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來的,快滾!”秋閑雲忽然通過傳音入密遞來聲音,麵上卻依舊是那副傻笑。


    隻這句話,雲縱就知道他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已經盡數被廢了修為,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在這裏裝瘋賣傻。


    “師父讓我們來救你。”雲縱也傳音入密。


    秋閑雲神色一動,“那就快走,我的修為暫時被下了禁製,你提著我!”


    雲縱一手穿過他腋下,將整個人半扶半攬起來,疾步往外走。


    洞口外麵靜悄悄的,周印還未到,但他身邊還有周辰在,雲縱並不怎麽擔心,何況他現在還多了個累贅,更沒法久等,當下便決定先帶著秋閑雲出去再說。


    秋閑雲突然低聲道:“現在帶著我,你出不去,先到天權峰再說,那裏我早有安排!”


    雲縱道:“我有準備,先出去再說,以免夜長夢多!”


    莫非清和師兄把掌教印信也給了他?秋閑雲思忖,便不再多言:“也好。”


    二人出了地牢,一路往西走,沒走多遠,雲縱突然停住腳步,喚出飛行法寶,提著秋閑雲縱身躍上,飛往山下,也不再顧忌被發現的危險。


    就在此時,三道白色光芒,分三路直直飛向雲縱他們,光芒倏爾又分化為千萬道,形成天羅地網的包抄之勢。


    雲縱右手還抓著秋閑雲以免他墜落下去,左手無常刀往前劈去,挾著凜凜殺意的紅光瞬時將白色光網劈出一道缺口,幾乎是同時,雲縱提著秋閑雲從缺口中飛出來。


    迎麵卻又有紫、黃兩道劍光襲來,他不得不側身避讓,由於速度太快,秋閑雲身體微微一晃,保持不了平衡,從飛行法寶上掉下來。


    雲縱想也不想,伸手去撈,同時不得不避開那兩道仿佛蘊含著雷霆之怒的劍光,這兩道劍光,比他所見過的,最擅長以劍對敵的周印還要淩厲,非元嬰修士不能發出。


    他抓著秋閑雲輕飄飄落了地,隨即要麵臨四麵楚歌的局勢。


    火把從四麵八方迎了上來,為首還有代掌教清言真人,和一幹上玄宗弟子。


    人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蔚為壯觀。


    連久不理事的六大長老也來了兩位,剛才那兩道劍光,想必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今日隻怕難以善了了。


    雲縱心頭閃過這個念頭,手中握緊無常刀,已經作好血戰到底的準備。


    清言真人神色肅穆,喝道:“雲縱,你身為上玄宗掌教關門弟子,身份貴重,又受清和師兄撫育之恩,竟為了奪取掌教印信,做出弑師的事情,你還有何話說!”


    師父死了?


    雲縱微微晃神,隨即鎮定下來,冷冷道:“你將我師父畢生修為盡數廢去,讓他不得不囿於寸室之中,為免掌教印信也落入你手,他這才命我保留,如今你還倒打一耙,莫非想殺人滅口不成!”


    清言怒極反笑:“你真是喪心病狂了!好好!就算清和師兄之死尚存疑問,你如今攜了叛徒秋閑雲出來,又是何意?難道還想狡辯不成?!”


    雲縱淡淡道:“秋師叔是被冤枉的,如今他身陷囹圄,我自然要救他於水火。”


    在所有人中,雲縱的修為並不是最高的,但他此時此刻,卻不改麵對千軍萬馬,仍舊雲淡風輕的傲氣和從容。


    不愧為掌教親傳弟子!


    若不是時機地點不對,許多人幾乎要為他的氣度而喝彩,就連那兩位長老,也不由起了惜才之心,不待清言說話,便道:“無論有什麽誤會,你先把人放下,跟我們回去再說!”


    言下之意,竟有網開一麵的餘地。


    六大長老本就從不幹涉俗務,象征意義大過於實際意義。此番肯出山協助,完全是因為清和之前沒了修為,七峰峰主不齊,他們不得不出麵。曆代長老效忠的對象是上玄宗,而非某個人,誰當這個掌教,他們都不會關心,除非門派麵臨生死存亡,否則更不會插手。


    清和受傷閉關之後,清言代執掌教之事,六大長老也陸續回去隱居,但清言再三相請,這才留下兩位坐鎮。今夜之事,雖然眾目睽睽之下,雲縱要帶走秋閑雲,兩位長老不能不管,但他們見雲縱資質極好,又是鎮定自若,沒有一點兒心虛,似乎真有隱情,不由起了保全之心,不欲趕盡殺絕。


    清言聞言也高聲道:“不錯,你放下秋閑雲,有什麽事情,自有我們這些長輩為你作主,如果你沒有殺害清和師兄,更該留下來,等到查明一切,自會還你一個清白!”


    雲縱冷冷道:“若我束手就擒,明日死的就是我了。”


    他沒有周印那般一針見血的毒舌,然而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卻讓眾人愣了一愣。


    清言歎了口氣:“事已至此,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肯回頭,就別怪我們不顧情麵了……來人,拿下雲縱!”


    話音方落,便有四道劍光同時飛向雲縱他們。


    一人雙劍。


    禦劍之人,雲縱認得他們,自是清言座下兩名金丹修士,修為稍遜他一籌,但兩人合力,無疑是勁敵。


    他禦起防禦法陣,人飛快地往後疾退。


    但後麵又有兩道金光襲來,在黑夜中異常奪目,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雲縱祭出細長如劍的無常刀,毫不遲疑往前橫貫過去,紅光若長虹當空,瞬間劈向金光,將金光生生截斷,一名馭著雙劍的弟子吐出一口血,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雲縱橫走兩步,反身又將無常刀插在地上,砂土自刀下開始寸寸開裂,迅速蔓延至那四道劍光處,在與劍光相遇之時,轟的一聲,仿佛金石碎裂,激起千層砂土,兩股氣勁相遇,生生將周圍所有泥土都炸成粉末!


    旁邊的低階弟子有避之不及的,都被這股勁道逼得氣血翻湧,幾乎把持不住。


    那兩名金丹修士一擊不成,直接將劍召回來,提雙劍飛身上前,劍氣縱橫,直指雲縱!


    雲縱冷冷一笑,也不去拔無常刀,直接拿出在天衍宗時得的安故琴,琴弦隨意撥動幾下,含著靈力的琴音如同刀鋒,束音成線,每一聲都刺入對方耳中,讓兩名金丹修士的攻勢不由自主緩了一緩。


    就是這個機會!


    他驀地拔出無常刀,探身往前掠起,刀劍氣勁穿過四道劍光,又穿透對方二人的護身結界,反身一掃,兩人痛叫一聲,腰上齊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跟著汩汩流出。


    這一手幹脆利落至極,莫說周圍弟子都看呆了,連兩名長老忍不住也要暗道一聲好!


    那廂秋閑雲卻已經朗笑一聲:“痛快!”


    他身上因為刑求傷口而狼狽不堪,渾如乞丐一般,但此時挺直了腰,頭發往後拂去,也不複那副癲狂癡傻的表情。


    卻說雲縱傷了兩人之後,沒有片刻停留,立時回身抓起秋閑雲便要走。


    他深知縱然在場大多數人都構不成威脅,但那兩名長老修為深厚,清言更是不可忽視的存在,何況自己還帶了個秋閑雲,雙拳難敵四掌,自然是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越快走越好。


    然而就在兩人轉身之際,清言已經縱身飛起,探手抓向雲縱後背!


    雲縱自然也察覺了背後的異狀,但他現在麵臨兩個選擇,一是丟下秋閑雲然後閃身避開,二是被清言打個正著。


    無論哪個選擇,後果都不會太美好。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淩厲劍氣直飛向清言!


    那團劍氣本是黑色,乍看與黑夜融為一體,如同黑霧一般,但由於此時去勢太快,黑霧周遭竟隱隱有白光泛出。


    清言一驚,不得不放棄先雲縱那頭,轉身手掌往下一按,衣袍振起,身前憑空築起一道無形氣牆,將劍氣擋住。


    然而隨即又有一紫一碧兩道劍光分左右兩邊包抄而上,縱然一時突破不了清言的結界,也讓他無暇去阻攔雲縱。


    清言沒有想到,自己作人情送給周印的紫微劍,竟被他用來對付自己,而碧綠的那把,則是周印在天衍宗所得之七殺劍。


    周印立於半空,玄衣如墨,冷冷看著他,俊美猶如神祗。


    高手對決,瞬息萬變,眾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早已忘了要上去幫忙。


    話說回來,就算他們幫忙,也隻是徒增炮灰罷了,更何況自妖獸和天衍宗一事之後,雲縱二人在上玄宗內素有威名,大家並不願意上去當這個椽子。譬如天權峰等人,本就是秋閑雲徒子徒孫,又譬如玉衡峰曹航,龐逸等人,跟周印他們早有交情,更不信他們會殺了掌教,所以雖然都在人群之中,卻已打定主意絕不出手的。


    清言無暇□,不由厲聲道:“兩位長老,還不快快攔住他!”


    那兩名長老本欲袖手旁觀,此時聽得清言開口,才不得不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待在雲縱身旁的秋閑雲竟暴起發難,身形疾掠出去,伸手一撈,便將剛才受傷倒地,正在盤腿調息的其中一名金丹修士抓住。


    “誰敢上來,我便殺了他。”他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很溫柔,但沒有人能夠忽視他那隻扼在金丹修士上的手。


    此時的秋閑雲,哪裏像個瘋瘋癲癲,修為盡喪之人!


    兩名長老本就不想淌這趟真相難辨的渾水,此時自然順勢停下手。


    清言更不可能不管不顧讓人繼續擊殺,說到底,這隻是上玄宗的內訌,在場全是上玄宗弟子,若是清言連徒弟的性命都不管,別說眾人會不會產生兔死狐悲的心理,他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的號召力必將大大降低。


    清言淡淡道:“秋師弟,上回我們合力將你抓入地牢時,我記得你已經沒了修為,且迷失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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