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說話,女巫不耐地揚了揚眉,青長夜難得有些尷尬後退一步。他的耳根略微發紅,因為膚白,不大不小的耳垂像是玉裏浸了血。安雅見此有些喉幹、心裏一陣煩躁:“你委屈什麽?!”


    “男神好凶啊……”娜塔莎壓低聲音:“不過超級帥,正麵肛我嗚嗚嗚嗚。”


    a懶得理她。青長夜在這時抬了抬小腿,根據第二人格的要求,他沒穿鞋,白皙的足繃成一段弓,腳踝上那根明晃晃的細鏈叮叮作響,安雅神色微動,青長夜抬頭:“你說隻有你的血才能解開鏈子。”


    安雅一臉想殺了第二人格的表情。青長夜再接再厲:“你說隻要我把你弄出血……”他故意停頓片刻,留給安雅足夠的想象空間:“當然,我覺得這樣不太合適。但你知道,我不太擅長拒絕別人,尤其是你這樣的……”


    “我要殺了他。”女巫的臉色臭得不行,青長夜斂去眼裏的笑意,語氣淡淡道:“沒關係,我不會說出去。”


    安雅遲疑片刻:“你們有沒有……?”


    “什麽?”


    屏幕那端的a實在看不慣青長夜裝攻的樣子,他打斷了他們:“人魚的事你要怎麽辦?”


    “先弄清楚目的,”青年白皙的手指放在唇邊,青長夜思考時經常做這個姿勢,a曾因此猜他上輩子坐辦公室的:“最後一條人魚是在哪出現的?”


    “昨天,艾米莉亞拍賣……噢不,等等,”a調出了頁麵:“最新消息,三分鍾前在聯邦主星發現了一條人魚,聯邦搜查官伊恩·瑟斯的小女兒珂賽特在自家院子裏發現了一位受傷的少年,走近看她才知道那是人魚。人魚轟動了聯邦,瑟斯家族準備在這周五舉辦一場宴會將人魚進行展覽……所以,男神要一起去嗎?”


    安雅萬分嫌棄地嘖了聲。


    青長夜:“他要去。”


    安雅:“誰要去?!”


    “那我幫你們做兩個假身份。不過聯邦認識安雅的人應該很多?沒關係?”


    “認識也不會說出來——誰他媽要去?”


    青長夜眯起黑色的眼睛,他的聲音輕輕的,顯得格外漫不經心:“乖。”


    安雅聽見他那種安撫女人的語氣差點暴走。a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宴會明令要求要帶女伴,你們怎麽辦?”


    青長夜識趣地沒有看安雅,他隻向a承諾會解決這個麻煩,讓後者盡快做好身份係統給他們。切斷通訊前,青長夜找a要了瑟斯家族的成員資料,在看到那位叫珂賽特的小姐時,青長夜滑動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這張臉他有印象,當初假死欺騙愛德溫離開聯邦時,他曾在路上遇見過一名女搜查官,他還從她那兒順了600年時間。上一條人魚出現在艾米莉亞拍賣會,他從時空裂縫裏出來便落到了那兒,而馬德琳皇家學院……青長夜無聲地笑了笑。他可忘不了這個。


    他和愛德溫刻意製造的的初遇便是在這所私立貴族學校,知道聯邦王偶爾會作為特邀教授出現在馬德琳皇家學院,a替他弄了個學生的假身份。外麵的機械講師向那群貴族學生講解新一代戰鬥星艦“路西法”,而私人辦公室裏,他被愛德溫按著補課。那是他第一次作為承受的一方,他至今記得英俊的王邊笑邊舔他眼淚時的樣子,他越哭對方就越開心、他甚至以為他會死在那張桌子上。也是那一次過後青長夜開始後悔招惹了愛德溫。學生上了特邀教授的辦公桌、教授還是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王,的確算是大逆不道。小人魚出現在自己去過的地方、亦或是遇見跟他有過接觸的人,這些不太可能是巧合,娜塔莎說得沒錯,它們在找他。


    瑟斯作為老牌的搜查世家,曆來直屬於樞機會。因百年來人們再沒見過*人魚,近日頻發出現的人魚引起了各方關注,晚宴的盛大程度可想而知。沒有女伴確實是個麻煩,青長夜頭一次期待安雅的第二人格能突然出現,遺憾的是,直到宴會開始的三小時前二人格依然沒有代替主人格的跡象,安雅更是表明不帶陌生人進場,知道對方想看自己笑話,青長夜遊覽過宴會邀請的嘉賓表,在發現一個名字後他給娜塔莎打了電話。聽見給男神當女伴,娜塔莎立即刻不容緩趕了過來,安雅臭著臉橫了青長夜一眼,但他對女士依然非常有風度,安雅風度翩翩行了個老老式貴族禮,娜塔莎挽上他的手臂。見青長夜一個人沒有進去的意思,娜塔莎以詢問的目光回頭看他。


    “你們先走,我等個人。”


    安雅嗤笑:“你不會溜吧?”


    “怎麽會,”他從a那兒得知安雅鮮少參加聚會,青長夜笑著對他說:“你都這麽給麵子,我當然不能溜。”


    安雅微微蹙眉,娜塔莎見此心情十分複雜。青長夜說話不清不楚,她對他的把戲見慣了,自然知道同伴想幹什麽。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大廳門邊。青長夜回頭看向迎麵駛來的飛行器,大概半小時後,他看見了自己等候的對象。飛鳥與接骨花纏繞而成的家徽在那架暗色飛行器上奢華延展開來,從上麵伸出一條踩著高跟鞋的粉敷長腿,自飛行器上下來的女人麵容精致沉靜,她環視了一圈、似乎在尋找自己約好的男伴,黑卷發蓬鬆輕盈的弧度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心,在大小姐的視線移到自己身上時,青長夜對著她微微笑了笑。


    “好久不見,奧蘿拉,”他柔聲,溫和又殷切得恰到好處:“你能做我的女伴嗎?”


    當他挽著大小姐進場,理所當然不知收獲了多少男士豔羨的目光,大廳裏正播放輕音樂,旋律行雲流水般悅耳。青長夜的視線點過奧蘿拉拿晚宴包的五指,她戴了絲絨手套,上麵一枚花枝造型的戒指閃閃發光,但無論是哪隻手,她的指頭都完好無缺,安雅並沒有砍下她的手,大概初見時女巫給他看的四隻指頭同樣是幻覺。


    “我沒想到還能再見你,”奧蘿拉臉色有些難看,換誰遇見苦苦哀求的男人將自己電暈了拋下都不可能維持風度,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控製著音量:“你居然還有膽子出現在我麵前。你怎麽拿到的邀請函?也是像當初對我那樣?”


    青長夜一手輕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額發。他的眼睛顏色本來就深,這樣看人時說不出地溫柔專注,奧蘿拉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她聽見他說話:“你讓你哥哥找我?”


    “對,他拒絕了,還狠狠嘲笑了我一頓,”奧蘿拉瞥開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麽進來——”


    “我後來遇見了你哥哥,他說他切了你的四隻指頭。”青長夜見奧蘿拉呼吸一滯,顯然是恐懼,他覺得很有意思,不知安雅做過什麽讓大小姐這麽害怕:“看見你沒受傷,我很欣慰。”


    奧蘿拉環住他的脖頸,外人看來他們親密無間,實際上,青長夜再清楚不過奧蘿拉那句貼在他耳邊的呢喃包含了多少恨意:“閉嘴,騙子。”


    他皺了皺眉。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奧蘿拉觸到了他的後頸,鎖心傳來的熱感令他有些不適,女人細膩的五指恰好覆蓋在最脆弱的地方,奧蘿拉看見青年眉頭微皺、眸光瀲水,隻覺得腹裏竄出一絲邪火。好漂亮。漂亮到她忍不住原諒這個騙子。


    “交換舞伴。”


    沙啞的聲音令奧蘿拉觸電般收回手,大小姐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麵容:“哥哥!”


    安雅鬆開娜塔莎的手,後者將自己的金發撥到腦後,娜塔莎衝青長夜勾了勾手,青長夜隻得放開奧蘿拉牽上了她的。那對黑發藍眼的兄妹吸引了在場無數人的眼光,兩個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真要說的話青長夜更喜歡安雅的長相。精致、陰鬱、豔麗,和娜塔莎曾經說過的一樣,他就像太陽一樣耀眼。娜塔莎反手摟住青長夜的腰:“我跳男步,你跳女步。”


    “這種宴會舞男女步區別不大。”他由著她玩兒,娜塔莎放輕聲:“你為什麽要叫我來?”


    “看男神?”


    “這裏是聯邦主星係,離帝都隻有半小時的車程,你是想讓我來以防萬一吧小夜,”她邪惡地淺笑:“我覺得王對你的影響很大。因為他是你的初體驗?”


    “可能。”


    “你注意到剛才那個女人看你的目光了嗎?她那雙大大的藍眼睛在說她想狠狠幹你。”娜塔莎殷紅唇角上揚:“如果她有幻肢,剛才肯定硬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想和我上床。”青長夜有些頭疼:“不說這個,我有件事想和你——”


    “女士們,先生們!我僅代表瑟斯家族歡迎諸位大駕光臨。”


    自樓上傳來的男聲令所有賓客抬頭,安雅攬著奧蘿拉的腰,他們在跳舞的間隙轉到了角落裏:“讓你帶的人退掉。”


    “不,哥哥!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遇見他,這次抓不住我真的不知道再去哪裏找人!”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毒吸多了,小妹妹。”安雅說:“如果你不讓他們離開,我雖然不太想向家裏人動手,但必要的時候我連你一起殺,屍體掛在高高的城牆上,懂?”


    “那你呢,”她這個不算熟悉的哥哥脾氣差得人盡皆知,奧蘿拉氣急敗壞:“你幹嘛幫他?”


    “和你一樣,”安雅咧嘴笑了笑:“當然是因為他欠.操啊。”


    “哥,”奧蘿拉睜大眼睛:“你好下流……”


    安雅反應迅速:“我又沒說我上流。”


    “想必諸位百忙之中賞臉來此,大多是為了一睹前些日子小女發現的生靈,我們已有上百年沒見過人魚了,和資料記載一樣,這是一種酷似人類的海妖,昨天我聽見了人魚的歌聲,可以肯定的說,整個聯邦的歌唱家之和都不如它的嗓音一半優美,那簡直就是天籟,我們都神魂顛倒。”


    瑟斯先生示意下屬將早已備好的水箱抬了出去,那是個邊長足有五米的正方形水箱,在正中央棲息著一條黑尾人魚,它的鱗片是晶石般的黑色,尾部一點水紅花紋仿佛灼燒的火。人魚的麵容蒼白嬌弱,看起來無害極了,在場所有賓客皆屏吸凝神望著水箱裏不可思議的生靈。


    “什麽不對?”


    麵對娜塔莎的詢問,青長夜點開自己手臂上的投影:“a給了我紅外線測量器……然後,”他點了點:“正常人的圖像顏色應該是紅橙黃,可能有藍綠的小色塊,因為人的體溫大多保持在98華氏度,可是,你自己看。”


    “……靠。”


    除了他們、安雅、奧蘿拉和少數十幾人,這些來賓的紅外線熱感圖全部都是冷冰冰的藍色,偶爾有浮動的紫□□塊,顯而易見,在場的上百名來賓及保安都不是人類。就連二樓的瑟斯家主投影出來的熱感圖像都是藍紫相間的色塊。


    “長話短說,各位都迫不及待想仔細觀看今晚的展品。”瑟斯先生比了個手勢,控製電閘的下屬替他關掉了全場的燈光:“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心儀展品,但請小心對待,不要把他弄壞了,畢竟展品和我們是截然不同的種族。”


    重新亮起的唯一一束白光並沒有落在水箱裏的人魚身上,白燈下的青年眉眼流暢得仿佛山水畫卷,他淡淡看了眼和自己對視的瑟斯先生,周圍幾乎能將青長夜灼燒的視線越來越粘稠,娜塔莎捂住嘴,青長夜手腕上的熱感圖像在此時有了變化,那些藍紫相間的人形色塊下腹處逐一變成了紅色。這對於體溫常年冰冷的海洋生物而言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那條水箱中的人魚歡快拍打尾巴,水花向四處飛濺,人魚水紅的眸充滿*地望向光下那抹高挑身影。


    “小夜,”娜塔莎臉色難看至極:“這些不會都是你兒子吧?見到媽媽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就由零度變為九十多度的兒子?”


    “我不知……”


    青長夜忽然低頭,他看見地下滾來了一顆小小的白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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