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何目送闖禍的大卡車遠去,驚恐得宛如一條烈日下迅速風幹的海帶。


    “不是不是,”林星何慌得舌頭打結,“是那個,其實學姐讓我先去……買、買顏料!”


    看個牙搞得簡直像出軌一樣。


    顧清孟沉默片刻,問:“去哪買?我送你。”


    林星何一腦門兒冷汗,腿一軟,幾乎就要如實招來了,可話到嘴邊,又實在放不下背上三噸重的美少年包袱,生怕說了實話會被顧清孟抓去親自治牙,便仍是硬著頭皮拒絕:“就去批發市場,我坐地鐵可方便了,你不用過來。”


    “……知道了。”顧清孟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不自覺地攥緊拳頭,險些把手裏的筆拗斷。


    林星何:“那,拜拜。”


    明白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答案,顧清孟掛斷電話,來回踱了幾步,醋海翻波。


    首先,林星何人在學校外,其次,平時那麽老實聽話的林星何今天不惜撒謊也要隱瞞自己的行程……


    縱使再不願把林星何往壞想,心底的疑惑也仍然壓不住,顧清孟像頭被困在籠裏的獵豹,容色沉靜,貌若優雅地在辦公室裏踱著步子,其實心都空了。


    告白成功到現在他們整整五天沒見麵,顧清孟三次邀約都被婉拒,故而沒有多少在戀愛的實感,縹緲得像做夢,而且他知道林星何八成也是這樣。


    顧醫生不禁後悔自己上周六晚上為何選擇做了人,早知如此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幹抹淨,把兩人關係一步鞏固到位,讓林星何從身到心都牢牢記住他、認準他,他現在也不至於患得患失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先不想了……顧清孟甩甩頭,拋開無謂的負麵猜測,翻開患者預約本強行轉移注意力,打算等晚上林星何回學校了再去找他當麵聊聊。


    另一邊,由於顧清孟沒追問,林星何滿以為成功逃過了一劫,坐地鐵朝預約的牙科診所去了。


    給林星何看牙的牙醫是個軟萌的妹子,說話輕聲細語,動作溫柔,極大地減輕了林星何對治牙的恐懼。


    捱過一段漫長痛苦的治牙時間,治療結束。


    “可以了。”牙醫妹子示意林星何起身,柔聲叮囑道,“四天之後再來,給你做齲齒填補,這幾天不要用這側牙嚼東西……”


    林星何捂著臉坐起來,被各種器械輪番蹂.躪得比平時還老實幾分,牙醫說一句,他便跟著點一下頭,聲音軟軟地應著,像隻被狠狠搓揉了一通的小白兔。


    林星何認真聽完注意事項,起身道:“都記住了,謝謝您。”


    牙醫被乖到飆血。


    林星何前腳剛走出診室,已處於忍耐邊緣的牙醫妹子後腳便飛快掏出手機,瘋一般地在微信群裏轟炸。


    迷子:“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啊!”


    群成員a:“學妹怎麽了?”


    這是某醫科大學口腔醫學專業的同學群,群裏一百來號人,要麽是牙醫,要麽是未來的牙醫。


    迷子:“剛才有個美少年來治牙,真·美少年,長得像漫畫裏走出來的!而且巨乖,我說有個壞的地方要鑽,他說‘您能不能輕一點,我特別怕疼’,您哎!這年頭還有十幾二十歲的男生會對上司之外的人用敬語的哦!?”


    群成員b:“臥槽,乖死了,萌死個人!”


    群成員c:“什麽玩意兒,你們女的都喜歡這樣的嗎……[流汗]”


    迷子:“不懂你就閉嘴好不好!真的乖死了,超配合,還一口一個謝謝您,怎麽會有這麽乖的男孩子?這樣的乖巧是真實的嗎?我昏厥!”


    滿船清夢壓星河:“……他姓林?”


    乖成這樣又長得好看的男孩子是不多見,顧清孟這輩子也就遇到過一個。


    迷子:“是姓林,你認識?這麽巧的嗎?”


    在醋缸裏泡了一下午的顧醫生如蒙大赦。


    顧清孟並不遲鈍,隻是思維一直沒搭到那條線上,這回知道林星何是去看牙,他瞬間就把林星何那點兒小心思給摸透了。


    這小東西怎麽和我這麽見外呢?顧清孟好氣又好笑,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滿船清夢壓星河:“是我男朋友。”


    群裏一秒炸了鍋,顧清孟沒心思看他們說什麽,把手機一揣,換上常服抓起車鑰匙,快步走出診所。


    拖了將近兩個月的牙醫副本終於快刷完了,至於四天後的齲齒填補根據林星何的經驗應該是不疼的,心中一塊巨石落地,林星何走起路來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拐過前麵的街角就能看到s大的校門,正當林星何在腦內第無數遍立誌今後一定少吃甜食時,路邊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車喇叭響。


    林星何回頭一看——


    顧清孟的車正沿著人行道慢悠悠地向前滑著,車頭與他隻隔了兩米左右的距離。


    “啊……”林星何慘遭抓包,僵立當場,兩手空空,半管顏料也沒有。


    車窗緩緩降下,顧清孟坐在車裏,衝林星何勾勾手指,英俊的臉上透著一股難以捉摸的神氣,道:“上車。”


    “不、不用了,”林星何擺手擺出殘影,“就這麽幾步就進學校了,我自己走。”


    顧清孟睬都不睬他,仍是硬邦邦的兩個字:“上車。”


    林星何抿了抿嘴唇,自覺嘴裏還有不小的藥味,離近了肯定會被顧清孟聞見,遂腦子一抽,拉開車門,坐到後排座去了。


    顧清孟:“……”


    “你怎麽來了?”林星何規規矩矩地坐著,若無其事狀閑聊,“正好路過嗎?”


    顧清孟不答,隻一腳油門將車子開出去,林星何見他狀態不對也不敢出聲,過了一會兒,車停進一條僻靜無人的斜街。


    顧清孟熄了火,一雙深邃的眼豹子似的通過後視鏡盯著林星何,靜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開口問:“你坐後排,是為了方便我在車裏親你?”


    林星何一怔:“呃,不是……”


    然而顧清孟已拔了車鑰匙下車,從另一側坐進後排座,將車鑰匙一按,嗒的一聲,四扇車門全鎖上了。


    林星何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挪挪屁股,縮在車門與座椅的夾角中,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借口逃跑。


    “究竟幹什麽去了?”顧清孟欺身過來,一手按住車門,把林星何圈在一片狹小的空間中,“說實話。”


    那張英俊的臉貼得極近,林星何心髒砰砰狂跳,想著幹脆招了再好好道個歉,反正治也治得差不多了,顧清孟總不可能再給他治一遍,總之沒讓顧清孟看見自己治牙的醜樣子就算沒白撒謊……


    林星何正想著,顧清孟忽然繃著臉不冷不熱地拋來一句:“膽子不小,居然背著我在外麵……”


    “我沒有!”這誤會可大了,林星何瞬間炸出一後背冷汗,惶急道,“我、我怎麽可能!”


    顧清孟嗤地一笑,補完後半句:“居然背著我在外麵看別的牙醫?”


    林星何呆住,臉蛋一白複又一紅:“……呃,你知道了?”


    “今天給你治牙的是我學妹。”顧清孟斂起陰鬱神色,眼底滿是笑意,捏住林星何的下巴撥了撥他的下唇,道,“張嘴,牙醫哥哥檢查。”


    “檢查什麽?”林星何麵紅耳赤地一扭頭,嘟囔道,“不張。”


    “我看一下她給你弄的怎麽樣,我怕她技術不過關。”顧清孟臉一板,擺出醫生架子。


    “唔唔唔!”不給看!林星何把嘴巴抿成一條線,左躲右閃,活像個被惡霸調戲的良家少年。


    “寶貝兒聽話……”顧清孟樂了,還想再逗逗他,林星何卻猛地一頭紮進他懷裏,把臉死死埋在他胸口,兩條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和背,聲音悶悶地道,“我不想給你看。”


    顧清孟回抱住他,低頭親親他細軟的黑發:“為什麽?”


    林星何耳朵通紅,蹦出一個字兒:“醜。”頓了頓,又解釋道,“我找別人看牙也是因為這個,我不想被你看見我……那個樣,但是我怕我告訴你你也會不高興。”


    片刻安靜後,林星何認真道歉:“對不起,我撒謊了。”


    “不用道歉,我沒在意。”兩個多小時前明明醋到眼冒綠光的顧清孟虛偽地安撫。


    “心別這麽重,也別想那麽多,”顧清孟捏捏林星何的腰,“在我麵前你怎麽舒服自在就怎麽來,以後你什麽樣兒我看不見?”


    “嗯,知道了。”林星何粘在顧清孟懷裏點頭,蹭得顧清孟一陣難言的癢。


    顧清孟把懷裏的糖粘糕撕下來,強按在車門與座椅靠背的夾角中,親下去。


    “我嘴裏有藥味兒,辣的……”林星何一扭頭,卻被顧清孟把臉扳了回去,四瓣唇膠合得難解難分。


    “唔,樟腦酚。”顧清孟咂咂嘴,渾不在意,並再次深吻下去,低聲道,“你是甜的就行了。”


    林星何心髒劇跳。


    顧清孟鬆鬆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胸前緊實漂亮的肌肉,抓起林星何的一隻手探進自己衣服裏,道:“摸摸。”


    林·下半身動物·星何臊得臉通紅,手卻老實地探了進去,心想真好摸。


    顧清孟被撩得氣喘,把林星何往下拽了一段,讓他半躺在後排座上,撩起他的上衣,低聲道:“外麵什麽都看不見。”


    林星何抬眼,瞥見車玻璃上貼著黑色的太陽膜,外麵確實看不清裏麵,乖順地任顧清孟施為片刻,便小聲抗議道:“別舔,髒。”


    “哪髒了?”顧清孟問。


    “我沒洗澡。”林星何抓著上衣下擺死命往下拽,哀求道,“你要是想……回你家,洗完澡再這樣……”


    “說您。”顧清孟壞心眼道,鉗住林星何抓著衣服的手,舉過頭頂,用一隻大手將一雙清瘦的手腕按在車玻璃上。


    “您,求您了,我今天坐地鐵,出了一身汗,真的不幹淨。”林星何手被製住,扭著腰拚命掙紮,羞恥加上用力,加上自我嫌棄,再加上擔心被顧清孟嫌棄,被種種因素刺激著,眼圈倏地泛起一輪薄紅。


    “但是我喜歡。”顧清孟說著,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一番,並轉移戰場,解開林星何的腰帶。


    “那、那更不行,太髒了,我們先回家行不行?”正在瘋狂說服自己的林星何瞬間迎來第二次崩潰,“您怎麽這樣?”


    顧清孟徹底獸化了,用牙齒銜住林星何的衣物一扯。


    片刻後,林星何身體過電似的一顫,輕軟的嗓音染上一抹沙啞,怒道:“顧清孟!”


    小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喊吧,”顧清孟把他手腕鉗製得更緊,壓得更狠,含混不清道,“隨便喊,今天我非得治治你這毛病。”


    林星何話都說不出來了。


    五分鍾後,顧清孟起身,拭去唇邊水漬,啞聲道:“你的味道對我來說就是春.藥,喜歡還喜歡不過來,怎麽會嫌棄。”


    林星何腦中嗡鳴一片,賢者時間過後手腳都虛了,怒氣也泄得一幹二淨,鼻尖抽動了一下,有點兒茫然。


    顧清孟幫他理好衣物,把他攏進懷裏抱住,惡趣味道:“全身上下哪都親過一遍了,以後還和我這麽拘束嗎?”


    林星何略一遲疑,顧清孟又柔聲道:“隻要你別不要我,這輩子我就會是你最親密的人,你沒什麽不能和我說的,不能被我看的,我也絕對不會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小事兒嫌棄你,你在我這連看個牙都要藏著掖著,像話嗎?”


    林星何臊眉耷眼地搖搖頭:“不像。”


    顧清孟輕笑:“退一步講,你真的這麽不想被我看也可以直說,你隻要說個不字我就不會強迫你。”


    林星何垂著眼,心想明明剛才說了不也被強迫了,卻聽得顧清孟悠悠拋來一句:“床上除外,說不或許會起反效果。”


    林星何:“……”


    林星何:“那說‘要’呢?”


    顧清孟瞟他一眼:“你說呢?”


    片刻後,顧清孟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道:“該輪到我了吧?”


    車內氣氛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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