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又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先帝駕崩前那兩年多裏,她雖與宇文策時常相守,肚子反倒一直沒有動靜,她礙於重重壓力之下,幾度都差點兒沒忍住主動向宇文策開口,將自己的兩個陪嫁大丫鬟開臉服侍他,若能早些替榮親王府開枝散葉就最好了。


    關鍵時刻,是何側妃攔住了她,也不多說,隻問她:“世子妃難道忘記世子爺的身世了?您這樣不但不會讓世子爺感激您,反而會將他推得遠遠兒的,到底是要做‘賢德人兒’,人人交口稱讚,還是與世子爺夫妻一條心,悶聲發大財,您自己看著辦罷。”


    丁氏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了宇文策的生母當年便是榮親王妃的陪嫁丫鬟,她接手了榮親王府的中饋後,更是旁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自家世子爺自己當年就受夠了身為庶長子的苦,豈能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再吃同樣的苦?


    而且她又不是不能生,不然她的飛飛哪裏來的,隻是這兩年送子娘娘暫時沒有眷顧她而已,萬一等庶長子出生了,她再生下嫡子,她自己都不能保證屆時自己會不會有私心了,自家豈非又得上一輩的覆轍了?


    於是丁氏頂住重重重壓,到底還是沒給宇文策收人,沒想到在公公和自家父母跟前兒沒得著好,反倒與丈夫的關係更進了一步似的。


    如此沒過多久,先帝便駕崩了,丁氏麵上雖哀戚,心裏卻是著實鬆了一口氣,伯父去世,宇文策依禮得服九個月的小功孝,至少接下來的九個月內,她可以不必再為夫君的子嗣問題發愁了。


    丁氏因此一下子就放開了心胸,雖在孝期內有諸多限製,頭一條就得茹素,氣色反倒更好了些,不想就是這一放鬆,等出了孝期後,她反倒次月便診出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九個月後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兒,讓榮親王與丁大人夫婦都如釋重負鬆了一口長氣。


    誰知道這一生,丁氏就跟止不住了似的,這不長子才剛過了周歲,她便又懷上了,據王坦說來,十有八九仍是男孩兒,真正是揚眉吐氣了。


    這會兒顧蘊與五六兩位親王妃閑話家常,主要便是說的丁氏,都笑道:“十一嫂這樣的好福氣,可真是滿盛京也數不出一隻手來了。”


    淳親王妃更是羨慕不已,壓低了聲音道:“十一嫂莫不是有什麽秘方不成,若真是有,也抄一張給我可好?等我明兒也得償所願了,一定重謝十一嫂。”


    淳親王再是對她們母女好,再是為她撐腰張目,她心裏承受的壓力依然不小,哪怕不為外界那些俗人的眼光,隻為能讓自家王爺後繼有人,她也得盡快為他生下一個兒子來,方對得起他的一番真心與維護。


    丁氏被說得微紅了臉,小聲道:“哪有什麽秘方,我自己都沒想到這麽快就又有了,應當還是與我放開了心胸,心情愉悅有關罷?不過,那個……那個時,六弟妹可以事先墊個枕頭,再就是你讓六弟那個時,盡量讓你先赴仙境後,自己再……”到底事涉閨中之事,話沒說完,她已是臉紅得再說不下去了。


    淳親王妃聽著也漲紅了臉,卻是兩眼放光:“真的嗎,真這樣就可以了?可……十一哥什麽體格兒,我們王爺又是什麽體格兒,我根本,根本就從來去赴過那什麽……仙境好嗎,十一嫂,你快教教我啊,大皇嫂,五皇嫂,還有你們,你們也教教我啊?”


    “我們能教你什麽啊,這事兒關鍵得看男人,就算要教,也該是他們幾個做哥哥的,教六皇弟才是啊,不過……”


    於是妯娌四個湊得越發的近,聲音也壓得越發的低,左右服侍的人則已知機的都遠遠退開了,以免不慎聽了什麽不該聽的去。


    所以女人,尤其是已成親的女人聚到一起,那真是什麽都能聊,什麽都敢聊,甭管她們是最底層的市井婦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王妃。


    這邊廂顧蘊妯娌幾個說著私話兒,不遠處幾位公主也正小聲說著體己話兒。


    當然主要是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幾個在說,大公主在先帝駕崩前,便已隨駙馬沈騰外放出京了,如今膝下已有一個兒子,四公主則在天珠王子學成後,跟隨他一道回了苗夷,如今膝下也已有一兒一女,姐妹兩個都十分的幸福。


    餘下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幾個此生怕也是沒機會出盛京城了,她們各自的駙馬可不像大駙馬般有真才實學,讓先帝和今上都願意為其破例,她們各自的公婆也不舍得讓兒子去受苦,不過好在幾位駙馬都一直恪守做駙馬的本分,輕易不會惹姐妹三個生氣,所以她們得了閑便姐妹約在一處,或是賞花兒或是抹牌,日子過得好不愜意,姐妹間的感情也比未嫁前好了不少。


    惟獨五公主,打小兒便與姐妹們合不來,後來自己的母兄和舅家又出了事,讓她從天上徹底掉到了地上,心裏越發不肯與兄弟姐妹們親近了,不然她們待她近了,她會覺得她們是在同情她,待她遠了,她會覺得是在避著她,橫豎都別扭,那何必要為難自己,也為難她們呢?


    好在她出降時,顧蘊並未在嫁妝上苛待她,其時先帝也還在,一應禮儀也沒誰敢偷工減料了,所以她嫁得還算體麵。


    等到了夫家後,她終究還是公主,五駙馬闔家上下雖不至於都捧著她供著她,卻也不敢慢待了她,她知道自己已別無選擇,隻有自己在夫家站穩了腳跟,過得好了,才能有餘力看顧被圈緊著的前二皇子妃蕭氏並她的幾個侄兒侄女。


    遂在私下與五駙馬相處時,多少放低了幾分身段,她本又生得漂亮,林氏若不是有過人的相貌,當年豈能寵冠六宮?五公主生為她的女兒,相貌自然也差不了,再著意放下身段,五駙馬是不被她迷得神魂顛都難,很快她便有了身孕,並一舉得男為五駙馬家添了長孫。


    這下五公主至少在自己的公主府和夫家,是終於又可以回複到以前林氏當寵時,在哪兒哪兒都橫著走的日子了。


    她於是開始打發人定期往圈禁蕭氏母子幾個的地方送東西了,不但有吃的用的玩的,還有書本和筆墨紙硯,她的侄兒們此生怕是隻能活在那一方小天地裏了,可就算此生都再見不到外麵的太陽,身體上的井底之蛙,和心靈上的井底之蛙,那也是有很大差別的!


    蕭氏因此感動得無以複加,這個從來都與她不對付,彼此從來都是兩看兩相厭的小姑子,沒想到到頭來唯一願意對他們母子施以援手,唯一願意給他們雪中送炭的人,恰恰卻是她,果然得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


    尤其對比毗鄰他們母子被圈禁的四皇子的一雙兒女,益陽長公主當初那麽疼愛女兒,愛屋及烏也對一雙外孫比自己的嫡親孫子孫女尚且疼愛幾分的,待四皇子一死,也立馬翻了臉,不但將四皇子一雙兒女立時送到了宮裏任憑先帝發落,待出了宮回了府後,更是立時宣稱自己就當此生沒有生過莊敏縣主這個女兒,將早已死去的她的名字從崔氏一族的族譜上給劃掉了。


    待四皇子一雙兒女被圈禁起來後,也再未問過他們哪怕一句,更別提設法送東西給他們了,絕情得讓人光聽著,已忍不住齒寒心冷了。


    得虧今上與皇後都不是那等睚眥必報,表麵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心狠手毒之人,雖不可能再讓四皇子一雙兒女似以前般尊貴無憂,卻也從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刻過他們,亦不曾授意其他人苛待他們,兄妹二人方得以平安順利的成長至今。


    五公主這會兒見姐姐妹妹們都不拉了自己一塊兒說體己話兒去,心裏卻也並不難過或是失落,她如今有夫有子有自己的小家了,以往心裏的那些不甘與不忿,還有愧疚與難過,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尤其如今她腹中又有了一個小生命,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堅信以後她和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會越來越好的……


    一時宴畢,百官與外命婦們都得出宮去了,總不好誤了自家守歲。


    顧蘊趁機叫了平大太太與祁夫人至跟前兒,囑咐她們:“本宮日前聽皇上的意思,待出了正月十五後,就要安排念哥兒去上書房念書了,那自然伴讀的人選也得抓緊了,這一代皇室人丁不旺,與念哥兒年紀差不多大小的,也就憲親王家的大哥兒,可人家也是在家裏千嬌百寵長大的,如何好進宮給念哥兒做伴讀?便憲親王夫婦肯,本宮還不肯呢,倒是做個同窗使得。宗室這一輩年紀相當的哥兒倒是不少,本宮冷眼旁觀了一陣子,卻也隻一兩個可心的,其他的沒的帶壞了念哥兒,少不得隻能有勞大舅母與大伯母替本宮多留意留意,誰家的哥兒好,回頭好召了其親長進宮來。”


    怕平大太太與祁夫人一心隻想著避嫌,忙又補充道:“若家裏有合適的人選,大舅母與大伯母也千萬想著‘舉賢不避親’,一並薦了來,給念哥兒當伴讀不合適,再過一兩年,能給通哥兒當也是好的,再怎麽說,自家人也比外人更可信可靠不是?”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忙都笑應了,這話娘娘之前也與她們說過,要說她們沒有一點兒私心,那當然不可能,做皇子尤其是未來太子的伴讀,於自家孫輩們來說,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前程嗎?


    但娘娘沒明說,她們也不好先開口,總算如今娘娘明明白白說出來了,那她們自然不必再有後顧之憂。


    送走平大太太與祁夫人後,顧蘊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坤寧宮自己的寢殿。


    沒想到宇文承川早回來了,正與念哥兒通哥兒父子一道嬉戲取樂,整個寢殿都好不熱鬧。


    瞧得顧蘊總算回來了,兩個孩子都忙停止了嬉戲,乳燕投林般撲了上來,這個說:“娘,我們等著您回來好吃湯圓呢。”,那個說:“娘,您肯定累了罷,我給您捶背好不好?”


    顧蘊就是再累,這會兒也煙消雲散了,一手拉了一個兒子,笑道:“才在宴席上沒吃飽嗎,眨眼的功夫又要湯圓吃,仔細回頭積了食。”


    宇文承川笑著接道:“方才那是國宴,這會兒才是家宴,咱們一家四口真正的家宴,如何能比?好在待會兒還要上城樓去接受萬民的朝拜,來回走動一圈兒,不愁會積了食。”


    這兩年他越發有一國之君的氣度和威儀了,朝堂上隻消把臉一沉,便能嚇得文武百官噤若寒蟬,在宮人麵前亦是不苟言笑的時候居多,以致好些坤寧宮的宮人都至今沒看清楚過他的臉。


    但在麵對顧蘊和念哥兒通哥兒時,他卻始終都是那個他,從未改變過一分一毫,與世間任何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妻兒,維護著自己小家的男人沒有任何區別,讓顧蘊過不一陣子,就會在心裏暗暗慶幸一番,此生得夫如此,妻複何求?


    一時湯圓來了,顧蘊雖不餓,卻也不會平白掃宇文承川和孩子們的興,陪著吃了幾顆,其中還有一顆包了小金錁子的,惹得殿內的氣氛又是一陣新的熱烈,方放了筷子漱了口,笑著與宇文承川說起話兒來:“十一嫂有了身孕是我早就知道的,沒想到今兒方知道,五皇妹竟也又有了身孕,咱們天家今年必定喜事連連。”


    宇文承川聞言,一撫額頭:“一高興起來,我就忘記與你報喜了,慧生也有身孕了,聽王坦說懷象還不錯,他應當可以保他們母子俱安,東亭高興得什麽似的,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親自進宮稟告了我,總算義父與義母可以了一樁長久的心事了,東亭還說,他本是義父收養的,義父便是他的親生父親,所以等孩子生下來後,不管是男是女,都讓他姓卓,以後傳承卓家的香火,總算卓家也中興有望了!”


    韓慧生當年病體漸漸好轉起來後,季東亭因新接手騰驥衛,要請教韓卓的地方著實不少,去城外韓家的次數自然也是不少,一來二去的,不知道怎麽的竟與韓慧生好上了,待征得韓卓和韓夫人的同意後,二人於次年成了親。


    但韓慧生的身體雖好轉了不少,到底先天不足,王坦因此建議,二人最好還是一直別要孩子的好,不然縱然老天保佑讓韓慧生順利生下孩子,也隻會是另一個她而已。


    沒想到韓慧生到底還是堅持要了孩子,所幸又經過這兩年多的調養後,她身體越發好了幾分,總算她的整個人生至此都完滿了。


    很快天便黑透了,宇文承川自己先顧不得係大氅,反給顧蘊係起來:“待會兒上了城樓必定風大,讓丫頭們把手爐腳爐都給你帶好了,不然回頭著了涼,念哥兒身子弱,通哥兒還太小,就不帶他們兄弟去了。”


    顧蘊這才反應過來,先前他說‘好在待會兒還要上城樓去接受萬民的朝拜,不愁會積了食’是什麽意思,敢情他竟要帶了自己一塊兒去接收萬民的朝賀,可大鄴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啊!


    宇文承川才不管什麽先例不先例的,吩咐人照顧好念哥兒和通哥兒後,便拉著顧蘊去到外麵,上了自己的禦輦,直奔城樓方向而去。


    一時到得城樓上,就見下麵早已滿是人頭了,居高臨下看遠處的煙火,都連成線般好似一道道遊龍,盛京城一年裏隻得大年三十和正旦兩夜不全城宵禁,人們可不得趁這難得的機會,狂歡至天明嗎?


    瞧得皇上與皇後娘娘忽然出現成城樓上,百姓們在短暫的沉寂後,便立時沸騰了,都就地跪下,山呼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於老百姓們來說,才不管皇後娘娘也跟著上城樓接受萬民的朝賀逾不逾禮,合不合規矩呢,他們隻知道,這位皇後娘娘實在為他們平民百姓做了不少實事,什麽舍米舍藥還是次要的,關鍵皇後娘娘還體己出資開辦了惠民局,教他們學習各種手藝,讓他們都過上了比以前好,以後還會更好的日子,這樣的皇後娘娘不配上城樓接受大家的朝拜,還有誰配?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還在山呼著,宇文承川則已溫柔卻堅定的握住了眼泛淚光的顧蘊的手,我早說過,待我手握這江山社稷,定要與你共享這盛世太平,如今,我終於做到了!


    ------題外話------


    大番外至此就完了哈,應該還會寫點有關孩子們的,不過,暫時不敢許諾什麽時候會發哈,因為畢竟已經開了新文了,時間有限,還請大家多多諒解,麽麽噠o(n_n)o~


    最後老生常談一句《攝政王的心尖毒後》,肯定還有沒收的親,支持個唄?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哦,再次麽麽噠,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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