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玄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是笑,還是哭了,她看著雷喜自信滿滿、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忽地氣上頭來,啪地給了他一記頭皮,“小毛孩一個,口氣倒大得很!就算你知道渾星陣陣圖,又有何用?還想將它小型化、簡單化,也不怕牛皮吹炸了!”


    雷喜訥訥的,摸了摸後腦勺。


    這個動作,讓於玄頓時忍俊不止。


    她這一笑,雷喜的心也放下了。稍頃,隻聽語氣放緩的於玄說道:“無論是否,此事皆宜慎之,不宜張揚。我們今日就回山門,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我已留信在家中了,隻是我師父說要將舍妹也送入仙門的,不知道源師叔可否帶她一起上路?”


    “六齋先生是如此說的嗎?”於玄疑惑道。


    雷喜肯定地點了點頭。


    於玄心道:這雷喜何方神聖,還沒入門,陸師叔便如此寵愛,竟然一切過分的要求都能答應!看起來這孩子將來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頷首道:“如此,那我就暫時帶她上路,不過她隻可居於宗門之外,在外事院等候落定。”


    “多謝師叔!”


    雷喜跟方綸又是驚喜、又是憂慮地互相攙扶著,坐在於玄的劍上。


    那劍離地兩尺,懸浮在空中,漸漸變大。不過即使變大,劍鍔也不過一隻半手掌的寬度,坐在上麵,跟坐在迷你小板凳上沒有區別,屁股都容易滑落!


    隻是坐在板凳上,掉下來最多摔疼。


    坐在劍上,掉下來就得摔死。


    於玄見二小兢兢驚驚的樣子,笑道:“無論是站著,還是坐的,或是躺著,哪怕你翻身也掉不下去的,隻管放心好了。”


    方綸信服地點點頭,雷喜卻還是那般冒汗,不過表麵上卻已是一派鎮定。


    等到他們攙著手,都坐在劍上,於玄行功運劍、疾飛衝天的時候,雷喜這才大叫了起來!


    於玄站在劍首,並不回頭,隻是唇角勾起一笑。


    這孩子,看他行止、聞他談吐,還以為是老妖怪,沒想到也有怕的時候啊!


    心思盡去。


    雷喜叫了半晌,才發覺自己的屁股是牢牢擱在劍上的,外麵風聲不聞,隻覺劍行長空,有坐飛機的感覺。


    “怎麽會?”


    他朝方綸不好意思地笑笑,鬆開了緊握的手,更擦了擦冷汗,瞧了瞧屁股下的輕薄狹窄的劍身,再深刻地體會了一番屁股擱在上麵,牢不可破的感覺。


    隻說人劍合一,即是賤人……今天終於知道了!


    方綸的眼睛一直在外麵的天地逡巡,貪婪地看著,時而歡笑,時而尖叫。


    雷喜卻覺尋常,他畢竟見多識廣了的,不擔心飛,隻擔心飛得不穩。


    過了片刻,雷喜試探著將一著懸著的腳擱在劍上,再慢慢將另一隻也擱上。


    他小心地改坐為蹲。


    咦,竟然真的沒事,如果不是在空中的速度、氣流以及劍的嗡嗡振動,他還以為自己呆在一處牢靠的石凳上。


    一發狠,他站起身,故意讓自己搖晃了兩下,但很奇怪的,無論他怎麽搖晃,都沒有任何掉下去的感覺。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呆在狹窄單薄的劍上,而是呆在一座龐大的飛船裏。


    他甚至全力地跳了幾下。


    很顯然,他完全落在了原地。他還拿了個大頂,身體不穩時一下摔落,正自揪心時,卻發現自己仍然摔在方綸的身邊,而她卻是掩嘴帶笑地看他。


    雷喜抓了抓頭,嘿嘿道:“我就是想試試。”


    “仙長的話,你豈能輕忽?”方綸道,“用心須誠,方能有為於仙門。”


    “知道啦。”雷喜拍了拍她的肩頭,老氣橫秋地道:“心誠也不是萬能的,仙術仙道,都需要自己探索、研究,沒有鑽研的精神,一輩子隻會在前人的巢臼裏打轉。(..tw好看的小說)亦步亦趨,說不定還會變成邯鄲學步,那就完蛋了!”


    於玄聞言,心中一動。


    她回頭道:“邯鄲學步,其所謂何?”


    雷喜啊了一聲,心裏有些懊惱,自己跟兩個兄弟,還有方綸都是講慣了的,什麽都可以說,無有禁忌,可是在氹靈界,或者說在這個神州裏,還是有很多地方不同的。


    雖然上古仍有黃帝、炎帝這班大能存在,可確確實實這裏沒一處叫“邯鄲”的。


    他隻能支支唔唔、又遮又掩地解釋了一番。當聽到燕國那少年最後學步學到“失其故步”,隻能爬行回家時,於玄大笑。


    良久,方緩緩頷首道:“你說得不錯,法於祖,不可盡法,盡法而失己度,邯鄲學步矣!”


    說罷心裏竟然有種隱隱的感悟。


    又是驚詫,又是欣喜,不禁暗道:難怪師叔如此看重此子,確實是個有大智慧的!


    “師叔,我想順道去看看我兩個好友,可否?”


    於玄被他一叉,沒好氣地道:“小子,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雷喜嘿嘿笑道:“不多不多……噯,師叔別打我頭……我說真的,我兩友都已在仙門之中了,我去看看,順便為我滄雲門拉拉交情,以後都是同道,有何不妥呢?”


    於玄愕然,這麽世故的話,他也講得出來……


    不過她從心裏承認,這話確有可取之處。她在大方村怒而殺人,其實也有不得不為之的原因,可若請人緩頰,又殊實礙不得臉。


    現在雷喜的提議,立刻讓她興起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的感覺。


    “哪兩個宗門?”她問道,若是小門小派,也不值得再繞路了,問清再說。


    “巨靈門,玄罡派。”


    於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玄罡派是劍宗支脈,功法倒無甚可取之處,不過卻是南部最大的劍派,聽說還有歸化弟子,是道教南方基石也。若無百年前那場釋道之爭,玄罡派倒也能成為上門之一。”


    “至於巨靈門,卻在我教也大大有名,滄雲門說到底蘊,亦不及其本宗。雷喜,可曾聽說過黃庭派?”


    “是那稱作玄教祖庭之一的括蒼山黃庭派嗎?”


    “正是。這巨靈門的本宗,就是黃庭派。黃帝在括蒼山度劫歸真,此後三百年,其子帝嚳創立黃庭派,迄今已五千年矣。”


    雷喜原本可不知道什麽黃庭、黑庭的,隻是聽陸益提起過,說黃庭派有一老祖,即是陣師出身,所布之“八極乾坤陣”可攻可守,也屬神州奇門陣法之一。


    不過,聽陸益語氣,他對此陣並不欣賞,也許是因為彼此陣道不合之故。


    文人相輕,陣師由於學問廣博,兼采眾長,同行間更不容易親近了。


    “那麽說,巨靈門正是百年前那場仙門之戰後,才得以進入南部諸洲的?”


    於玄見問,肯定地點了點頭。


    隨即她一聲長歎,“那就去看看吧,我記得還有一位昔日好友,也在巨靈門中。”


    長劍隨她心意,在天空中變換了方向,隨即迅疾地加速而去。


    雷喜發現,這位師叔的飛行速度,這一瞬間竟然有當初在若耶溪看見的幾名“飛人”的兩倍,達到800公裏/小時!


    而看她的樣子,這還並非全力!


    雷喜見她意態從容,立於劍首,遙望天際,不禁又問了個傻問題,師叔啊,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門派地址的呢?在天空中,怎麽去確定方位、路線呢?


    於玄失笑,我想去哪兒,劍當然就飛到哪兒,劍隨意動,有什麽需要知道的呢?


    雷喜被震住了,按她的說法,我隻要想,我都能去……那不知道路線怎麽去?如果真是這樣,我現在想想我得回地球了,我是不是就回得去?


    他搖了搖頭,覺得肯定不是這樣,但又不便再問。


    飛行了約2個多時辰,便見遠處山巒疊嶂,奇峰怪石,漫山遍野。


    村莊漸漸稀疏了,隨後偶爾的瀑布和溪流,跳躍著穿過山穀,潮濕的林間升騰起迷蒙的霧嵐……片刻之後,這些景致消去,一座高山躍入眼簾。


    這座山,有如錐子般直插雲霄,頂部便是一座有著異域風情的白色城堡。


    城堡處處都有尖頂,中央靠後一座塔,更是半入雲中,依稀辨得出其紅色的塔尖。


    整座城堡,仿佛就是依著山勢布成,往下山勢漸闊,建築也越來越多,甚至還能見到依山鑿出巨型廣場,甚是驚人。


    那跋涉上山的步道階梯,遠遠看去就像搖曳的軟繩梯,極不靠譜。恐怕凡人還未攀登,仰頭眺望,心就已然寒了一半。


    於玄道:“此山名商穀山,原本是道門海外三島之一的方丈島駐持之所,爭戰後毀於兵火。之後我玄教趁虛而入,這才建起今日的規模。”


    雷喜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看這巨靈門的建築式樣,與神州不同,不知何因?”


    “道門的三仙島,都在海外,自然會有異域之風。”於玄瞥了他一眼,“雖如此,你瞧見底下的那一群群屋宇沒有?”


    雷喜和方綸自然看得見,不禁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那些建築完全都是符合“本土之風”的,但與山頂的城堡一聯係起來,就顯得非常怪異,有不倫不類的感覺。


    於玄也笑,並搖了搖頭,“還是底蘊不足啊!”


    雷喜隻得無語,一百多年,還說底蘊不足,那怎樣才算底蘊深厚呢?


    估計也就是立宗五千年的黃庭派之流,才能真正冠得“超級”之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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