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德看著沈燁的麵容,那漆黑的雙眸中猙獰可怕的神色,似乎隨時都要擇人而噬一般,嚇的聲音一滯,話也說不出來了。


    沈燁握著刀的手,用力到極點,但並未顫抖,他聲音冰冷且沙啞:“繼續。”


    劉平德一愣,遲疑了片刻,白著臉說:“我,我後來……沈總說要先殺掉韓緒,我就殺掉了他,然後拿著錢出國了,就這樣……”


    他戰戰兢兢的看著沈燁,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沈燁剛才似乎要殺了他,有一種自己再也走不出這裏的感覺,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


    但是沈燁的表情卻慢慢平靜下來,他薄唇微啟,又問道:“韓緒為什麽要報複他,他和我們家有什麽仇,你知道嗎?”


    劉平德早已被嚇破了膽,事到如今也沒有回頭路了,隻能把自己知道的盡皆說出來!他顫抖著道:“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隻知道,好像是……當年韓緒的父母是死在沈總手裏的,沈總為了公司殺了他們……這件事可能是被韓緒無意中得知了,所以沈總認為他會找他報仇……再加上當時他和你走得近,又怕韓緒傷害你……”


    “不過這些我也都是聽說的!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隻有這些了。”劉平德匆忙補充了一句,表情小心翼翼又討好,訕訕道,“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沈總不願意你知道也是情有可原,韓緒確實不能留,要不是當初有人剛好打了急救電話,他就已經殺了你了!”


    沈燁定定看著他,忽然收回了手,大步走了出去。


    劉平德一呆,沈燁的反應令他滿心慌張,為什麽沈燁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表示,該不是是要殺人滅口吧?畢竟自己受沈達耀委托殺人的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對沈家肯定十分不利,沈家要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他渾身冷汗涔-涔,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何沈燁要突然為了一個死了十年的人不惜大費周章把他找出來。


    ………………


    沈燁走到外麵,他的腳步僵硬,動作木然,許久,手一鬆刀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過這一種。


    如果父親是韓緒的殺父仇人,那為什麽又要收養他?韓緒在沈家生活的這二十年,難道都是假的嗎……


    不可能是這樣的,他不相信!


    這種荒謬的事……明明母親那麽喜歡韓緒,自己也把他當做親人一般,父親雖然有些見外,也從未真的苛待過他,韓緒在沈家生活了二十年,現在卻說父親是他的仇人,這種荒謬的事情怎麽可能!他要去親口問韓緒這個問題的答案!


    沈燁倉皇失神的就往外走,忽然感到有人拉住了他,是他的助理。


    助理看著沈燁魂不守舍的模樣,十分焦急,但他還是問道:“沈總,劉平德你打算怎麽處理?”


    沈燁看著他,過了許久,視線似乎才對準焦距,漠然道:“先關著吧……”


    助理也知道沈燁此刻無心處理這件事,等他冷靜下來再決定也好,他關心的道:“我開車送您回去吧。”


    沈燁這個樣子,自己開車如果半路出了車禍就不好了。


    沈燁沒有反對,他坐進車裏,視線怔怔的落在窗外,兩邊的景色在迅速的倒退,如同電影的畫麵在快放,一幀幀迅速的拉過,用盡了力氣卻什麽都看不清。


    就像他的世界一樣,迅速的倒回,卻從未看清過任何真相。


    最後車子停在了他的別墅外。


    沈燁看著夜色中孤零零矗立在那裏的房子,裏麵昏暗的光線,在夜色中如同野獸的巨瞳,而那扇大門則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


    他離開這裏時,滿懷信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回來的時候,卻像是把魂都丟掉了。


    助理擔憂的看著沈燁,低聲道:“沈總,到家了。”


    沈燁僵硬的轉過頭,一言不發的推開門走了下去。


    助理看著沈燁進了屋,搖了搖頭,還是開車離開了,這件事他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剩下的隻能沈總自己來解決。


    沈燁走進屋子。


    他沒有換鞋,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皮鞋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在寂靜的夜裏發出清晰的聲音,最後他走到了二樓的門口。


    早上他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曾發誓要讓葉洺付出代價,現在看來,竟成了一個笑話。


    沈燁的唇邊,慢慢露出一抹慘笑,眼中露出決絕的神色,事到如今,逃避有什麽意義?他慢慢抬起手,碰了碰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一槍的地方,似乎還隱隱作痛。


    這痛苦生生折磨了他十年,盡管表麵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最愛之人的背叛所帶來的傷害,卻反而隨著時間的演變而越來越深。


    他是這樣的恨著這個人,可是現在卻告訴他,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恨他。


    自己落到這個地步,不過是罪有應得。


    他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這一切,都是他們欠他的……


    【叮,沈燁黑化值-70,當前黑化值20】


    沈燁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他的手擱在門把手上,似乎用盡了這一生所有的力氣,終於推開了這扇門。


    葉洺蜷縮在床-上,並未睡著,見他回來了,眸中泛著冷淡的光芒。


    這視線落在沈燁的身上,卻仿佛利刃一般,令他幾乎抬不起腳步,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又被切割的支離破碎。


    沈燁忽然又想起了十年前,葉洺輕輕拿著槍,對他說的那幾句話。


    他當時說了很多很多傷人的話,那些話都不是真的,但是有一句……卻是真話。


    葉洺說隻要殺了你,沈家的一切自然都是我的,這一切本就該是我的。


    唯獨這一句是真的。


    那時候,沈燁從未細想過這句話,他滿腦子都是葉洺對他的譏諷和欺騙,對他的感情的肆意踐踏,認定葉洺是為了貪圖公司才這樣做,他從未想過……也許還有著別的原因,一個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原因。


    沈燁深呼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湧-入他的胸腔,從內到外帶走了他身體的溫度,他緩緩走到葉洺的跟前,聲音沙啞:“你當年為什麽,要殺我?”


    葉洺看著沈燁的模樣,從他出現在門口,到來到他麵前,這短短幾分鍾時間,足以讓他發現沈燁的不對勁。


    而沈燁此刻的神態,以及問出的這句話,令葉洺不得不意識到,今天也許發生了什麽。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而是淡淡道:“我的理由,十年前就告訴你了。”


    沈燁的喉結聳動了一下,眼底是痛苦壓抑之色,他艱難的扯開嘴角,“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葉洺眼神微凝,沈燁的表現……難道是知道當初的真相了嗎?可是他又怎麽會知道?


    沈燁說:“我今天見了那個殺死你的人,他承認是受我父親指使才殺你的,父親要殺你的原因……他也告訴我了,所以,我都知道了。”


    你從始至終,不肯告訴我的答案,我都知道了。


    葉洺的表情終於變了。


    沈燁慢慢彎下腰,單膝跪在床前,他抬頭看著葉洺,那一貫冷厲的黑眸中,此刻卻隻餘脆弱,像是無處可去走投無路的人一般,他的聲音帶著幾乎不可聞的顫抖,用某種想要自欺欺人,又不敢自欺欺人的目光看著葉洺,沙啞的問:“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請求你,親口告訴我答案。


    葉洺的視線落入沈燁的雙眼,這一瞬間再無疑問。


    沈燁如果先鄭森一步找到了劉平德,那麽他能得知真相,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這是他寧可帶進墳墓裏去的秘密,沒想到還是揭穿了。


    命運總是這樣殘忍無情,要麽由他承受傷害,要麽就由他所愛的人承受傷害,沒有兩全之策。


    我所愛的人,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當年我作出了那樣的決定,傷害了你,而現在……我還要再重複一次,隻不過是因為,我不能愛你,給你任何希望罷了。


    葉洺微微啟唇,吐出兩個字:“真的。”


    這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攜帶萬鈞之力,將沈燁原本就搖搖欲墜的世界,徹底摧毀崩塌,隻剩一片斷壁殘垣。


    所以,這就是你要殺我的理由,因為我是你仇人的兒子,不是因為你不愛我,而是因為你恨我。


    恨我,恨我的父親,恨所有的一切。


    沈燁很想對葉洺說,對不起,我愛你,是我們欠你的……但這這些話說出來,都顯得荒唐可笑,在麵臨這樣殘忍的真相和傷害之後,他還有什麽資格說愛這個人呢。


    空氣如此的冰冷,整個世界都這樣安靜,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瞬。


    沈燁忽然輕輕道,“我知道了。”


    葉洺看著他蒼白而無生氣的麵容,心底悶痛,他知道沈燁知道真相,會痛苦難過,不能接受,因此才一直不願意說出真相,但事情最後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沈燁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手中拿著一把槍。


    葉洺微微一怔,失神的看著沈燁手中的槍。


    沈燁動作輕柔的將槍放在了床邊上,然後拿出鑰匙解開了葉洺的手銬,又重新拿起槍,放進了葉洺的手裏,輕輕-握-住,抬眸專注眷戀的看著他,那不舍難過被他放在心底珍藏。


    他唇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現在你可以報仇了。”


    【888:哦,這可真是果斷利落,槍都遞到你手裏了,不報仇不是人啊。】


    【葉洺:……】


    【888:恭喜你大仇即將得報,就是可惜了經驗值了嘖嘖嘖。】


    【葉洺:……我們不要這樣好嘛qaq】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蠢作者有點卡文,後麵的大綱還得捋捋,今天隻有這麽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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