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地捧著她的臉,他手忙腳亂地去幫她擦眼淚,又起身去尋找光源,想要點亮蠟燭看看她到底怎麽了。


    “穆天寧。”


    她低低地叫他,讓他的腳步頓住,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來,他對她的聲音、她的一切都沒有抵抗力,她讓他做什麽,他就心甘情願地為她做什麽,隻要是她想要的。


    “我在這。”


    他再次在她的麵前蹲下,虔誠地望著她,


    “鈴兒,無論你想要什麽,你想做什麽,我都會盡我所能去滿足你,隻要你想。”


    她搖搖頭,把眼淚逼回肚子裏:


    “我隻想讓你盡快帶我離開這裏,還有,今天晚上,我們睡在一起,我是你的女人了。”


    “你、你的意思是……”


    他很驚訝,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遊船那晚,她不是已經成為他的女人了嗎?


    “你別誤會,我不是真的要跟你睡在一起,我隻是想在這裏待一晚,明天一早,我從你的房裏出去,結果不言而喻。”


    她趕緊解釋。


    穆天寧有些失望,雖然他不是個見色起意的男人,但能與自己心愛的女人同床共枕,他何嚐不想?


    不過,鈴兒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他會無條件地遵從她的意思。


    “我懂,我明白。”


    他趕緊應承下來,怕她反悔似的,他連忙道,


    “今晚,你就睡在這裏,我去外麵守著,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找義兄,把我們的婚事定下來,我才能像你說的,盡快帶你離開這裏。”


    林鈴兒沒有反對,隻是微微點頭,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好。”


    “快睡吧,已經很晚了。”


    穆天寧不放心地交待著,一步一回頭地望著她嬌小的身影,終是移步去了外堂,把內室留給她一個人。


    林鈴兒依然蜷縮著身子,心裏空得發慌,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頸,讓她呼吸困難,仿佛隻能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這種感覺糟糕透頂。


    今晚,這個世界安靜得出奇,隻是偶爾能聽到屋外巡夜的士兵踏雪而過的聲音,風聲不再,雪亦停了,明天想必會是個大晴天。


    以前總聽老人們說,“雪前暖,雪後寒”,不知明天會是怎樣一番寒冷的光景,又會冷過她的心麽?


    她挪動了身子朝穆天寧的床榻走去,木然地上了床,拉過他的被子蓋在身上,上麵還殘留著他的餘溫,她閉上眼睛,逼著自己放空,沉沉地睡去。


    可是潛意識裏的痛苦並沒能讓她這一夜睡得安寧,她一直被噩夢糾纏著,直到天明。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穆天寧,他穿著一襲幹淨利落的白袍,發絲梳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喜上眉梢。


    “鈴兒,你醒了?”


    見她睜眼,他高興地道。


    昨晚,他就這樣在床邊坐了一夜,不想睡也不敢睡,從黑暗一直坐到天光大亮,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生怕他一閉眼她就會走掉,昨晚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夢境而已。


    見她在睡夢中時而皺眉,時而哭泣,好像有說不出的痛糾纏著她,他心疼得無以複加,真想自己能替代她去做那些該死的夢,他隻能握著她的手,隨著她的情緒而用力,希望能幫她驅除那些可惡的夢魘。


    林鈴兒清醒了,手上傳來他的溫度和力量,她下意識地抽回手,迅速坐了起來。


    這樣的情景她真的很不適應,生怕他越陷越深,真的把她當成他的女人,這也是她為何一直不願利用他的原因,這樣帶給他的傷害,她負不起。


    她尷尬地笑笑,問道:


    “什麽時辰了?”


    穆天寧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不管她如何對他,都阻擋不了他內心的喜悅,難以掩飾的喜悅。


    “快到辰時了。”


    他道,


    “餓不餓,要不要我叫人傳膳?還有這套衣服,是我一早去你的房裏讓夏雨幫忙拿的,看你身上的衣服濕的,快換下來吧,當心感染了風寒。(..tw無彈窗廣告)”


    他從旁邊捧過一套衣服送到她的麵前,既高興又小心。


    他關切地話語讓她心裏更是愧疚,可她現在卻沒辦法說出實情,從他手裏接過衣服,垂下眼眸,道:


    “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穆天寧愣了一下,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喜悅中,有些緩不過神來。


    “哦,好,我馬上出去。”


    他走出了內室,終於得到了心愛的女人,他有些樂得合不攏嘴。


    他離開後,林鈴兒開始換衣服,快到辰時了,平時這個時候穆九霄早已起床,已經練完功準備用早膳了,發現她沒去服侍他,不知會不會去雅室找她。


    他說今天就要納她為側妃,因為匆忙,不會有什麽繁瑣的儀式,也是,隨便納一個側妃而已,隻是他一句話的事,還需要什麽儀式?


    可惜她不會讓這件事發生,她要趕在穆九霄宣布之前去找他,把事情說清楚,最好他能一怒之下把她趕走,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穆天寧去找過夏雨,看來夏雨已經知道昨晚她留宿在香風居了,那穆九霄是不是也應該知道了?


    不,他應該還不知道,否則以他的脾氣怎麽會不來找她?


    她迅速換好了衣服,站在銅鏡前整理自己,鏡中映出一張憔悴的臉龐,可在大紅色的映襯下,兩頰看起來卻也紅撲撲的,不知道穆天寧是不是故意讓夏雨拿了一身大紅的衣裳給她,今天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即將出嫁的新娘子。


    當她從內室走出來時,穆天寧驚喜得眼睛放光。


    她的發式很簡單,長發在腦後鬆鬆的挽了一個髻,腮邊垂下幾縷青絲,隨著空氣而輕柔地飄蕩,嬌嫩的臉龐宛若三月裏的桃花,明豔動人。


    尤其是這一身大紅的衣裳,他故意讓夏雨挑了這麽一身,沒想到穿在她身上竟會如此好看,他想像不出,他們成親那天,她還會比今天更美嗎?


    “鈴兒……你真美!”


    他由衷地讚歎著,絲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豔與喜歡。


    林鈴兒連羞澀尷尬的功夫都沒有,她越過他就往門口走去,現在可不是悠閑的時候。


    “跟我來。”


    她像個女將軍一樣地吩咐著。


    “去哪?”


    穆天寧不解地問,卻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腳步。


    “去找你的好義兄,把我們的事說清楚。”


    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忽然頓住了,出了這扇門,她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她不禁捫心自頭號,這樣做真的不會後悔嗎?


    可是,隻要一想到雲傾城懷了他的孩子,一想到他摟著雲傾城和他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那麽卑微,卑微得她想狠狠地抽自己。


    是的,她不會後悔,也不應該後悔,離開這裏是早晚的事,他的做法隻不過加速了她的離開而已。


    隻要能離開,她在所不惜。


    穆天寧就站在她的身後,見她半天不動,他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鈴兒,你……你後悔了?”


    林鈴兒咬緊牙關,擲地有聲:


    “不,我不會後悔。”


    說罷,她豁地一下拉開了房門。


    外麵的冷氣撲麵而來,讓她渾身的汗毛倒豎,天果然放晴了,陽光灑在皚皚白雪上格外刺眼,偶爾有微風拂過,這個雪白的世界看起來是那麽平靜而美好。


    她用力提了口氣,抬腳邁出了這道門檻,就像一個界限,邁過了這道門檻,她就再無回頭之路。


    穆天寧雀躍地跟在她的身後,一前一後,心境截然不同。


    哪知,剛剛邁過這道門檻,一直在雅室門外徘徊的夏雨就看到了她這抹火紅的身影。


    “鈴兒姐姐!”


    她低聲叫著,臉上是抑製不住的慌亂,匆忙向她跑來,中間因為雪地路滑還摔了一跤,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林鈴兒麵前,她喘息著,臉色煞白,


    “姐姐,你昨晚真的、真的睡在了香風居?”


    林鈴兒扶住夏雨,問: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夏雨一副就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握著林鈴兒的手緊了再緊,她看著她,又看了看穆天寧,聲音哽咽起來:


    “姐姐,這可怎麽辦啊,王爺一大早從衝霄閣回來就派人在府裏宣布,說已經決定納你為側妃,從宣布之刻起,你便已是冥王第一側妃了,可你昨晚居然、居然……”


    說著,她又把目光落在了穆天寧身上,透著怨恨,


    “如果被王爺知道了,被大家知道了,你這可是要被放逐大雪山的死罪啊!”


    林鈴兒心裏一驚,沒想到穆九霄的動作居然快她一步,從衝霄閣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昨晚他已經跟他的王妃溝通好了?這樣大張旗鼓地宣布,他的王妃不會吃醋嗎?


    哼……


    她的反應出乎夏雨的意料,沒有害怕,沒有惶恐,她隻是冷笑。


    被放逐大雪山?


    也好,隻要能離開這裏,那又如何?


    可她忘了還有穆天寧,穆九霄先他一步宣布要納她為側妃,穆天寧會作何感想?


    “你說什麽?義兄宣布要納鈴兒為側妃?這怎麽可能?”


    穆天寧原本喜悅的臉上被無比的震驚所代替,鈴兒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況且義兄早就知道他喜歡她,他又怎麽可能奪他所愛?


    “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夏雨,你一定是聽錯了,如果義兄能娶鈴兒,那麽我就能當上王子,這簡直是天方夜談!”


    沒錯,在他眼裏,這就是天方夜談。


    如果義兄想要娶鈴兒,何不早娶?怎會在知道他喜歡鈴兒後再娶?如果義兄能做出這樣的事,那就枉稱冥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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