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郡,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石弘書房,石虎在與他商量對策。


    “今晚,那個送密信來的人果然行動,成營的軍糧被燒光了。”石弘負手站在雕花窗前,燭火下他身軀頎長,段紫色的九龍黃袍讓他顯得更加俊朗翩翩。


    “臣當初接到此人密件,此人隻是說會幫助我們解決李期,沒料到,此人卻是把李期的軍糧毀了。”石虎在旁邊作揖恭謹地回答,“當初臣也隻是想著配合此人行動,才想出策略要滅李期全軍。幸好我軍還沒有行動,此人就提前幫我趙國一個大忙,我趙軍將會不廢一兵一卒就能大獲全勝!”


    他說得很有把握,躊躇滿誌的樣子。


    李期在戰場上是個無名小輩,以前成國的風翟是他心頭大患,現在風翟已死,他不把成軍任何一個兵將放於眼內,何況是這個初出茅廬的李期?


    當初,收到密件的時候,石弘曾提出懷疑。


    料不到這個送密件的不明人物,居然踐諾,真的做出了讓成營措手不及且有可能令其全軍覆沒的事情。


    從密件的字跡可以窺見,寫信的人,漢字流暢,不像是羯人,反倒是像漢人。


    不過,隻要對趙國取勝有利的,能幫他大敗李期的,無論這個人是誰,他石弘才不會考究。


    但他深信,這個人肯定是對李期恨之入骨,否則,不會燒毀他糧垜令他反勝為敗的。


    石弘轉身,幽藍的眸子盯著石虎問:“丞相當真如此有信心?”


    經上一役的慘白,石弘不敢掉以輕心,何況,風嫣也是個足智多謀的女子,有她出謀劃策,李期如虎添翼。


    石虎道:“皇上,李期的軍糧已經燒毀,絕對會反擊,企圖以最短的時間消滅我趙軍。我們就不要跟他急,以逸待勞,隻要把十幾萬精兵全部退守扶風郡的靈山山穀,慢慢消耗對方,李期的兵將就算不餓死,在這般漫天風雪下,也會冷死的。”


    事實卻是如此,戰局,對他石弘而言,現在是穩操勝券了。


    他藍眸熠熠生光,暗暗佩服石虎:不愧是趙國戰神,居然想出“以逸待勞”之策,果真見識不一般!


    他知道,扶風郡的靈山是個高俊陡峭的要塞,裏麵的山穀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李期就算是死攻,也不會占到什麽先機,隻要趙軍死守,他絕對得不到一份便宜,隻有挨餓挨凍的份了。


    “好!有勞丞相去安排了!”石弘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雕刻般的五官在昏黃的燈影裏,野性依然,魅惑十足。


    他討厭戰爭,不想讓眾多的羯族同胞死於戰火中,這個不費兵卒就可以取勝的方法,他樂於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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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把整個天幕遮蓋,盡管是白天,依然是暮靄沉沉,不見天日。人心,似乎也隨著這陰沉的飛雪天而變得陰鬱異常。


    成營,中軍帳。


    李期一身月白長衫,墨竹依然繡在衣袂,他的一舉一動,無一不散發著令人心醉的魔魅。


    隻是,他的俊顏卻是寒冷得令人心顫,那股威壓,連旁邊恭謹聽命的景騫,心裏不禁飄過一抹涼薄。


    他背對景騫負手而立,凝視著營帳窗外紛紛的大雪,鳳眸眯著,裏麵的精光咋一閃現,立刻收斂。


    “趙軍已經悉數推進靈山的圍穀裏,他們打算死守穀口,慢慢消耗我軍,讓我軍餓死冷死於此地。”景騫明瞭趙國軍隊的意圖,一見趙軍行動退守靈山,就回來向李期稟報。


    退守靈山?


    李期冰眸陰鷙,扭轉頭睥睨了景騫一眼,然後,繼續向窗外張望,似乎,剛才的消息,他沒有聽到,於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似的,不做任何的評論。


    言多必失,他懂得這個道理。


    “嗯,這兩天的膳食怎樣?兵將有怨言嗎?”他轉過身,冰眸凝淵般深邃。


    這......奇怪了!


    景騫不由打著膽子偷偷瞥了李期一眼:對於趙軍的舉動,四皇子似乎不敢興趣,反而,有閑心關心兵將的膳食?


    不過,他很聰明,知道不該問的,不會問,於是,就回答道:“四皇子吃的與大家一樣,都是每頓隻有一個饅頭,一碗青菜湯,兵將都知道四皇子與大家同甘共苦,所以沒有怨言。”景騫老實作答。


    是的,李期的確做了很好的榜樣,他一直沒有養尊處優,而是與眾人一起饑餐渴飲,所以,贏得兵將的景仰。


    “糧食還可以支持多少天?”


    “按照現在這樣配餐,估計十天。”


    “十天?那得速戰速決了!”


    “為今之計,也隻有這樣。”


    “好,傳令下去,明早我軍五更出兵,攻打靈山,誓要把石弘和石虎殲滅!”李期戾厲地命令,他臉上的陰鷙,恐怖嚇人。


    “是!”景騫領命立刻走出營帳布置軍務。


    命令一傳開,整個成營沸騰了,大家議論紛紛。


    有的說,既然已經是這個境況,缺衣少食的,不如回成都搬救兵算了,畢竟糧食還可以支撐到回國都不至於餓死。


    有的說,置諸死地而後生,隻要大家奮力一擊,那個靈山深穀說不準會攻陷下來的。


    有的說,四皇子這次估計也是急了,亂了套了,竟敢攻打那個險要的山穀,這比登天還要難,成軍注定要吃敗仗了。


    有的還說,現在糧草已經盡了,不用打,全軍很快就會餓死凍死在這裏的......


    反正,各種各樣的言論都有,顯然,軍心因為糧草的燒毀,已經在暗暗動搖了。


    當議論傳回李期的耳裏,他默不作聲,修眉擰緊,手裏握著茶杯,眼神陰冷得異常恐怖。


    “傳令下去,今晚在營地操兵!”


    “是!”景騫得令而去。


    “慢!”


    景騫不由停下腳步,望著李期。


    “命令兵將,要盡量把嗓門打開大喊,音量越大越好!”


    “這個......”景騫一臉的疑惑,他真的弄不懂李期在幹嗎,已經腹中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力氣大喊呢?就算可以喊,也要留下力氣明天打仗呀。


    不過,他深知李期一直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他這樣命令,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就照辦吧!


    “屬下領命!”景騫再作揖,走出去準備操兵事宜。


    不一會,成營裏就響起雷霆萬鈞般的操練聲、吆喝聲。


    這聲音,響遍曠野,連夜裏熟睡的鳥兒以及其他小動物,都被驚嚇得心驚肉跳,不敢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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