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豈是空手套白狼?


    (原本他並無把握此次“相親”能得到趙家人的一直認可;


    但趙兄的一句“大學生應聘,亦得先講下自己優勢的話,


    一下子提醒了他。哼,談理想抱負和自己優勢,這可是自己


    強項哩。於是------隨即他便順利通過了”驗收“,即將成為頂


    頭上司乘龍快婿,並從此踏入向上攀登的快車道------)


    當鍾景良駕駛著飛鴿牌輕騎電動車,在車後座上趙儷的指揮下,經過七拐八抹,終於來到她們家新居小區的大門外停下時,搭眼一看不禁心一“咯噔”:這不是官麵上稱的“紅房子”,群眾私下叫的“腐敗村”嗎?早在六年多前,當時鍾景良還在縣高讀書時,就聽人說起過這個挺有名氣的住宅區。因其各戶房體都用紅色磁磚貼成而得“紅房子”的雅名;卻又因原住戶中,出了幾個先後被拉下馬的貪官,而獲“腐敗村”的惡名。


    據說這可是當時縣城中最豪華最富有的小區,入住的業主盡是官員富商。就在鍾景良高中同窗中,就有兩位家住這裏:其中兩個鄉書記縣局長的兒子,一個房地產商的閨女。記得當時還因有同學不慎中叫過“腐敗村”的惡名,結果竟被書記局長兒子找人,在其放晚學的路邊,將那位曾不慎叫過“腐敗村”的同學打得鼻青臉腫,從此再不敢重叫其名。


    正因該小區曾有過遭人貶斥的“腐敗村”惡名,那些個原住此小區,自覺為人正派,沒有貪腐劣跡的縣鄉幹部,因怕擔惡名出來進去被人搗脊梁筋,寧可少賣些錢,也堅持將原在此小區的房產賣掉,到別處安寧地另置房產。盡管此舉有點“形左而實右”的矯枉過正;但其精神還是可嘉的。起碼鍾景良是這樣認識的。


    可他就是不明白,趙儷的爸媽和哥哥們,倒是怎麽想的?自家既是從市區新搬來的住戶,縣城中有那麽多住宅區都有空置房,幹麽非將家安置在這兒,讓人談區變色的地方呢?當然,對此他僅是在心裏想想,是絕不會說出口的;就是連趙儷也不能說。他可不想像當年那個話多的同窗那樣,被住在“腐敗村”中惡少雇人再將自己暴打一頓;亦不想無端的招趙家人一場沒趣。所以,他寧可存句話暖暖肚子,也決不多言多語。


    “走啊,已到大門前了還在猶豫?”見他一時間遲疑不動,趙儷還誤會他怕見準嶽父嶽母哩;便調侃地說。“雖有‘醜媳婦怕見公婆’的俗語;但你既非醜媳,且‘公公’還是你的頂頭上司,此前不止一次見過你;還何怕的有?俺老娘卻是個慈眉善目的好老太;亦不會過分挑剔哩。唯有俺那大哥和小妹,年輕人嘛,因原在市區住,見多識廣一些;也許見麵尖刻話多一些。但你別怕他們,有俺和老爸在身後撐著哩;他們再不讚成,也不會把你怎麽樣。不管咋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好。看我麵子上,無論待會到家,他們說什麽難聽話,你也不要同他們計較。反正以後結了婚,主要是咱倆過日子,他們再不滿意,總不能跑我夫家來鬧。走吧,挺起腰板,不卑不昂;闖過咱婚前這第一道關,以後就是朗朗晴天。”


    聽了女主角的寬慰話,鍾景良當即膽壯不少,便隨推起車子跟對方身後,挺胸昂脯走進小區。趙家住在“B——102”房,四室兩廳兩廚兩衛,近兩百平米的一座大房子,的確夠豪華奢侈。將電動車推進車棚後,剛欲踏進主房,鍾景良腦海中突兀響起越劇《紅樓夢》中,林黛玉初進賈府大觀園時,旁唱的兩句戲詞“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說一句話------”


    深秋的傍晚,天黑得早,這才剛到六點,客廳內的燈便全亮了。趙儷緊握住鍾景良一隻手,將其拉進屋裏。便朗聲叫道:“爸,媽,大哥,小妹,我們回來了。”隨指著客廳大方桌兩邊坐著的趙父趙母,和對麵沙發上坐著的年近四旬男子,和20多歲的女孩,逐一向未婚夫介紹說:“這是俺爸,津水教育局長,你的頂頭上司,不陌生吧?”


    景良趕緊向趙平凡深深一躬說:“趙------伯父,您老好。”


    “好,好。一旁坐吧。”趙父抬手指身邊坐位說。“這是俺媽,原市婦聯退休幹部牛春秀同誌。”趙儷又指著趙母調侃地說。“人家當年可是響當當的‘老三八’呢!”卻又湊景良耳邊悄聲補充說:“標準馬列主義老太太。”


    “這孩子,當著客人麵還沒大沒小的。”趙母先瞪眼女兒後,又將挑剔目光撒向鍾景良。


    景良又慌忙向趙母深鞠一躬說:“阿姨好,打擾了。”趙母隻顧審視對方哩,當時沒聽見。


    “老牛啊,人家孩子在給你鞠躬問好哩,你還在發什麽愣?”趙父當即不滿地提醒說。


    “啊?哦。好,好。”趙母心不在焉地說;兩眼還目不轉睛緊盯著景良瞧。


    “老媽呀,他臉上又沒花,您還一直端祥什麽哩?”趙儷又在調侃其母說。“看了半天,究竟看出點什麽毛病沒有?”


    “嗯。也沒看出啥毛病,身體還滿好的。可也不對呀?”趙母似說給女兒聽;又像自言自語說。“說是出身鄉下農家的人吧,可也細皮嫩肉的;不像是幹過多少農活嘛。”


    “阿姨,俺雖從小出生在鄉下農家,可自懂事起就一直在上學。雖說假期中回家,也沒少幫家裏幹活,卻天生白嫩一直曬不黑。”景良似很煩惱地如實說。“就為這有年麥假後開學,班主任老師硬說俺村裏給俺鑒定,是托人開後門寫的;說什麽‘誰見過幹一假期活還細皮嫩肉的’;最後又派人去村裏調查,倒被嚴肅告知說,‘這孩子假期幹活比誰都積極’。恨得俺以後再幹活幹脆連草帽也不戴,想直曬黑,結果仍事與願違。”


    沒想到景良原無任何虛構誇張的話,卻頓時衝淡了室內原本緊張的氣氛;大家“哈哈”一笑,似乎這場鄭重的“相親考試”,就要結束了。但鍾景良本人,和一直暗地裏替他捏把汗的趙儷,還是放心輕鬆得太早。想不到更為嚴肅和尖刻的考察緊跟又到。就在他緊接上邊順序,又分頭向在場的同輩人,趙儷大哥趙傳和小妹趙伊問過好後,竟猛不防遭到了兩人不懷好意的質詢。


    “哎,我想問問這位教育局信訪科的鍾景良科長:你今天是以什麽身份來俺家做客?”還是趙傳首先發難說。“是以俺局長老爸的下級呀,還是俺妹信訪戰線同行啊?”


    “這------恐怕這兩者都不是吧?”經對方這一突兀發問,竟把鍾景良給“將”著了;他囁嚅地說。“而是-----”


    “大哥,您這是在故意刁難人吧?”見未婚夫發窘,趙儷當即挺身而出相助,質問其哥說。“你明明知道景良今天是以俺未婚夫,您未婚妹夫的身份來家,專程看望準嶽父嶽母,大舅哥嫂,小姨妹來的;同時接受家人的詢問和檢驗;你卻裝作啥也不知,這倒是啥意思嗎?爸,媽,您看俺哥------”


    “是嗎?既然說這位鍾科長是以俺妹未婚夫,亦是俺未婚妹夫來家相親,接受家人檢驗和詢問來的。”趙傳卻再轉移話題說。“那俺倒想再問問:就像當今大學畢業生到哪單位應聘,必先向聘任單位,認真談談自己的理想抱負,及自己求聘崗位的優勢長處吧?”


    “是呀,你一個鄉下農家出來的窮學生,能夠進城來工作就已經不錯了。”趙儷小妹亦不失時機附和說。“自己在縣城既無任何社會背景;又一窮二白,下無隻磚,上沒片瓦,竟還貪天不足還要娶教育局長的閨女,縣信訪辦法律顧問俺姐姐;你這不是做南柯大夢嗎?”


    嗨,不在周儷來前就說,她“這大哥是個最難纏的頭兒”;她“那個小妹更不是盞省油的燈”;爾今看來此言不虛。兩兄妹一唱一和,專往鍾景良軟肋上戳;但二人亦的確都提的是,當前社會上年輕人謀生的最為現實的問題;不僅讓她這個專業學法的,又以口才和辯能見長的律師,法律顧問,一時間都難以作答;且回頭亦看到老爸皺眉,老媽搖頭;盡都為鍾景良暗捏一把汗。周儷也已斷定鍾景良的這次“應聘”女婿——來家相親,接受檢驗考察,十之八、九是難過關了!她原想立即帶對方半途退卻,無非是最後來個六親不認,即便背水一戰,最終亦要將這樁婚事辦成。因她早離不開麵前這個男人了。


    可是,正當周儷已感無計可施,騰地站了起來,先對其兄其妹怒目而視後,轉過身來欲要拉起鍾景良馬上撤離時,卻見對方平靜微笑著,並輕輕擺擺手,意思是讓她稍安勿躁,他有主意,更有把握將全家,自然亦包括大哥和小妹同時說服,讓他們毫無保留地接受他這個新家庭成員。不是如此沉著篤定,而是他胸有成竹,的確有把握。亦就在剛才周家兄妹一唱一和,連連向自己發出最尖刻最*的詢問;或者說是譏諷外加嘲笑汙辱的時候,他早從對方話的縫隙中尋到了駁倒他們的契機。他們不是舉大學生應聘工作單位,需向用人單位談出自己理想抱負,及應聘該崗位的優勢長處嗎?他們滿以為已將自己難住,肯定答不出;從而自動交械投降,從周家準成員隊伍中退出。


    但他們予料錯了,他們怎知暢談理想展示報負,列舉自己能娶周儷為妻的優勢和長處;卻正是自己強項呢!早在省“綜大”讀書時,他就圍繞這一專題,參加數次大專辯論會,每次都以高分勝出。而這次他決定“攀龍附鳳”利用周家父女,助己成功決心下定後,就將應聘單位改為周家,將應聘崗位改為周儷夫婿;認真修改辯詞,反複操練演習,沒料今晚當真用上。於是,他不緊不慌,不卑不亢,按對方精心提出的辯題,按自己準備的辯詞,一項一項層次分明辯過去------


    隻聽得周母點頭歎服。周儷麵帶放心滿意地微笑;而那頂頭上司周局呢?卻忍不住連連拍手叫好說:“我原以為滿足我寶貝女兒要求,靠俺局長老臉,照顧你小子個副局;沒料你的思想能力,卻完全是欲提你崗位需要。明天上班,我就讓局人事向縣委打報告,提你副局長主抓信訪。”


    而此時在一邊聽著的周家兄妹,亦連連點頭心服口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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