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字景玄,琅王牙臨沂人,太保王弘的侄子。父親王孺是光祿大夫。


    王微小時候喜愛學習,博覽群書,文章寫得好,會書法、繪畫,還懂音樂、醫方、陰陽術數。十六歲時州裏舉薦他為秀才、衡陽王劉義季的右軍參軍,他都未去就任。始任司徒祭酒,轉任主簿,始興王劉浚後軍功曹記室參軍,太子中舍人,他是始興王的朋友。王微因服父親的喪辭去官職。服喪期滿後,任南平王劉鑠的右軍諮議參軍,王微一向沒有仕宦的欲望,稱病不去就職。朝廷仍任命他為中書侍郎,又準備任命他為南琅王牙太守和義興太守,他都堅決辭謝了。


    王微做了始興王劉浚的府吏後,劉浚屢次關懷慰問他,王微寫信答謝他,總用華麗的詞采。王微寫文章很有古風,抑揚起伏。袁淑看了認為王的文章是訴屈,王微因此又給叔伯弟弟僧綽寫了信。


    當時有人說王微被舉薦,廬江何偃也參加了議論,何偃擔心被王責備,寫信給他表白自己。王微因此寫了一封回信。


    王微常住在隻有一個單間的房子,看看書玩賞古器物,像這樣過了十幾年。太祖因為他善於卜筮,賜給他有名的蓍草。王微的弟弟僧謙也有才名,任太子舍人,患了病,王微親自為他診治,可是僧謙不幸服藥過量而亡。王微因之非常內疚痛苦,發誓不再自己治療,哀痛弟弟不止,並寫信告慰於僧謙的靈前:


    “弟弟十五歲開始在外居宿,不追求名譽,隻是一個人沉湎在書籍中,聽到琴樂就能過耳不忘。鑽研文獻典籍,推究曆史傳記,沒有多久就有非常可觀的成就。我長期生病,有時有空閑,你就稱引曆史事件,與我過去學的完全一樣。從那時起你日積月累,聞名四方。正要實現你一向懷有的誌向,繼美前賢,怎想到突然長逝。我悲痛欲絕,心如火燒刀攪。


    “想起你一生,僅在十年之中如果不是公事,我們總是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個字的書也一起詠讀,哪怕隻有一句話的文章也總是一起研讀賞析。一杯濁酒讓我們忘記憂愁,共同讀書相互慰勉。我之所以困厄而不憂愁,實在隻是有賴於這樣的生活啊!怎奈蒼天無情,讓我形單影隻煢然獨坐。回想起過去外出散心,極目遠望淚流滿麵,我珍惜日夜的時光,又總是為我的羸弱疾病擔憂,哪裏想到你竟匆匆先歸冥冥之天!我輾轉反覆萬般思念但再也無法再見你一麵,你的音容笑貌依然在眼前,往事也曆曆在目,而今你在哪裏啊,令我悲傷無窮。我們正要一起隱居山水以度過餘年,你有什麽罪過遭此夭折,死在我的手裏,想起來我心中痛恨不已。我一向喜歡醫術,不能使弟弟保全,又思慮不精,導致這樣的過錯,想起這就非常悲痛。痛苦又有何用?責怪自己又有什麽用啊!


    “弟弟為人侍奉父母忠孝,對待兄長和順,即使對仆人也從無嗬斥,可稱得上君子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性情衝淡平和沉靜通達,心中的愛憎好惡,行為舉止的尺度,常常令我感歎不已。你常說:‘兄長的文章風格,可以推為英麗,應感到自豪;兄長的為人比較偏激,應該中庸平和一些。’這話仍在我耳邊回響,但我們萬世也不能再見麵了,怎麽辦啊!隻有你的十幾張手跡,封裝整齊,而思念卻不可得了。當初你聽說我病了,肝腸寸斷。我總以為會讓我一幅絲巾就足夠的薄葬拖累你,怎麽竟反過來殯送你呢?


    ......


    “我是一個困頓有疾病的人,平生的誌向你很了解,終日端坐窗前,其寬慰與適意都正依賴有你在罷了。以前過了中午你還不來,我就急切地盼望;如今我自省自己的糊塗罪孽,再無活著的道理。如果我煩悶疲憊,不能作碑文,若你在天之靈看不到我的文章,豈不讓我憾恨!現在我寫了這些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沒有文理,心中的悲痛之情也沒有表達出萬分之一。阿謙啊,哪裏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誰來看我,誰來為我憂傷。過去我珍惜時光,割舍嗜好以求長生,如今我隻求能迅速歸化啊。你身懷和氏璧一般的才華,還未在文章中展現,我想將你的文章編成一集,不知匆匆能否來得及做到?現在已成服,我在你的靈前用你我共飲的酒杯,喝著自釀的酒,像我們當初的情形嗎?悲痛啊!悲痛啊!”


    元嘉三十年(453年)王微去世,時年三十九歲。僧謙死後四十天王微就死了。他臨終前要家人將他薄葬,不設喪車、靈旗、鼓樂挽靈之類的東西。放一張五尺床作為靈台,兩天就撤去。將曾經彈過的琴放在靈台上,何長史來的話,將琴贈給他,何長史就是何偃。王微沒有兒子。家人聽從了他的話。王微有文集流傳於世。世祖即位以後,下詔說:“王微誌向忠貞深厚,文章..厚和美,生自華宗,身安隱居,足以滋潤丘園,使淺薄的風俗變得..厚。不幸早逝,朕非常悼念他。可以追贈他為秘書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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