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那箱子上的竹葉紋,沈默雲便知她要找的就是這個。


    依舊是機關鎖,依舊是用了崔奕橫的生辰八字才打開。


    層層的油布包裹下,出現的是一封信箋。


    沈默雲掂量了一下,不薄,應該有好幾頁!


    看還是不看?


    她猶豫了一番,還是打開了。


    事從權宜,她總覺得這封信裏邊的秘密會很重要!


    此刻的她尚不知,這封信箋這個時候到了她的手上,這或許就是天意!


    她賭對了!


    整整十頁的紙,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她無比震驚卻又快速地一口氣看完了!


    一段時日內的第一次,她熬了半夜卻沒有半點困意。


    一時間,她幾乎有種撥開雲霧,茅塞頓開的感覺。盤繞她心頭的好幾個想不透,看不明,猜不了的疑問幾乎全都跟著這個秘密一起浮出了水麵……


    “什麽時辰了?”


    “剛剛寅時(3點)。”


    “長公主走沒?”


    “這個時間應該是剛走!”


    “備車!”


    丫鬟目瞪口呆。


    “小姐去哪兒?”


    “入宮!”


    見沈默雲麵色嚴肅,丫鬟也不多問,趕緊傳人去備車了。


    宮門寅時開啟,長公主旁聽前朝,為了擔起責任,她每每都會趕在卯時早朝前先在朝房聽一會兒政。


    所以這段時日她幾乎都在寅時前必定出門。


    她們剛好錯過了。


    “小姐要入宮找長公主?”


    “不!”沈默雲套上了一件長襖,“找太妃!”


    ……


    崔奕橫生母陳氏留下的信箋裏,除了對兒子的關懷和歉意,主要還說了一連串的往事!裏邊夾雜了大大小小好幾個秘密!


    整個故事大致是這樣的:


    世人皆知當朝太後與太妃姐妹情深。兩人本是閨中密友,而後即便共侍一夫也不曾紅過臉,不但沒有反目與隔閡,反而互相禮讓幫助,幾十年如一日地和善親厚。


    她們一個典雅大氣,一個溫柔似水,作為妻妾和平共處的典範,叫世人津津樂道。


    太祖皇帝在位時就曾誇讚過先帝,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這一點,隻有先帝這個兒子做得最好……不得不說,後院的安穩給先帝從太祖皇帝那裏拿到了不小的加分,為他的奪嫡大業增添了不少的助力。


    而陳氏信中所說之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天。


    當時先帝尚未登基,作為五皇子的他隻是在奪嫡大戰中略占優勢。那時的太後和太妃還隻是皇子妃和側妃,同住皇子府中。


    崔奕橫的生母陳氏在姑娘時便很喜歡去皇子府作客。因為除了自己親姐姐的緣故,那皇子妃聶氏,也就是現在的太後也對她極為疼愛,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照顧和寵愛。


    那會兒的陳氏才剛剛嫁給崔春霖不久。


    有一日,她如往常一樣送了點親自窖的桂花蜜去五皇子府。陳側妃不在屋中,陳氏便熟門熟路地自行前往了皇子妃聶氏那裏去了。


    哪知才走了半路,她便遠遠瞧見了聶氏正急急忙忙往後園子裏走。她起了惡作劇之心,便叫退了丫鬟,偷偷跟了上去想要與聶氏玩笑一番。


    皇子府的假山層層疊疊,陳氏想要繞過假山去蒙住聶氏之眼,給她個驚喜,於是便踮著腳尖輕輕隱去了假山後邊。


    哪知聶氏的目標本就是假山,竟直接走進了假山石洞裏。


    結果,假山後的陳氏看到和聽到了許多本不該知曉的秘密。而聶氏的丫鬟隻顧守著外邊不讓人經過,全然不知假山後邊的大石塊下還坐了一個人!


    陳氏這才知道,那石洞裏早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這是一場密會!


    而皇子妃之所以偷偷摸摸,是因為她見的是個男子。


    陳氏穿過太湖石的漏孔看了過去,那男子正好被一束日光打在了臉上,看上去英俊挺拔,風度翩翩。


    最重要的,那男子陳氏是認識的,她在宮裏的宴席上見過他好幾次。


    那是當時太祖親弟弟恭親王之子朱廣恒!


    也就是現在恒親王!


    陳氏強壓驚恐,認為這或許隻是個誤會,可她接下來發現朱廣恒與聶氏竟然言語間有些曖昧!


    朱廣恒說,她要他辦的事都辦好了!以後有什麽事不要自己藏著掖著,隻管派人去找他。他二人雖不能在一起,但隻要他能辦到的,一定不會說半個不字……


    陳氏偷看了一眼,朱廣恒眼神堅定,言語誠懇,表情鄭重真誠,這是個保證。


    而聶氏則是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既不曾應是,也沒有推辭。


    朱廣恒又是歎氣,說隻恨自己生不逢時,錯過了她!這個遺憾注定將陪伴他一世,若有來生,即便拋棄所有,也一定會與她海闊天空!


    聶氏過了好久,才聲如蚊呐地說了句:一切都是枉然,這樣堅持算什麽,你這是要我愧疚一輩子嗎?你早點找個女子成親吧!……


    假山後的陳氏連呼吸都滯住了,手上提的兩罐蜜也滑落到了地上。她細細一想,就明白了過來。


    奪嫡大戰,各家都在努力爭取各方勢力。當時恭親王雖置身事外,可朱廣恒卻經常來五皇子府說話宴飲。


    聶氏作為聶家的長房嫡女,秀外慧中,閨譽極佳,長得明豔,還落落大方,隻怕是引起了朱廣恒的注意。


    一來二去,兩人便有了接觸。實際上聶氏比朱廣恒要大了好幾歲,可十幾歲的朱廣恒正是情竇初開,就這麽悄悄看上了自己的堂嫂。


    不過朱廣恒即便再愛慕,他二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他便換了一種方式守在了聶氏的身後……


    朱廣恒伸手將聶氏臉上的淚擦了擦說:娶妻既是你要求的,我自然會做!最近,禮部已經給我安排了幾個人選,這一次我就不推辭了。但願我的妻子可以有你的一二風采!


    等了好一會兒,朱廣恒又再笑著開口:不過即便我娶了別人,也會把照顧你放在第一位的!對了,陳賤人最近可老實?……


    陳賤人?


    陳氏當即便如遭雷擊!


    這個府裏的女人,能讓朱廣恒看在眼裏掛在嘴邊的,陳氏隻想到了一個!


    不,不,不會的!


    肯定是口誤!


    聶氏與姐姐感情那麽好,他們是在說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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