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顧蘊歇了中覺起來,先是宗皇後打發吳貴喜送了一萬兩銀票和兩個莊子的地契來,說是兩個莊子,一個也就八百畝,一個也就六百畝,顧蘊實在不知道得在其上種什麽,一年的出息才能有‘兩萬左右’,可見宗皇後的臉皮比她還厚,不過總歸是白得來的,蚊子肉再小也是肉了不是?於是收得很是愉快。


    接著六宮妃嬪也陸陸續續打發各自宮裏的大太監或是掌事女官,送了給顧蘊的賀禮來,無一例外不是與金銀有關,想是在見識過顧蘊的‘俗不可耐’後,不約而同達成的共識,萬一她們送旁的東西,太子妃不喜歡了怎麽辦,送別人東西嘛,自然要投其所好。


    顧蘊照樣收得很愉快,到晚間粗略一算,竟然有近五千兩銀子,倒是算得上豐收了,因笑與宇文承川道:“我就知道娘娘們都是財主,隨便指縫裏漏點兒出來,就夠尋常人家吃用一輩子了。”


    宇文承川道:“你還是見好就收罷,宮裏由來都是闊的闊死,窮的窮死,據我所知,便是一宮主位的貴嬪,一月也就才四百兩的月例而已,貴嬪以下就更不必說了,稍稍得寵有體麵的還不用打點那些個執事的太監嬤嬤宮女們,不得寵沒體麵的,大冬天的連想吃個熱菜都得花銀子打點,尤其禦前的的人更要打點,才有可能讓皇上想起她們,百兒八十兩銀子於你來說或許不值一提,可於她們來說,就得傷筋動骨了。”


    顧蘊聞言,嗔他一眼:“我難道還能不知道這些?皇貴妃的月例是一千兩,從一品四妃是八百兩,正二品六妃六百兩,從二品九嬪五百兩,正三品貴嬪四百兩,三品以下從婕妤起,每低一級遞減五十兩,到最莫等的更衣,隻得四十兩,娘家離得近有點法子的,娘家還多少能貼補一些,娘家離得遠沒法子的,隻能靠月例苦苦度日,好些低等妃嬪們,甚至隻能靠做了針線拿出宮去換銀子度日,外麵的人都以為宮裏娘娘們的日子不定如何的錦衣玉食,哪裏知道她們能苦成這樣?你放心,我明兒就打點好回禮讓人一一送回去,定不會讓那些低等妃嬪吃虧的。”


    說到底她想坑的人隻有宗皇後一個而已,可不想連六宮妃嬪一塊兒得罪,不但不想得罪,她還隱約有一個想法,得找一個合適的契機,回了皇上,給低等的妃嬪們都漲漲月例才是,如此那些人隻要在皇上耳邊偶爾替東宮吹一句枕頭風,也就不枉她的一番苦心了。


    不過說到底這事兒是皇上後宮的事,她一個做兒媳的,還真不好輕易插手,且待以後有合適的機會時再說罷。


    宇文承川見顧蘊知道分寸,也就不再多說,轉而問她:“生辰想要什麽禮物,總不能不相幹的人都表示了,我做夫君的卻什麽表示都沒有罷?想要什麽隻管說,爺有的是銀子!”


    一副暴發戶的架勢,逗得顧蘊忍俊不禁,捶他道:“不是說你整個人都是我的嗎,就更不必說你那些銀子了,還‘爺有的是銀子’呢,那都是我的銀子好嗎?”


    “既然如此,到時候我把自己洗幹淨了,用一個大盒子裝好,送給你當禮物,讓你一打開盒子,就能看見最真實最不加以遮掩的我,怎麽樣?”宇文承川衝她擠眉弄眼。


    顧蘊見他一臉的不懷好意,‘最真實最不加以遮掩的我’這句話更是說得一波三折蕩漾不止,好氣又好笑,不由啐道:“到底是你送我禮物,還是我送你禮物呢,你倒是想得挺美!”


    “當然是我送你禮物啊,不過你如果非要送我,也不是不可以,我很容易滿足的,隻要你待會兒……”


    “呸,還沒睡覺呢,你就開始做夢了……”


    夫妻兩個耍了一回花槍,用過晚膳,又在殿內走了幾圈,再下了幾盤棋消食,便梳洗歇下了,至於有沒有讓宇文承川‘美夢成真’,就隻有夫妻兩個彼此才知道了。


    次日顧蘊去給宗皇後請安時,宗皇後臉上已絲毫看不出昨兒才被顧蘊坑了的憤怒與不甘了,和顏悅色的與顧蘊和妃嬪們說了幾句話,便命大家都散了,隻留了陳淑妃與莊妃商量一應年事。


    顧蘊與宗皇後應酬時,麵上雖不動聲色,實則卻眼尖的發現,宗皇後偶爾看向莊妃的眼神,冷得蛇信子一般,讓人不寒而栗,顯然宗皇後近期內就會對莊妃母子婆媳出手了,也就難怪她會不計較自己坑了她之事了,大敵當前,她那點小小的挑釁又算得了什麽?


    隻不知莊妃感受到了宗皇後的敵意沒有,若是感受到了,她豈有不提前加以防備的,那宗皇後豈非不能得逞了?不過宗皇後執掌後宮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莊妃有所防範,由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莊妃也未必防得住……不管怎麽說,自己和東宮隻等著看好戲即可。


    顧蘊一路思忖著回到東宮,內務府送東宮份例內的年貨來了,吃穿用度應有盡有,將崇慶殿外的空地堆得滿滿當當的,冬至與胡向安正分頭與內務府的人清點交割。


    瞧得顧蘊的車輦回來了,二人忙迎上前打千兒行禮,顧蘊隔著車簾與二人說了幾句話,便先進了殿內,大冷的天,她可沒興趣在殿外吹冷風,而且凡事都親力親為,而不懂得用人,她這個太子妃也該當到頭了。


    不多一會兒,冬至進來回話:“內務府送來的年貨倒還算豐富,隻如何分派,還請娘娘定奪。”說著奉上清單。


    顧蘊接過大略看了一遍,道:“給胡良娣徐良娣幾個按位份高低逐次分派一些,銀子也是,就按三百兩、二百兩和一百兩分派罷,再各樣留夠我們自己過年的量,其他按各宮娘娘位份的高低還禮回去,本宮才瞧了一下,布匹緞子怕是不夠,去本宮庫裏挑些,切記一點,高位份的娘娘們回禮盡量都送華麗的,低位份的則送實用的……算了,回頭禮單子都擬好了,你先拿來本宮過目。”


    冬至一一應畢,又道:“還有給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年禮,眾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禮,也該準備起來了,請娘娘早做定奪。”


    顧蘊想了想,問道:“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年禮本宮心裏已有大概的主意,回頭再與殿下商量一下就可以定下來了,隻眾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禮在他們沒先送年禮來之前,本宮還真拿不準該如何回禮才好,你且設法去弄幾張各大府邸往年的年禮單子來本宮瞧過後,再做定奪也不遲,橫豎庫裏泰半東西都是現成的。”


    冬至恭聲應了,見顧蘊沒有旁的吩咐了,才行禮卻行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顧蘊一直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到下午快交申時了,才將給各宮妃嬪的回禮都送了出去,算是了了一樁事。


    各宮妃嬪這幾日先是見識了顧蘊的敢做,後又見識了她的敢說,連貴妃娘娘與皇後娘娘兩尊大佛都明裏暗裏吃了她的虧,不管心裏服不服她,至少麵上都絕不敢去招惹她了,所以給她的賀禮拿得出的自不必說,務必要加厚,便拿不出的,也隻能打腫臉充胖子了,就怕一個不慎惹得她不高興了,回頭給自己小鞋穿。


    卻沒想到,她們才心痛肉痛了一夜,太子妃的回禮就送到了,比之她們送去的賀禮,還都加厚了一倍不止,這下她們及底下的宮人都可以過個肥年了。


    眾妃嬪心裏一時都是百感交集,對顧蘊的印象也大為改觀了,原以為太子妃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卻沒想到,她其實是這樣一個厚道人周到人,果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後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再與太子妃打擂台時,她們縱然明麵上不敢向著太子妃,私下裏得了機會,少不得就要為太子妃說一句公道話了!


    顧蘊自不知道自己就這麽輕易,已為自己在後宮裏樹立起了幾分威信,說到底那些低等妃嬪所求的,也不過就是能在後宮裏日子過得稍稍好些,稍稍體麵些而已,什麽奪嫡不奪嫡的,離她們實在太遙遠了。


    她這會兒正發愁晚上穿什麽去見韓大人與韓夫人,穿得太素淨了罷,自己好歹還是新媳婦兒,且大年下的,萬一上了年紀的人忌諱呢?可穿得太鮮亮,他們又不是光明正大出宮,萬一太顯眼讓有心人瞧了去,豈非橫生枝節?


    還是宇文承川少時從前廷回來後,才把這個難題給她解決了:“就穿一身家常衣裳,既不素淨也不顯眼就是了,義父義母他們不忌諱這些,晚間是十一哥當值,也不必擔心旁人盤查我們,總之你怎麽舒服怎麽來就對了。”


    顧蘊聞言,挑了一身玉色刻絲白蝶穿花紋的對襟褙子,靛藍色纏枝紋瀾邊琮裙,戴了套金鑲玉的頭麵,又在外麵罩了件秋香色的鬥篷,才問宇文承川:“怎麽樣,這樣好看嗎?”


    宇文承川笑道:“我媳婦兒穿什麽都好看。”


    “油嘴滑舌。”顧蘊不由嗔了他一眼,心裏卻是甜得冒泡,越發覺得果然得跟將自己時刻放在心上的人過日子,日子才真正有盼頭。


    掌燈時分,他們用了晚膳,又等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才由冬至和另外幾個著太監服飾,顧蘊這幾日卻從沒見過的人掩護著,出了東宮後門的角門,坐上馬車,駛上了通往西華門的長街。


    黑暗中,宇文承川一直牽著顧蘊的手,讓顧蘊覺得溫暖而踏實,半點也不必擔心會出什麽岔子,便真出了什麽岔子,她也相信宇文承川一定能擺平。


    果然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西華門,帶著一隊金吾衛守門的也正是宇文策,以他如今金吾衛同知的身份,早不必親自做這些事了,今晚上之所以這般委屈自己,全是為了宇文承川和顧蘊。


    宇文承川知道能讓宇文策帶過來的人,必定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也不必擔心會暴露了,撩起車簾便笑向宇文策道:“十一哥,辛苦了,等明兒得了閑出宮,我請你吃酒。”


    宇文策見他眉目舒展,氣色好得不得了,下意識看了一眼車內,隻可惜光線暗淡,看不清楚,這才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笑道:“那我就等著你的酒了。”


    心下正暗自失望呢,不想顧蘊就從宇文承川身後探出了半個身子來,笑道:“十一哥,給您添麻煩了,隻可惜我如今出宮比登天還難,不然我就與殿下一塊兒陪您吃酒了。”


    宇文策忙趁此機會,上下打量了她一回,見她白皙如玉的小臉被鬥篷上雪白的狐狸毛帽簷圈著,分不清是人更白,還是狐狸毛更白,比未嫁時更添幾分風致,心下一時不知是何滋味兒,嘴上倒是沒忘記答話:“有殿下陪我就足夠了,不敢再叨擾弟妹了。”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因時間有限也不敢再多耽擱,於是宇文策讓人開了城門,讓二人的馬車出了門,不一時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這才怏怏的收回視線,暗自苦笑起來,到底要怎樣,才能將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全部忘記,做回從前的自己?好像自己每強迫自己忘記一次,卻都反而銘刻得更深了一些,誰能救救自己?


    宇文承川與顧蘊出了西華門,在微光中前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顧蘊忙小聲問道:“這麽快就到了?”


    “還沒到呢,隻是要換一輛車而已。”宇文承川說著,已打橫抱起她,敏捷的跳下馬車,又敏捷的躍上了在角落裏早已候著的另一輛馬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顧蘊等再次坐穩了,方發現這回駕車的人是她已有好些日子沒見過的季東亭,臉上立時溢出了大大的笑容,道:“季東亭,好些日子沒見你了,你都忙什麽呢?羅鎮與楊桐你使著還順手罷?”


    季東亭聞言,忙恭聲答道:“回夫人,屬下並沒忙什麽,隻是幫著韓大人處理一些瑣事而已,羅鎮與楊桐都極好,請夫人隻管放心。”


    顧蘊點點頭,適逢宇文承川發話:“好了,時間有限,有什麽話以後有機會了,再慢慢說也不遲。”也就不再多說,任他放下車簾,任馬車駛動起來。


    這回顧蘊的心情就比方才放鬆得多了,方才再是相信宇文承川不會出任何岔子,到底心情還是會控製不住的緊張,也有心情與宇文承川小聲八卦了:“哎,你說十一哥說來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尋常人到他這個年紀,再過幾年都該當祖父外祖父了,他卻至今不肯成親生子,他會不會……是有那方麵的問題?或者他根本喜歡的,就不是女人?”


    宇文承川被問得一怔,繼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點著顧蘊的額頭道:“你這小腦袋瓜子裏成日裏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十一哥怎麽可能那方麵有問題,又怎麽可能喜歡男人?他隻是公務繁忙,一時半會兒間顧不上娶妻生子而已。”


    顧蘊撇嘴道:“他公務再繁忙,能有皇上繁忙?皇上後宮可是號稱佳麗三千呢,何況照你這麽說來,公務繁忙的人就都不娶妻生子了?遠的不說,就說我大伯父,還是金吾衛的前衛指揮使,是他的上司,比他更繁忙呢,不一樣跟我大伯母伉儷情深,兒女俱全?還有我大舅舅,難道就不繁忙了?所以我跟你說,我絕不是在胡思亂想,而是有理有據。”


    “唔,聽你這麽一說,他還真是挺可疑的。”宇文承川不由聽住了,“那我可得盡快找他談談了,若是真有問題就立刻治,若實在不喜歡女人……那也得等有了子嗣後,再順應自己的心,不然將來榮親王府這麽大的家業,他辛辛苦苦才為自己掙來的富貴榮華,難道都便宜宇文竼的兒子,指望宇文竼的兒子將來四時八節的給他供飯不成?”


    顧蘊深以為然:“可不是,他總得先有了子嗣後,才好順應自己的心,不過這樣對他的妻子也不公平……這事兒少不得隻能從長計議了,最好找個一開始彼此便說好,各取所需,不牽涉感情的,不然將來還不定生出多少枝節來。”


    又慶幸:“還好當年我二姐姐醒悟得早,不然真執迷下去,這會兒鐵定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宇文承川點頭:“嗯,找個各取所需的,才能將隱患減小到最低,我想想盛京哪家的女兒合適啊……你也幫我想想……”


    夫妻兩個就這樣煞有介事的開始盤算起盛京城內有哪些閨秀是適合嫁給宇文策的來,得虧宇文策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不然一定會吐血三升。


    外麵季東亭隱隱綽綽聽得車內二人的對話,則是嘴角一陣陣的抽搐,十一爺明顯就是個爺們兒得不能再爺們兒的人,他怎麽可能喜歡男人,太子妃想得可真多!


    最可笑的還是太子殿下,明明這麽荒謬的事,被太子妃一說,他竟然也以為是真的來,看來自己得盡快娶個老婆了,他比十一爺可沒小多少,萬一回頭太子妃再以為自己也有問題,或是喜歡男人,他豈非百口莫辯,欲哭無淚?


    好在韓家很快到了,宇文承川與顧蘊終於暫時打住了沒有再說,季東亭也終於不必再提心吊膽了。


    因一早便知道今晚上宇文承川會帶顧蘊上門拜訪,所以大晚上的,韓卓與韓夫人也沒有歇下,而是一直等在燈火通明的花廳裏,本來韓夫人還打算去大門內迎接宇文承川和顧蘊的,被季東亭勸止了:“殿下自來敬大人與夫人若親生父母,豈有做父母的,親自去迎兒女的道理,若夫人真這麽做了,回頭殿下反倒會生氣難過,也一定會重罰屬下的,還請夫人三思。”


    沒奈何,韓夫人隻得與韓大人一道,等在花廳裏,總算在交二更天時,等到宇文承川和顧蘊進了花廳。


    韓夫人忙站了起來,迎上前幾步就要屈膝拜下,又衝韓卓使眼色,讓他也上前行禮,以前宇文承川並未恢複皇太子的身份,他們尚可在他麵前擺長輩的架子,如今滿朝文武乃至滿盛京的人都有好些見過宇文承川的廬山真麵目了,他們自然不能再在他麵前以長輩自居。


    隻是二人還未及拜下,已被宇文承川一手一個攙了起來,道:“義父義母這是打算不要我這個兒子,以後都要與我這般生分了嗎?”


    韓夫人忙道:“自然不是,隻是到底君臣尊卑有別。”關鍵太子妃還在呢,焉知他不在意這些小節,太子妃也不在乎的?


    宇文承川已笑道:“既然義父義母還要我這個兒子,那就請上座,受你們兒子與兒媳的禮,再讓你們的兒媳給你們敬一杯茶,我可早把上次義母見過蘊蘊後,與我說要送她一份獨一無二見麵禮的話告訴她了,義母不會是想把見麵禮省了,所以才有意與我們這般生分的罷?”


    韓夫人就笑了起來,嗔道:“你這孩子,嘴巴還是這麽甜,是不是臨出門前,又抹蜜了?”


    韓卓則道:“我就說衍兒定不願意見我們待他這般客氣,你偏不信,如今信了罷?”


    夫妻兩個這才往上座坐了,受起宇文承川與顧蘊的禮來。


    方才宇文承川與韓大人韓夫人說話時,顧蘊一直含笑看著,並未開口說話,但她看得出來,韓大人與韓夫人待宇文承川都是真心的,所以給二人磕頭也磕得心甘情願,磕完敬茶時,還很幹脆的就改了口,甜甜叫道:“義父請喝茶,義母請喝茶。”又奉上事先為二人準備的四色針線。


    直把韓夫人喜得合不攏嘴,一疊聲的讓她起來,然後賞了她一對通體血紅的血玉玉鐲和一匣子拇指大小的黑珍珠,都是拿銀子也買不來的好東西,顯然是韓夫人多年的珍藏。


    韓卓看向顧蘊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先前宇文承川一心想娶顧蘊,韓大人雖從未反對過,心裏對顧蘊能不能勝任太子妃之職,能不能像宇文承川待她那樣待宇文承川,又豈能沒有疑慮?


    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她若不是以同樣的心在待宇文承川,又怎麽會毫不遲疑的就給他們夫婦行大禮敬茶,完全以對待公婆的禮儀對待他們,說到底,都是因為愛屋及烏啊!


    韓夫人便與顧蘊說起話來,無外乎問她一些:“在宮裏這幾日可還習慣?皇後與貴妃等人沒找你麻煩罷?東宮的人沒給你添堵罷?在宮裏就是這樣,有些委屈你再不想受也隻能受著,不過該強硬時,你也得強硬才是,你再怎麽說也是正式冊封,授了金寶金冊的太子妃,宮裏除了皇後,你就最大了,宮裏小人多,慣愛欺軟怕硬,打一開始不能鎮住他們,日後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煩,反之,若是一開始鎮住了他們,以後但有人要與東宮做對,也沒人敢做幫手了!”


    顧蘊少不得含笑一一應了:“要不是義母教誨我,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如今總算有大致的方向了。”又問,“慧生妹妹怎麽不見?是已經睡下了嗎?”


    宇文承川與韓卓聽韓夫人向顧蘊麵授機宜時,卻都忍不住好笑,他家蘊蘊/太子妃不找別人的麻煩,不給別人添堵就是好的了,誰敢找她的麻煩,誰又有那個本事給她添堵?


    不過聽得顧蘊問起韓慧生,宇文承川忙也道:“是啊,義母,怎麽不見妹妹,說來我也好幾個月沒見過她了,不是我太忙沒空親自過來,就是過來了偏巧她已吃了藥睡下了,她這些日子身體可還好罷?”


    見二人問起女兒,不止韓夫人,韓大人臉色也黯淡起來,片刻韓夫人方搖頭歎道:“就是有些不大好,也不知怎麽搞的,往年總要進了十月、十一月才開始發病的,今年自八月裏就開始犯病了,請了大夫來瞧,說她是因為憂思過度才引起的提前發病,而且發病的頻率也比早前高,可我問她到底在憂思什麽,她又不肯說,問她的丫頭,也說不知道,真是愁死我了。”


    頓了頓,又道:“前幾日她又發了病,整好就是你們大婚那日,當時大夫說,再晚一刻,就救不回來了……所以今兒她吃了藥,我便讓她早早睡下了,沒有告訴她你們要來,省得她知道了,吵著要出來見哥哥嫂嫂,吹了風回頭病情又加重。蘊姐兒,你可別見怪,等開了春她身體好些後,我再讓她見過你這個嫂嫂。”


    眼見韓夫人含著淚還要強顏歡笑,顧蘊心裏也頗不好受,忙握了她的手道:“義母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我怎麽會見怪,終究還是慧生妹妹的身體最重要。不過大夫既說了慧生妹妹是因為憂思過度才會病情加重的,總得盡快弄清楚她憂思的原因才是,不然大夫也隻能治標,沒法兒治本啊!”


    韓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才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幾日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想盡快弄清楚她到底為什麽發愁,可一點進展都沒有,惟今隻盼她能早日想通,要不就告訴我,要不就自己走出來了。”說著,又要落淚。


    宇文承川忙接道:“義母放心,我明兒就讓人廣尋名醫良藥去,總能找到根治妹妹之病的法子的,您也別太擔心,妹妹吉人天相,定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


    看向韓卓,皺眉道:“妹妹都發病好幾日了,義父竟一直不告訴我,若不是方才蘊蘊問起妹妹,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瞞我們下去啊?”


    韓卓默了默,才道:“你們新婚燕爾,告訴你們也是於事無補,何必讓你們也跟著不開心,這樣的大喜事一輩子可就一次。你回去後也不必尋什麽名醫良藥,你能找到的,我難道找不到不成?你就別操心慧生的事了,自有我和你義母操心,倒是孟先生與計先生,今兒你要讓太子妃見一見嗎,等幾個月後再見,意義就與現如今不一樣了。”


    宇文承川隻得暫時打住有關韓慧生病情的話題,道:“自然要見,有勞義父打發人即刻去請兩位先生過來。”


    韓卓就點頭“嗯”了一聲,然後一拍手,不多一會兒,便見兩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並排走了進來,一見宇文承川,便單膝跪下給宇文承川行禮:“見過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


    宇文承川忙道:“兩位先生快快請起,今日我與內子隻是微服出訪,不論國禮,兩位先生不必客氣。”又向二人介紹顧蘊,“這便是內子了。”


    孟先生計先生都與宇文承川相識於微時,跟他也有十來年了,對他與顧蘊這麽多年是怎麽走過來的多少也知道幾分,本以為顧蘊那般厲害,會是個一看就不好相與的主兒,不想打眼一看,這位新晉太子妃卻美若天仙,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哪裏與厲害沾上半點邊兒了?一時都在心裏感歎,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顧蘊也趁機打量了二人一回,見孟先生清瘦矍鑠,目光清明,計先生則仙風道骨,氣質儒雅,一看就是胸有丘壑之輩,心裏就越發佩服起宇文承川來,據他所說,兩位先生都跟他多年了,可他現在也才二十五歲而已,也就是說,他十幾歲時已經收服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不遺餘力的為他效力了,所以他才是最有本事的那個人不是嗎?


    孟先生與計先生已上前在給顧蘊見禮了:“見過太子妃,恭喜太子妃。”


    顧蘊忙給二人還了禮,說了幾句客套話:“兩位先生的大名,我早已聽太子殿下提起過多次,若非有兩位先生輔佐,太子殿下也未必能有今日,我在這裏且先謝過兩位先生了,我還給兩位先生準備了一點薄禮,還望兩位先生不要嫌棄。”雲雲,才退到屏風後麵,繼續與韓夫人說話去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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