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夜不說話,隻是要下床。


    名可便知道了,他又要去洗手間了,誰讓他和那麽多,現在一定已經一肚子水,漲得不行。


    隻是還是扶著他去,卻明顯感覺到他比剛才還要醉上幾分。


    好不容易幫他解決了需要,將他扶回到床上,北冥夜立即便倒了下去,還把她拉在懷裏,一個翻身把她壓了下去,低頭含住她的薄唇,瘋狂啃了起來。


    名可有幾分無奈,看樣子想要將北冥大總裁灌醉,從他口裏聽到什麽,可能性不大。


    其實,還有什麽好問的?事情她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隻是他剛才那句對不起在她心底湧起了太大的震撼。


    如果他向她認錯,把他的苦衷告訴她,也許……


    她閉上眼,任由男人那雙大掌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扯去,慢慢在她光滑的皮膚上遊走了起來。


    以為他會繼續與她親熱,卻不想男人在觸上她軟軟的身子之後,竟忽然啞聲道:“我知道你都做了什麽,丫頭,想在我眼皮底下調查我,笨不笨?”


    名可心頭一抖,想說話,他卻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可我確實錯了,如果向你坦白,你會不會原諒我?”


    名可的掌心緊了又鬆開,鬆開後又緊緊握上,這時候才意識到他現在說的是酒後真言,也許一覺醒來之後,連他自己也想不起來昨夜說過些什麽。


    她輕吐了一口氣,薄唇才剛動,耳邊又響起了他低沉的聲音:“其實我一直都過得不好,心裏很難受,你知道嗎?丫頭,你知不知道我過得很不好?”


    名可咬著唇,還是沒有說話。


    他難受,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坦誠自己的痛苦。


    他一直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北冥大總裁,所有人看到他都會畏懼三分,可他現在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對她說出的這些話,卻將他的脆弱和無奈表露無疑。


    是不是隻有在醉酒的時候,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沒有喝醉,不管心裏有多難受,一輩子他都不會表露出來,是嗎?


    北冥夜卻似說上癮那般,在她臉上親了親,又張嘴在她耳上啃了一口,炙熱的氣息帶著濃烈的酒氣落在她脖子,他依然在喃喃自語。


    “你想要的東西,在我書房的某個抽屜裏,應該是……最底下的那個,你知道我密碼的是不是?你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猜不到?”


    他的聲音很沙啞,名可不知道他喝了那麽多酒,現在人是不是真的很難受。


    想讓他休息,不要再說了,不願見他承受任何痛苦,可是他剛才說的話,卻讓她徹底緊張了起來。


    她想要的東西……他知道她想要什麽?


    北冥夜又淺淺笑了笑,伸出修長的指在她唇瓣上慢慢劃過:“你不是想知道你爸爸出事的真相嗎?還有……你的身世。”


    他笑了,但那笑聲聽在她心底,卻讓她心裏狠狠揪痛了起來。


    “我抽屜你有一份親緣報告,是龍婉兒拿你的血和龍老爺子的皮囊所驗,不過,這份報告沒有落在其他人手裏,那些相關的人,我也已經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了,她去過做鑒定的事情,連戰九梟都不知道。”


    名可呼吸一滯,倏地睜大眼眸,想要側頭看看他的臉,可他一直埋首在自己的頸窩中,她根本無法看清他現在的表情。


    龍婉兒居然曾經給她和龍老爺子做過親緣鑒定,是不是她也在懷疑,也看出來什麽?


    可是,龍婉兒最終卻出了意外,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如果她曾經知道些什麽……


    忽然之間她隻覺得整個人冷透了,手依然落在身上男人的腰間,感受著他身體的強悍,可剛才因為他的靠近而燥熱起來的身體,如今卻在一點一點冷卻下去。


    龍婉兒出事……她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得問。


    以北冥夜的手段,他想要保住某些秘密,她相信他有絕對的能力。


    可是,他不能那樣,他不可以……


    小手成拳,用力握著,她緊張到幾乎連呼吸都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是不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不斷在起伏,一咬牙,她直接問道:“是不是你讓人開車去撞龍婉兒?是不是你為了不讓她把真相說出去,你找人去撞她,是不是?”


    說到最後,她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人激動得不斷在顫抖,呼吸的時候,心……好疼好疼。


    她可以原諒他做任何事情,欺騙,甚至傷害她,這些,她都可以接受。


    可是,她沒有辦法原諒她傷害自己的親人!


    如果她真的是龍家的人,那麽,龍婉兒就是她的姑姑,他不僅傷了她爸爸,還要傷她姑姑……那是謀殺!他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傷害她家人!


    北冥夜卻沒有回答,依然埋首在她頸窩裏,輕輕啃著她的脖子。


    往常隻要他這樣啃自己,名可總會覺得身心有幾分沉醉,完全無法抗拒他強大的魅力。


    可現在,他的親近隻讓她覺得恐怖,莫大的恐慌將她整整包裹住,怕的不是他傷害自己,是他從頭到尾一直在欺騙她,在害她的家人……


    “北冥夜,告訴我,龍婉兒被撞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為了掩飾真相,要殺人滅口?”


    那隻緊握著的右掌,掌心已經滲出了點點猩紅,可她完全沒有察覺,心裏腦裏隻有那麽一件事,北冥夜找人謀殺龍婉兒,他找人去殺她的姑姑!


    好一會北冥夜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隻是埋首在她頸窩裏,安靜歇息。


    就在名可以為他已經睡過去的時候,他又慢慢在她脖子上研磨了起來,吐出的字眼含糊不清,但她卻一字一句聽清楚了:“你傻的嗎?你忘了那天上午我說過什麽嗎?”


    名可纖細的身軀依然在顫抖著,她不知道那天上午他究竟和她說了什麽,她想不起來……


    不,他根本什麽都沒說,剛吃過早飯便接到電話收到龍婉兒出事的消息,之後是一連串的緊張和不安,他什麽都沒跟她說,更何況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能和她說什麽?


    北冥夜又淺淺笑了笑,因為他這笑聲,名可心頭的怨恨更為濃烈,鋒利的指甲又進一步掐入到皮肉中。


    劇痛還是無法驅散她心頭的恐懼,她真的很怕他和她說一聲:是!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


    北冥夜笑過之後,忽然張嘴在她耳墜上用力咬了一口。


    名可哪怕心慌意亂的,卻還是抵不住那份忽如其來的刺痛,低呼了一聲:“啊……”


    正要憤怒地將他推開,他卻微啟薄唇,低喃道:“當我知道龍婉兒拿了你們的東西去做親緣鑒定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瞞不住了,那天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下去吃過早飯之後,我有話要跟你說?”


    名可咬著唇,終於回想起來,那天他似乎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可因為後來的事情,他根本來不及跟她說些什麽,兩個人已經迅速往醫院趕去了。


    北冥夜的長指在她瘦削的下巴上無意識地輕撫著,聲音還是那麽沙啞而含糊:“隱瞞一件事情很難,為了一個謊言,要說出更多的謊言來掩蓋,更難,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我沒想到她居然出了意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上天給我開的路……”


    一點炙熱灑落,她似乎聽到他輕微的歎息,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性感沙啞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對不起,我知道你關心她,可我……我竟有點慶幸……”


    名可掌心再度緊握,激動地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麽說,她……她的意外不是你安排的,隻是……真的意外?”


    “她是你的姑姑,我怎麽可能會傷害她?”他理所當然道,低頭,唇齒又在她脖子上磨了起來:“丫頭,我困了……”


    名可閉了閉眼,眼角的淚無聲落下,緊握的手掌終於又鬆開了來,落在他背後,緊緊抱上他的腰。


    他沒有傷害龍婉兒……隻要他說,她就相信,他真的沒有傷害龍婉兒,那真的隻是一場意外。


    激動過後,她依然啞聲問道:“那……我爸爸呢?我爸爸的事……”


    “我不是跟你說了,你想要的東西在哪裏嗎?”北冥夜似乎有點撐不住了,揉了揉腦袋,他從她身上翻了下來,在她身側躺下,把她納入懷中:“丫頭,我困了,我可以睡了嗎?陪我睡了好不好?別再說話了,別再說話……”


    最後兩句話,已經輕微到讓人幾乎聽不見。


    名可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咬著唇,知道他硬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隻為了陪她說話,心裏憐惜著,也心疼著。


    可他始終沒有說出爸爸那夜的事情,在沒有找出真相之前,她真的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關注他。


    沒過多久,北冥夜均勻的呼吸便緩緩從頭頂上方響了起來,名可卻依然沒有亂動,依然在等待著。


    又過了十幾分鍾,他還是沒有任何舉動。


    直到確定他睡著了之後,名可才小心翼翼地將他環在自己腰間的長臂拿開,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雙目緊閉,薄唇似乎還沾著絲絲酒氣,人卻真的徹底睡過去了。


    帶著緊張和激動,以及不安,名可慢慢從床上翻了下去,套上鞋子,再躡手躡腳從房間離開。


    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依然維持著最初的姿勢,連動都沒有動過。


    她狠狠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送過之後,心裏又隱隱揪痛了起來。


    她喜歡這個男人,很喜歡很喜歡啊,可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卻要如此猜忌,她查他,他都知道,她想要什麽,他也有清楚,兩個人,為什麽要這樣相處?


    為什麽他們不可以像尋常的情侶一樣,廝守在一起,平平淡淡過一生?


    斂下心頭的酸楚,輕輕將門關上,等房門徹底被關死,她再也等不了,大步朝他的書房走去。


    北冥夜的書房裝飾得古雅,可卻處處透著貴氣,她曾經進去過,但次數不多。


    似乎自從她來到帝苑之後,就很少見他使用這書房,就算是工作,他也會待在房間裏,哪怕房間隻有一張書桌,當她也要幹活的時候,他還是不願意離開,寧願和她一起擠在同一張書桌上。


    隻不過他房間的書桌足夠的大,就算是兩個人一起使用,也不會覺得擁擠就是了。


    現在,她得要獨自一人到他的書房去……


    房門是鎖著的,密碼鎖,從前她一直沒有注意到,原來這書房要密碼才能打開。


    他剛才呢喃的時候所說的話慢慢從腦袋瓜裏淌過,他說她那麽聰明,一定可以猜到密碼是什麽……


    想了想,她試著輸入了北冥夜的生日,零一二七,但實踐證明,密碼不對。


    他說她知道……她皺著眉,心思在不斷飛快地轉著。


    片刻之後,忽然心頭一緊,再看密碼鎖,隻是遲疑了半秒,便輸入了四個數字,一一一六。


    哢的一聲,門居然真的被打開了,他的密碼,用的是她的生日!


    名可不想細想這裏頭的含義,她現在隻想知道爸爸出事那天晚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和他有關,是不是他安排的一切。


    他說過抽屜裏有她想要的一切……她很快就找到他所說的那個抽屜。


    同樣的密碼鎖,一樣的密碼……


    卡的一聲,抽屜真的被打開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角還是忍不住掛上了兩滴清淚,既然真的那麽在意她,為什麽當初要那樣去欺騙?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執起袖子用力把淚水抹去,她才將抽屜打開。


    裏頭有一張光盤,還有一份親緣鑒定報告。


    把親緣鑒定報告取了出來,上頭兩個名字不詳,可她知道這就是他口中龍婉兒拿去做的鑒定,是她和龍老爺子的鑒定結果……


    根本無需去看上頭那些內容,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到最終的結論,哪怕已經料到,呼吸卻還是亂了。


    為什麽?她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她沒有時間去思索,光盤拿在手裏,看到不遠處的台式電腦,她想都不想直接將電腦打開。


    開啟依然需要密碼,這次還是輸入了自己的生日,沒有任何阻礙,電腦解鎖,開機完成。


    光盤放進去之後,屏幕上彈出兩個視頻文件,她將第一個打開,之後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看視頻裏出現的映像。


    左上角的時間顯示出這段視頻就是爸爸出事那天、他們小區裏電梯的監控錄像,一看下頭的時間,竟然長達五個小時。


    一開始已經是那天晚上的七點時分,她沒有辦法跟著視頻一點一點看過去,隻能手動慢慢往後拉,每當視頻裏出現人像便立即停下來。


    監控錄像裏,電梯裏的人出出入入的,最終,在時間顯示八點二十六分的時候,名可終於看到名珊和宋芙進了電梯,上樓回家。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名敬華一個人走進電梯,安靜地乘坐電梯下樓。


    看到爸爸還好好的出現在屏幕裏,名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可當碰到冷冰冰的電腦屏幕,才想起來這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現在爸爸還躺在床上,這輩子能不能醒來都還是未知之數,心裏酸得很,卻幽怨得很,如果不是他們,爸爸怎麽會出事,她現在最怕的是北冥夜下令讓名珊去害她爸爸。


    名敬華到達一樓之後立即從電梯裏出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過。


    隨著時間的過去,十點過後,電梯便安靜了起來,出入的人不多,大半個小時都不願見有人進入。


    他們的小區是老小區,本來就沒多少人居住,夜深之後,整個小區都會顯得很安靜。


    名可依然在認真看,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她再次從錄像裏看到名敬華的身影,他剛從外頭回來。


    等他上樓走出電梯之後,電梯有幾分鍾的安靜,幾分鍾過後,名珊和宋芙忽然闖入電梯,迅速將電梯門關上,摁下一樓。


    雖然麵對鏡頭的時間很短,根本看不清麵容,但,名可可以憑著她們的衣著和身形確定,就是她們兩人。


    她們看起來似乎很慌張,就像是身後有人在追過來,生怕被那人追到一樣。


    再看時間,十一點零六分,那是爸爸出事的時間,難道……真的是她們將爸爸推下去,現在才會慌成這樣?


    她的指尖不斷在輕抖,心也亂成了一團,再往下看,電梯有十幾分鍾的空閑,十幾分鍾裏頭再沒有人進去過。


    但十幾分鍾之後,又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進去。


    這麽晚了,接近十二點,那些人不知道在議論些什麽,全都從不同的樓層趕到一樓去,大概在十一點四十分左右,大家又陸陸續續從一樓回到各自的樓層。


    一直到十二點整,記錄徹底結束。


    文件夾裏還有一段視頻,她顫抖著食指,好不容易才將視頻點開。


    一看便知道了,這是他們家樓層樓道裏的監控器,每層樓都有的。


    這個監控器可以看到電梯外頭和樓道一部分的情況,還能看到樓梯間的入口,但樓梯間裏頭的一切卻是監控不到的。


    根本無需多想,她按著左上角的時間顯示,立即拉到十一點。


    十一點零一分,名敬華從電梯裏出來,之後樓道上安靜了一段時間,十一點零五分的時候,兩個人從監控的一角衝出來,驚慌失措地奔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名敬華也從角落裏奔出來了,那個角落就是他們家的位置,名可能認出來。


    可惜名敬華根本追不上宋芙和名珊,電梯已經下去了,他似乎很焦急,連下一趟電梯都不願意等,便匆匆往樓梯間跑去。


    直到他進了樓梯間,消失在監控的範圍裏,名可眼角的淚再次忍不住滑了下去。


    爸爸就是在那裏,在那個時候掉下去的,現在她眼睜睜看著當時發生的事情,卻無能為力!


    心很疼,真的很疼……


    過了沒多久,樓道裏出現了幾個鄰居,進了電梯往一樓趕去,十一點四十幾分的時候,他們從電梯出來,一邊說著什麽,一邊回家……


    關上視頻,點了退出,她連一眼都沒看過屏幕裏頭的其他東西,知道那全都是帝國集團的機密,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


    將光盤從裏頭取出,再將電腦關上,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光盤和親緣鑒定報告,好長一段時間,她才讓自己紊亂的氣息平複了下去。


    之後她離開書房,站在長廊上,卻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做些什麽。


    很茫然,找不到方向……


    漫無目的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到了樓梯口,往下頭看了眼,大廳留著一盞昏黃的燈,傭人們都已經睡覺去了,隻有保安還守在外頭。


    她忽然有種在這裏呆不下去的感覺,心情說不出的壓抑,卻又說不出的輕鬆,一鬆一緊之間,將她一顆心撕扯得苦不堪言。


    最後一轉身,她還是回到北冥夜的房間。


    開門的時候,北冥夜依然睡在床上,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睡得那麽沉,應該也沒有發現她的離開,可她已經把東西帶走了,他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明天總會發現的……


    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拿了一串鑰匙,她轉身離開了房間,直接下了樓,走出大廳,徑直走向車庫。


    幾個保安還在外頭巡查,看到她便都上來笑著跟她打招呼。


    名可卻一個人都沒理,在車庫裏將她最近經常開的車子駛了出來,直接往大門處駛去。


    守門的保安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給她開門,但見她似乎堅定要出門,最終還是將大門打開,目送她離開。


    其實,名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裏,她隻是單純不想再呆在帝苑裏。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連山腳都沒有到達,她便靠邊停了下來,坐在車子看著外頭昏沉的夜色,兩眼無神。


    那段監控錄像至少告訴了她,爸爸是因為自己焦急去追名珊她們才會墮樓的,和名珊以及宋芙甚至北冥夜都沒有關係,他不是有意要去害她爸爸,他也沒有害龍婉兒。


    閉了閉眼,雖然眼角還掛著淚,但心卻一點一點暖了起來。


    糾纏了她那麽久的心結,在今夜總算徹底被解開了。


    他沒有害她的親人,這對她來說便已經足夠,她隻是依然想不明白,他一直在欺騙她,甚至連她的身世都刻意去隱瞞,還讓名珊頂替自己,當上了龍家的孫小姐,他這樣騙她,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趴在方向盤上,閉上眼,心依然很亂,人依然很迷茫。


    心結解開了,路卻還沒有看清在何方……


    夜涼涼的,周圍隻有寒風吹動枝葉時發出的沙沙聲,除此以外,整個夜幕,寧靜得可怕……


    “先生,她把車停在路邊,一直沒有出來,已經兩個多小時了。”電話那頭傳來了0543低沉的聲音。


    北冥夜沒有說話。


    0543又向他匯報道:“先生放心,她隻是趴在車子裏睡覺,偶爾還會抬頭看外麵一眼。”


    一聲不哼,電話又被掛斷了。


    0543也似習慣了那般,把手機收了起來,依然拿望遠鏡看著前頭遠處的車子,以及車子裏頭的女孩。


    論追蹤術,她在基地裏能排得上前十,又因為是女性,所以,北冥夜才會將這項任務交給了她。


    哪怕名可離開東陵,去了華帝斯城,她基本上也是一直陪在她身邊,坐的還是同一趟航班。


    先生在去了京華的第二天晚上便已打電話給她,他趕不及回來陪可可小姐去華帝斯城,讓她自己想辦法弄到機票,和她一起去。


    其實先生真的很在意可可小姐,隻是她不明白,兩個人的相處為什麽會給人一種萬分疏遠的感覺?而且可可小姐一直在查那些事情……


    她淺歎了一聲,依然拿著望遠鏡,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動靜。


    有些事情輪不到她來操心,她的任務,隻是確保可可小姐的安全。


    那夜,名可一整夜一直就坐在車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方向盤上睡過去了。


    等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往車窗外一看,夜色依然昏沉,東方卻已隱隱顯出了點點白光,天快要亮了。


    想要將手機拿出來看看時間,才發現她走的時候隻帶了光盤和那份親緣鑒定報告,以及開車的鑰匙,除此之外,什麽都沒帶。


    目光落在副駕駛座的鑒定書上,她凝了下眸,忽然將鑒定書拿了過來,再看了一眼,便雙手將鑒定書撕成了兩半,又從兩半撕成四片,八片……一直撕到再也拚湊不起來為止。


    將車窗搖開,下頭是一片斷崖,隨手一揚,片片紙花立即隨著寒風飄落了下去。


    看著紙花落下,心也似在這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煩惱那般,既然爸爸不是名珊推下去的,也既然北冥夜從來沒有過要害她家人的心,這件事情,她就原諒他了。


    因為她知道,不原諒他,受懲罰的不僅僅是他一個,還有她自己。


    喜歡到這地步了,她已經沒有辦法將這個人、這張臉、這段回憶,從自己的生命裏徹底抽離。


    隻要他不是存了心要害她的家人,不管是什麽,她都可以原諒。


    龍家的孫小姐,這個身份雖然尊貴,背後也代表了絕對的財富,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以後如果龍珊珊可以安分守己,好好做她的龍家孫小姐,代替她照顧爺爺還有外公,那麽這一切,她都可以放手。


    過去二十年從來就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命中,現在隻要找回他們的孫女兒,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心滿意足。


    她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不管這孫女兒是她還是龍珊珊,隻要是真心實意和他們過日子,對兩個老人家來說就是失而複得的幸福。


    看著依然在落下的紙花,直到所有紙片全都消失不見,她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剛才是不是在亂扔垃圾?


    心頭一抖,唇角頓時扯開了一抹無奈的笑意。


    她不是故意的,就讓她學學電視機裏的人瀟灑一把吧,以後不會再亂扔垃圾了。


    對著後視鏡中照出來的臉笑了笑,她輕輕拍了拍臉蛋,再把車窗關上,啟動車子,在前方調了頭,緩緩向山腰的帝苑而去。


    從現在開始,她要重新開始她美好的生活。


    沒有龍家,沒有北冥家,她隻不過是北冥夜身邊一個平凡的女孩,他說他痛苦,是因為他覺得爸爸的事情他也有責任,是不是?


    她不是那麽矯情的人,如果他真的誠心悔過,為什麽不給大家一個機會,而非要逼得兩個人一起痛?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緩緩開過,不到二十分鍾已經開回了帝苑裏。


    進門的時候,傭人們正在幹活。


    見她從外頭進來,其中一名傭人迎了過去,訝異道:“可可小姐,這麽早就起床了?要不要現在吃早飯?我讓他們去準備。”


    名可搖了搖頭,笑道:“我先上去看看,回頭再下來。”


    今天還是公眾假期,元旦放三天假,北冥夜不用上班,昨天晚上又喝了那麽多酒,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睡著。


    可當她進了房間之後,房間裏頭卻沒有北冥夜的身影,床鋪也是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溫度,他起來似乎有一段時間了,現在人在哪裏?是不是發現她不見了之後,去了找她?


    心念一動,一點緊張頓時又蒙在了心頭,轉身出了門,她徑直便往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開著,她緊了緊五指,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步走了進去。


    北冥夜果然在裏頭,坐在窗旁,看著外頭的景致,指尖上還夾了根香煙。


    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他連頭都沒回,更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修長的指抬了起來,一口煙霧吸了進去之後,又緩緩吐出。


    “夜。”名可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盯著他蕭索的側臉。


    他沒有開口說話,依然在默默抽煙。


    名可咬了咬唇,不想再拐彎抹角,直接向他坦白道:“昨天晚上我趁你喝醉的時候,問你了你一些問題,知道這裏有些東西我需要,所以我過來拿了。”


    北冥夜依然不說話,那根香煙拿在指尖把玩著,卻沒有再往口中送去。


    名可看不到他的眼睛,隻是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異樣濃烈,她沉默了下才又道:“光盤我看了,親緣鑒定報告我也拿走了。”


    “然後呢?”他終於開口了,聲音還有幾分沙啞的氣息,香煙又被他抬了起來,狠狠吸了一口氣。


    名可卻走了過去,小手握上他的大掌,把他指尖的香煙拿了下來,卻不知該拿到哪裏掐滅。


    北冥夜隨手奪了回來,以食指和大拇指往燃著的煙頭上捏下,香煙就這樣被他掐滅了,他隨手一揚,煙蒂不偏不倚被他丟到身後不遠處的垃圾簍裏。


    名可卻驚呼了起來,一把握上他的手,將他大掌打開,仔細去查看他那兩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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