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連城被震得後退了兩步,吐掉口中的血水,立即又迎了上去:“是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她也是我的家人,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守著她。”


    北冥夜冷哼:“你有本事就帶著她遠走高飛,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這話才剛說完,北冥夜便悶哼了一聲,腿上又吃了一腳,撕心裂肺的痛猛地升起。


    換了一般人早就倒了,可他卻越打越起勁,和北冥連城一樣,隻要骨頭還沒碎,根本就不願意倒下去。


    你來我往,拳腳每一次都是狠狠落在對方身上,但就是沒有一個願意先住手。


    北冥連城心裏那口怨氣還沒有徹底發泄出來,打到最後,雙眼已經開始閃爍起嗜血的光芒。


    狼一樣的血性,每個男人都有,但像他們這樣比起一般人便又更濃些。


    那一拳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來到北冥夜的麵門上,可卻在差點落在他臉上時,硬生生停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後悔自己出手這麽狠,小腹間已經傳來了一陣揪心的劇痛。


    北冥連城濃眉擰在一起,捂著腹部,迅速退了兩步。


    “心軟是你最大的缺點,早晚有一天,你會被這缺點給連累死。”北冥夜收了腳,冷哼。


    北冥連城咬著牙,好不容易才將這份劇痛狠狠壓了下去,回瞪著他,他冷哼道:“你出手總是避開致命的地方,難道不也是因為心軟嗎?”


    有口說他,沒口說自己,他北冥夜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他?


    不料北冥夜笑得不屑,一臉不以為然:“你錯了,我不是心軟,而是知己知彼,對你太了解。”


    北冥連城大掌一緊,狠狠瞪著他。


    北冥夜冷笑道:“隻要我不對你下狠手,你就不會舍得真的對我下手,到頭來贏的也會是我,你輸就輸在你不夠了解我,也輸在你的自以為是。”


    “混蛋!”北冥連城這次用力掄起拳頭,再沒有半點保留,迅速向他撲去。


    北冥夜眸光一冷,腿已經抬起來了,可眼底映著對方瘋狂的模樣,這一腳卻始終沒辦法用盡全力送出去。


    最後北冥連城腰側被掃到,他臉蛋也被狠狠揍了一拳,隻是那一腳的力度,用用不如落在自己臉上那一拳來得猛烈。


    一拳的力量,就連北冥夜也頓時感到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兩個人身影一晃,同時倒在地上,北冥連城卻迅速跳了起來,又掄起拳頭向他撲去。


    在北冥夜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之前,他已壓在他身上,拳心正對著他被打得紅腫不堪的臉。


    但,這一拳終究是沒下去。


    “別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是聰明,但你還是不夠狠心。”北冥連城垂眸看著他,冷哼道:“我是你教出來的,你了解我,確實有絕對的能力將我置於死地。可是,你卻忘了,越是了解我,你便越舍不得真的傷了我。北冥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害你,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裏,你信不信?”


    北冥夜睜眼看著他,半邊臉已經徹底麻木了,但看到他漸漸亮起來的眼眸,他心底那一點點怨氣也總歸是散去了。


    好一會他才吐了一口氣,無奈道:“既然知道我舍不得傷你,做什麽下手還這麽重?不知道我也會痛的嗎?”


    那一句“我也會痛”,讓北冥連城一顆心仿佛被鈍器用力捶打了好幾下,一瞬間,不僅僅是心,就是整個人整個身體也揪痛了起來。


    他用力甩開北冥夜的衣領,在他身旁頹廢地躺了下去,與他一起躺在地上,看著天邊那一輪彎月。


    是呀,明知道他不會真正傷自己,為什麽還要發了瘋一樣對他下手?


    老大也是會痛的,再冷再硬的人也有心,隻要有心,就會痛。


    那他那些決裂的話,要帶走他女人的行為,是不是也會讓他痛?


    北冥連城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委屈,隻知道自己難過,卻不知道原來自己有時候一句話,一個錯誤的舉動,也會讓老大這麽難受。


    “他還活著,是不是?”他閉上眼,大口喘著氣。


    北冥夜也閉上眼,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不然你以為我今天會這麽輕易放過你?”


    北冥連城不說話,但唇角總算是有點笑意了。


    這幾天來心情一直很不好,一直很壓抑,其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死了東離。


    東離和他們在一起那麽久,十幾年的兄弟情分,人就這樣被害死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好在,那混蛋總算還活著。


    隻要人還活著,一切都還可以挽救。


    隻要,還能挽救……


    “不要傷害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又道:“老大,你做什麽我會永遠支持,但不要傷害她,她其實沒你想得那麽堅強。”


    北冥夜不說話,一直沉默著。


    等北冥連城又想說什麽的時候,他才忽然道:“除非,你能打贏我。”


    北冥連城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手揪上他的衣領,也把他拎起,等他站穩,他後退兩步,掄起拳頭,立即撲了過去。


    一場新的決鬥又再一次展開,隻是打得那麽激烈,任誰都看不出來其實這兩個人已經和好了,隻不過最近壓抑太久,還有太多需要發泄的地方,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好好發泄一下多餘的精力。


    但看在被人眼中,他們卻打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不要命了。


    忽然,哐啷一聲,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摔碎在兩人腳邊不遠處。


    兄弟倆同時一怔,回頭,隻見名可站在那裏,怒目瞪著他們。


    她身後北冥黛黛麵無表情地站著,目光幽暗,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名可舉步走了過去,看著在月光下能清楚看到一身傷痕的兩個男人,用力咬了咬唇,卻不說話。


    兩個男人有點無措地看著她,竟像是做錯了事被當場逮到的孩子那般,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或許明明有話想說,但因為身邊還有一個同樣犯了錯的人,所以,都傲氣地不願意做先開口的那個。


    誰先開口解釋,誰沒品,錯是一起錯,要罰,誰也逃不過。


    不過,這小丫頭能有什麽本事懲罰他們?沒有是不是?


    名可站了好一會,盯著兩個從頭到腳幾乎已經沒有半處完好的男人,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怒罵了起來:“我一個人在廚房裏忙了那麽久,忙著給你們做酒釀丸子,你們兩個倒好,明明那麽閑,居然不來幫忙,在這裏玩泥巴,你們對得起我嗎?”


    身後的北冥黛黛臉色一變,瞪著她,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她去廚房找她的時候,她確實還在忙新出來的兩碗酒釀丸子,據說是她親手做的,正端著出來,打算送到大廳,等他們回來吃。


    聽到她急巴巴地說他們兩人在打架,讓她去勸架之後,她連丸子都來不及放下,便端著跑過來了。


    她以為看到兩人打架,至少她會不安,會愧疚,會知道以後要遠離某一方,省得禍害了他們兄弟倆。


    她也以為,她也許會因為兩個男人為了自己打架而高興,虛榮心得到莫大的滿足……


    但不管是哪種以為,至少不是現在這樣。


    什麽叫在這裏玩泥巴,不去幫忙?


    名可卻真的是生氣了,看著兩個掛了滿身彩的男人,氣得連指尖都在發抖:“大年夜你們在這裏玩泥巴,像什麽樣?今晚還要不要守歲?大過年的弄得烏煙瘴氣,到底還想不想要這個家?傭人也要過年,等會還得給你們這兩個混蛋收拾殘局,傭人就不是人,就不用被人尊重是不是?”


    “今晚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家庭醫生也要放假,誰受了傷自己扛著,別勞煩人家大過年的還要趕過來給你們上藥,醫生也有老婆孩子,也要團圓!”


    “趕緊把東西收拾好,去廚房裏幫忙,大家都在忙,他們還在準備著瑣碎的東西。你們這兩個混蛋,隻顧著自己偷懶,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不去幫忙,今晚別指望有東西吃。”


    走了過去,抬起腿,一腳踹在北冥夜腿骨上,她怒道:“連弟弟都打,你算什麽哥哥?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枉我今天為了討好你,讓你折騰了那麽久,沒想到你還沒發泄完,還不知足。”


    北冥夜唇角抖了下,竟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名可卻不理他了,回身看著北冥連城,正要出腳。


    北冥連城忙道:“我腿受了傷,這條腿剛才被他踹壞了。”


    名可一咬唇,腳尖改變了方向,往他另一條腿骨踹了過去。


    北冥連城咬著牙,硬生生受了一腳,其實不疼,可是,被她這麽一踹,也不知道哪裏就真的被踹疼了。


    “陪了你幾天,心情還沒好過來嗎?回來還要揍我的男人,那我這幾天算是白陪你了!以後心情不好,別再找我,這個恩將仇報的混蛋,這兩個沒人性的家夥!”又哼了哼,才一跺腳,轉身往主屋的方向奔了過去。


    北冥黛黛揉了揉眉角,直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這個真的是名可嗎?而那兩個男人,他們……


    忽然,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退了半步,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看著兩個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便不約而同蹲了下去,一個在撿著破碗,一個在撿托盤的男人。


    北冥黛黛徹底懷疑自己的眼睛真的出現了問題,眼前這兩個蹲在地上撿破爛的……真的是老大和連城隊長嗎?


    名可一句“不做事,今晚就別指望有東西吃”的話,是不是真的有這麽重的分量,可以讓他們聽話到這地步?


    可兩個人卻似乎真的表現得很乖,認認真真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北冥夜拿著托盤,北冥連城過去拿著兩人的外套,兩個人竟一前一後,默不作聲,往主屋的方向走去了。


    北冥黛黛下意識跟在他們身後,經過佚湯和北冥洵身邊時,兩個人立即將她扯停了下來。


    直到前頭兩個男人走遠,北冥洵才眨巴了些眼眸,盯著北冥黛黛,一臉錯愕:“剛才可可跟他們說了什麽?”


    佚湯雖然沒說話,卻也眼巴巴盯著她。


    北冥黛黛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隻能把她聽到的轉告給他們:“那女人說了,不幹活,今晚就不許吃。”


    佚湯和北冥洵互視了一眼,兩人眼下都不知道閃過什麽,片刻之後,竟同時放開了北冥黛黛,舉步朝主屋的方向邁步而去。


    見他們走得那麽焦急,北冥黛黛一邊跟隨,一邊不悅道:“不就幾碗酒釀丸子嗎?要不要這麽急?”


    佚湯不說話,北冥洵卻回頭瞟了她一眼,無奈道:“今晚要是哄不好那小丫頭,你等著明天一早被老大轟回去,繼續在島上幹活。”


    欲求不滿的男人最可怕,要是哄不好女人,這段日子隻怕某隻真要每天盯著一張包公臉過日子。


    而當某隻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折磨別人,尤其是身邊的人。


    北冥黛黛咬著唇,用力一跺腳:“關我什麽事!”


    但腳下還是加快了步伐,迅速跟上了他們。


    雖然,心裏還在抱怨著,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可是,大年初一就被轟回去幹活,始終不是什麽好事。


    萬一老大真的這麽狠心……


    她吐了一口氣,不敢再去想,隻能趕緊跟上他們回主屋裏,幫忙做事去了。


    已經忙了這麽久,誰不想好好放個假?她還有很多地方想去呢。


    據說,那個四季如春的島嶼,這時候正是最好玩的時節……


    大廳裏,兩個已經將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男人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睜著兩雙好看到不行的墨眸看著沙發對麵的女孩。


    她不是在訓人,自知沒有這個本事,這時候,她隻是在剝雞蛋。


    將頭一個雞蛋剝好,名可抬起眼簾看了兩人一眼,眸光沉了下,第一個雞蛋先給了坐在左邊的北冥連城。


    北冥連城眼底閃過幾分光亮,將雞蛋接過,愉悅地在臉上滾動了起來。


    身邊的男人一身寒氣他不是不知道,但不想理會。


    北冥夜溴黑的眼緊盯著還在剝雞蛋的女孩,很是不滿:“我臉毀得比他厲害。”


    居然不是先伺候他!有這種吃裏扒外的老婆麽?


    名可瞟了他一眼,繼續慢條斯理剝著:“技不如人,當然要排後麵。”


    北冥夜唇角一抽,想辯駁,最終還是繼續抿唇,別過臉生悶氣去了。


    “可可小姐,先生可不是技不如人,隻是舍不得下狠手。”佚湯可見不得別人瞧不起自家上司,立即解釋道。


    北冥夜立即冷冷哼了哼,以示自己的不滿。


    又不是他無能,少瞧不起人!


    名可瞥了某隻高傲的側臉一眼,忽然將剛剝好的雞蛋遞到佚湯麵前,唇一勾,嫵媚一笑:“你這麽崇拜他,那……給你個機會,好好伺候他。”


    要他去伺候先生……佚湯一聽,一臉見鬼的模樣,趕緊退得遠遠的。


    名可卻瞅著他,挑眉道:“怎麽?不願意?原來你心裏這麽討厭他的?”


    “怎麽可能?”佚湯又忙撲了回來,虔誠地將那隻雞蛋拿在手裏,看著北冥夜:“先生,哪裏不舒服?”


    可是,讓他伺候先生,他真覺得自己沒這個能耐,這要伺候不來,他就死定了。


    北冥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忽然,他眸光一閃,扯了下唇:“滾你媽。”


    “先生,大過年的,能不拿髒話罵人嗎?”好在他媽早就已經不在了。


    佚湯立即轉身,滾蛋去了,可才走了兩步,似想到什麽,立即回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雞蛋,又看著名可。


    還不等他說什麽,北冥夜冰冷的聲音已響起:“這雞蛋好吃嗎?”


    “好吃。”佚湯啥都不說了,立即將滑溜溜的雞蛋丟到口中,大口叼著。


    滾吧,留在這裏還不如跑去廚房幫忙,瞧北冥雄和北冥黛黛在那裏忙得不亦樂乎,不知道有多好,他何必站在這裏礙了某些人的眼?


    北冥夜不再說什麽,斜靠在沙發上,視線不知道調到哪裏,但就是不看名可。


    名可也不理他,繼續剝下一個雞蛋,等雞蛋剝好的時候,瞥見北冥連城手中那雞蛋已經變了色,她又把雞蛋遞了過去,柔聲道:“換一個。”


    一直不做聲的北冥連城看了雞蛋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北冥夜,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將雞蛋拿了過去,代替原先那一隻,繼續揉了起來。


    某男這時候整個人更冷,甚至有點坐不住了,以大家對他的了解,這家夥哪怕已經快到發作的邊緣。


    但名可還是不理他,接下來又把剝好的雞蛋遞給北冥連城:“把另一邊臉也滾一下。”


    北冥連城倒是有點心虛了,看到老大霍地站起,他正要拒絕,名可卻把雞蛋塞到他手裏,抬起眉角看著繞過沙發、就要穿過大廳上樓去的男人,她無奈道:“你還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這麽急做什麽?”


    北冥夜腳步一頓,連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不過,那一整晚的時間倒是提醒了他。


    隻是遲疑了一下,他又回到沙發上,慢悠悠坐了下去,斜眼看著還在剝雞蛋的女人,這第五個雞蛋總算是拿給他用的了。


    這次名可直接來到他身旁坐下,親自拿著雞蛋給他在紅腫不堪的臉上滾動了起來,雞蛋一碰到臉頰的那一刹,男人的眉不由得微微擰了下。


    “疼嗎?”


    北冥夜不哼聲。


    名可淺淺笑了笑:“那就是不疼。”


    指尖用力壓了壓,北冥夜頓時皺起了眉。


    “你不會連這點疼都受不得吧?你不是很強悍嗎?我的男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女人溫婉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北冥夜隻好咬著牙,做她強悍的男人去了。


    名可的指尖卻從他臉上劃過,無奈道:“傷成那樣,下手的力量得有多重。”


    一旁的北冥連城手一抖,那雞蛋從他指間裏滑落了下來,好在他眼疾手快的動作下才落回到手裏,又繼續在受傷的地方慢慢揉了起來。


    北冥夜冷冷哼了哼,眼角餘光瞅了他一眼,不屑道:“哪像某些人完全不顧手足之情,每一拳都往死裏打去。”


    那“某些人”側了側身,背對著他們,裝著沒聽見。


    名可笑得無奈,見一名女傭將她要的冰塊拿了過來,她掂了掂,發現裏頭的冰都碎了,她才點頭道:“謝謝。”


    女傭有禮地回以一笑,便退了下去。


    名可這才將雞蛋換成冰塊,讓北冥夜靠在椅背上,小心翼翼給他收拾了起來。


    這張臉還真被毀得嚴重,哪怕當時不在場,也不難想象那一拳打得有多狠。


    連城這家夥也是的,自己大哥居然也敢下這樣的狠手,也不知道人家會心疼。


    仿佛在心裏聽到了她的抱怨那般,北冥連城眸光閃了下,終於還是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他說話氣我,要不然這一拳也不至於打得這麽狠。”


    “是呀,隨隨便便就被人家三言兩語挑釁到氣得一發不可收拾,這麽衝動,以後怎麽做大事?”北冥夜又哼了哼,繼續坐得高貴冷豔。


    這次臉真的被打得不輕,名可不敢多說,小心翼翼給他收拾著這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但可惜,傷得這麽重,一時半會這淤青怎麽著也弄不下去了。


    琢磨了下,後天是他們《天下》首映的日子,傷成這樣,他肯定不願意出門,名可有點無奈,看了北冥連城的臉一眼,輕聲道:“連城,你回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做什麽?”北冥連城回頭看著她。


    名可仔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他臉上有多大的傷痕,她才安了心,淺笑道:“我約了湘湘後天看《天下》的首映,你老大一張臉現在跟豬頭似的,後天肯定好不起來,湘湘又會和子川大哥一起……要不,後天你陪我去看吧。”


    “好……”


    “好個屁。”北冥連城的話立即被北冥夜打斷,那雙冷冽的眼眸直盯著自己跟前的女孩,他氣得咬牙切齒道:“我要是不去,你也別指望能出門半步。”


    名可臉色一窘,手裏的冰塊頓時用力壓了壓。


    男人立即疼得蹙緊了眉頭,一肚子怨氣,但卻是半句話都不敢哼。


    最毒婦人心,不知道他現在這張臉真的疼得叫人幾乎扛不住了嗎?有她這樣折磨人的嗎?


    可北冥大總裁沒想到的是,折磨人的事情還沒結束呢……


    給他們收拾了一下身上亂七八糟的傷口,拿鐵打油匆忙揉過一遍,名可立即將東西收拾起來,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看著兩人,指揮道:“現在,趕緊去廚房幫忙做事去,快去!看看老爺子和黛黛他們有誰在閑著,不做事就趕緊上去睡著,今晚這歲不用你們守了。”


    將東西收好,她第一個往廚房走去。


    兩個男人沉默了兩秒之後,哪怕無奈,卻也隻能不約而同站起了身,往廚房走去。


    沒過多久,廚房那頭便傳來了鍋碗瓢盆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


    “那個,落地開花,富貴榮華。”這是東方禦說的,盤子都打碎了,隻能說點吉利的話語,要不然這新年就要觸黴頭了。


    北冥連城一臉無辜,拿過掃把,將被自己打碎的碟子掃到一旁。


    掃把還沒來得及放下,又是哐啷一聲,大家抬眼望去……


    北冥夜撇了撇嘴,不屑道:“是傭人洗盤子的時候沒洗幹淨,上頭都是油,滑。”


    丟下這話,他大步走了過去,從北冥連城手裏把掃把接了過來,一聲不哼,掃垃圾去了。


    片刻之後,廚房裏又恢複了熱鬧,大家圍在名可之前做好了那堆麵團前,學著她所教的方法,揉著各式各樣的丸子。


    雖說是酒釀丸子,但名可做出來的形象卻不僅僅隻是圓形,她還捏出了許多小動物的模樣,小兔子,豬頭,小雞,還有扁嘴的鴨子,一雙巧手靈活的得,讓在座其他人無不心生羨慕。


    雖然一個個自負得很,覺得以自己聰明的腦袋,做出來的一定不會比別人差,但當一隻隻怪獸出現了之後,那些不服氣的也隻能將那口氣暗自咽下去。


    原來心靈手巧這四個字,還真不是每個人都能擔得起的。


    北冥雄看著圍在一起,從剛開始還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可到最後漸漸熱鬧起來的幾個年輕人,眼底全是愉悅的笑意。


    他這個家應該已經很久沒這樣熱鬧過了吧?不,應該說是從來沒有這麽溫馨熱鬧過,這一切,都因為今年他的丫頭回來了。


    看著臉上沾了點麵粉屑兒,唇角卻一直掛著笑的名可,就連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他的月兒回來了,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的人生算是圓滿了,哪怕站在麵前的是可可丫頭,而不是月兒,可卻和他的月兒回來一樣,讓他從未有過的滿足。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熱鬧能持續多久,他們這個家是不是永遠都能有這樣的歡聲笑語?


    那夜守歲的時候,幾個年輕人守在大廳裏,挨在一起,吃他們一起做出來的小怪獸們。


    雖然形象是難看了些,但好在味道都是名可調的,所以吃起來還算不差,就連北冥黛黛到後來也跟著笑得愉悅,真真正正融入了進去。


    看到坐在名可身邊的兩個男人唇角時不時浮現的笑意,北冥黛黛忽然就有一種錯覺,似乎能永遠這樣下去,也許也是一件好事。


    這一刻,她忘了過去一直以來心裏對俞霏煙的愧疚,忘了在看守所裏俞霏凡那些慎人的笑聲,她隻知道,這一刻自己真的很開心,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幸福的感覺,老大和連城隊長都在真心實意地笑。


    那個女人……目光落在名可身上,眉眼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這個一直吱吱歪歪笑得不停的女孩,雖然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所喜歡的,可那笑聲卻讓她聽得愈來愈舒心。


    忽然發現,她其實也沒那麽討厭她了。


    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


    淺歎了一口氣,把碗端了起來,她默默吃著裏頭的丸子。


    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大年初二的夜晚,天還是有點冷,所以,當某隻不僅戴著帽子,還圍了圍巾出現在電影院外,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不過,這模樣的北冥大總裁真的讓人感覺好怪異。


    名可忍笑已經忍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才適應了下來,似乎從認識他開始,就從來沒有見他穿得這麽嚴實過。


    圍巾……這東西就是在最冷的日子裏都沒有見他戴過,現在這樣……真的不熱嗎?雖然今晚還是冷,可比起年前那段日子卻不知道暖和了多少倍。


    不過這話,她可是打死都不敢亂說,省得某隻等會不高興了,直接拽了她回家睡大覺,那什麽首映不首映的,他才不理會。


    為了不讓自己出亂子,名可隻好將視線調往別處,不再亂瞄他。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俞霏凡的不雅事件影響,今晚東方國際各大電影院的票基本上一售而空,俞霏凡的事件不僅沒有影響到這部《天下》的熱度,反倒被利用越炒越熱。


    有人甚至還散播了幾則流言,說什麽俞霏凡在看守所裏生病,還是那種不幹不淨的病,病得快要死了,這部《天下》就是她臨終最後演的一部片子……


    反正諸如此類的謠言,沒有確切的消息,都是半真半假那樣,反倒更勾起觀眾的興趣。


    最後一部片子,就衝著這個,很多人都急不可待前來觀看。


    商家的宣傳,雖然名可很不以為然,但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所以,還真的沒什麽好說的。


    每次明星有新片出來,也有不少人故意弄點什麽事來炒作,一切,都是為了名利,還有上頭的安排。


    反正影迷看得高興,自己又能賺錢就好,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多,真要指責,能從哪裏指責起?


    不過今天他們一路過來,也看到不少人在各個電影院外頭拉橫幅,要讓俞霏凡徹底滾出娛樂圈,不許她的片子上映,不讓她敗壞整個社會風化什麽的。


    至於到底是炒作還是敵方公司的計謀,她不知。


    “可可。”十一點五十,終於等到這個姍姍來遲的女人。


    “我以為你不來了。”名可瞅了還在氣喘籲籲的肖湘一眼,抱怨道:“不是說好了十一點半?”


    肖湘吐了吐粉色,一臉無辜,卻又不知道怎麽反駁,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有點事耽誤了,我那個……我去買爆米花,作為補償,好不好?”


    “不用你去。”名可指了指不遠處正在隊伍中跟著排長龍的身影,“連城隊長比你可靠太多。”


    肖湘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北冥連城修長的背影,也不知道為嘛,前後這麽多眼巴巴盯著他看的女孩子,分明都被他出色帥氣的模樣迷得神魂顛倒,但就是沒有一個敢向他靠近半步。


    那條長長的隊伍,前後都擠得不行,唯有北冥連城所在的地方,前後都留下了一段距離。


    真是神人,不愧是她最最崇拜的帝學長。


    “對了。”她又向四周張望了眼,納悶道:“你的大總裁呢?他今天不陪你?”


    名可輕咳了聲,還沒來得及告訴肖湘北冥夜人在哪裏,肖湘自己就已經發現了。


    身旁那位男士一身寒氣,害得她差點忍不住打起了寒顫,還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麽。


    肖湘幹笑了兩聲,將身後的慕子川拉了過來:“北冥先生在這裏,不打聲招呼麽?”


    慕子川與北冥夜早就打過招呼,不過,為了不讓自己的女人難做,他還是淺笑了下道:“大家都在進場,我們也該是時候進去了。”


    十二點整的首映,更確定地說其實是大年初三的首映,所有海報上寫的都是二月七號,隻是肖湘和名可自己記住了六號夜晚的時間。


    事實上,對他們來說,現在還真的隻是六號夜晚。


    十一點五十幾,確實要進場了。


    瞥了眼不遠處的隊伍,看到北冥連城已經拿了爆米花從櫃台出來,名可和肖湘主動迎了過去,一人一桶爆米花抱在懷裏,名可道:“進去吧。”


    進場同樣要排隊,這次倒是有好幾個排在附近的人一個勁看著名可,不知道是不是在懷疑什麽。


    肖湘扯了名可的一腳,湊近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就這樣出現,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指了指不遠處那張放得大大的海報,上頭赫然還有她的照片,隻不過是上了妝,又是古裝,所以看起來還不至於能讓人一眼認出。


    不過,當真人和照片靠得太近,還是會有眼尖的人看出些端倪。


    “怕什麽?我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有什麽好怕的?”名可笑了笑,不以為然道。


    不就是演了個女二號麽?更何況她之前從來沒有出現在銀幕上,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娛樂圈什麽的還真是遙遠得很。


    “信不信這部片子播出來之後,你一定會身價大漲?”肖湘又道。


    名可才不信,等北冥連城將五張票交給驗票員之後,兩人立即走了進去。


    慕子川坐在左起第一個位置,接下來是肖湘、名可,然後才是北冥夜和北冥連城,雖然是貴賓位置,但不像情侶座那邊每個座位隔開,所以大家的位置哪怕坐得很寬敞輕鬆,至少還能互相說得上話。


    剛進去,屏幕立即就亮了起來,播放片子前會放一些廣告,趁著這空檔,肖湘湊近名可,細聲道:“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外頭有人在拉橫幅,要求俞霏凡的片子禁播?”


    名可點了點頭,下意識往外頭望了眼,不見場內外有什麽異動,才道:“應該隻是鬧一鬧,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這種事情時間一長就不會有人記得住了,娛樂圈的新聞,每天都花樣百出,記憶很難長存。”


    “說不定明天開始,就被娛樂圈一顆苒苒新星出現的新聞給取代了。”肖湘歡快地笑了笑,揚眉道:“相信我,這片子播出來之後,你一定會成大熱門,無憂這個角色本來就出色,再加上你的氣質……”


    肖湘抓了一把爆米花丟進口中,含糊不清地道:“不得了,一定會迷死人不償命。”


    片子開播的音樂聲響起,名可無暇理會她了,什麽熱門不熱門的她不在意,就算真的成了大熱門,身價倍漲,隻怕北冥夜也不會允許她在外頭太過拋頭露麵。


    這男人,大男人主義得很。


    不過,無憂這個覺得她真的很喜歡,寫這個劇本的時候,剛開始對無憂感覺很一般,所以,公主和將軍才是第一男女主。


    可到後後麵,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決定了要無憂為男主拓拔睿而死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偏向無憂了,以至於在後麵的劇情中,尤其是在無憂戰死的那段,她下了很濃重的筆墨,卻不知道片子出來會是什麽效果。


    他們這種小人物,不需要配音,就連看預演的機會都沒有。


    悠揚的笛聲響起,笛聲透過音像,迅速滲入到每個觀眾的心底。


    明明不算悲壯,卻愣是在笛聲出來的時候,就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憂傷,好在鏡頭很快便明朗起來。


    一出來就是肖湘演的那個小婢女,因為不小心摔碎了公主從小就珍視的玉佩,讓公主黯然淚下,引起一段深埋在心底的回憶……


    不得不說鏡頭上的俞霏凡真的很美,很古典的美,美得不可方物,但名可和肖湘甚至肖湘身邊的男人,很明顯注意力都不在落淚的青藤公主身上。


    修長的指在肖湘鼻尖刮過,不等她抱怨,慕子川已經又坐直身軀,看得一本認真。


    肖湘衝他側臉皺了皺鼻子,心裏抱怨了句,又繼續欣賞自己的演技去了,可惜,就這麽一點點露麵的機會,接下來便會空白很長一段時間。


    鏡頭再換,是迎親隊伍在城外荒蕪之地走過的畫麵。


    高坐在馬背上的拓拔睿大將軍一身浩瀚不凡的氣息,南宮烈那張線條分明的臉和一身銀白盔甲配在一起,簡直眩花了所有女性觀眾的眼。


    所以在他一出場的時候,場內立即起了一陣不算小的騷動,南宮大帥哥,簡直帥得天理不容。


    “好帥……”就連名可和肖湘也忍不住歎息了起來,不管是哪個角度去看,都帥得天上有地上無,簡直迷死人不償命。


    怪不得人家可以成國際一流巨星,光是這張臉這完美的身段,已經是少有人能比得過。


    “有多帥?”身邊,一把低沉的男聲問道。


    “當然是……咳,咳咳!”名可差點被來不及咽下去的爆米花給噎死,好不容易將爆米花吞進去,才側頭對身邊的男人展顏一笑道:“是很帥,但,比不上你。”


    某隻這才滿意地繼續盯著屏幕,等待某個小人物的出現。


    隊伍在黃沙上走過,片刻之後,無憂終於露麵了。


    是公主不願意出嫁,讓無憂去搗亂迎親隊伍,讓對方錯過時辰,公主好繼續逃跑,跑得遠遠地,再不回這個地方,也不需要嫁給那個連見都未曾見過一麵的異國王子。


    這個時候無憂出來,公主已經在實施逃跑的計劃了。


    小小的人兒躲在黃沙後,一直等到隊伍走過黃沙道,走入一片叢林中,她才迅速趕了過去,啟動早已設好在林中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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