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軍出師不利的消息很快便傳得人盡皆知,讓連日來終於有了陽光的盛京城,又蒙上了一層陰影,更兼有心人暗中的推波助瀾,盛京的輿論一時都是譴責東征軍主帥宇文策的,連帶榮親王府,甚至東宮都成為了人們詬病說嘴的對象,誰讓當初是東宮力主宇文策掛帥的。


    相應的,永嘉侯的名聲卻一下子好了許多,是,永嘉侯克扣私吞軍餉是不應該,可他坐鎮遼東時,將山海關守得固若金湯,讓瓦剌從不敢越雷池一步,讓朝廷和百姓從不擔心遼東的安防也是事實,看一個人不能光看他的缺點,更多還得看他的優點才是,不然很多事都沒法兒做,很多人也沒法兒打交道了,畢竟這世上,誰又是完美無缺的呢,隻要瑕不掩瑜即可。


    起複永嘉侯的呼聲也不隻在朝堂上複又高漲起來,在民眾間亦是甚喧塵上,甚至還有了永嘉侯當初克扣私吞軍餉,是為了照顧以前自己麾下傷亡將士的家眷們這樣的說法。


    永嘉侯忽然間就從一個國之蠹蟲,變成了愛兵如子,為了麾下將士,不計個人得失的英雄。


    以致宇文承川連日來除了麵對顧蘊時,其他任何時候,一張俊臉都是陰得能滴出水來,當他不知道輿論會這樣一邊倒,是誰在背後弄鬼嗎?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們甚至連辟謠都無從辟起,不然隻會讓傳言越傳越廣,越傳越離譜,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宇文策能盡快打一場勝仗,那麽自然所有傳言都將立時化為無形。


    宇文承川心情不佳顧蘊又豈能感覺不到,哪怕在對著她時,他已盡量在克製,可顧蘊有眼睛能看有耳朵能聽,更有心能感知,惟有笑著寬慰他:“從遼東到盛京,就算快馬加鞭晝夜不歇,單邊也得十來日的路程,指不定在通訊兵趕往盛京的過程中,十一哥已經打了勝仗呢?隻不過暫時消息還沒送到盛京而已,你別著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當初既一力支持了十一哥,如今也該相信他才是,連你都不相信他了,還能指望別人相信他嗎?”


    拜前世所知所賜,哪怕如今宇文策出師不利,顧蘊依然無條件的信任他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什麽都可以作假,戰場上的軍功卻是做不得假的,可見宇文策是有真才實幹之人,那他取得大勝,不過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讓顧蘊說,一開始失敗反倒是好事,那他才能痛定思痛,破釜沉舟的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反倒是一開始就取得勝利,後麵會如何,反倒說不好了。


    顧蘊既說到這事兒上了,可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宇文承川便也不再遮掩了,皺眉道:“我倒不是不相信十一哥,這世上我真正佩服的人,就說我這個年紀前後幾歲十來歲的,也就隻十一哥一人而已,他都打不贏這場仗了,換了我親自去,隻怕結果也是一樣,我並不懷疑他的能力。我生氣著急的,是有心人趁機興風作浪,不將永嘉侯起複了誓不罷休,實在可惡!”


    顧蘊如何不惱這事兒,永嘉侯一旦起複,二皇子一係的所有煩難都將迎刃而解,東宮以後再想將他們逼到山窮水盡之下,隻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就難上加難了。


    但宇文承川心情已經夠糟,她便不能再火燒焦油了,因笑道:“隻要十一哥能盡快打一場勝仗來證明自己,自然不會再有人提起複永嘉侯的事,我們且再等等看罷,再不濟了,我們不是還有秘密武器嗎,且先拿出來解了燃眉之急便是。”


    反正圖紙在他們手上,其他有心人縱看到實物後,想盡快模仿造來,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宇文承川歎道:“隻好再等等了,隻盼真如蘊蘊你說的,十一哥打了勝仗的消息,已經在快馬加鞭送往盛京的路上了。”


    東宮尚且為著東征軍出師不利的消息陰霾一片,榮親王府內,丁氏作為宇文策的妻子,榮辱生死都與他徹底息息相關的人,連日來就不隻是滿心的陰霾,根本就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還沒人可以說道排解的,何側妃與張側妃雖是有誥命在身,上了皇家玉牒的側妃,到底也是做妾的,她與她們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哪能什麽都一起說?何況二人還是公公的妾,彼此走得太近,就更不合規矩了。


    回娘家說罷,其他幾房誰不明裏暗裏的妒恨她嫁得好,如今好容易有了可以說嘴笑話兒的機會,豈能白白放過,還不定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呢,可她回去又不能徑自就回自家的院子,總得到祖母和長輩們跟前兒晃一圈才是,不然又得說她攀了高枝兒就忘本了,本來她就夠煩心了,何必再回去自找罪受?況誰家新進門的媳婦子,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的?


    倒是還有個小姑子靜和郡主,因宇文策臨行前,曾吩咐過她,時常回家陪陪大嫂,彼此還能說上幾句話,可靜和郡主也有自己的一家人,有自己的夫君和兒女要照顧,哪能日日都回來?


    丁氏心裏的苦悶與焦灼因為無處排遣,就越發折磨得她一日難受勝一日了,想起自家世子爺與東宮的關係,這日終於忍不住坐車進了宮,打算去見一見顧蘊,與顧蘊說說話兒,指不定還能打探到什麽不能為人說道的內情,那當然就最好了。


    於是是日晨起用過早膳後,顧蘊正與四公主說話兒:“……這麽說來,不用再讓大家補捐銀子,便能撐到所有饑民都離開盛京了?”


    四公主點頭道:“是,如今饑民的數量已隻剩下最多時的十中二三了,瞧得天氣轉暖,他們都惦記著自家的田地,迫不及待要回去播種,以期今冬能不再餓肚子,不再背井離鄉受盡苦寒,所以能離去的,都領著我們給的一點幹糧和盤纏,陸陸續續上路了,如今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隻怕還得將養一陣子,不過我們的存糧還有不少,應當能撐到所有人都離去了,大皇嫂盡管放心。”


    顧蘊臉上就帶出了笑容來,點頭道:“總算大家上下一心,將這個難關熬了過去,隻盼今年冬天和明年初春,乃至以後每一年的冬天和初春,都不要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又道:“這麽說來,你這些日子都可以不用再去粥棚那兒幫忙了?”


    四公主“嗯”了一聲:“如今饑民人少了大半,事情也少了大半,人手盡夠了,我自然不用再去幫忙,雖然我很想再去。大皇嫂不知道,這陣子以來,我雖然日日身體都很累,卻從沒覺得這般充實,這般滿足過,我得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過了,我以前真是活得太渾渾噩噩了,每日隻是為活著而活著,卻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可不想將來自己老了以後,後人們問起我年輕時都做過些什麽有意義的事,卻搜腸刮肚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蘊肯定一笑,道:“你能這樣想,可見是真成熟了,我自然是無條件的支持你。”


    四公主這些日子以來的轉變她自然也看到了,雖不至於說整個人都脫胎換骨,跟換了個人似的,也是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整個人都更精氣神兒,也更自信了,連帶人也顯得漂亮了許多,當然不是說她以前不漂亮,她以前也漂亮,卻跟一個木頭雕刻出來的美人兒一樣,美則美矣,沒有生氣與靈魂,如今則終於有了生氣與靈魂,成為一個真正飽滿立體,有血有肉的人。


    “我就知道大皇嫂會無條件的支持我,若不是大皇嫂,也沒有我的今日,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激大皇嫂才好了。”四公主臉上滿是由衷的感激,真的,若不是大皇嫂拯救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可以有這樣一種活法,可以說,是大皇嫂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顧蘊少不得要謙遜兩句:“這些話這些日子我耳朵都快聽得起繭子了,你再說,我就惱了啊……”


    姑嫂二人正說著,胡向安進來稟道:“娘娘,榮親王世子妃在外麵求見。”


    顧蘊一聽,忙道:“快請進來。”


    這還是丁氏第一次單獨進宮求見她,莫不是為東征軍出師不利而來,說來她才進門幾日,夫君便出征了,她兩眼一抹黑的在夫家獨自過活已夠不容易了,誰知道如今又要承受夫君可能戰敗,甚至身敗名裂的巨大壓力,也真是有夠難為她了。


    四公主聽得有客人來拜訪,便要先告辭,讓顧蘊攔了,道:“十一嫂與你年紀差不多,是個挺隨和的人,你便留下又何妨,指不定你們能說到一塊兒去呢,再說多交好幾個人,與你總沒有壞處。”


    四公主聞言,也就不好再告辭了,於是與顧蘊一道等起丁氏來。


    很快便見一身親王世子妃服製的丁氏由胡向安引著進來了,遠遠看去還看不出她有什麽異常來,但等她越走越近後,顧蘊便發現,她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明明才一陣子不見,她就跟老了好幾歲似的,哪裏還看得出昔日新嫁娘才特有的嬌羞與嫵媚?


    顯然這幾日她承受的壓力,比任何人都要多得多!


    顧蘊不由大是感概,也大是憐惜,不待丁氏跪下,已迭聲命白蘭等人:“快把十一嫂攙起來,快攙起來,都是自己人,且不必拘這些俗禮了。”


    丁氏卻仍堅持給顧蘊行了全禮,又給四公主行了禮,才起身強笑道:“娘娘與四公主說話兒呢,臣妾貿然前來,沒有打擾到娘娘和四公主罷?”


    顧蘊請她坐了,笑道:“沒有打擾到我們,我們不過就說說粥棚的事兒罷了,十一嫂也是知道的,這些日子,也是辛苦十一嫂了,又要主持府裏的中饋,又要操心施粥的事兒,瞧著人都瘦了一圈,可得好生保重身體才是,不然明兒十一哥凱旋歸來後,瞧得十一嫂這樣,還不定怎生心疼呢!”


    丁氏聞言,眼淚都差點兒落下來了,片刻方勉強自持住道:“主持中饋倒還罷了,父王是個寬厚仁慈的,兩位側妃也都是省事兒的,便王妃與二爺兩處事情……稍稍多些,也自有父王做主,臣妾尚且應付得來,施粥的事就更不必說了,臣妾也就隻盡了一點綿薄之力罷了,真正讓臣妾揪心的,是世子爺他……娘娘不知道,臣妾自知道那個消息後,便再沒吃過一頓安生飯,再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所以今兒才會不請自來,就是想與娘娘說說話兒,再這樣憋悶下去,臣妾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幾日了!”


    榮親王府內自然不若丁氏說得那般安生,單榮親王妃一個人,也能整出成車的幺蛾子來了,她又是婆婆,當婆婆的給兒媳立規矩,原便是天經地義之事,縱然榮親王發了話,到底他不能時時在府裏,丁氏又豈能一點氣都不受?還有宇文竼,也是個作死的能手,給丁氏添了不少麻煩。


    何況榮親王府還是親王府,不比尋常人家,規矩大人口多,一日裏大情小事不知有多少,丁氏初初接手,再有何側妃與張側妃配合,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本就壓力重重了,誰知道新婚夫君的處境還比自己想象的更不好,叫丁氏如何承受,話音落下的同時,一直強忍著的眼淚也終於再忍不住,落了下來,忙拿帕子捂住了嘴。


    聽得顧蘊大是心酸,先歉意的看了四公主一眼,示意她先出去後,方起身扶著腰行至丁氏麵前,拉了她的手柔聲道:“十一嫂的心情我能想來,當初我剛進宮一個多月,太子殿下便奉旨治水去了,雖然也艱險重重,到底不比戰場上刀劍無眼,來得凶險,何況還一個不慎便會身敗名裂,成為千古罪人,那時候我尚且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何況如今十一嫂?偏你還沒個人可說心裏話兒的,你今日能來見我,可見心裏是真拿我當自己人了,既然如此,你想哭就哭罷,等哭完了,心裏好受多了,我們再慢慢說話兒也不遲。”


    丁氏本就忍得辛苦,何況又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再沉穩持重也有限,如今聽得這話,哪裏還忍得住,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顧蘊大著肚子不好擁抱她,便讓白蘭抱了她,以便她痛痛快快的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氏的哭聲終於漸漸小了,整個人的情緒也因痛哭過一場後,沒那麽緊繃了,不由不好意思起來,小聲向顧蘊道:“我……臣妾一時失態,倒讓娘娘看笑話兒了……”


    話沒說完,顧蘊已擺手道:“我高興你拿我當自己人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笑話兒?”吩咐一旁的錦瑟,“讓人打了熱水來,你親自服侍世子妃去本宮的淨房梳洗一番,回頭我們再好生說話兒。”後一句話,卻是對丁氏說的。


    丁氏就越發不好意思了,她為了掩蓋自己憔悴的神色和眼瞼下的青影,今兒妝難免化得濃了些,可方才卻與太子妃沒說幾句話兒,便忍不住哭了出來,還哭得那樣忘形,這會兒臉還不定花成什麽樣呢,是得趕緊梳洗收拾一番才是。


    丁氏因忙起身向顧蘊告罪:“那臣妾就叨擾娘娘了……”


    話才起了個頭,人也才剛站起來,忽然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唬得顧蘊一陣呆怔,待回過神來,臉色都變了,忙大聲叫道:“太醫,快傳太醫來!”又迭聲吩咐白蘭,“快把世子妃抱到榻上去,平躺著給她順順氣,得虧你眼疾手快給接住了,不然讓她就這樣栽到地上去,本來沒事兒的,也要摔出事兒來了。”


    白蘭便依言抱了丁氏去靠窗的榻上放平,紫蘭也上前幫忙,掐著丁氏的人中給她順了好一陣的氣,丁氏才眼皮輕顫,慢慢醒了過來,待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事後,忙又掙紮著要起來向顧蘊告罪。


    急得顧蘊忙嗔道:“都什麽時候了,十一嫂還這般拘禮,難道心裏並沒有拿我當自己人不成?”


    丁氏聞言,這才不掙紮了,紅著臉小聲道:“娘娘雖寬和,到底禮不可廢。”


    顧蘊見她不鬧著要起來了,示意錦瑟斟了杯熱茶給她,一麵看她吃,一麵道:“我已打發人請太醫去了,不管怎麽說,年輕輕的忽然暈倒,總不是好事兒,讓太醫好生瞧瞧,開兩副方子吃吃,有病治病,沒病強身也是好的。”


    丁氏已約莫摸準顧蘊的性子了,知道她不是個規矩大喜歡拘禮的,少不得應了:“那就多謝娘娘了。”


    正說著,王坦來了,給顧蘊行過禮,隔著絲帕給丁氏診過脈後,笑道:“恭喜世子妃,是喜脈。”


    喜脈?


    這話一出,不止丁氏呆住了,顧蘊也呆住了,片刻之後,還是顧蘊先回過了神來,立時一臉的喜氣洋洋,忙問王坦道:“真個是喜脈,王太醫可診確實了?”


    王坦笑道:“千真萬確錯不了,就是月份還淺些,剛一個多月,若是換了旁的太醫來,未必能現下就診分明,臣卻是可以下保,千真萬確是喜脈的。”


    顧蘊臉上的笑就越發大了,又問王坦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轉而想起王坦與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哪怕與丁氏說了,她也未見得都記得住,倒是與貼身服侍她的嬤嬤們說來得更有效,忙改口道:“行了,王太醫先不必說了,還是回頭待世子妃回了府後,你再去診脈時,告訴服侍她的嬤嬤們罷。”


    命人好生打賞了王坦,送了他出去,才喜孜孜的與丁氏道:“十一嫂才聽見了嗎,王太醫說你的身孕如今是一個多月,正是進門喜,這樣的福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可見你和十一哥都是有大福氣的,你就等著十一哥明兒傳好消息回來,不日再凱旋歸來罷。”


    丁氏已經回過神來了,一張小臉上滿是驚喜與光彩,早不複方才的淒風苦雨,紅著臉小聲道:“如此就承娘娘吉言了。不瞞娘娘,我這個月月事是遲了,可我也沒往這上麵想過,身邊的嬤嬤們也沒說過,又沒個正經長輩提點我……不然我今兒也不會一再的在娘娘麵前失態了。”


    她竟然有了世子爺的孩子,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世子爺知道後,會是什麽心情,是不是與她一樣的驚喜交加,覺得此生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現在了?


    顧蘊笑道:“你才成親幾日,十一哥便出征了,之後你又是忙碌又是擔憂的,一時間想不到這上頭也是有的,我當初都成親那麽久了,還時常有長輩們提點著,尚且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呢,下一次就好了。回頭我便把這天大的喜事告訴太子殿下,讓殿下盡快傳信給十一哥,讓十一哥也跟著高興高興,指不定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有如神助,一舉便將瓦剌賊子打個落花流水呢!”


    說得丁氏越發的羞澀,也越發的喜悅。


    顧蘊忙又打發人往榮親王府報喜去,想著榮親王做公公的不方便管這些,榮親王妃直接忽略不計,榮親王妃的兩位側妃丁氏未必信得過,索性又打發了人去丁府給丁氏的母親報信,如此等稍後丁氏回府時,丁夫人也已在榮親王府了,有親娘陪伴,她心裏總能安定許多。


    待這一切忙完了,才壓低了聲音,正色與丁氏道:“我知道連日來十一嫂承受了不小的壓力,那些個風言風語,連我在深宮裏都聽說了,何況十一嫂日日要與那麽多人打交道?我隻告訴你一句話,十一哥是一定能平安凱旋的,太子殿下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戰敗,或是自己受到什麽傷害!”


    見丁氏滿臉的急切,不待她說話,繼續道:“所以你以後甭管別人說什麽,都當沒聽見,隻安心養你的胎便是,你懷的可是十一哥的嫡長子,他也是那麽大年紀的人了,別人像他這麽大的年紀,兒子都快議親了,他卻至今才當上父親,斷斷出不得任何岔子,有心人害你你要防著,你自己更要注意,你身體不好,或是情緒不穩,對孩子的影響比什麽都大,我是才吃了虧過來的人,到現在都還不敢徹底的放心,所以多嘴提醒你一句,你千萬放到心上。”


    丁氏豈能感知不到顧蘊的善意,少不得一一應了,又再三問了顧蘊宇文策真會平安歸來嗎,得到顧蘊的肯定答複後,一直高高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了一半回去,坐了轎輦,由胡向安一路護送著出了宮,再護送回了榮親王府去。


    彼時榮親王已經得到消息兒媳有身孕了,喜得什麽似的,連帶對兒子出師不利的沮喪和焦灼都輕了許多,終於他不用擔心自家的香火和傳承,不必擔心將來自己百年後,兒子後繼無人了,越性再說句不好聽的,便是此番兒子真回不來了,至少自家也有了希望,——若不是礙於公公不方便進兒媳的院子,他都要親自等在丁氏的院子裏,親自對她噓寒問暖了。


    饒是如此,依然打發了自己身邊得用的媽媽,去丁氏院裏服侍,還帶了一大堆藥材補品什麽的,又親自發了話,府裏的事這段時間就讓何側妃與張側妃繼續操持了,讓二人務必色色都打點妥帖,萬不能讓世子妃操半點心,誰若是不長眼睛敢惹世子妃生氣的,一律打死了算完!


    丁夫人等在女兒院裏,瞧得榮親王府上下都這般重視女兒和女兒腹中的外孫,喜不自禁之餘,也滿是欣慰與如釋重負,她與榮親王的想法差不多,便事情真到了最糟那一步,女婿回不來了,女兒如今有了孩子,好歹終身有靠,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所以丁氏一回來,她便親自迎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了她至榻上坐下,笑道:“聽得有宮使上門求見,我和你嫂嫂還唬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卻是太子妃娘娘特地打發來向我報喜的,我當時差點兒沒歡喜得瘋了,你不知道,這幾日因著女婿戰敗的事,我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還要忍受你幾個伯母嬸嬸明裏暗裏的奚落,我又是生氣又是擔心,更後悔當初沒有死攔著你父親答應這門親事……如今總算可以稍稍放心了,便女婿此番真回不來了,好歹你後半輩子子,也有所倚靠了……”


    “娘,您都說什麽呢!”話沒說完,丁氏已不高興道:“世子爺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凱旋的,方才太子妃娘娘也再三再四向我保證了,太子妃娘娘既敢說這話兒,可見太子殿下也是這個意思,那我們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您不說為世子爺祈福,倒說出這樣的話來,知道的,說是您心疼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在咒世子爺呢!”


    丁夫人一聽這話,知道女兒是不高興了,也有些暗悔失言,忙道:“好好好,都是娘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如今你可氣不得……你有什麽想吃的?我帶了你以往就愛吃的醬黃瓜和魚鯗來,還有……”


    ------題外話------


    十一哥果然好槍法是不?這天氣,真是冷成狗了,沒有暖氣每天都凍得渾身發抖的四川人早已集體哭暈在廁所……在徹底暈倒前,最後喊一句,親,有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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