門派裏還有多少人跟他們有勾結,不如等他們自己跳出來。更何況,”他頓了頓,歎道,“上官函既然跟上界有牽連,指不定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此人暫時還殺不得……”


    任是他如今的地位與身份,提起上界二字,依舊帶了一絲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忌諱和敬畏。


    宋易安也跟著沉默下來。


    兩人又說了些話,見師尊有些倦乏,宋易安便告退離去。


    門一合上,大殿頓時空蕩蕩的,襯得窗外雨聲愈發清晰起來。


    風透過窗戶打開的縫隙透了進來,吹得燭火搖曳不斷,平添幾分詭譎。


    方青陽淡淡喟歎,自言自語道:“與上界作對,真的沒錯嗎?”


    “自然隻有死路一條。”聲音突兀響起,比窗外的冬雨還要冷。


    方青陽驀地睜開眼睛,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大殿中央的人。


    以他的修為,竟然沒有發現?!


    那人相貌極其俊美,眉目風流,高貴如神祗,隻是望向他的目光極其冰冷譏誚,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方青陽臉上的戒懼之色一閃而過,強自鎮定下來:“閣下是何人?”


    “翊華。”


    方青陽微微一震,對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


    他站起身,朝對方恭敬道:“不知上仙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翊華看著他,哂笑:“你們方才不是還在討論如何對付上界麽,怎麽一轉眼,就前倨後恭了?”


    方青陽冷汗直流,一時不知怎麽回答,隻能轉了話題:“上仙遠道而來,可是有何吩咐?”


    翊華淡淡道:“自然是來殺你的。”


    方青陽強笑道:“西陵欲與南句結盟,天衍宗作為西陵宗門,身不由己,還望上仙體察。”


    “身不由己?”翊華淡淡一笑,手中不知何時拈著一支桃花,他低下頭,似乎在賞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所以,隻要殺了你,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在他出現的時候,方青陽就已經隱隱預料到對方幾乎是不可能放過自己了。


    所以在翊華的“殺”字剛出口時,他便動了!


    方青陽身形極快,幾乎將畢生功力都用在這一個動作上,霎時分出無數個“方青陽”,躍向不同的方向,還有數個朝翊華直撲過來,手中竟還執著不同的法寶,完全讓人分不出真假。


    翊華冷冷一笑,手中桃枝微微一震,花瓣霎時化作利刃射向所有的“影子”,他往左走了幾步,足尖一點,抓向其中一個幻影。


    身形靈動飄逸,優美至極,仿佛連殺人也是一門藝術。


    方青陽的速度已經是極快,翊華的速度卻還要快上幾分,他十拿九穩,深信自己這一擊,必能重傷對方,再補上一掌,就大功告成了。


    誰知就在此時,變故陡生。


    他這一抓,竟然抓了個空!


    還是虛影!


    怎麽可能!


    翊華的臉上第一次浮現錯愕的情緒,刹那之間,後背一股強大的氣勁洶湧而來,鋪天蓋地如大浪滔天,令人避無可避。


    他飛快地向前躍了起來,然而那股氣勁卻比他更快,一下子全湧到他的身上,強大的氣浪砸在他身上,如同一塊巨石砸在普通人身上的效果,頓時逼得他吐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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