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買了當天的機票,就要緊急回國,問宋簫跟不跟他走。


    這種時候,宋簫怎麽可能讓皇上自己回去,立時表示自己也回。掛了電話,趕緊打給了天使協會的會長,讓他幫忙給學校請個假。然後便跟肖正卿告辭,出門坐上車就去找虞棠。


    虞棠就在洛城的機場,一言不發地坐在候機廳裏。獨孤暗陪在他身邊,令人驚訝的是,曹管家竟然也在。


    “華國那邊估計要亂上一陣子,皇上自己定然忙不過來,家裏的事,就交給老奴吧reads;。”曹公公低聲跟宋簫解釋,這也是家主的意思。


    華國那邊的兩個虞家人都出事了,整個華國的產業群龍無首,七叔家的虞奇,並不是擅長企業管理的人,虞棠回去,必須撐起整個華國的勢力。另外,一旦確認死訊,還有繁雜的喪事要辦,事情太多,家主心疼孫子,就把曹管家借給了他。


    宋簫點點頭,走到虞棠身邊,緩緩抬手,摸了摸他低垂的腦袋。


    虞棠抬頭,看向他。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並沒有他擔心的那些焦急、痛苦,隻是眸色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一夜之間,又恢複了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


    原以為這一世,父母雙全,沒有兄弟奪位,可以活得輕鬆自在,甚至活得幼稚一些。如今遭逢突變,作為一個活了兩世、什麽事情都見過的帝王,虞棠自然不可能真的像個少年人那樣頹喪,隻是,不能再繼續輕鬆下去罷了。


    宋簫看著有些心疼,跟他抱了抱.


    虞棠順勢把腦袋埋到自家皇後的懷裏:“原以為他這一世能多活幾年的。”‘


    天家無父子,上輩子的先帝跟虞錦棠的關係,算不上好。但因為虞錦棠自己的努力,封了太子之後,父皇還是很寵他的。不過,終究不能像常人家的父子那般親近,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的權勢和算計。


    這輩子,生在普通的商賈之家,沒有妃嬪幹擾,也沒有庶出兄弟攪局,虞棠終於感受到了,普通人家父子的感情。雖然他一直不說,但心中是竊喜的。那個他過去隻能恭敬跪拜,隻能望著背影的父親,會伸手抱他,會給他輔導功課,會依著他想要什麽給什麽。


    然而,這樣的幸福,太過短暫了。


    飛機落地,虞棠直接奔回了家。


    家中一片愁雲慘霧,母親坐在客廳裏垂淚,虞苗坐在角落裏一聲不吭,虞麟邁著小短腿跑來跑去。


    “媽媽,叫打撈隊的人再去看看,爸爸會回來的。”虞麟小朋友支棱著一雙招風耳,抓著母親的衣角,奶聲奶氣地說。


    “打撈隊已經去了,還沒有消息。”虞母擦了擦眼淚,低聲安慰小兒子。


    虞麟很是著急,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說,轉頭看到了風塵仆仆走進來的兄長,頓時眼前一亮,快步撲了過去。


    虞棠看到朝自己奔過來的小炮彈,微微蹙眉,見他跟自己擠眼睛,便彎下腰,將小家夥抱了起來。


    虞麟湊到哥哥耳朵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虞棠一邊聽著一邊往屋中走,低頭,麵無表情地與弟弟對視一眼:“我知道了。”


    “棠棠……”虞母看到大兒子回來,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開始嘩嘩地落,“已經兩天了,你爸爸還沒有消息。”


    “飛機沒有爆炸,上麵有救生艇,生還的可能還是很大的,”虞棠把弟弟扔給身後的曹公公,坐到母親身邊,把六神無主的女人摟到懷裏,拍了拍,“把已經聯係過的機構名單列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不用擔心。”


    虞麟好奇地看著曹公公,這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reads;。


    曹公公盯著那雙招風耳看了半晌,忽然熱淚盈眶:“陛下,是老奴啊。”


    “噓——”虞麟瞪大了眼睛,趕緊用手捂住曹公公的嘴,咬牙道,“不要命了,我哥還在呢,叫什麽陛下!”


    當初景元帝駕崩,曹公公就跟著新帝,繼續做大總管,所以也稱虞錦麟為陛下。


    虞母哭了一會兒,終於冷靜了下來,抬頭看到抱著小兒子的英俊管家。不能怪別人一眼就看出來曹公公的職業,因為他還盡職盡責地穿著管家燕尾服,帶著白手套,脖子上係著整齊的領結。


    “曹管家,您怎麽來了?”虞母是認得曹公公的,畢竟是家主身邊的大管家。


    曹公公抱著虞麟走過去:“家主不放心,就讓我跟著過來了。”


    虞母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深深地歎了口氣。


    安頓好母親,把虞苗交給曹管家,虞棠拎著弟弟去了書房。


    宋簫不好跟著虞棠回家,隻能先回自己家。宋子城對於兒子突然回來很是驚訝,聽說是因為陪虞棠回來,也就明白了。最近虞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報紙上天天報道。


    因為是私人飛機出事,國家不會動用力量去處理,隻派遣了一支小型搜救隊。大海茫茫,就算派出戰鬥機巡邏都不一定能找到,何況是這種靠直升機的小型隊伍。


    聽說虞家大少爺回來了,a市的人都在伸著脖子等消息。


    大少爺一回來,就調來了三支專業的搜救隊伍,同時,不知道怎麽說動的上麵,竟然真的派出了部隊來幫忙。


    華國國家台也對這件事進行了報道,因為虞家是百年世家,是第一批歸國的華僑富商,現在正在招商引資,這件事自然要大肆報道,以彰顯對華僑的重視。


    七天過去了,搜救部隊開始陸續撤離,媒體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宋簫已經一整天聯係不上虞棠的了,很是擔心,隻能把電話打到了虞家宅子裏。


    “皇後娘娘!”曹公公一本正經地接起來,“皇上剛剛睡下,您有事嗎?”


    “他的手機怎麽打不通了?”宋簫聽到娘娘那個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但沒心思跟曹公公計較這個,開口直接問道。


    “這個,老奴也不清楚,皇上出去了兩天剛回來,”曹公公壓低了聲音,“家中氣氛不太好,要不您過來看看?”


    宋簫皺了皺眉,現在虞家人正傷心,他一個外人過去打擾不大合適,但是,又很擔心皇上。想了想,還是出門打了個車去。


    曹公公站在門口迎接他,客廳裏沒有人,直接把他引到了樓上臥室。


    寬大的臥室中,靜悄悄的,燈光昏暗,有清淺的呼吸聲從那深藍色的大床上傳來。曹管家請他進去之後,就輕輕掩上了門,示意他不必擔心,夫人那邊他會解釋。


    宋簫抬腳走到床邊,慢慢坐下。


    虞棠睡得很熟,眼底有一圈濃重的青影,顯然這幾天累得不輕reads;。


    抬手,摸了摸虞棠的腦袋。睡得正熟的人忽然抬手,抓住宋簫的手腕,把他拽到床上,閉著眼睛把他摟到懷裏,抬起一條腿圈住,動作一氣嗬成。


    宋簫動了動身體,就聽到虞棠咕噥了一聲,把臉埋到他頸窩裏,繼續呼呼。不由得失笑,輕輕蹬掉鞋子,扯下外套,讓他抱得舒服些。


    “君竹……我要退學了……”虞棠的聲音有些啞。


    宋簫拉過被子,將兩人蓋好,反手抱住他,“你本來也不需要上那個學,退了也好。”


    虞棠聽著那溫潤動人的聲音,心中驟然舒服了很多,緩緩地應了一聲:“嗯。”


    陪著皇上睡了一晚上,宋簫第二天早早起來,準備離開,以免被太後撞見。


    曹管家已經全麵接手了家中的事務,原來的管家淪為了他的副手。此刻正站在院子裏,安排今天的事情。


    “接車的人注意時間,茶點就不安排了,隻提供白水……”曹公公有條不紊地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遠遠地看到宋簫過來,便加快了說話的速度,然後讓眾人散了。


    “汪汪汪!”本來在曬太陽的哈士奇看到宋簫,便叫著衝過來。


    “張孝仁!”曹公公指著那狗嗬斥了一聲,“不得無禮!”


    “嗚……”哈士奇刨了兩下土,低垂著腦袋,看起來很不友好。


    宋簫瞥了那狗一眼,沒有多在意,轉頭看向曹公公:“今天有客人要過來?”


    “搜救停止了,消息已經傳開,今天肯定會有很多人來訪,”曹管家溫聲道,“您不必擔心,皇上會處理好的。”


    不管大將軍還是曹管家,對於皇帝陛下總有些盲目的崇拜,覺得他什麽事都能做好。


    對於這一點,宋簫有些無奈,隻能交代曹公公,有事要及時通知他。


    這一天,a市的媒體報道了結束搜救的新聞,語氣中滿是遺憾,顯然,這次搜救並沒有什麽好消息。


    宋簫幾天後再次見到虞棠,是在自己家樓下。


    “明天去帝都。”虞棠站在昏暗的路燈下,雙手揣在褲兜裏,天氣寒冷,說話的同時,帶出了一股白氣,顯得越發蕭索。


    “你……”宋簫張了張口,不知道要怎麽問。虞家至今也沒有辦葬禮,雖然大家都知道那兩個人已經凶多吉少,但虞棠堅持不辦,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麽。


    “朕總得負起責任,”虞棠笑了笑,伸手摸摸宋簫被風吹涼的臉頰,“況且,這也是個好機會。”


    華國的虞家產業,分為兩部分,分別由虞複和七叔掌控,在出事之後,開始有了整合的跡象。帝都銀魚大廈,變成了虞家的華國總部,各大公司的高層,齊聚帝都,等著米國那邊派一個新老總過來。


    會議室的大門緩緩開啟,眾人屏息凝神,轉頭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棠……棠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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