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瑩問:“上一回是誰?”


    村長笑道:“是天衍宗的仙長,他們菩薩心腸,來幫我們殺妖獸的。”


    天衍宗在西陵的地位,就像上玄宗在蒼和的地位一樣。


    清瑩道:“我們這一路走來,看到有不少妖獸出沒,惟獨這裏太平無事,想必是天衍宗的功勞了?”


    村長歎了口氣,黯然道:“上個月我們這裏也出現了妖獸,當時一些人下地幹活去了,老朽也是因為外出訪客,才躲過一劫,這裏死了一半的鄉親,萬幸的是,當時天衍宗的仙長恰好趕到,消滅了妖獸,這才救了我們。”


    上玄宗眾人一聽這話,結合這幾天以來的見聞,不由越發擔心自家門派的安危,隻祈禱前去報信的宛卿卿能夠平安到達。


    清瑩道:“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村長道:“仙長說,現在外頭世道亂,叫我們別亂跑,不然小命就沒了。”


    清瑩又問:“既然他們曾經來過,難道就沒有留下什麽陣法符文,讓你們免於下次劫難?”


    村長茫然地望著她。


    旁邊一名弟子解釋道:“我們師祖的意思是,那些人,有沒有教你們什麽法子對付妖獸,否則下次妖獸還來,怎麽辦?”


    村長聽明白了,搖搖頭:“仙長很忙,怎麽會在我們村子多作停留,說完話就飛走了。”


    清瑩微微蹙眉。


    給了村長一些符文,讓他家家貼上,沒事少出門之後,一行人便離開明河村。


    清瑩問兩人:“你們怎麽看?”


    雲縱道:“不合常理。”


    清瑩點頭:“不錯,照理說,妖獸雖然被殺,但難保什麽時候還會再出現,為了安全起見,天衍宗應該要教村民一些法子,也好避開妖獸,怎麽會一走了之?”


    雲縱道:“兩個可能。一,他們是低階弟子,身上沒有帶什麽符文,也不擅長陣法。但這個可能不成立,因為既然能被派出來,那必定事先得了囑咐,什麽也不會的話,早就死了。那麽也許就是第二個可能,他們是故意的。”


    如果天衍宗想要收買名聲,搶奪天下第一大宗的位置,這個說法倒也說得過去。消滅妖獸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不管這些村民死活,也沒人能說他們什麽,在世人眼裏,修士本就比平民高貴,能夠幫忙殺妖獸,已經是紆尊降貴了。


    周印道:“還有一個可能。”


    其他二人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周印意味深長:“他們知道妖獸不會再來。”


    這句話內涵很深,清瑩回味了好幾遍,麵上漸漸也帶出了震驚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他們知道妖獸在哪裏出沒,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沒?”


    “不錯,你們沒有發現嗎,這一路過來,很多妖獸被消滅,都是天衍宗的功勞,但無一例外,沒有看到什麽善後的措施,至多不過指引他們往西陵北邊逃難。”


    一個大門派,做事怎會如此虎頭蛇尾,考慮不周?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對這場災難胸有成竹。


    這一番推論縱然可怕,卻並非沒有依據,所以清瑩不僅沒反駁,甚至考慮起他們到達天衍宗之後的安危。


    “如此,我們到達天衍宗之後,先不要打草驚蛇,看看情況再作準備。”


    周雲二人自然沒有異議。


    眾人本來還要再走些地方的,如今清瑩一拍板,便要即刻飛往天衍宗。


    三人的討論並沒有讓上玄宗弟子們聽見,因此許多人對前往天衍宗參與宗門大會這件事情,猶抱了幾分期待和熱切。


    要知道天下宗門群英薈萃,自然少不了切磋鬥法,也是成名出風頭的好機會。


    惟獨清瑩憂心忡忡,知道這趟天衍宗之行,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掀動天下的腥風血雨。


    79、


    這年頭,飛行法寶也有講究,劍修用劍,佛修用銅缽,袈裟,佛珠,還有的女修用釵子,蓮花,真可謂五花八門,甚至連毛筆硯台,也有人用來煉化成飛行法寶,以示其風雅,可見修士並非真正超凡脫俗,在人皆有愛美之心這一準則下,凡人和神仙都沒什麽兩樣。


    清瑩他們急著趕往天衍宗,一行二三十人,法寶各異,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尋常人抬頭望去,隻能瞧見二三十道絢麗的光芒自頭頂飛過,如霓虹橫架晴空,流光溢彩,瑤碧生輝。


    之前用雙腳走路,一個月也走不到天衍宗,但現在用了飛行法寶,不過兩個時辰便可至。


    許多修真門派都選擇依山傍水,那是因為山水靈氣最多,唯獨天衍宗別出心裁,這個門派位於西陵中部,位置比西陵國都還要正,當年天衍宗的開山祖師看中此地匯聚八方靈氣,正好處在西陵的龍脈之上,不比任何建在山上的宗門差。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眼光,天衍宗建派七千多年來,由一個勢單力薄,毫不起眼的小門派,發展成為如今的天下第二大宗門,與上玄宗不分軒輊,連西陵國君也要避其鋒芒,將國都略略北遷,竟不敢與天衍宗爭這塊風水寶地。


    然而若是以為天衍宗建在平原上,沒有其他門派那樣險峻巍峨的話就錯了,雖然地勢低,但氣魄一點也不低。


    上玄宗一行人在離天衍宗剛還有一大段距離時,就瞧見一座建築物如尖峰利刃,直插雲霄,頂端那片片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金輝。


    許多人都未曾來過這裏,見狀便發出驚歎聲,隻聽得清瑩笑道:“我上回來的時候,跟你們一般年紀,當時見了這尖頂,也是稀罕不已。”


    旁邊有弟子問:“師祖,這座尖塔是用來做什麽的?”


    清瑩道:“這是宗師塔,用來供奉天衍宗曆代祖師,不是住人的。”


    又有弟子道:“起這麽高,難道就不怕觸怒上界諸神嗎?”


    清瑩笑了一下:“據說他們其中有一位祖師成功飛升上界了的。”


    所以就有了靠山和關係戶,可以建這麽高的塔?上玄宗怎麽沒這麽牛氣呢。眾人暗暗嘀咕,也不敢再問她。


    等到達天衍宗地界時,一大片建築物瞬間呈現在眼前,給人以鋪天蓋地的震撼感。一股強大而渾厚的靈隨之力撲麵而來,如泰山之勢,隱隱威壓,讓人有點喘不過氣,頓感壓迫,修為薄弱的弟子趕緊暗自運起自身靈力抵擋。


    不同於上玄宗分為七峰,天衍宗的建築是分八個方位來分布的,中間一上一下兩個廣場,暗含八卦太極之意,他們方才看到的那座尖塔,便是位於八卦正中央,被所有殿宇簇擁在中間,仿佛君臨天下,而周圍都是它的臣屬。


    從半空望下去,這種震感的感覺更加強烈。


    但震撼歸震撼,難免有人不忿:“師祖,這,這也是天衍宗故意的?太欺負人了吧!”


    想他們上玄宗雖是天下第一大宗,行事謙遜溫和,至多是在山下不準使用飛行法寶罷了,哪裏像天衍宗這般咄咄逼人。


    清瑩為他們釋疑,也是講解:“天衍宗地處靈脈之上,底下靈氣充沛,源源不斷包裹著整個門派,他們利用這種優勢,輔以法陣,將整個結界罩在天衍宗上空,以防有人從空中襲擊他們,尤其是這個尖塔。”


    換而言之,因為這個尖塔實在太漂亮,目標太大,難保有人為了出名,跑來毀壞,所以天衍宗的人不得不把它保護起來,但這樣的話,但凡別人來到此處,也會感覺到天衍宗咄咄逼人的氣勢,實在起不了什麽好感。


    清瑩來過天衍宗,這是第二回,她同樣對這個結界沒什麽好感,覺得那是天衍宗耀武揚威的表現,隻是她生性厚道,不會在徒子徒孫麵前說天衍宗的壞話罷了。


    “來者何人?”聲音由遠而近,清朗嘹亮,一個麵容白皙俊俏的年輕男子禦劍而來。


    “我等乃上玄宗弟子,特來參加宗門大會!”清瑩身後一名弟子出列,充當回應之責。


    “原來是上玄宗道友,有失遠迎,萬望見諒,宗主早已交代,我們恭候許久,請!”對方朗朗笑道,瞧見他們的服色也已明了,一邊打招呼,一邊摸出數十塊非金非玉的小牌,遞給他們。“這是出入令牌,有了令牌就可以隨意出入結界,不受限製,此牌也是身份證明,請勿遺失。”


    那弟子接過小牌,分發給眾人,清瑩將小牌放在身上,道:“方閣主可好?”


    天衍宗以八卦來劃分,自然也分乾天、坤和、震言、巽義、坎信、離襄、艮尺、兌祺八閣,各設閣主,宗主不屬八閣之列,卻統領八閣。


    與上玄宗不同的是,上玄宗七峰內務自理,掌教概不幹涉,而天衍宗八閣雖然各自執掌刑名、機關等職責,卻都要向宗主匯報,統一由宗主調配。


    八閣根據八卦方位不同,會在衣擺處繡上圖案以作區別,清瑩正是看到他身上的震卦圖案,才會由此一言。


    對方早就看出清瑩在眾人中修為最高,是以不敢怠慢:“閣主尚好,不知前輩名諱,也好回稟。”


    那上玄宗弟子道:“這是我們師祖,道號清瑩真人。”


    對方肅然,恭恭敬敬道:“原來是玉衡峰主,晚輩宋易安,正是震言閣的人。”


    這時候他帶著眾人降落在一片廣場上,正是之前在半空看到的八卦中央,兩片廣場之一,就算腳下白玉石光潔無瑕,宗師塔依舊巍峨壯觀,也沒有之前在天上看到的那般震撼了。


    再看廣場之上,也陸續有不少門派已經到來,很多門派為了在這次宗門大會上展示實力,不惜舉派精英盡出,也有像青古門,萬山門這樣位列三四的大宗門,由兩名元嬰修士帶隊而來,再看天上,七色光芒此起彼伏,看來也有不少人在後麵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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