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低階的蠱鳶幼獸罷了。”


    蠱鳶外形似雞非雞,是低階妖獸的一種,長大了也無甚用處,不過它本身獨有的冰屬性可以讓修士提煉丹藥。


    餘諾噢了一聲,想及毛團的模樣,確實不像高階妖獸,再說也從未聽過有人能養高階妖獸的,很快就釋然了。


    筵席之後,惠鈞隨即讓人將已經吃了飯換好衣裳的季榮帶上來,甥舅重逢,季榮自然分外激動,隻是礙於場合不對不好多說,搓著手跟在周印後頭。


    周印掏出三張傳音符紙遞給惠鈞:“如果你得到那些修士的消息,就將信息寫在這道符上燒了,我即刻便可收到。”頓了頓,又道:“承你贈劍,若有十萬火急,危及性命的事情,也可將符紙燒了喚我。”


    惠鈞欣然收下:“那就多謝先生了。”


    周印帶著季榮回去,餘諾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又一起走出老遠。


    他深吸了口氣,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將周印拉至一旁:“周道兄,那些人到周家村尋訪的內情,我興許知道一二。”


    第17章


    “先前席上,我欲言又止,是因為此事不知真假,不好平白拖你下水,但若單憑我一人,又委實難以解決。”


    見周印望著自己,餘諾撓頭苦笑:“你還記得我與那神秘人纏鬥時拿出的清心鈴吧?論身份地位,我不過是金庭門的一名普通弟子,怎麽都不可能擁有這種法寶的,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餘諾出山不久,就碰上一名瀕死的高階修士,那修士雖然已是結丹後期,可卻是魔修,既沒有門派背景,又不為正統所容,不知怎的被人追殺,撐著一口氣,逃出千裏之遠,已經是強弩之末,正巧遇到涉世未深的餘諾。


    對方打著把餘諾的修為攝取過來的主意,假意放下身段與他結交,又告訴他一個秘密,說自己身上帶著開啟一座上古洞府的鑰匙,才惹來殺身之禍。餘諾不知有詐,差點被他暗算,拚著九死一生殺了那個原本就被重創的魔修,又在他身上搜得清心鈴,但自己也受了重傷,動彈不得,後來若不是惠鈞經過施以援手,他很可能又不知被誰暗算了去。


    餘諾說罷,末了道:“當時我在他身上搜得一個乾坤繡袋,裏頭有不少法寶,除了清心鈴之外,便有一把不知名的鎖鑰,那個人雖然狡詐異常,但是他與我說的這個秘密,又不像是假的。”


    周印將他的話接下去:“所以你想讓我和你一起去。”


    餘諾臉一紅,點點頭:“我心裏頭一直放著這件事情,又無人可說,那個魔修說的方位,正巧就在周家村附近,我原本是半信半疑的,但後來聽你說起屠村之事,兩相聯係,就有七八成可信了。”


    “金庭門不算個小門派,你大可傳音讓你的同門來。”


    餘諾歎了口氣:“我是個無名小卒,師門哪裏會相信?再說即便他們相信了,又派了人來,這件事若是假的,我頂多也就挨一頓罵,若是真的,你以為那些寶貝還能有我的份嗎?”


    周印哂道:“我也不是正人君子。”


    “我雖與你交情不深,但也能看出你是個驕傲的人,許多下作手段是不屑去做的,再則你我二人雖然修為都不高,然而你勝在冷靜縝密,可以讓我們避開許多危險,而我則有從那魔修身上搜刮來的法寶,何況若真有仙府,裏頭的東西,怎麽也足夠二人均分了。”餘諾一笑,他不是蠢人,心知兩人要合作,最重要的是坦誠,便將情況都列了出來,一副任君選擇的誠意。


    周印道:“我們隻有築基修為,風險太大。”


    餘諾知道他意動了,不由一喜:“屆時量力而行,如果難度太大,就先放著,等我們修為高些再去,若裏頭有些機緣,也算是我們的大造化了。”


    周印沉吟片刻,自己手頭現在確實沒有什麽可用的法寶,出門在外,處處都有危機,若是碰上勢均力敵的也就罷了,如果是修為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那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什麽時候出發?”


    餘諾見他答應,大為高興:“三日之後酉時,周家村見。”


    回到季府,曹氏等眾人自然喜出望外,噓寒問暖,而季榮拉著周印敘話,得知周家村沒了,自己妹妹與妹夫都橫死的消息,又是傷心欲絕,大哭了一場,還是曹氏勸了許久才止住。


    季氏未出嫁前,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她不在,留下兩個兒子,大郎周章杳無音信,周印則近在眼前,還救了自己的性命,季榮越發對他又是喜愛又是感激。


    “阿印,你師門若是沒有喊你回去,不如就留下來多住幾天吧,貞憐她自小就被我們寵壞了,有你這麽一個兄長在,也好多多教導她一番。”


    眼下天下分裂,各國為政,男女之間的限製漸漸放鬆,雖則女性地位依然很低,可是未婚少女與熟識的男子來往,並不算大忌。


    曹氏自然看出自己女兒的心思,也跟著推波助瀾:“你舅父說得是,我們膝下無子,你就如我們親生兒子一般,不必見外。”


    “娘!”季貞憐大窘,恨不得轉身就跑,又似想到什麽,咬了咬唇,偷偷看著周印。


    周印道:“過幾天我可能要出門,周辰會留在府裏,拜托舅父舅母多照看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與平常一樣,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甚至沒有往季貞憐那裏瞧上一眼。


    “吱吱!”周辰從袖子裏探出頭,飛快跳到他肩膀上,吱吱亂叫,表示抗議。


    周印視若無睹,又把它塞回袖子,順便下了個消音咒。


    季貞憐隻覺得心頭悶痛,又有些說不清的失落,忙低下頭掩住眼角的酸澀。


    曹氏暗歎一聲,忙笑道:“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


    卻說這邊按下季貞憐的小兒女心思不提,周印又與季榮曹氏說了幾句,回到房間,這才將毛團放出來,解除禁製。


    周辰焉焉地趴著,無精打采,不肯說話,也不肯瞧他。


    “我出去這一趟,興許會有危險,如今你尚且沒有能力自保,連話都不會說,自然不能跟著我。”


    毛團動了動腦袋,又跳起來,原地轉了幾圈,然後對著周印叫。


    周印拿出紙筆朱砂,刻寫符籙,給季府周圍布置防禦結界,看也沒看它:“如果你現在會說話,還可以考慮一下,隻會吱吱叫,去了能幹嘛,我沒空琢磨鳥語。”


    雖然結界法陣是要配合著布陣人的修為來進行的,但周印本身擁有上溯數千年的宗師智慧,布置一個防禦力高一些的結界也不是難事,隻不過要多費些心神和時間,因著上次餘諾和那人在附近鬥法的事情,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對方若來尋仇,勢必牽連到季府,所以要提前做些防備。


    周辰急了,吱吱吱亂叫一通,發現抗議無效之後,頹然趴在他腳邊,有氣無力。


    “吱吱……吱……捏……娘……”


    筆尖頓住,望向它。


    “會說話了?”


    毛團也興奮起來,憋著氣,費了半天勁,終於喊了出來:“娘!娘!”


    周印少有表情的臉難得擰起眉頭。“從哪學來的稱呼?”


    話剛說完,他想起來了,剛剛季貞憐在那裏跺腳扭腰,就是喊娘。


    毛團周辰終於能開口說話,自己也高興得緊,巴巴圍著周印團團轉,嫩聲嫩氣地一直喊娘,濕漉漉的眼睛裏滿是孺慕和討好。


    周印將它拎起來放在桌子上,四目相對。


    “我非你父母師長,喚我名亦可。”


    周辰扭扭捏捏,絨毛翅膀挨著他的袖子蹭,剛剛學會說話的聲音嬌嬌嫩嫩,還帶了點嗲音。


    “娘~”


    周印恍若未聞,繼續畫符。


    半晌,淡淡道:“你若要跟著去也行,隻記著一點,不能在人前口吐人言,若被那人發現你是高階妖獸,十有□是要心生歹念的。”


    縱然迄今為止,餘諾在他麵前都表現得比較正直,但那並不代表在麵對巨大的誘惑時也會不動心,而周印早已習慣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人性。


    周辰驟然從哀怨轉為興奮,抱著尾巴尖在那裏滾來滾去地傻樂,還差點濺了一身朱砂。


    三日之後,周印依約前往周家村,餘諾果然等在那裏。


    酉時剛過,夜幕已經降臨,周家村經過一場大火,都被燒了個精光,前來緝查的官府自然沒法查到什麽,隻得草草結案。


    月光照在廢墟上,一片清冷淒涼。


    餘諾看到周印,迫不及待道:“道兄,方才我早來了些,已經把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可能會有洞府的入口,你自幼在周家村長大,想是更熟悉些?”


    “龍影潭你可去過了?”


    “你說的是村外那個潭子?我去看過了,並無特別之處。”


    “下麵呢?”


    餘諾一怔,倒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


    周印沒再多說,反倒是餘諾經他提醒,興奮起來。


    “那裏靈氣確實比其它地方要充沛,我原先還以為是潭水的緣故,被你這麽一說,指不定還真有意外的發現!”


    夜裏的龍影潭一片漆黑,唯有瀑布衝落下來的巨響衝散了那份寂靜。


    即便圓月當空,星輝映在水麵上,但對於原本就幽深的潭子來說,壓根看不到下麵的狀況。


    不過這些情況對於修士來說,並不能構成阻礙。


    二人下了水,隨即築起周身結界,結界之內,滴水難進,衣服依然如在岸上一般幹爽。


    餘諾拿出一顆瑩白色的珠子,以他手掌為中心,方圓數裏水域立時浮現一片柔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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