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這樣別出心裁的生日禮物,當然很開心。


    莊旭然在心裏默默打算,得聯係設計師開始準備葉淩的生日禮物了。


    至少趕在明年春天時,要拿到成品。


    這些葉淩都不知道,他隻覺得莊旭然回來了,自己心裏無比踏實,可以安心工作。


    在年底這段時間,每天都充滿幹勁。


    因此莊旭然回來接手公司的時候,發現葉淩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唯一擔心的是葉淩在公司的人際關係,他這個人吧,追求工作的時候,並沒有去研究社交的重要性。


    莊旭然偶然聽見有人議論的才發現,原來葉淩在公司員工們眼裏是這樣的?


    眼高於頂,不屑跟下屬打交道?


    悶笑了一聲,莊旭然給正在跑業務的葉淩發個短信。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葉淩才回複一個無奈的表情,順便關心莊旭然吃飯的問題。


    莊旭然想跟他說,沒胃口,要不你回來陪我吃?


    可是最終想想,還是算了。


    兩個人都是成年大男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和追求。盡管莊旭然希望葉淩能多點陪伴自己,也不能任性到一個電話就讓對方回來陪自己吃飯。


    有時候連心情不好這種理由,也是很蒼白無力的。


    但其實年底了,值得高興的事情有很多。


    公司業績直線上升,轉型之戰打得很漂亮,明年是關鍵。


    兩人在一起過第二個年,即將相識一年半,而過年又是一個小分別。


    在公司還沒放假之前,葉淩就開始琢磨,今年該怎麽過。


    回家是肯定要回的,但不用這麽早回去,畢竟今年參加工作了,假期有限,怎麽也得二十七八才回去。


    莊旭然也知道葉淩一定要回去的,不可能留在京城過年。而自己也是回家,就算葉淩留下來也沒機會在一起守歲。


    “開車回去吧,你上班了,就說公司配備的。”


    臨走幾天前,一起去搜刮了好些東西,準備給葉淩帶回家鄉。


    “年初七我肯定回來,也沒多少天,你在京城過年,自己乖乖地……”葉淩抱住那不太樂意的人,在懷裏揉搓了一陣,疼愛的情緒溢滿胸腔。


    “嗯……”莊旭然看著一地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打包好了,他說:“先搬到車上,我來幫忙。”


    年底二十八那天,目送葉淩的車子離開了小區,這一去又是十天。


    兩個人都在想,什麽時候才能一起過年?


    這個目標,便放在了心裏,每次想到都充滿期待和悸動。


    不同的是,葉淩總是絕望多一點,他知道自己沒可能跟莊旭然一起光明正大地過年。


    還有一個令人惆悵的事情就是,過了年又長大了一歲,二十五歲的葉淩,隻剩下四五年的時間可以揮霍。


    當然,在老家父母親的眼裏,大兒子根本沒時間揮霍了。


    要知道農村老家人,男孩子二十二三結婚的多,超過二十五還不結婚的就太少了。


    葉淩讀大學耽誤了幾年,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馬上畢業,是該到了結婚的時候。


    葉媽媽和葉爸爸聽聞大兒子找到了不錯的實習工作,而且公司效益好,還給配備了小車你看,以後前途肯定也不會差的。


    這麽好的前景,終於可以鬆口氣,可以專心張羅結婚的事情。


    “淩子,你既然不喜歡秀娟,那媽托大姨給你介紹一個,年初四那天去相看怎麽樣?”


    再次被父母逼婚,葉淩很頭大,他對父母搖頭說不去。


    一副很愁的樣子,還有很多內疚:“爸媽,我剛剛參加工作,現在公司麵臨轉型,需要花很大心機。真的沒有時間去考慮結婚,您再緩個兩年,讓我把工作做好了再說好嗎?”


    知道爸媽肯定有話說,葉淩又說:“我借了朋友很多錢,現在還沒還上,我說過要幫他打工,把公司的活做好,不能言而無信。還有弟弟和小芸做的廠子,都是朋友幫忙的,我怎麽能浪費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葉媽媽目瞪口呆:“結婚怎麽就成了浪費時間了?”


    葉淩說:“因為我現在太忙,騰不出時間。結婚不是買賣,需要時間去經營,決定。”


    葉爸爸夾在兒子和媳婦之間,真不知道該幫誰說話好,他說:“淩子心裏有主意,有計劃,真正考慮起來,說得也有道理。咱們都不是不講理的人,固然心急抱孫子,但也不能硬逼著孩子娶媳婦。可是淩子啊,你媽心急也沒錯,你要體諒她,不能心裏埋怨她。”


    葉淩趕緊說:“沒有的事,我理解媽的心情。”


    葉爸爸點頭說:“你能理解就好,我知道年輕人跟老一輩的思想不一樣,現在是新的時代,新的世界。老家夥們想法肯定是按照舊傳統,對吧?結婚生子是人生必經之路,前人幾千年下來,也沒有反對這條的。既然結婚是遲早的事情,老爸覺得遲不如早。當你老了之後,孩子就長大了,可以獨立了。”


    “嗯,爸,我知道。”葉淩應著。


    “是啊,就像我跟你爸,早早就結婚了,生了你們三。現在你們都長大了,小豪還生了孩子。而我們還中用,還能幫你們帶孩子,這多好啊。”葉媽媽說:“等我們老得不能動了,你們孩子也長大了,沒什麽負擔了。”


    現在照顧老人,是件很花費人力和時間的事情。如果他們在葉淩還沒生孩子之前就病了,肯定會耽擱葉淩的婚事和生孩子的事情。


    這些道理,葉淩都懂得。


    也很慶幸自己的家人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父母。


    他回來這麽多天,見到的逼婚手段太多了,不敢想象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怎麽樣?


    跟父母閑聊起別家的逼婚事件,葉媽媽哈哈笑說:“那是因為咱們農村想娶媳婦太難了,當然要從小抓起。我跟你爸不逼你,還不是因為你學校好,工作好,以後不愁找不到媳婦。”


    這句倒是真的,在鄉下能像葉淩一樣上個好學校,找份好工作的同齡人,少之又少。他們娶媳婦的難度,一般人體會不到,隻有當地的人們才深有感觸。


    總之來說,婚姻真的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能與它對抗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葉淩從來沒有想過,要為自己的愛情去對抗婚姻,因為不婚,走上另一條道,就等於背叛了整個家族。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這樣的取舍。


    但是放棄愛情的同時,也等於放棄了自己。


    這個年過得有點匆忙,有點心不在焉,甚至有點魂不守舍。


    年初六那天早上,鄉下的氣溫還是很冷,天空上方霧氣蒙蒙。葉淩一大早坐上回京的汽車,並電話通知還在睡覺的愛人,他要回京了。


    比預定好的時間提前了一天,遠在京城的莊旭然聽了很高興,準備到車站來接葉淩。


    也是很感概吧,在一起的日子裏,很多時候都患得患失,覺得葉淩不夠重視這段感情。但是很多時候,又總是被葉淩的一些行動和語言,給明確地告知了自己,他是在乎的。


    “好,在車站等我,我這就過來。”


    開車去車站的路上,莊旭然由衷地想到,他和葉淩兩人之間一直需要成長的人,其實是自己。


    ……


    “明天就上班了。”回到京城兩天後,年初八,要上班了,不能再天昏地暗地廝混了。


    倆人在臥室中結束一場激烈的歡愛,葉淩爬起來做好飯,回到房裏把那個懶洋洋的人給抱起來。


    被人穿上衣服,莊旭然抱住葉淩的腰,用額頭抵著他的腹部。


    “我,其實不想……”


    不想讓葉淩去上班,因為太忙,他太忙,以至於各種怨念。


    “沒辦法,公司正在關鍵,今年必須努力點。”葉淩好像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摸著毛絨絨的腦袋安撫了會會。


    他是這樣想的,快點把局麵穩定下來,以後就能輕鬆點,有多一點的時間陪陪莊旭然。


    到時候可以一起去旅行,一起走遍天南海北。


    “真的嗎?”聽著葉淩的計劃,莊旭然在心裏開始構築那些畫麵,想著想著就笑了。


    純粹的笑容,令人感覺心酸之極。


    葉淩心裏想著,自己不能食言啊,無論如何也要實現這個計劃才行。


    暗暗下了這個決定。


    開工之後果真很忙,需要跑的地方太多了,一般都是葉淩出麵,在下麵廠子和客戶之間來回跑。


    特別是新年過後,需要聯絡和拜訪的客戶太多,喝酒應酬已經成為必不可少的項目。


    像葉淩這麽一根筋的人,有時候也弄擰過,不歡而散過。


    煩悶和發愁是時常都有的,出來社會總會遇到一些沒辦法去接受的事情。


    當遇到困難的時候,對這個社會產生質疑和失望的時候,除了自己躲起來排解之外,似乎別無他法。


    第二天依舊要出門,依舊要麵對這個花花世界。


    但此時的葉淩背後始終有一個人,始終有一個能回去的地方,使他站在茫茫天地中失去方向的時候,不至於那麽慌張。


    而當有一天他離開了這個人,這個地方,屆時還會剩下什麽,不得而知。


    或許取舍,真的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罷。


    我們生而為人,也許時時刻刻都在接受著一些折磨,卻不知何時才能還清孽債,修成正果。


    ……


    這一年裏,發生了一些事情,有高興,也有令葉淩鬱悶的。


    今年三月初,自己過生日那天收到了禮物,還過了一個正式的生日。


    這算是葉淩第一次過正式的生日吧,以前家裏並不講究,自己也沒有概念。


    上半年除了忙工作,就是忙家鄉的廠子。


    到六月的時候,算是走上了正軌。至於那些瑣碎的事情,葉淩放手給弟弟妹妹去管了,沒有關注太多。


    公司的上半年,業績做的不錯,一直難以攻克的張珂,也答應了給他們下單子。


    為這件事,葉淩高興了很久。


    他第一次出聲請客吃飯,請莊旭然的那幾個朋友,以及肖誌軒的妻子。


    沒錯,今年五月下旬,肖誌軒正式擺了婚宴,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結婚之後,肖誌軒也沒有再住在學校附近,他和妻子的新婚房坐落在他家附近,頓時覺得要出來玩不方便了許多。


    當時婚禮的時候,葉淩也去了,以肖誌軒朋友的身份,和莊旭然一起出席。


    在好友的婚禮上,倆人隱晦地露出羨慕的眼光。


    就因為這個而被打趣了,問他們什麽時候也結婚?


    莊旭然就對身邊的葉淩說:“是啊,都快畢業了,你當初說過的話可要算數。”


    畢業之前,葉淩回了一趟學校,去拍畢業照。等他回來之後心裏就惴惴地,好像時間又過去了一大截,令人心慌得緊。


    “再等等吧,公司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


    葉淩一說話,莊旭然的幾個發小輪番上陣吐槽他。


    “你這個拚命三郎,當初怎麽沒看出來啊?”


    “你天天忙著工作,旭然該收拾你了!”


    “就是,這樣可不行,我們替旭然提提意見,以後可不許忙得太過分了。”


    他們都沒想到得很,葉淩竟然還是個工作狂。而且十分出乎意料之外,就這麽個一根筋的人吧,拉客戶的技能竟然杠杠滴。


    說出來都沒人信好嗎……


    “嗯,嗯嗯……”


    葉淩支支吾吾地拖到下半年,天氣一轉涼,老太太的身體又不好了。


    十月到十一月這段時間裏,莊旭然來上班的天數屈指可數,公司的事務一般都是葉淩自己在打理。


    其實老太太的身體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有時候不注意,導致血壓又高了上去,於是入院住幾天,以防萬一。


    本來莊旭然早晚去看看也行,偏偏葉淩覺得不夠重視,他讓莊旭然搬到醫院去陪住。


    “老太太年紀這麽大了,你現在不盡孝還想等到什麽時候?”


    得,他的理由也是很充足,任何人都反駁不了。


    因此莊旭然還打趣說:“你孝順得跟我媽親兒子似的,我家老太太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兒子。”


    葉淩聽了一陣臉紅,然而提起莊旭然的母親,他總是愧疚諸多,並不敢亂想。


    “對了。”他說:“我在書上學會了做一種養胃的粥,口感清爽,適合老人家吃。老太太現在腸胃弱,我明天一早做了,你帶去醫院給她老人家試試,要是喜歡的話,我再練練其他的。”


    “你剛學的啊,能不能吃?別把老太太給吃壞了。”莊旭然嘴裏這麽說,但臉上十分開心,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帶葉淩做的東西給老太太吃了。


    “你這張烏鴉嘴,有你這麽說的嗎?”


    第二天一早,葉淩還是做了,用保溫盒裝著讓莊旭然帶去。


    “今晚就不回來了啊,好好陪老太太。”


    “嗯。”莊旭然站在門前,被對方整理著自己的衣襟,笑著說:“這時候是該陪老太太的,因為老太太時間有限,而我們時間還很長,一輩子還幾十年。”


    等他轉身出門去了,葉淩蹲在玄關捂了眼,掉了淚。


    他想著就算沒有幾十年,也還有幾年的吧,也該滿足了。


    可偏偏自己的愛的人,是那麽希望永遠在一起,希望自己也能被家人接受。


    今天老太太胃口好,精神也很好,醫生說可以回家,沒多大事,隻要注意點就行了。


    佟老太太就是閑不住,每次弄得人心驚膽戰,還不能說她一句重話。


    她喝著葉淩煲的粥,挺高興的:“你那個朋友,雖然是個男孩,可做飯的手藝不比女孩子差呀。”


    而且很感概來著:“現在會做飯的女孩子,卻越來越少了,果然是時代在變化。”


    “他不止會做飯,家裏的家務一向是他做的,工作也是很努力很認真。”莊旭然給自己媽介紹過,葉淩的背景和為人,而且在自己公司上班,人可好了。


    “是個上進的好孩子,可惜我們周圍沒有適合的姑娘,不然也是好事一樁。”佟老太太笑著說,自從患上了高血壓之後吧,她變了許多。身上的銳氣減少了,整個人變得柔和起來,現在說話做事都是慢慢地。


    從一名職業女性,到一個平常老奶奶,轉變需要時間和契機。


    “他是很好,您見了應該會喜歡。”莊旭然沉默一下,不可否認他現在有點難受的,因為世人想到結親,總是將男女湊在一起,從來不會去想,男人和男人也有相愛的權利。


    “是啊。”佟老太太吃完了粥,再次感概:“會做飯會做家務的男孩子,真是難得。”


    “媽。”莊旭然握住自己媽媽的手,突然說:“假如,我跟這樣好的男孩在一起,您會同意嗎?”


    “哐當……”佟老太太手裏的保溫盒,從手裏滾到地上,裏麵的瓷勺摔碎成幾段。


    “醫生!醫生!”莊旭然嚇壞了,他馬上青白著臉色去叫醫生,幾乎是跌跌撞撞出門。


    心急如焚的同時,很後悔自己貿然開了這個口,在這個時刻根本不應該衝動!


    “媽怎麽了?”大哥莊旭東趕來,隻看到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的母親。


    他詢問弟弟,結果發現……這崽子一副天塌了的模樣,難道是……


    莊旭東立馬將弟弟拽起來,抓到洗手間,眼神犀利地質問他:“莊旭然,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媽發現了?”


    “不是,她沒有。”可是,莊旭然滿臉後悔地說:“是我試探了一句,然後她受刺激了,我隻是說,假如……”


    “假如個屁!”莊旭東一拳打向弟弟,他本以為是母親無意中發現,沒想到卻是這小子自己開口,這不是嫌他們媽活膩了嗎!“莊旭然你任性夠了啊!這是什麽時候,你在醫院給老太太說這個,你嫌老太太活得太久了吧?”


    莊旭然被罵得心髒抽搐,喘不過氣來。他很後悔了已經,連自己也恨不得掐死自己:“哥,我……”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可還是忍不住解釋:“我不知道老太太反應會這麽大,以前她也不是沒聽我胡說八道過。”


    “以前是以前,現在能跟以前比嗎?她年紀大了,神經脆弱,你以為她還是當年的女強人?”莊旭東那個氣啊,不過現在不是教訓弟弟的時候。


    罵了兩句,莊旭東撇下弟弟,出門去找醫生了解情況。


    莊旭然也跟著去了,抿著破了的嘴角,默不作聲跟著他哥。


    醫生拿著佟老太太的病曆說:“情況還好,不是特別嚴重,不過明天可能沒辦法出院了。再住幾天觀察觀察吧。”


    醫生對他們兄弟兩,叮囑了好一會兒,勸他們千萬不要再刺激老人家,這不是開玩笑的。


    “我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


    莊旭東帶著弟弟回到病房,看見護理師正在照顧老太太,她說老太太醒了。


    “媽?”倆人很激動,過去床邊喊了兩聲。


    佟老太太眼睛轉了轉,看見兩個兒子也沒有特別驚喜,平靜的麵容就像睡著了一樣,她又閉上了眼睛。


    莊旭東心裏發愁,歎氣,這是生氣上了。


    “咱爸呢?有通知他嗎?”


    “在路上吧。”莊旭然拉聳著眉毛說,在旁邊找個椅子坐下來。


    等莊老先生來了,佟老太太才肯說話,說的第一句就是:“老伴兒,看來我是回不去了,這醫院可能要住一輩子。”


    莊老先生不明就裏:“這話怎麽說的,哪有住一輩子的?醫生說你情況好著呢,別胡思亂想。”


    佟老太太說:“我沒胡思亂想。”再多的,也不想開口的意思,更沒有罵莊旭然:“對了,打個電話給秋兒,讓她回來看看我。”


    在旁邊的莊旭東和莊旭然心裏一緊,紛紛盯著莊老先生,他真的掏出電話打了。


    “你倆看我幹什麽,你們大姐說明天就回來,正好有空呢。”


    莊旭東和莊旭然繃著臉,但其實內心已經崩潰了。


    找個理由出到門外,兄弟倆走一塊說:“小然,這回不是我不幫你,啊,你跟他分手,真的要分了,不能再繼續了,你……”


    抬頭看到弟弟難受的臉色,莊旭東何嚐忍心,他也心疼啊,可是能怎麽辦?


    “哥,我不想和他分手,真的不想。”莊旭然垂下眼,同時兩滴淚水掉在腳尖上,濕了鞋頭。


    莊旭東發愁地抹著臉說:“你們本來就是要分手的,遲分和早分還不是分?算我求你了,就當做葉淩不在了好嗎?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的反應,你不能不要父母不要親人,除非你是冷血到……”


    可是,能掉淚成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冷血。


    麵對這樣的弟弟,連莊旭東也沒法說下去,他感覺自己像個壞人,很壞很壞的人,正在做著讓自己都不忍心的壞事。


    “可他明明存在,他就在。”莊旭然揪著心,一半是為了自己母親,一半是為了葉淩。


    世間上有沒有一個兩全的法子,不辜負親人,也不辜負愛人?


    身邊的每個人都告訴莊旭然,是沒有的,他和葉淩一定會分手,不會有好結果。


    “你自己冷靜想一想吧,但我告訴你,不管你會難受多久,三天之內都必須和葉淩分手。”莊旭東警告他說:“你自己選吧,否則被大姐知道了,後果就不是這麽簡單。大姐的為人你是清楚的。”


    “……”


    “我先幫你在媽那裏討個時間。”莊旭東其實也不確定,老太太會不會賣這個麵子給自己。


    “哥……”莊旭然叫住他,懇求一樣地拉住他的袖子。


    “沒用,這次真的不行了,小然,你放手吧。”莊旭東說。


    “我不想放手,我真的愛他……”莊旭然滿臉堅持,他心裏閃過一幕幕自己和葉淩在一起的畫麵,包括剛認識那幾天,他發現自己都牢牢記得。


    “唉。”莊旭東撇下了他,自己進病房和老太太談判去了。


    莊旭然頹然地靠著牆,整個人無力極了。他什麽都不怕,卻害怕家人受不了刺激,在人命關天麵前,他的愛顯得那麽渺小可悲。


    他負擔不起這個後果。


    “你不用說了,你跟我說這個沒用,我也沒打算把他怎麽樣……”佟老太太說自己累了,需要休息,拒絕和莊旭東談話。


    “旭東,別讓你媽勞心了。”莊老先生暫時不知道緣故,隻以為小兒子又招惹了老伴。


    這種事時常發生,也是習以為常。


    “唉。”莊旭東默默歎氣,無功而返。


    第二天上午十點出頭,醫院裏來了一位氣場冷冽,架勢很大的女士。


    她三十出頭,衣著考究,身邊跟著兩名助理,一名保姆。


    莊秋踩著高跟鞋走進病房,眼睛在病房內掃了一圈,開口喊人:“爸,媽。”


    莊旭東和莊旭然趕緊回神,站起來喊:“大姐,你回來了?”


    莊秋對他們點個頭,先到病床前麵看老太太。


    母女倆一見麵,握住手有許多話要說。


    佟老太太也不避諱在場的人,說完體己話之後直接就告狀,在大女兒莊秋麵前揭露了小兒子的罪行。


    聽得莊旭東心驚膽戰,他娘這是打定主意,要修理弟弟了。


    反倒是莊旭然,心如死灰,沒了生機,因此表情平淡無波。


    莊老先生不明白,之前不是說,這是小兒子叛逆期,胡說八道的嗎?


    “小然,你跟大姐出來。”跟老太太談完之後,莊秋站起來,點了莊旭然的名字,語氣聽著還算溫和。


    莊旭然深呼吸一口氣,跟大姐出去了。


    出去之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莊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舉起手巴掌,狠狠掄了弟弟一耳光。


    沒有留任何餘力,打得莊旭然立刻臉腫了半邊,五個手指印十分明晰。


    “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因為你不配為人子女,你對不起生你養你的父母。”莊秋眼神冰冷地質疑著他:“人可以任性,但不能沒有良心。”


    以前莊旭然為人任性不羈,喜歡我行我素,這些莊秋都放任。因為事情尚在範圍之內,沒有觸動到底線,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今天這件事,弟弟錯不在喜歡男人,他做錯的是對不起父母。


    “……”


    “現在馬上告訴我,你會跟那個男人分手,不再刺激媽。”莊秋直視著弟弟的眼睛,讓他抬起頭來。


    “大姐。”莊旭然流了一臉淚,閉著眼睛點點頭,他答應了。


    老太太都這樣了,能不答應嗎,他敢嗎?


    將心比心,若是葉淩的父母這樣逼迫葉淩,對方又怎麽敢視若無睹?


    莊旭然總算明白了葉淩的顧慮,現在的他似乎一夜長大,曾經有多燦爛,也將成為過去。


    他現在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可笑。以為擁有一腔熱情,就可以所向披靡。以為自己努力堅持,就可以勇往直前。


    其實不是的,有時候一個人的想法,一個人的堅持,都太渺小,太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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