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北和城南的兩間土地廟建於前朝,兩廟的後院辟出了大片的野地用作墳地。且大多收容的是一些沒人料理的孤墳。


    可一般但凡沒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誰家能不準備墳地,將死人往那廟裏扔的?所以落墳土地廟的,大多也就是沒地落葬,沒人收屍的死人。而久而久之,那裏便成了死去的三教九流,惡婦娼妓等無人祭掃料理的墳頭聚集地。


    此刻一聽夏紅綢要被埋那種地方,沈默晴自然不願意。


    “我娘到底為府裏操勞了十幾年,你連墳地都不給她買一塊嗎?沈默雲,你安的什麽心!你不怕我娘半夜找你?”


    “不滿意?不滿意你就自己來!你娘要找也要先找你,你不用為我操心了!你若是有孝心,此刻便站出來給你娘選一塊風水寶地,我一定給你付銀子!”


    “你!我……”沈默晴抹著淚再次坐了下來,再無動靜……


    果然狼心狗肺!她對她娘的感情也就隻幾滴眼淚的價值罷了!


    沈默雲也不由暗歎,沒想到,當日的自己一語成讖,夏紅綢的結局果然隻能是孤墳野鬼,沒人祭掃理睬,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沈默晴這種人,若不是此刻皇帝對她動了念頭,沈默雲也懶得與她多費唇舌。


    “好!那咱們來說說第二樁事!趁著父親不在,我有個主意,可以幫你擺脫此刻困境!重新過上新生活!”


    “算了吧沈默雲!你有那般好心?我不想聽!”


    “確切說來,是交易!那麽,你要聽嗎?”


    “說!”不出所料,沈默晴果然上鉤了。也隻有說是交易,才能取得她的一二信任。


    沈默晴一臉疑惑,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已然一無所有,還有什麽交易可做的?


    “你也知道平南王入京了!明日在萬歲山,將會舉辦規模空前的歡迎宴,京裏的達官顯貴都會參加!作為縣君,我還可以帶一位親屬……”


    沈默雲還未說完,沈默晴的眼眸便已亮如星辰,一臉企盼看了過來……隻要能離開沈府,擺脫這些下三濫,她有什麽不敢搏的!


    第二日辰時,沈默雲便帶著盛裝的沈默晴已經坐上了去萬歲山參宴的馬車。


    一路上,沈默晴表現得興奮陶醉,她憋屈了太久,此刻即便是呼吸上一兩口自由的空氣,也令她周身舒暢。


    皇帝料事如神,沈默雲幾乎是一開口,沈默晴便應了下來。她太需要這次機會了,她此刻的日子已經過得一團糟。這個機會和跳板她若把握得好,說不定還真可以死灰複燃,扭轉乾坤!


    今日達官顯貴聚集,隻要她卯足了勁,這機會可比當日的千金宴還要好許多。


    太歲山的守衛果然嚴密,就連馬車都在山腳下裏裏外外,一點一點搜查了好幾遍才被允許放行。可即便如此,車行至山腰,便被勒令停了下來,所有人等隻能步行上山去那山頂行宮。


    沈默晴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終於,她又瞧見了好幾位眼熟的貴女!


    她迫不及待姿容優美地與那些姑娘們打招呼,可那些賤人的眼裏卻隻有沈默雲這個縣君,雖一個個麵上客套,可眼裏卻滿是譏諷,隨後輕飄飄挪開了她們高貴的眼。


    可即便如此,沈默晴也是第一次心甘情願跟在了沈默雲這長姐的身後。


    她隻暗暗發誓今日一定要鹹魚翻身,叫這些小看自己之人他日悔死……


    這場令人矚目的宴席定在了晚間,因而她幾人當晚是要入住萬歲山的!這會兒她幾個便由宮女引著去了早已安排下的住處。


    沈默雲此刻身份高貴,自然是分得了一個獨立的院落,匾額題為“藕香居”,是個三麵環水,極為清幽之處。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沈默雲並未如其他貴女一般在太歲山上賞景遊玩,而是


    帶著沈默晴及笑言,穗兒,姚黃等四個丫鬟鎖上了院門乖乖待在了屋裏,既沒人出門,也謝絕了所有客人的到訪。


    這一下午,整個藕香居都有幽幽的絲竹聲傳出……不過因著萬歲山忙碌熱鬧,倒也無人注意。


    終於,一晃便日薄西山,有宮女來請縣君赴宴。


    穿過九曲雕花長廊,走過蜿蜒碎玉小徑,一片片的奇花異草,一處處的秀麗奇景看得沈默晴目瞪口呆,腳底發軟,口水吞了一口又一口。這會兒,她才領略到了真正的皇家園林的大氣風采。


    沈默晴悄悄看了眼前邊的沈默雲,卻見她不卑不亢,目不斜視,落日的餘暉撒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渡上了一層金光,配上她挺直的腰杆和淡然的氣度,愈發令她整個人顯得高貴起來。


    沈默晴雖不願承認,可她心底卻分外意識到了自己與對方的差距。


    以前盧家再顯貴,夏家再炙熱,汪家再風光,像她與汪玉婷也從來沒有機會出席這樣的場合,參加這樣的宴會。


    她怎麽也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與顯貴靠得最近的一次,竟是由這個她的宿敵安排的!


    來的時候山下的侍衛查得很清楚,今日能參宴的隻有官品在二品以上或是公侯伯爵等勳貴世家。而女眷的名單則由皇後或太後親自過目批準,必須得是真正的貴女才有資格出席。


    沈默晴原本以為沈默雲隻是在玩她,可眼前不切實際的一切越發確實,在不斷提醒她這真實性。


    胸中洶湧的感情上湧,沈默晴頓時快行兩步,推開了姚黃,一下子挽住了沈默雲,隨後展顏明媚一笑。


    “姐姐,今日我一定好好表現!一定不讓姐姐失望!”


    她將大眼忽閃著,露出了一副天真的模樣,眼神和口吻也都是那般的誠懇!


    沈默雲挑眉,十幾年來,這是沈默晴第一次對她如此真情實意……的巴結!


    隻是,她竟然這麽快就忘了,昨日她還口口聲聲表態不論如何落魄,都不會向自己低頭的豪言壯語?


    “姐姐,晴兒想明白了!今後再也不會給姐姐和家中惹麻煩!晴兒一定聽話!以後咱們姐妹攜手,一起共進退!”


    沈默雲不著痕跡借著撫弄碎發抽回了臂膀,淡淡笑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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