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被簇擁著去到花園,進了涼棚,果見裏麵已是賓客滿座,不過說是賓客滿座,到底今日的宴席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出席的,也就宮裏排得上號的妃嬪並宗室的一些女眷們,再就是皇親國戚們有份兒出席了。


    這些人倒也未必就不像尋常人家的女眷們那般嘴碎,愛嚼舌根,隻不過如今是在宮裏,她們但有一句話沒說對,就有可能為自家招來禍事,所以她們都比素日謹慎得多,不該說的話絕不說,不該插的嘴絕不插,隻談些衣裳啊首飾啊天氣啊之類安全的話題罷了,以致整個涼棚內的氣氛都十分的和諧。


    聽得外麵傳來一聲唱喝:“太子妃娘娘駕到——”


    正彼此說笑著的眾人忙都站起身來,齊齊拜了下去:“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顧蘊忙笑著叫了眾人免禮:“本宮才出月子,身體還未完全恢複過來,所以現下才親自過來招呼眾位貴客,若有不當的地方,還請大家千萬不要見怪才是。”又請大家坐,吩咐宮女們給大家換熱茶和新鮮的果品點心。


    大家少不得謝了恩,待顧蘊落了座後,才各自也落了座。


    便有禮親王世子妃、莊親王世子妃並誠郡王妃等幾位宗室裏素有體麵的幾位宗眷,含笑上前單獨問候起顧蘊來:“瞧娘娘氣色這般好,可見月子坐得極好,真是可喜可賀,就是怎麽不見小殿下?我們才還說,小殿下那般有福氣的人,我們定要見一見,最好還能抱一抱,沾沾小殿下的福氣才好呢。”


    顧蘊忙笑道:“氣色好不好且不說,胖了一圈兒才是真的,本宮才還懊惱以前的衣裳一件都穿不了,通通都得新做呢。至於念哥兒,才殿下親自回來接去懋勤殿拜見父皇去了,想必稍後就能送回來,讓大家都瞧瞧他了。”


    “娘娘這哪能叫胖了一圈兒?您是沒看見臣妾當年剛出月子時,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肚子裏還有一個呢,後來也慢慢瘦了下來,隻不過想要恢複到沒生養之前的體形,是不大可能了,所以娘娘且不必急著做新衣裳,很快您以前的衣裳都能穿了。”禮親王世子妃笑接道。


    誠郡王妃則笑道:“聽說小殿下生得極好,皇上見了還不定怎生歡喜呢。”


    顧蘊點頭笑道:“父皇待一眾兒孫都是疼愛有加,想來念哥兒也不至例外。”說著,因見榮親王府沒有來人,便問道:“不知道十一嫂這些日子怎麽樣了,幾位嬸嬸可知道,算來她如今也有四個多月了,胎像應當已經穩了。”


    禮親王世子妃忙笑應道:“臣妾前幾日整好有事去了一趟榮親王府,十一侄媳婦胎像倒是挺穩,就是害喜仍嚴重,吃什麽吐什麽,也就丁夫人親自閹的酸黃瓜她能吃下去一點,八成也是懷的兒子,酸兒辣女麽,不然她今兒一定也要進宮的,她雖才嫁進咱們宇文家半年時間,臣妾在一旁每每瞧著,倒是個難得的妥帖人。”


    隻要丁氏胎像穩固就好,至於是男是女,倒是次要的,先開花後結果的多的是,隻要能生,總能生出兒子來的……顧蘊遂不再多說這事兒了。


    當下大家又說笑了一回,冬至便帶著奶娘送了念哥兒回來,小家夥素日不用出門不用見人,還玩不了一會兒就要犯懶睡覺呢,何況今兒從崇慶殿去了懋勤殿,穿過了大半個皇宮,一路上都是新鮮事物,饒他再懶,也忍不住一路大睜著眼睛東看西看。


    等去到懋勤殿後,他倒也給皇上麵子,一直都是醒著的,在皇上逗他時,還笑了一下,把皇上稀罕得,直說他跟宇文承川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會兒他自然正呼呼大睡著,才不管有多少人等著看他抱他呢,免不得又被大家讚了一回‘沉穩’啊‘泰山壓頂麵不改色,果然生而不凡’之類,讓顧蘊是啼笑皆非不已,這麽小的孩子,知道什麽啊,除非餓極了,輕易都醒不了好嗎?


    也越發堅定了她以後要嚴格教養念哥兒的決心,屆時他身邊都是順著他捧著他的人,她和宇文承川做父母的再不嚴格約束他,他不定得長成什麽樣兒呢!


    很快便到了開席時間,顧蘊忙讓奶娘先抱了念哥兒回屋去,自己少不得應酬了大家一回,才告罪也回寢殿去了,反正她身份高,吃的東西又與大家不一樣,也不至有人會有二話。


    回到寢殿,念哥兒正好醒了,在哼哼唧唧的找吃的,顧蘊忙自奶娘懷裏接過他,喂他吃飽喝足了,才自己用起午膳來。


    落霞忽然進來屈膝稟道:“娘娘,顯陽侯夫人在外求見。”


    大伯母必定是來與自己說體己話兒的,方才人多,她一時也沒顧上與大伯母說話兒……顧蘊因忙道:“快請進來。”


    “是,娘娘。”落霞應聲而去,很快便引著笑容滿麵的祁夫人進來了,行禮後笑道:“我原還擔心宮裏也沒個正經長輩提點娘娘,怕娘娘坐不好月子呢,如今見娘娘也養得好,小殿下也養得好,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洗三禮和滿月禮自來娘家人都是上賓,放到皇家娘家人自然越發要給女兒做臉,才好讓皇家的人不至於輕慢了自家的女兒去,隻可惜如今周望桂仍未滿孝期,平家幾位太太又在熱孝中,也就隻一個祁夫人能進宮給顧蘊捧今日的場了。


    顧蘊聞言,懊惱道:“豈止是養得好,根本就是養得太好了,不過罷了,都說過陣子自然能瘦下去的,我就不信大家都能瘦,我不能了。”


    笑一笑,轉移了話題,“對了,這些日子大伯母可有去我舅舅家,大家都還好嗎?尤其是我大舅舅……隻可惜外祖母出殯時,我不能出宮去,也就隻開了春,幾位舅舅扶靈回鄉時,我能親去送一送了。”


    祁夫人忙道:“大家都好著呢,畢竟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卻還要活下去。大表兄也挺好的,前番他封平西伯時,家裏還擺了幾桌酒,宴請親朋至交們,雖說此番大表兄未能入閣是一大憾事,但能封爵也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了,伯母在九泉之下,一定也會十分欣慰的。”


    顧蘊點點頭,不好與祁夫人說得太多,畢竟是將來的事,便欲拿話來岔開,不想祁夫人卻先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與娘娘知道……”


    “我們娘兒們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大伯母隻管說便是。”顧蘊忙說道,能讓大伯母為難成這樣,應當不會是小事。


    祁夫人這才道:“殿下前番不是向皇上建議,苗夷台江部那位王子想尚主,人選可以不必隻拘泥於宗室的適婚女子,還可以放寬到四品以上人家的小姐嗎?這陣子京裏忽然就多了好些定親成親的人家,光我連日來收到的帖子已不下十張了,我就擔心,屆時事情隻怕不容易辦成,縱成了,也會於殿下的清名有損,落得個‘倚勢淩人,強權壓人’之類的名聲……所以想提醒娘娘一句,這事兒怕是得早做兩手準備才是,畢竟苗夷眾親貴子弟明後日就要進京麵聖了。”


    顧蘊聞言,噝了一聲道:“難怪方才禮親王世子妃她們與我說話兒時,說最近盛京城內日日都有辦喜事的人家,也不知是不是今年年頭好呢,我當時還想著,難道是百姓們看著西南的亂也平了,與瓦剌的仗也要打勝了,所以舉國同慶呢,竟沒往這事兒上想過,如今看來,禮親王世子妃怕也是在提醒我呢,隻人多口雜的,她不好說得太細罷了。”


    可這事兒與宇文承川什麽相幹,關鍵是皇上願意以一介弱女之身,來換取西南的安寧好嗎?若皇上不願,宇文承川縱說什麽也是白搭,如今倒都把賬算到他頭上了!


    因著這事兒,顧蘊之後的時間就有些不大痛快,好在眾賓客吃完了席,也就陸陸續續的告辭出宮了,宮裏辦喜事可不比外麵,用完了膳還可以摸牌看戲,倒也不必顧蘊再多費神。


    照大伯母的說法,她怕是不好再辦什麽賞花宴了,萬一屆時那位台江王子看中的女子偏沒有看中他呢,彼此都免不得難堪,更糟的是,萬一屆時的賞花宴,根本就沒人來,縱來了人,也都是些差強人意的呢,台江王子會不會覺得是在羞辱他?所謂“士可殺不可辱”,這可真是一件麻煩事兒,看來還是得讓宇文承川屆時先接見一下那位台江王子,能打消他尚主的念頭就最好了!


    顧蘊正糾結著呢,四公主進來了,屈膝行禮後笑道:“大皇嫂,客人都送走了,總算幸不辱命。”


    顧蘊隻得斂住心神,笑道:“今兒得虧有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請誰替我總領全局才好呢,等忙過了這兩日,我單獨備了酒菜,好生敬你兩盅可好?”


    四公主忙笑道:“大皇嫂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我如今吃您的喝您的住您的,不過替您做了點小事兒而已,就要您特特感謝,那我哪還有臉再在東宮住下去,還是趁早回我的公主府去是正經。”


    說得顧蘊失笑道:“那我再不說了,總成了罷?你也忙了這麽大半日,必定累了,就先回去歇著罷,晚間再過來我們說話兒也是一樣。”


    四公主卻不肯就走,而是拿眼看起四周服侍的人來。


    顧蘊是個聰明人,見她這樣,猜到必定是有話與自己說,遂將眾服侍之人都打發了,方笑道:“這下除了咱們姑嫂,再沒有第三個人了,妹妹有話可以直說了。”


    四公主就紅了臉,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方小聲道:“我開席前無意聽得有客人在淨房裏小聲議論,說……說大皇兄倒是說得輕巧,不但宗室之女,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也可以任那位台江王子挑,也不想想,西南那般苦寒,誰家舍得將嬌生慣養的女兒嫁去那裏,此生都再難得見?哪怕低嫁呢,好歹也比嫁去西南強之類,所以我就想著,想著與其讓大皇兄兩麵不是人,既得罪宗室和百官,又有可能讓台江部不滿於心,畢竟他們求的是公主郡主,給個宗室女已是差強人意了,再隨隨便便給個官員的女兒,也未免忒沒有誠意了,倒不如,倒不如就讓我去,我怎麽說也是根正苗紅的公主,不就可以皆大歡喜了嗎?”


    顧蘊萬萬沒想到四公主會與自己說這個,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忙道:“這怎麽可以,西南苦寒,與盛京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就更不必說你生在皇宮長在皇宮,更適應不了那樣的日子了,你就別瞎操心這些了,你大皇兄自會解決的。”


    四公主好容易才克服羞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哪能輕易就被顧蘊勸退,道:“我生在皇宮長在皇宮,固然嬌生慣養,可宗室的其他姐妹和百官家的小姐們,就不是驕養長大的嗎?我不能適應西南的苦寒,她們自然也不能適應,反之,若她們能適應當地的日子,我自然也能,大家說到底都是一樣的人不是嗎,大皇嫂就答應了我罷。”


    “可是……”顧蘊還待再說,四公主已搶先道:“以前我不知道大皇兄光鮮的外表下,是多麽的不容易,如今卻是再清楚不住了,我實在很想幫他和大皇嫂您分點憂,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我願意為你們犧牲自己。何況我並不覺得這是犧牲,不知道大皇嫂可還記得我曾與您說過,我甚至想過,若哪日朝廷需要公主和親了,我就去求了父皇,讓我去,如此好歹也能證明我的存在多少是有一點價值的?所以,我是心甘情願想去的,大皇嫂您就成全了我罷!”


    若四公主真是自己願意去的,那的確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皇上親生的公主,哪怕是嫁過一次的,於台江部一個苗夷部落來說,也不亞於是天上掉餡餅兒的大好事,想也知道台江部的土司和王子會高興成什麽樣,以後的日子又會怎樣將四公主捧著供著,讓她就算未必能得到台江王子發自內心的愛,一輩子的尊重卻也是定然少不了的。


    如此還可以堵住宗室親貴文武百官的嘴,太子殿下是說過家國安危,是男人的事,與女人無關,可如今去和親的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太子的親生妹妹,不存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說法,指不定皇室的聲望還能因此而不降反升。


    於台江部乃至整個西南苗夷來說,則是皇家給足了麵子和誠意,別說台江隻是苗夷十三部的一部,而不是整個苗夷的主宰了,就算台江是苗夷的主宰,給個郡主與他們,便已是開了天恩,可如今皇家卻給的是嫡親的公主,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再造反叛亂?再不知足,屆時連老天爺都要看不過去了,大鄴就算興兵滅了他們全族,也怨不得大鄴了!


    可理智是這樣告訴自己的,情感上顧蘊卻是怎麽也做不到答應四公主。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道:“你連那位台江王子長什麽樣兒都沒見過,西南又是出了名的苦寒,你怎麽可能心甘情願想去?……上一次,好歹你還在京中,受了委屈也自有我為你做主,若真去了那裏,山高水長的,我縱知道了你的委屈,也沒辦法替你出頭啊,何況怕就怕,你連哪一日……已不在了,我們都不知道,這事兒且不必再說了,你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多的是法子,未必就要犧牲你自己,才能實現。”


    四公主這半年以來的確成長了許多,然江山難改本性難移,讓一隻小白兔忽然就變得大老虎一般勇猛懾人又怎麽可能,最穩妥也是最保險的法子,便是讓小白兔一直生活在大樹的蔭蔽之下,自然也就不必擔心她被別人吃得骨頭渣也不剩了。


    “大皇嫂,可我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四公主臉上殘存的羞怯都化作了鄭重與堅毅,“而且一個人也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第一次跌倒,還可以說是天真無知,第二次再跌倒,就是愚蠢了,若我真那麽愚蠢,你救得了我一次二次,總不能再救我三次四次甚至一輩子!大皇嫂有大皇嫂的人生,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就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路罷!”


    話說到這個地步,顧蘊還能說什麽,況她也的確不可能護四公主一輩子……


    隻得歎道:“你得想好了,上一次還能回頭,這一次可是真的開弓沒有回頭箭,將來你縱再痛苦再後悔,也回不了頭了。而且這事兒又哪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我總得先問過你大皇兄,再讓他去問過父皇的意思才成,你知道父皇因上次的事,對你很是愧疚與憐惜,隻怕父皇未必會同意,若父皇不同意,你就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好好留在宮裏,什麽時候想嫁人了,就嫁人,不想嫁了,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成嗎?”


    四公主忙忙點頭:“隻要大皇嫂同意就好,您同意了,大皇兄自然也同意了,這東宮上下誰還不知道大皇兄對您言聽計從不成?至於父皇那裏,就不必您和大皇兄操心了,我自會去求得他老人家同意的。”


    見顧蘊還是緊縮眉頭,又笑道:“您真的不必擔心我會過不好,上一次……上一次是我傻,先對那個人動了情,在愛情的國度裏,哪有身份的尊卑貴賤之分,從來都是誰先動情,誰先認真,誰便輸,這一次,我又不想得到愛,隻想得到足夠的尊重即可,所以我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罷!”


    這倒是,上一次四公主輸就輸在對何繼光先動了真情,若不然,何老太太又怎麽可能將她欺辱成那樣,何繼光就是她的軟肋,這一次,隻要她守住自己的心,沒有了軟肋,台江王子當然休想再傷害她!


    可這樣一來,四公主這輩子都別想再得到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真正愛自己疼自己勝過性命的人了,顧蘊自己與宇文承川深情相許,都愛彼此勝過愛自己的性命,自然也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像自己一樣。


    萬一有朝一日,四公主遇到了自己命定的那個人,可她其時也沒有了遵從自己本心的權利,可該怎麽樣呢?


    顧蘊在四公主離開後,一直都在糾結這個問題,連宇文承川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都沒發現,還是宇文承川一連叫了她幾聲:“蘊蘊,蘊蘊,你怎麽了,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才讓她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忙道:“你回來了,呀,怎麽這麽濃的酒味兒,午宴你是喝了多少啊?”


    既是皇太孫滿月的大日子,東宮自然不可能隻在後殿開宴,前殿同樣擺了酒席,以供來道賀的宗親們享用。


    宇文承川見顧蘊滿臉的嫌棄,忙道:“那我先去洗洗,換件衣裳再出來與你說話兒。”說完進了淨房去。


    少時換洗過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的出來道:“才你想什麽呢,想得那般出神,是不是遇上什麽為難事了?你叫我一聲‘好哥哥’,再難的事我也替你解決了好不好?”


    顧蘊就白了他一眼:“成日裏就沒個正經的時候。那你呢,遇上什麽不高興的事了,喝這麽多酒?”


    他身份高,誰敢灌他的酒,可他卻一身的酒味兒,可見是自己主動喝的,他又明知道如今有孩子了,每日見孩子之前都會很自覺的先洗手換衣裳,不是遇上了不高興的事是什麽?


    宇文承川見瞞不過顧蘊,便也不強顏歡笑了,皺眉沉聲道:“上午皇上見過念哥兒後,禮親王世子報了適齡的宗室女孩兒們的名單到懋勤殿,除了兩家落魄得日子都快過不下去的人家報的是嫡女,其他都是庶女,想必四品以上官員家中也是打的同樣的主意,那還不如不結這個親呢!”


    ------題外話------


    看來保住前十又是奢望了,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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