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琳與唐痕―最初的歡樂


    唐痕看了那三人一眼,隻見那三人盯著桌上的牛奶和曲奇餅,饞的口水直往外冒。


    也難怪,這曲奇餅是唐夫人賞的,自然不會是外麵商店裏隨便買來的,必定是唐家大廚做的曲奇餅,用料極好,極考究,唐痕隻是站在那裏,就聞到了一股曲奇餅的香味,唐家大廚果然好手藝。


    那三人嘴上說著不吃,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唐痕直看,唐痕心知,他今天要是不給他們吃這曲奇餅,不止今晚,恐怕以後他都休想安寧。


    “真的,我怕是鬧肚子了,疼的要命!不行了,我必須去解手,怕是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了!”唐痕捂著肚子,哼哼著就要往外走,忽然又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三人道,“夫人賞的餅幹,我大概也是沒福氣吃了,放這裏若是壞掉了倒是可惜,小李哥,不如你們哥仨兒分了吧。”


    “不敢,不敢。”盡管心裏想的要命,聽到唐痕說讓他們三個分而食之,心中不知有多歡喜,嘴上卻仍然在推辭著,“這可是夫人賞給你的,我們可不敢吃。”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這餅幹到底是誰吃了呢?況且好東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否則的話,就是糟踐。”說完,唐痕便趕緊離開了屋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三人也不再推辭,等的就是唐痕這句話,看見唐痕走了,三人紛紛從床鋪上站起來,朝著小書桌走去。


    “這小子,算他識相,他這次若不給咱們吃,下次我就準備往他的吃食裏投點巴豆。”小李哥嘿嘿一笑,一點也不客氣,端起桌上的牛奶豪飲一口。


    “哎,哎,悠著點兒,給咱哥倆留點喲!”小王哥見狀,生怕一杯牛奶就這麽被一口喝光,連奶渣子都不剩下,急得團團轉。


    “呼……”豪飲一頓,小李哥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將剩下的半杯牛奶放回桌上,嘴角還沾著奶漬,伸手拿過一個曲奇餅,咬了一口,道,“夫人賞的牛奶,味兒真不錯!大廚做的餅幹,味道也不賴!”


    “我嚐嚐!我嚐嚐!”張叔撲將上前,抓起兩塊曲奇餅,忙不迭的塞進嘴裏,驚呼道,“哎呀!真好吃呀!這輩子從來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說完,三人便你一口,我一嘴,把桌上的牛奶和曲奇餅分而食之。


    這三人在唐家當下人,平日裏好吃懶做,偷混摸水的,哪有機會得到什麽賞賜,最多也就是在後院打打雜,洗洗碗,花園裏除除草,也沒什麽機會近到主子跟前去伺候,就算想偷點主子的吃食,也沒這個機會,這牛奶和曲奇餅,也是生平第一次吃到。


    走出屋子以後,原本鞠著身子,捂著肚子的唐痕忽然一下子又站直了,他站在門外,看著浩瀚的夜空,聽著屋子裏那三個有頭無腦的吃貨大吃大嚼的聲音,眼角一絲不易察覺的戾光一閃而過。


    他當然沒有真的肚子疼,都是假裝罷了,他的腸胃早就經過了千錘百煉,連路邊的垃圾他都吃得下去,又怎會去學院餐廳吃了一頓好飯回來反而鬧肚子呢?


    唐痕的眼角微微眯起,他還記得,許多年以前,他還是一個街邊乞兒之時,有一天他實在餓極了,也沒力氣再去跟野狗搶飯,他看見路邊有一桶潲水和垃圾,剛一靠近,就一股強烈的腐臭氣息迎麵撲來,唐痕差點沒被熏倒在地。


    徘徊在餓死邊緣,唐痕也顧不得許多,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要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活的還不如一條狗,他也要活下去!因為隻有活下去,他才能報仇!


    於是,他將那桶散發著濃烈腐臭氣息的潲水吃了下去,剛吃了沒幾口,腸胃就開始劇烈的收縮,然後把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吐完了以後,他又接著吃。


    一邊吃,一邊吐,直到整個口腔都被這些腐臭的垃圾和食物麻痹了,直到腸胃被填的滿滿的,再也沒有饑餓的感覺,他才住了口。


    過了沒多久,他開始嘔吐,吐出來的全是紅紅的東西,似乎還夾雜了一些血絲,他躺在垃圾堆旁,以為這一次就要這麽死在這裏。


    他仰起頭,看著浩瀚的星空,眼淚慢慢的淌下來,他開始想念家人,想念慘死的父母,想念不知所蹤的姐姐,想念那個早已化為一片火海的家。


    他多想放棄,他實在太累,他想休息,一直這麽躺在這裏休息,再也不要醒來,可是他不能!


    全族被滅,他和姐姐是家族唯一的希望,也是母親拚了最後的性命才救回他們的命!他怎麽能像一條野狗一樣,死在這裏?


    他若死了,誰來報王家上下百餘人慘死之仇?他若死了,以後誰去保護行蹤不明的姐姐?他不能這麽走,不能把複仇的重擔丟到姐姐一個人身上!


    憑著堅強的信念,他終究還是活了下來,繼續流浪在街邊做一個小乞丐,他徘徊在唐家附近,想要尋找一個最佳良機,混入唐家。


    夜風微涼,刮在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帶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唐痕微眯著雙眼,抱緊了胳膊,縮了縮脖子。


    食物,對唐痕來說從來都不重要,人之所以要吃飯隻是為了能夠活著,可是人活著卻不能隻是為了吃飯,否則的話,就會和屋子裏那三個人一樣,淪為吃貨。


    吃貨分很多種,有幸福的吃貨,也有蠢豬一樣的吃貨,無疑,裏麵那三人就屬於蠢豬一樣的吃貨,因為他們並沒有當吃貨的資格與本錢,所以他們注定是悲哀的。


    估摸著裏屋那三個吃貨把東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唐痕這才轉過身,又走回屋子裏。


    “哎,這肚子好不爭氣,難得夫人賞了好東西,結果卻沒這個福氣。”唐痕歎了口氣,裝模作樣的走進屋裏。


    看見書桌上的牛奶和曲奇餅被洗劫一空,這三個吃貨,居然連一個餅幹渣子都舍不得留給他。


    “你回來了?”小李哥剔著牙,挑眉道,“我估摸著你今個兒鬧肚子了也吃不下這些好東西,索性就幫你全解決了,怎麽樣,咱們對你還不錯吧?”


    “吃飽喝足,睡覺咯,明個兒一早還要起來幹活兒呢!”張叔伸了個懶腰,三人這便走回各自的床鋪睡下了。


    唐痕笑了笑,走回書桌旁,拿出課本和文具,開始溫習白天上課學習的知識,雖然大部分他都聽不懂也看不懂,但是越是不懂,就越是要逼著自己去懂!


    “唐痕,咋地,還不睡呢?”小王哥伸著脖子瞧了唐痕一眼,夜幕中,燈光下,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居然還坐在書桌旁,手裏拿著紙筆,溫習著功課。


    小王哥有些不理解,不就是當了大少爺的陪讀書童嗎?有必要這麽認真?這麽賣命的學習?所謂的陪讀書童,無非就是幫大少爺提提書包,跑跑腿,伺候主子,僅此而已,還用得著真的去學習嗎?


    再說了,一個撿回來的街邊小乞兒,就算是用功學習,能學的進去嗎?


    “嗯,我還不困,想再看會書,你們先睡吧,一會我困了自然就去睡了。”唐痕開口答道。


    小王哥看著唐痕,覺得這孩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放著舒坦日子不好好過,非要逼著自己去吃苦受累,一個當下人的,就算學得滿腹經綸又能怎樣?最後還不是一個下人。


    他搖了搖頭,道,“那行,那你慢慢看吧。”,說完,他便鑽回被窩裏,也不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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