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湖畔,春雨指著不遠處的冰麵上,對林鈴兒說:


    “鈴兒姐姐,你看,今天晚上就在這裏給天寧少爺餞行,是不是很好看?”


    林鈴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艘披著紅色帳幔的遊船,像個洞/房之夜的新娘子靜靜地坐在床沿上,美麗嬌羞的等待著新郎來幫她揭下喜帕。[..tw超多好看小說]


    這不就是白天她和夏雨看到的那艘船嗎?


    不過,當時是春曉在指揮,看來今晚的餞行應該跟上官清清脫不了關係。


    觀察了一下周圍,雖然這裏也是湖邊,但卻距離衝霄閣很遠,距離那座小橋也很遠,處於湖的拐彎處,並且被岸邊的一排楊柳遮擋住了,漆黑的夜裏,如果不仔細辨別,還真不容易看出來這裏有艘船。


    “這是穆天寧的主意?”


    她問。


    春雨低頭遲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拉著林鈴兒踏上了冰麵,往遊船走去,邊走邊說:


    “鈴兒姐姐,我先把您送過去,然後再去接夏雨。”


    林鈴兒也沒拒絕,邊溜著冰邊滑了過去。


    春雨站在船邊對著裏麵喊道:


    “天寧少爺,我把鈴兒姐姐給您請來了。”


    話音剛落,遊船上的小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了,穆天寧從裏麵走出來,見到林鈴兒,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


    “鈴兒,你來了,快進來。”


    林鈴兒看了看春雨,又探頭看了看裏麵,不知為何,總隱隱地感到一絲不安。


    “快進來吧,外麵冷。”


    穆天寧又催促了一句,站在船舷上向她伸出了手。


    她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在這冥王府裏還能發生什麽事不成?


    於是將一隻手搭在他的手心裏,任她拉著自己上了船。


    “天寧少爺,鈴兒姐姐,春雨去去就回。(..tw無彈窗廣告)”


    春雨說著,眼波流轉,在穆天寧與林鈴兒的臉上徘徊了兩圈,然後一步一步退了開去。


    林鈴兒看到她的臉上雖然帶著一抹笑,但不知為何感覺她笑得很勉強,甚至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走吧,鈴兒,我們先進去,外麵冷,你穿得這麽單薄,別凍壞了。”


    穆天寧語帶關切地道。


    林鈴兒點點頭,轉身隨穆天寧進入了遊船艙內。


    在遠處看,船似乎不大,可進入了船艙,才知道人的渺小。


    這是一艘不算太大的舫,但是艙內的空間卻足以容納十人之多,方方正正的艙內擺放著一張不算大的圓桌,桌上精心準備了美食、酒水等物品,兩側長窗下方是寬厚的長椅,想必是供遊人觀賞湖景用的。


    林鈴兒環視了一下艙內,許多地方也像外麵一樣,用紅色的輕紗裝飾著,桌上燃著數根紅蠟燭,將整個艙內照亮,卻透著一種朦朧之美。


    她笑著在桌邊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問道:


    “這是誰布置的?”


    穆天寧在她的對麵坐下,反問道:


    “怎麽了,你不喜歡?”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擔心,林鈴兒搖搖頭,他這種戰戰兢兢的情緒讓她有些不忍,道:


    “不是,很漂亮,我隻是在想誰這麽肯花心思,為了你而精心的準備、設計,你真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人家。”


    穆天寧笑了,緊張的情緒卻始終沒有放鬆下來。


    在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詞,如果林鈴兒答應了他,他就會請求義兄盡快把她娶回家,如果她不答應,那麽他會馬上離開這裏,今後都不會再糾纏她,但,恐怕他與穆九霄之間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不是還有人要來麽?怎麽不見他們?”


    林鈴兒的話將他從深思中拉了回來,他笑得尷尬,解釋道:


    “哦,春雨和阿音去接他們了,可能就快到了吧。”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問題上麵,腦子裏反反複複地回放著上官清清說過的話,酒壯慫人膽,酒後吐真言,酒能迷情……


    “我們先別管他們了,來,我先敬你一杯。”


    他說著,拿起燙好的酒壺先給林鈴兒麵前的酒杯斟滿了。


    這酒是春雨特意為他準備的,她還告訴他,這酒很醇,很適合今天晚上的氣氛。


    林鈴兒看著精致的白瓷瓶在自己的眼前一起一落,透明的酒液嘩嘩地倒進了小巧玲瓏的杯中,有幾滴酒液調皮地濺到了她的手上,是溫的。


    看著這杯穆天寧親自給她倒的酒,微怔,她懷著孕呢,不適宜喝酒,於是將酒杯往前推了推,笑著說:


    “酒我還是不喝了,等他們來了再說吧。”


    穆天寧有一瞬間的失落,拿著酒壺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笑容有些發僵,他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拿回酒壺給自己斟滿了酒。


    放下酒壺,遲疑片刻,他道:


    “鈴兒,在他們來之前,我有話對你說。”


    林鈴兒不由自主地揚了揚唇角,看來她的預感還是滿靈的。


    總覺得今晚所謂的餞行沒有那麽簡單,看來果真如此。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立刻站了起來。


    “抱歉,我不想聽。”


    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她轉身就想走。


    “鈴兒!”


    穆天寧急切地站了起來,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求你了。”


    林鈴兒站在原地,看著手腕上那隻用力過猛、以至於抓痛了她的手,不由得心軟。


    她知道穆天寧絕對不是個壞人,他也才16歲而已,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如果這個時候在感情上受到傷害,恐怕會給他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抬眸對上他慌亂的眼神,她狠不下心,扭動著手腕掙脫了他,隨後再次落座,淡淡地道:


    “想說什麽就說吧,不過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她強調著“最後一次”這四個字。


    穆天寧見她留了下來,頓時鬆了一口氣,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臉上,不願移開。


    不知是今晚的幔帳太紅,還是紅燭太亮,映得她小臉緋紅,大眼睛波光流轉,就像兩汪清泉沁人心脾。


    她就像山野裏開得最盛的那朵花,讓人一眼便能從萬花叢中找到她,因為她太特別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摘下這朵花的時候,卻發現她渾身長滿了小刺,不足以致命,碰一下卻疼得鑽心。


    也正是因為這種痛,才讓他知道什麽是愛情。


    他在心裏默默地念著“最後一次”這句話,心那麽酸、那麽疼,疼得他心髒抽搐,呼吸困難。


    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胸口,他端起了麵前那杯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無力地將酒杯放回桌上,他暗然道:


    “鈴兒,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世吧?”


    林鈴兒看著眼前的藍衣少年,他今天穿了一身天藍色的長袍,看起來清爽隨意,本應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此刻看起來卻隱隱地透著苦澀與無奈,她暗自歎息,想起他初進王府時在柿子樹下喊著給她加油的樣子,那時的他那麽陽光,笑起來仿佛世間的一切煩惱都與他無關,再看現在……


    她不希望,他的轉變是她造成的,她沒有這麽大的本事,她也不希望自己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她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穆天寧又給自己斟滿了酒,一飲而盡,然後自嘲的一笑,道: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聽說在我還未記事的時候,義兄就收留了我,待我如親弟弟一般好,我在郊外的宅子、我的所吃所用,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義兄賜給我的,若沒有他,恐怕我現在會跟外麵那些沿街乞討的人一樣吧。”


    他苦笑了一聲,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林鈴兒不知該說些什麽,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聽起來他更像是在對她吐露心事,她是不是隻需要當一個傾聽者就夠了?


    這時,他又倒了一杯酒,在仰起臉的刹那,淚順著眼角滑落。


    放下酒杯,他倔強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接著道:


    “所以,我就是個借著義兄的名義才能活得像個人樣的廢物!我沒身份,沒地位,除了依靠著義兄生活,我什麽都不是……”


    “穆天寧,你怎麽能這麽說?”


    聽到這,林鈴兒聽不下去了,她一拍桌子,瞪視著他道,


    “每個人既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會有他的價值,一個人的存在,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身份地位能代表什麽?像穆九霄這種生在王族的人,隻能代表他命好,而出身卑微的人有朝一日飛黃騰達,那代表了他有多麽努力,他付出了有可能是常人百倍、甚至千倍的汗水才換來的成功。”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道,


    “我最看不起自怨自艾的人,沒出息!”


    她的話仿佛往穆天寧的血液裏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他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收縮的雙瞳帶著難以名狀的希望:


    “所以,鈴兒,你不在乎身份地位、功名利祿,是嗎?”


    林鈴兒不明白他的反應為何會如此強烈,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p用沒有,在乎它們,我還不如多吃幾碗飯……”


    “鈴兒,”


    他叫著她的名字,眸光又暗淡下來,欲言又止,


    “我聽說……我聽說……”


    林鈴兒最見不得一個大男人這樣,不耐煩地道:


    “聽說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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