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時間,過地飛快。


    轉眼四月就在眼前了,而封禪也指日可待,最近趙靖宜忙得更是見不找人影,索性林曦也不管他。


    白府裏種的小青菜長了一茬,白老先生特地將小徒弟叫了過來一起忙活著收菜。


    “趁著春季還未過,收了這些,正好再種一茬。”白老先生拔出青菜帶著泥,摸著綠油油的,心裏可美了,忙招呼徒弟,“嘿,曦兒,你看這長得多好,那老貨可沒為師種的好,連一個蟲洞子都沒有,哪天京裏呆不下去,為師還可以找個鄉下做個種田翁去。”


    林曦瞄了一眼搖頭歎息而過的管家,沒點破夜晚辛苦捉蟲的人,恭維道:“那是,老師之才就是菜青蟲見了也得恭敬行禮,怎敢大逆不道咬下嘴。”


    一個菜葉幫子扔到了林曦的頭上,“就你貧嘴,趕緊的,你這二十的小夥子還不如為師七十呢!”


    “您老當益壯嘛。”


    再晚些時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睿親王終於也來了。


    “各國觀禮的使臣已經在路上,不日就能到達,等他們一到就可以出發了。”


    趙靖宜拿出一本名冊交給了白老先生,“四月出行的人選已經確定,除了輔國大臣留下,眾位朝臣都會跟隨而去,五萬禁軍,五萬京郊營隨護。宗室之中,七十以下有爵位者隻要能動都去。所有年長的皇子皇孫皆有這個恩典,榮兒太小,便留下吧,就請老師多為照看了。而公主中隻有十七公主有此榮幸,相對的後宮諸妃,便隻點了淑妃伴駕。”


    白老先生粗粗翻看,忍不住歎道:“貴妃和賢妃皆未伴駕,可見梁王和蜀王……皇上依舊沒有決斷,倒是九皇子……”


    趙靖宜抬起了眼睛,林曦斟茶的手一頓,便聽到白老先生感慨,“還差了一些呀。”


    茶水順利地注入杯中,逸散出滿室清香。


    “淑妃不會去的。”


    趙靖宜送林曦回林府的路上,他說。


    林曦心裏一跳,掀起眼皮,“我知道了。”


    馬車直接進了林府,趙靖宜將他扶下了車,送入了院子裏,然後看著他進了屋子。


    然而卻林曦倚在門邊,雙手抱臂,挑著眉眼問:“今日不留下來了嗎?”


    趙靖宜正依依不舍來著,聽此一聲頗為挑釁的話,忍不住心裏一動,目光火熱地看了過去。


    林公子顯然已經沒了曾經那股低頭害羞勁,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望過來,如此公然大膽。


    趙靖宜內心□□了一聲,他現在很想就這麽順勢地留下來將人扔床上去,其實時辰還早,或許……他低聲故作清高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曦兒既然如此好客,不如再稍作片刻……”


    “還是算了吧,現在軍營路遠,趕過去可得天亮了。”


    林曦抬起手在麵前小小地搖了搖作告別。


    這將人勾起了魂又丟出外麵實在不太厚道,趙靖宜失笑了一聲,接著肅了容,“此去一別,估計又要好幾個月見不找了,看好榮兒和這個家就等我回來吧。”


    “好。”林曦答應了,目光閃了閃,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今日老師所言,便是如今的情形,等將來九皇子更加名正言順的時候,站在你身邊的人會更少了,你要想清楚。”


    “皇室正統,本該如此。”


    這點趙靖宜早就考慮過,所以並不難回答。


    林曦的眼中流露出難過來,趙靖宜心裏偎貼,於是安慰道:“我不會做任何逆勢而為之事,你說過時勢造英雄,我也相信,機會總會有的。”


    “我可以不改朝換代,但必須擁有翻雲覆雨的能力。”


    “知我者曦也。”趙靖宜笑了,對林曦招了招手,“過來。”


    林曦歪了歪頭,後來他還是走了過去,於是便被摟緊寬厚的胸膛,結結實實地感受到一個洶湧澎湃的吻。


    “先記在賬上,等我回來那天,便乖乖地洗幹淨等著。”


    在林曦耳朵上咬了一口,趙靖宜低沉如鼓地在紅彤彤的他耳畔邊說。


    瞬間林曦整張臉燙了起來,與趙靖宜比不要臉,他實在難以望其項背。


    “滾吧。”


    林曦怒斥一聲,趙靖宜朗聲大笑,接著熟練地翻了牆頭跑了。


    要說為了這出行的名單,其他人還好,這最難受的莫過於長秋宮和麗正宮了。


    作為育有成年皇子又是一宮主位的皇妃,貴妃和賢妃可從來沒想到還有被落下的一天。


    況且淑妃曾經還蝸居在長秋宮一角呢!


    貴妃乒乒乓乓地直接摔了滿室的擺設,整個長秋宮的宮人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管出一下,生怕遭受了無妄之災。


    直到砸得不能再砸了,貼身大宮女才扶著發泄了一通沒了力氣的貴妃去了別殿,方公公指揮著內侍宮女打掃,重新布置。


    “娘娘,您別生氣,宜景宮的那位不過是仗著年輕貌美,溫柔小意皇上才寵她罷了,況且十七公主再受寵也不過是一個公主,不會對您有任何威脅的,您雖然沒去,可麗正宮的那位不是也沒去嗎?”


    貴妃冷笑了一聲,“本宮都沒去,她有什麽資格!”


    “是啊,其實娘娘您去也不方便,不然後宮誰來打理呢?總不能請太後娘娘老人家出麵吧?想必皇上考慮到了這點才沒點您的。”


    說到這個貴妃倒是有些心平了,隻是終究還是有些遺憾,“本宮雖打理著宮務,可畢竟皇上還吩咐讓那賤人輔佐於我,說得好聽是輔佐,其實不過是監視罷了,什麽時候能夠摸到鳳印才能讓我放下心來。”


    “娘娘放心,梁王殿下那麽爭氣,這隻是遲早的事。”


    貴妃深深地歎了口氣。


    而麗正宮的賢妃隻是冷笑了一聲,沒有失態,當然如果能夠忽略掉那幾乎嵌進掌心的鮮紅指甲。


    “本宮倒是小瞧了那位,原本不過是敏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罷了。”


    大宮女凝露聽到那陰冷的笑,忍不住心上一驚,卻還是小心地解開她的手,吹了吹。


    賢妃淡淡地說:“怕什麽,九皇子又不是她親生的,成不了氣候,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一個玩物,還能當真不成。”


    凝露頓時放下心來,笑道:“娘娘英明,長秋宮那位也去不成呢,聽說氣得砸了寢宮,好一陣折騰。”


    賢妃嗤笑,掀了掀眼皮子極為不屑,“她還當自己是寵冠後宮的貴妃,人老了,就安分一些吧,越是折騰越不受人待見。”


    凝露微笑地退下了。


    不過她們再怎麽不平,日子還是到了,然而前天晚上,宜景宮突然宣了太醫。


    “風寒了?這個時候?”


    貴妃簡直驚愕地看著跪在地上淑妃身邊的宮女。


    那宮女俯身而拜,“貴妃娘娘,若不是我們娘娘身子實在受不住,也不敢深夜打攪您,實在是這幾天天氣忽冷忽熱,我們娘娘便有些不適,因明日要早起動身,今日娘娘用了晚膳便早早睡了,可半夜裏忽然發起了燒來,還請您準許宣太醫。”


    “那,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宣,可別耽誤淑妃的病。”


    貴妃是幾乎強忍著笑意才說的,等那宮女一走,臉上實在忍不住了,幸災樂禍道:“瞧,這恩寵也不是什麽人都受的住的,這不,意外來了。”


    她笑了自然麗正宮的也笑了。


    夏景帝聞得聲響也深夜過來看了看,隻見淑妃正躺在床上額頭冒汗,臉色卻是蒼白,強撐著給他行禮,“皇上……”


    那模樣是當真可憐,夏景帝心疼地製止了她,握著她的手,“愛妃,之前你怎麽就不說呢。”


    淑妃虛弱地一笑,“臣妾以為忍忍就可以過去了,沒那麽嬌氣……沒想到,卻是耽誤了皇上……”


    說到這裏的確是可惜了,這麽大的行程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妃子就延誤了,夏景帝點了點頭,安慰道:“也好,愛妃和琰兒身子嬌弱,少了來回奔波折騰也少讓朕擔心,就在宮裏好好養病吧,等著朕回來與你細話。”


    淑妃麵露遺憾,但還是乖巧地應了聲,“是。”


    夏景帝將淑妃的手放進了被中,拍了拍,然後起身,吩咐太醫道:“好生診治娘娘的病。”


    “臣遵旨。”


    最終夏景帝臨時點了另一位年輕的宮妃伴駕出行。


    第二日宮門大開,皇帝出巡遊泰山封禪。


    長長的隊伍,前後京郊營壓陣,中有禁軍護衛,內有帝王儀仗,還有皇親國戚及朝臣車架跟隨,再往後便是各國使臣的隊伍。


    達達自從被封了駐大夏特使,關押他的皇家別院立刻更換了門匾成了胡奴大使別館,這還是他四年來第一次出那別院的大門,感覺是興奮和新鮮。


    目光看到帝王輦駕邊上騎著大黑馬的趙靖宜,後者連瞄都沒瞄他一眼,直接無視之。


    他摸了摸下巴,實在難以想象這人還有這些念頭。


    巡防營開道,五城兵馬司隨時待命,這天是萬人空巷主道兩旁百姓都熱切地圍觀著。


    林曦帶著趙元榮以及坐在酒樓廂房裏頭,趙靖宜路過熟悉的地方一抬頭,便看到了他的大小寶貝,穿著同樣款式的衣裳朝他笑眯眯的搖手。


    冷峻的麵容頓時柔和了起來,望著城門的方向,真是萬般的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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