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一路晃蕩著走到北冥連城的房間門口,還是想不透剛才龍婉兒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過,想不透的事情她也就不想了,看著北冥連城微敞的房門,正要推門而入,想了想,忽然又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返回。


    拿上筆記本再次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北冥連城從自己房間經過。


    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北冥連城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正從房間出來的女孩。


    “你去哪?”名可問過這話立馬就後悔了,忙擠出一點笑意道:“我真的準時回來的,隻不過剛才走到你房間外頭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該回去將筆記本拿過來,不然等會你幹活,我不知道做什麽。”


    北冥連城隻是沉默了下,便轉身往自己房間返回。


    名可忍不住吐了吐粉舌,這家夥居然真的要去龍婉兒那裏把自己揪回來,不就是在自己房間耽誤了兩分鍾嗎?離他給的期限不過超了半分鍾不到,他就要去逮人了。


    時間觀念要不要這麽強?


    抱著筆記本,一路腹誹著跟在他身後,進了門,北冥連城回到書桌前坐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在這裏玩電腦。”


    名可立馬皺了眉,為嘛感覺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人非要她坐在身邊盯著才行?她已經二十歲了好不好?


    “我到床上去行嗎?”精神還不是特別好,琢磨著等會在床上做會事,要是累了還能倒下去睡會。


    北冥連城收回目光,盯著屏幕繼續忙活。


    在名可以為他不會阻止而轉身朝軟軟的大床走去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他冷冰冰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床上也行,脫光了上去等我。”


    隻是眨眼間,那個憋了一肚子氣的女孩已經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去,動作這麽敏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個武林高手。


    不過,連城隊長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我發誓絕對不會再亂跑不行嗎?我想回自己的房間。”雖然已經在他身邊坐下了,她還是忍不住做最後一次掙紮。


    北冥連城不說話,十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那速度簡直可以用光速來形容。


    他不說話,那當然就是不行了,這家夥的倔強和野蠻,與北冥夜是同出一轍的。


    怪不得能做兄弟。


    看著屏幕上不斷躍出來的字母,隻是看一眼她就感覺頭皮隱隱發麻,轉過身打開筆記本,做自己的事去了。


    一整天除了中午下樓吃過飯,被北冥連城勒令在床上睡了兩個小時,其餘時間名可幾乎都在修改自己的劇本稿子,一天的時間過得飛快。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這一天裏,外頭已經發生了許多事。


    龍珊珊還在醫院裏,龍敬一直在守著她,龍鼎天和龍家兩位少爺都已經回公司上班了。


    龍騰畢竟是大企業,管事者總是那麽忙碌,等龍珊珊從手術室出來之後,看她情況穩定,他們便回去做事了。


    對於這點,龍敬也沒意見,他現在是退下來把事情交給他們了,但當年自己也曾這麽忙碌過。


    龍珊珊依然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感覺,手術做得好不好她不知道,隻知道自己的左手永遠好不起來了,就算可以治到外表看起來還那麽漂亮,但她知道,壞了就是壞了。


    北冥夜真的好狠好狠,那樣的狠勁,簡直如同魔鬼一般。


    “珊珊,爺爺知道你難過,別想了,好好歇會,手……以後會好起來的。”龍敬見她一直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整個人一點活力都沒有,心裏被揪痛死了。


    這兩天她一直這樣,人是早就清醒過來了,但就是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死氣沉沉的感覺。


    他真的很怕,萬一這丫頭看不開……他已經失去了譯成,他不能再失去珊珊。


    “珊珊,你究竟在想什麽?和爺爺說句話好不好?”龍敬想要牽她對手,但她一隻手吊著點滴,另一隻手包紮著,想要握她也不知道怎麽握。


    想給她點安慰和鼓勵,但自己說的話,她又似乎一點都聽不進去。


    他真的很無奈。


    隻是短短兩天,人就像老了好幾歲一樣,本來歲數就大,再這麽折騰下去,龍珊珊沒好起來之前,他怕是要先倒下了。


    “珊珊,你理一下爺爺,好不好?”龍敬真的沒有辦法了,心裏也開始有幾分心灰意冷的,人老了,看不到多少希望,龍珊珊如今又這樣……


    他長歎了一聲,以為龍珊珊還會像之前那樣不願意理自己,但沒想到這次龍珊珊居然有了反應。


    她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坐在病床邊的老人,看到他一頭蒼蒼白發以及一臉的皺紋,還有這兩天因為照顧自己而心力絞碎的憔悴容顏,眼裏沒有半點憐惜,反倒全是怨恨:“你為什麽不救我?爺爺,你當時為什麽不阻止他?你有愛過我嗎?我真的是你的孫女兒嗎?”


    “珊珊,你怎麽就不是我的孫女兒了?”龍敬被她的話堵得心裏一陣難受:“爺爺那時不是不想救你,而是……是……”


    “整個龍家真的擋不住一個北冥夜嗎?他現在還在逍遙法外,你就這樣放任了嗎?”龍珊珊咬著唇,眼底不知閃爍這些什麽。“北冥夜是不是真的就這麽厲害?要是有一天他跑來跟你說,我不是你孫女兒,那個叫名可的才是,他甚至將我和名可過去所有的事都抹掉,重新給我們營造一種假的經曆,你是不是也會被他騙到?”


    “珊珊,爺爺怎麽可能隨隨便便相信外人的話?”龍敬知道她心裏不高興。


    還想勸說,龍珊珊卻又道:“那要是北冥夜哪天說要你和名可做親緣鑒定,結果拿一份你們是爺孫的鑒定書給你,你也要相信嗎?”


    龍敬有點愕然,怎麽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親緣鑒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裏的作假?


    珊珊才是他的孫女兒,名可和他就算鑒定,又怎麽可能會有確定的鑒定書?


    就算鑒定,結果一定都是否定的,畢竟,譯成隻有一個女兒,就是他的珊珊。


    龍敬看著龍珊珊,還是耐心安慰著:“別胡思亂想了,北冥夜哪來那麽大的能耐?”


    “他隻手遮天,為了自己的女人,什麽都可以做。”龍珊珊雖然看起來氣得很,但還是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萬一他在鑒定報告上做手腳呢?”


    “怎麽可能……”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龍敬還想說什麽,但見她一直眼巴巴看著自己,他歎了一口氣,溫言道:“你和爺爺都已經做過鑒定了,爺爺早就認定你是爺爺的孫女兒,那些旁門左道怎麽可能騙到我?”


    龍珊珊盯著他的臉,看得出他一臉的認真,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以後,就算北冥夜真的在爺爺麵前說什麽,甚至拿出證據,她也沒那麽害怕了。


    北冥夜很厲害不是嗎?他的證據,一定是他自己捏造的!


    心裏高興著,雖然手被廢了,但至少經過這件事之後,爺爺絕對不會相信北冥夜了。


    雖然心裏樂著,但她還是一臉苦相:“爺爺,你不能讓北冥夜和名可繼續欺負我,你要幫我出口氣。”


    “珊珊……”龍敬看著她,真有幾分為難。


    阿九不追究這事,甚至那個叫名可的女孩和北冥連城現在還住在京華苑裏,今天早上就聽說他們住進去了,看來阿九和北冥夜的關係也是不錯。


    他雖然是戰九梟的外公,可是,在很多方麵來說,龍騰和四海集團幾乎是沒有多少交情的。


    他倒不是怕了北冥夜,隻是看得出那男人瘋狂起來的時候,真的可以不顧一切,萬一他再瘋狂一次,再傷害珊珊怎麽辦?


    從龍楚寒兩兄弟那裏得知,北冥夜在東陵有兩座島,上麵訓練出來的可全都是精英,他們對北冥夜的是絕對的服從,為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的。


    他們龍騰傾盡一切和北冥夜鬥,也不一定會輸給他。


    可是,他老了,真的老了,她會明白老人家心裏的顧忌嗎?若是自己還等不到這場戰事的結束,便已經撒手人寰,要是他走了,珊珊怎麽辦?


    從珊珊被北冥夜廢去左手的那天,他就能看出他們龍家真的存在很多問題,龍珊珊剛回來,她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現在還在,所以,珊珊在龍家的地位還能得到保障,一旦他不在了,龍家還會不會有人護著珊珊,他真的不知道。


    這丫頭什麽都不懂,也不會去考慮將來,可他不得不顧忌這一些。


    他和北冥夜開戰,龍鼎天哪怕作為他兒子,是不是可以全力去支持,連他都沒有這點信心。


    這種戰役一起,對於整個龍騰來說形象得有多大,為了自己的利益,隻怕龍鼎天不會願意參與進來。


    他又歎了一口氣,還想說什麽,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隨即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因為焦急趕路,而臉色有點發紅的龍婉兒出現在病房門口。


    看到龍婉兒,龍珊珊眼底一瞬間閃過太多複雜的光芒,但最終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擠出兩滴委屈的淚水,盯著龍婉兒道:“姑姑……姑姑,你終於來看我了?”


    龍婉兒沒說話,走到龍敬身邊的時候人還在微微喘著氣,她的身後跟著小桃,但小桃隻是守在外頭並沒有進來。


    龍珊珊依然盯著龍婉兒,等待著她對自己的憐惜,也等待著她隻要開個頭,她便能向她哭訴自己的委屈以及名可的可惡。


    龍婉兒卻什麽都不說,隻是看著龍敬問道:“爸,珊珊現在是什麽情況?”


    “情況是穩定下來了,不過這隻手……”龍敬沉了眸,眼底蒙著一層厚厚的晦暗。


    看到他這張憔悴的臉,龍婉兒心裏一陣酸楚,想要勸他回去休息,但這裏也隻有龍敬在守著龍珊珊,雖然外頭有不少下人和保安,可那都不是家人。


    她爸爸真的老了,白發又添了那麽多。


    她輕歎了一口氣,手抬了起來,向龍敬的短發撫去:“爸,你怎麽又多了那麽多白頭發?怎麽撥都撥不完。”


    說著,竟真的動手把他一根頭發給拔了下來,但這跟頭發卻不是白的,而是為數不多的黑發裏頭的其中一根,撥下來之後分明還看到最下頭的地方帶著一點白色皮囊。


    “怎麽了?你爸都七十歲的人了,還能沒有白頭發嗎?”龍敬側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自己也快五十了,怎麽還跟個小女孩似的?”


    還給他撥白頭發,這麽多白頭發,要是真給拔了,他頭頂上得要光禿禿了。


    龍婉兒卻隻是笑著,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把那根頭發收到另一隻手上。


    她的右手依然在龍敬的短發上遊走,尋找著另一根黑發。


    隻是如龍敬所說,他的白頭發真的太多了,哪怕黑發也是帶著一點白。


    這一頭白發看得她心裏愈發酸楚,可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得不這樣。


    又將他一根黑發撥了下來,將龍敬扯得頭皮有點點刺痛。


    龍敬被她弄得有幾分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把頭發拿在手裏,他蹙了蹙眉,訝異道:“你這是在給我撥白頭發,還是想要將我頭上絕無僅有的幾根黑發都給撥去?是嫌我頭發的顏色不均勻,想要把它弄成一片白嗎?”


    撥下來的分明是黑色的,這孩子都在折騰什麽?


    龍婉兒笑了笑,笑得有幾分極不自然:“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還有沒有黑發的頭發,我幫你找出來來證明你還年輕。”


    伸手又要往龍敬的頭上摸去,兩個人的互動,竟將龍珊珊徹底給拋棄了一樣,完全無暇顧及了。


    龍敬實在有幾分莫名其妙的,不過,龍婉兒很少會表現出這麽幼稚的一麵,不管孩子有多大,但始終是他的孩子,所以,隨她折騰,他也不理會了。


    隻是依然看著龍珊珊,無奈道:“你勸勸珊珊,她著兩天連話都不願意說,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勸也勸不來,這孩子倔得很。”


    “我不是正在跟你說話嗎?”龍珊珊勉強擠出一點笑意,目光卻一直落在龍婉兒的手上,盯著她的舉動。


    她幫龍敬找黑發,還把他的頭發收起來,她的姑姑什麽時候做過這麽幼稚的事情?


    龍婉兒從來都是那個端莊大方,溫婉優雅的貴婦人,一個五十歲的女人,還會為自己的爸爸找黑發來證明他的年輕,這些舉動怎麽越看越怪異?


    但龍婉兒卻沒有理會,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懷疑,她又迅速從龍敬頭上撥下來三根頭發,隻是隨意掃了眼,也不知道有幾根是帶著皮囊的,但還是全收了起來。


    事情做完之後,她看著龍珊珊笑了笑:“珊珊既然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攪你休息了,爸,你好好守著她,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這會不僅龍珊珊懷疑和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烈,就連龍敬也開始覺得怪異了起來:“你才剛來,這就要走了?”


    龍婉兒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我是聽說珊珊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她,但我也今天才剛出院,身體不怎麽好,現在看到她沒事,我安心了,我還是不舒服,得要回去休息。”


    聽她這麽說,龍敬倒也不懷疑了,她人確實是今天才出院的,自己一直陪著珊珊,都沒有時間去接她出院。


    他點了點頭,溫言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爸這兩天都沒什麽時間去照顧你。”


    “我都多大的人了,不需要爸的照顧,你照顧好珊珊就好了。”和他點了點頭,又看了龍珊珊一眼,龍婉兒立即轉身朝外頭走去。


    龍珊珊一直盯著她,她出去之後,小桃便迎了過來,分明還看到主仆兩人低頭看著龍婉兒手裏的東西,那表情凝重得很。


    雖然兩人的身影隻是在門口一晃而過,但那一幕還是讓龍珊珊看到了。


    龍婉兒究竟要做什麽?她為什麽表現得這麽奇怪?把龍敬的頭發給撥了,要拿來做什麽?


    龍珊珊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心思卻在飛快地轉著,忽然,連呼吸也開始有幾分不順暢了起來。


    心裏越來越擔憂,也越來越被一種叫恐懼的情緒給縈繞著。


    “珊珊,你怎麽了?”見她臉色不怎麽好看,龍敬忙安撫道:“不要怕,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別怕。”


    龍珊珊沒有理會他,依然在想著龍婉兒剛才那怪異的舉止,想要追出去看看,不巧外頭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連敲門都沒有,北冥雄便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去。


    一看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完全沒有半點生氣的龍珊珊,北冥雄頓時就怒了,盯著龍敬氣呼呼道:“你這個老家夥,你是怎麽看著我外孫女兒的?你怎麽可以看著她被北冥夜那小子欺負成這樣?”


    龍敬一看到他,心情也沒有多好,立即站了起來回瞪他,同樣是一臉不高興:“我怎麽就沒照顧好她?你就不想想是誰把她傷成這樣的?是你們家那個姓北冥的小子,是你的人!你的人傷了我的孫女兒,這筆賬我還沒跟你清算。”


    “我當時不在,如果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混小子這樣欺負珊珊!倒是你,你就在她身邊,你怎麽可以眼睜睜就這樣看著她被欺負?”北冥雄一點不甘示弱,怒氣騰騰地回擊過去。


    龍敬也不願妥協,對著其他人的時候,這事情提起來自己還有幾分愧疚,但唯獨對著北冥雄時,所有的愧疚都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兩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甚至還有越吵越激烈的趨勢,那些保鏢們就守在門外,也沒有人敢上去阻攔。


    聽說這兩個老爺子的恩怨已經有幾十年了,但既然兩個都是老人家,應該也沒多大殺傷力,所以,吵架便隨便他們吵。


    結果他們兩個為了不妨礙龍珊珊休息,一直從病房裏吵到外頭。


    直到他們吵架的聲音從長廊很遠處傳來,龍珊珊才忽然撥了針口,從病床上爬了下來。


    心裏有一件事情讓她不安得很,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要去看看龍婉兒到底在做什麽。


    出門的時候還有保安在看著,見他們要開口,她立即阻止道:“我隻是下去走走,別驚動爺爺,我心情不好,你們若是誰驚動他,回頭我剁了你們。”


    幾個保鏢被唬得連哼都不敢哼一聲,眼睜睜看著她往長廊另一頭走去。


    但還是有兩個跟了過去,實在是怕她會再次出什麽意外。


    龍珊珊也不阻止,等從走廊走了下去,龍敬和北冥雄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她才回過頭看著跟在身後不遠處的兩人:“過來。”


    兩個人有幾分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是不是要責罵自己,但一想到她是龍家孫小姐,哪怕是責罵也隻能忍了。


    他們走了過去,其中一人恭敬道:“孫小姐,需要我們做什麽?”


    “剛才有沒有看到大小姐?我說我姑姑。”


    兩人一起點頭。


    龍珊珊緊了緊指尖,又看著他們道:“那她們去哪裏了?”


    “過去坐電梯了,至於去了哪裏,我們不知道。”


    龍珊珊眼珠子不斷在轉動,心裏千頭萬緒的,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


    遲疑了片刻,她忽然道:“鑒定科在哪裏?”


    龍珊珊和兩個保鏢趕到生化鑒定科的時候,果然看到龍婉兒和小桃從裏頭出來。


    龍珊珊嚇了一跳,忙衝身邊兩個保鏢道:“躲起來。”


    兩個保鏢都不知道是什麽回事,但孫小姐讓他們躲,他們也隻能一閃身,全都躲進了樓梯間裏,龍珊珊自己也退了進去。


    從樓梯間敞開的門探頭往外頭看去,隻見龍婉兒和小桃從前頭走過,應該是向電梯那邊走去了,大概是要回去了。


    鑒定的結果沒這麽快出來,她肯定不會一直在這裏等下去。


    等電梯的門打開,龍婉兒和小桃走了進去,之後龍珊珊才從樓梯間裏出來,舉步往鑒定科走去。


    鑒定科的人雖然不認識她,但一聽到是龍家的孫小姐,便都客氣了起來。


    打聽之下,不難打聽到剛才龍婉兒和他們交交代了什麽,她果然拿了一個冰凍試管的血,以及幾根頭發過來要做親緣鑒定。


    龍婉兒她居然懷疑起自己來了!


    龍珊珊整個人都冷了,不安,恐懼,絕望,可心底深處卻被一種叫仇恨的東西撕扯著。


    龍婉兒懷疑自己,拿了名可的血和龍敬的頭發去做親緣鑒定!


    龍珊珊呼吸亂了,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不斷凝結。


    難道她就這麽認命了嗎?難道,龍家孫小姐的位置真的從此不屬於自己了嗎?這一切已經屬於她了,她怎麽可以讓名可從她手裏奪過去?


    她看著工作人員問道:“鑒定的結果什麽時候出來?你們和姑姑約了什麽時候過來取?”


    “明天早上八點。”那工作人員熱情得很,對於龍家的人他哪裏敢得罪?


    龍珊珊問到了她要問的一切,交代過那人不許告訴任何人她曾經來過,才轉身出門。


    兩名保鏢還守在外頭,見她出來也忙迎了過去。


    龍珊珊讓他們又跟著自己回到樓梯間裏,盯著兩人道:“我今天來這裏的事情,你們一句話都不能說出去,哪怕是爺爺問起也一樣。你們應該知道爺爺有多疼我,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句,我為讓爺爺弄死你們,甚至把你們的家人也一並送去地獄。”


    兩個保鏢頓時被嚇得變了臉,怎麽也沒想到一個才剛滿二十歲的女孩會說出這麽恐怖的話。


    可她的表現這麽認真,她不是在跟他們開玩笑。


    等兩個保鏢完全接受了她的恐嚇,也知道回去之後不能亂說話,龍珊珊才又沿著樓梯慢慢爬回來她所在的病房裏。


    剛上去就看到上頭亂糟糟的,大家都在找她,遠遠望去,還能看到龍敬和北冥雄焦急的身影。


    一看到她出現,兩個人立即趕了過來,都是一臉焦急。


    在他們開口詢問之前,龍珊珊淺淺笑了笑:“我感覺好點了,想要下去走走。”


    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眼底濃烈的警告意味讓人無法忽略,等再回頭對上北冥雄和龍敬的時候,她卻又笑得那麽溫婉,和剛才那個和魔鬼一樣猙獰的女孩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他們把我找回來,我也不亂跑了,隻是在房間裏呆久了心裏不舒服,想出去走走。”


    “你要出去,爺爺可以陪你,可你點滴還沒吊完,怎麽就自己撥了?知不知道爺爺有多擔心?”見到她沒事,龍敬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龍珊珊扯了扯唇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北冥雄不高興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珊珊想要下去走,就讓她下去走走好了,那點針水回來讓他們重新給她吊上,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理會龍敬,他看著龍珊珊,一臉討好的笑意:“珊珊,外公陪你到下麵走走,好不好?”


    龍珊珊遲疑了下,才終於點了點頭:“好。”


    聽說龍夫人出門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睡了一覺後精神飽滿的名可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裏頓時就有幾分牽掛了起來。


    她離開的時候龍婉兒臉色並不怎麽好,難道她身體還沒好,又回了醫院去檢查?


    想要下樓去打聽一下消息,又怕北冥連城不高興,但在房間裏呆著,心裏始終是有幾分不安。


    “一直走來走去,精力真有這麽多嗎?”還在工作的北冥連城,忽然沉聲道。


    名可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依然對著筆記本,還有另外兩部台式電腦,屏幕上那些程序她一個都看不懂。


    看著他十指依然在鍵盤上不斷敲打,她呶了呶唇,無奈道:“在房間裏待太久,心裏不舒服,我能不能下去走走?”


    “不能。”北冥連城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名可皺起了眉,氣得差點想跺腳:“連城隊長,你把我憋在房間裏頭,會悶出病來的!醫生都說病人得要多呼吸新鮮空氣,得要多到外頭曬曬太陽,你看你把我關在這裏,萬一我身體越來越差,又得要去住院……”


    “隻能在前院裏走走,半個小時。”北冥連城真有點煩了,她在房間裏,他必須讓自己不要全部心思投入到工作中,精力隻能留一半在工作上,抽一半花在她身上,效率確實比平時低了不少。


    但,老大的命令他不敢不從。


    不過,她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十個手指頭終於停了下來,他站了起來,回頭看著她。


    “做什麽?”名可已經準備出門了,沒想到他又站起,這是不是要阻止她的意思?


    北冥連城卻什麽都不說,舉步向她走來。


    名可皺緊了眉,正要開口抱怨。


    北冥連城卻先她一步把房門打開,看著她道:“我送你下去。”


    名可臉色頓時變得怪異了起來,下樓而已,要不要弄得這麽緊張?下樓還需要送她下去?她有這麽脆弱嗎?


    但北冥連城不理會,已經舉步往樓梯口走去。


    名可也不浪費時間,她隻有半個小時,隻能緊緊跟上。


    下了樓,北冥連城從外頭找了兩個保安,把名可推到他們麵前:“幫我看著她,半個小時,隻能在前院裏走動,除了前院,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是,北冥先生。”兩人點了點頭,視線立即鎖在名可身上。


    北冥先生可是太子的貴客,他說的話,他們哪裏敢不聽?


    北冥連城這才轉身大步往廳裏跨去。


    盯著他高大的背影,名可直想發脾氣。


    她出來走走而已,弄得她像犯人那樣,還要有人看著,她都已經答應過不會離開了,他怎麽就不相信自己?


    不過,一想到北冥夜警告他的話,那點鬱悶也隻能被壓下去。


    連城隊長也不好做……算了,不跟他計較這一點。


    等北冥連城離開之後,她看著身邊的兩個保鏢,問道:“龍夫人是不是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兩人點了點頭。


    名可又問道:“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不知道。”其中一人回答道:“是司機送夫人和小桃出去的,至於什麽時候回來,夫人沒有交代。”


    名可有幾分無奈,讓他們不必跟著自己,她自己在院子裏逛了起來。


    一想到龍婉兒今天上午在房間裏看自己時的眼神,還有她當時激動到連身體都僵硬起來的情形,心裏怎麽總是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她總感覺,她出去要做的事情,和她有關?


    眼皮不斷在跳動,心,為什麽越來越不安……


    十一月的天氣風不冷天也不熱,這種天氣最適合出門遊玩,但最近好像很多私情都紮堆在一起了,生活過得跌宕起伏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拍電影呢。


    怎麽會有這麽緊張的日子?每一天都有很多事情發生那樣。


    在前院花叢裏慢慢晃蕩過去,身後兩個保鏢雖然沒有緊緊跟隨,但也跟在不遠處,一直盯著她,這種被人監視著的感覺實在不好。


    名可在花叢裏走了幾轉,終於就開始無聊起來了,老是被人盯著,做什麽事情都不自在。


    轉身就打算回北冥連城的房間,寧願回去拿自己的筆記本做事。


    不想外頭忽然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舉頭望去,遠處那扇大門緩緩打開,一輛車子從外頭進來。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她還能認得出來是龍婉兒的車子,眉心一喜,她舉步走了過去。


    確實是龍婉兒她們回來了,看著名可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她們走來。


    龍婉兒眼底全都是柔柔的笑意,她真的很像北冥月,自己曾經怎麽就沒想到。


    時間隔得太久,二十多年,她真的忘了,當初那個女孩,那抹身形,以及那笑意。


    可現在再又重新開了照片之後,名可在她眼底便全然都是北冥月的影子了。


    “龍夫人,你們去哪裏了?你才剛出院,怎麽就往外頭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又回醫院了?”


    龍婉兒笑了笑,主動牽起她的手,與她一起舉步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在房間裏呆久了覺得悶,所以出去走了走,現在走累了就回來了。”側頭看著她,看出她眼底對自己的關懷,心裏暖暖的,她笑道:“你們過去的生活都沒怎麽跟我說過,能不能好好跟我說說,讓我多了解了解你,以後等你回東陵,等我有時間,我就去看你。”


    名可眨了眨眼看著她,好一會才敞開一抹溫婉的笑意:“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那天晚上北冥夜很晚都沒有回來,九點,九點半,十點……十一點的時候,名可還在等待著。


    到了快十二點,她實在等不下去了,上下眼皮不斷在打架,有時候粘合在一起,就算死力也無法睜開。


    北冥連城還坐在筆記本前忙得不亦樂乎,她從窩在椅子上,到慢慢坐在床邊,到後來爬到床上躺了下去,到最後,在北冥連城說什麽都不讓她離開這個房間的前提之下,她抵不過那陣困意,頭一歪,四肢大敞,直接就睡了過去。


    所以,當北冥夜淩晨一點到達的時候,便看到自己的女人以極不雅觀的姿態趴在北冥連城的床上,那套睡衣雖然保守,但一截小腿還是因為她不太優雅的睡姿而敞露了出來。


    北冥連城從筆記本前站了起來,一回頭也正好瞧見了某女這放肆的睡姿。


    在北冥夜過去把女人抱回之前,他已經收回了目光,轉身整理起自己的東西:“明天什麽時候走?”


    “晚上十一點的飛機,時間夠嗎?”北冥夜抱著名可,瞅了他一眼。


    “差不多。”北冥連城走了過去,主動幫他們把房門打開。


    北冥夜才抱著自己的女人回了她的房間。


    這是他們在京華苑住的最後一夜,明天他們就要離開,以後,再也不需要讓他的女人住在別的男人家裏。


    將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還是不可避免讓女人驚了一下,當名可微微睜開眼眸時,便看到視線裏那張冰冷中帶著幾分柔和光澤的俊臉。


    “夜。”她輕喚了一聲,下意識往他懷裏靠去。


    北冥夜不得已,隻能隨意蹬掉鞋子,在她身旁躺下。


    他才剛回來,沒洗澡也沒換衣服,身上還有一股風塵的味道。


    但女人似乎很眷戀他的懷抱,連眼都不睜,不斷往他懷中鑽去,意識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


    北冥夜不說話,隻等著她睡過去。


    倒是名可揪上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地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北冥夜眼底的眸光閃爍了下,大掌撫上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額角,他的聲音也比往常多了幾分溫柔:“明天晚上我們就回去,後天就可以帶你回家。”


    “嗯。”名可點了點頭,又往他懷中鑽去幾分,一雙眼眸一直緊閉著,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便又緩緩響了起來。


    明天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回到他們熟悉的家裏,帝苑以後就是她的家,隻是,對這裏的人,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不舍……


    夜晚在安寧中慢慢走過。


    第二天清晨,天才剛亮起來沒多久,龍婉兒便在小桃的陪同下匆匆用過早點,一看時間,七點一刻,立即招來司機開了車離開京華苑。


    戰九梟這兩天都在公司裏,並沒有回來,似乎比往常顯得更忙。


    所以,龍婉兒一大早出門也沒有阻止,等名可醒來的時候,人早就走遠了。


    快到八點的時候,龍婉兒已經到達生化鑒定科門口。


    一看到她,那個昨天接待她的護士忙迎了出來:“龍夫人,那邊的同事還沒上班,你先坐一會。”


    龍婉兒點了點頭。


    那護士看著她,還想說什麽,但想想還是不說了,給她倒了杯水之後,便轉身回到裏頭,拿起電話,催著拿報告那邊的同事,盡快給她把報告弄出來。


    一般人要做這種鑒定少說要等上幾天才能取到報告,但她是龍夫人,是四海集團總裁的媽媽,待遇自然是不一樣。


    龍婉兒一直坐在那裏,小桃守在身邊,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等候著,誰都沒注意到有一雙眼眸在樓梯間,透過那小小的窗戶一直在盯著她們。


    那眼底除了盈滿了恐懼,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怨恨。


    她逼她,她一定要逼她,是不是非要將她往死路上逼?


    可那怨恨的目光,龍婉兒和小桃都沒有注意到,八點一過,那邊把結果送了過來,護士忙過來交給了龍婉兒。


    龍婉兒霍地站起,從護士手裏把檔案袋接過,連半秒都不願意等,直接將檔案袋打開,把裏頭的結果取了出來。


    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龍婉兒根本就沒看,直接看了最下麵出來的結論。


    一看,整個人渾身一僵,腿一軟,差點就滑倒了下去。


    小桃卻仿佛早有預料那般,在她腿軟的時候,迅速將她扶住。


    “龍夫人,怎麽了?這報告中的兩個人是你家人嗎?”護士一臉關懷地問道。


    龍婉兒久久回不過神來,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混亂的呼吸平複了下來,看著護士,她連笑都扯不出來。


    她隻擺手道:“不是,隻是幫朋友來做個鑒定,沒事了,你去忙你的。”


    護士看著她蒼白的臉,還有幾分不放心:“龍夫人,要不我讓同事帶你下去休息一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龍婉兒卻不想和她多說,轉身與小桃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夫人,結果……”小桃看著她,雖然看表情已經猜出來了結果,但始終還欠一句肯定的答複。


    走到電梯門前,龍婉兒才深吸一口氣,啞聲道:“可可才是,可可丫頭才是譯成的女兒。”


    哪怕已經預料到,可小桃還是被她的話驚得心跳不斷在加速,好一會她才問道:“夫人,那我們現在……”


    “我到樓下去等你,你去打聽一下老爺子是不是還在這裏,如果他在,想個借口讓他來找我,如果不在,你趕緊下來,我們立即回龍家。”


    “我知道了。”小桃把她送進了電梯,才摁了另一個電梯,等待另一部電梯到十八樓去。


    龍婉兒拿著檔案袋,直接下了地下一層。


    從電梯間出去便是停車庫,這個時候這邊的停車庫人還不多,基本上人都在門診大樓那邊。


    她從電梯走了出去,心煩意亂的,又忍不住把報告取了出去再仔細看了一眼,越看心越涼。


    龍珊珊果然是假的,但……她怎麽可以做到?她是怎麽瞞過這一切的?她哪來這麽大的本領?


    如果龍珊珊一個人做不到,那麽就是說,她背後還有其他勢力在支撐著,那股勢力是不是針對龍家而來的?他們是不是打算對付龍家?


    越想心越亂,也有幾分不安,想要打個電話給她兒子,找起電話來才想起手提包在小桃手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電梯門依然沒開,斜對麵樓梯間的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回頭望去,一張她萬萬想不到的臉忽然出現在她麵前。


    看到她,龍婉兒下意識揪緊手裏的檔案袋,臉上表情僵了僵,才扯出一點微弱的笑意:“珊珊,你怎麽在這裏?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姑姑……”龍珊珊走了過去,視線落在她手裏的檔案袋上:“姑姑,你一定要這樣做嗎?”


    龍婉兒被她那雙深幽的眼眸驚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便退了兩步,遠離著她:“你知道我去過哪裏?”


    “我昨天就知道了。”龍珊珊抬頭看著她。


    有些想法已經在腦袋瓜裏思考了一整個夜晚,現在趁著小桃還沒有下來,她還有時間去說服她:“龍夫人……”


    龍婉兒深吸了一口氣,連稱呼都換了,至少說明龍珊珊已經知道她手裏拿著的是什麽東西。


    她沉了臉,怒道:“你既然不是我們龍家的人,為什麽要冒充譯成的女兒?你頂替了可可的位置!”


    “那都不是我願意的。”龍珊珊向她靠近兩步。


    龍婉兒又下意識往身後退了兩步。


    龍珊珊忙道:“龍夫人,我不是要做什麽,我隻是想跟你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連冒名頂替的事都能做得出來,她的解釋能有幾個人相信?


    “龍夫人,我是有苦衷的。”龍珊珊又道。


    龍婉兒卻有幾分不耐煩了,電梯那邊還是完全沒有任何動靜,小桃怎麽那麽就都不回來?


    “龍夫人,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可有些話我一定要說,你應該知道當年龍先生和他的夫人是死在車禍裏的,可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是人為的。”


    龍婉兒呼吸一滯,看著她,不知道她哪來的信心跟她說這些話。


    龍珊珊又道:“龍夫人,你聽我說,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可可,是他們安排我到龍家,隻是為了讓那些人的目標放在我身上,好讓可可在背後去徹查這件事。”


    “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相信嗎?”龍婉兒盯著她,眼底透著不屑。


    她要真為了可可,看著可可時的眼神又怎麽會這麽怨毒?她對名可沒有半點憐惜,有的隻是怨恨,她看得清清楚楚,這種話她不會相信的。


    “龍夫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這個。”龍珊珊在兜裏取出一封信,遞到她麵前:“這是那個人委托我的書信,我隻是怕將來沒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你看看,看完就知道了。”


    龍婉兒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信函上,心裏也開始有幾分狐疑了起來,不管怎麽樣,至少可以先看看。


    “不要給我耍花樣,你該知道我手裏已經有證據,你耍再多的花樣也沒用。”


    “你先看,看完你就知道了。”龍珊珊依然把信遞到她麵前,一臉誠懇道:“看了你會知道事情的緣由。”


    龍婉兒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走了過去,將她手裏的信接了過來,打開信封,把信紙從裏頭抽出,正準備看信裏的內容。


    卻不想在她把信紙抽出來,想要仔細去看的時候,龍珊珊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了,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水果刀,在她猝不及防之前,迅速往她肚子上紮去。


    眼看那把刀就要紮進龍婉兒的肚子裏,千鈞一發之際,龍婉兒似乎嗅到威脅的味道,本能地往身旁一側,下意識伸手去推她的手腕。


    龍珊珊撲了個空,舉著水果刀又向她捅去:“想斷我的路,那你就去死吧,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龍婉兒怎麽都沒想到這女孩已經心狠手辣到這地步,她居然為了阻止自己把證據拿走,要對她下毒手!


    可她不知道連小桃也知道這事了嗎?想要躲避,龍珊珊已經撲到她麵前,她迫不得已隻能伸手握上龍珊珊的手,與她糾纏了起來。


    龍婉兒始終是年紀大了,哪怕龍珊珊隻用右手,她的力氣根本比不過她。


    眼看這把水果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紮來,龍婉兒立即大喊了起來:“救命,殺人了,救命……”


    聽到她的呼喊,龍珊珊頓時害怕了起來,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趁著現在檢驗科樓下沒什麽人,她必須盡快將這女人除去,等會小桃下來,她自然有辦法將一切責任推到小桃身上。


    就算這方法冒險,她也沒得選擇了,一旦龍婉兒將證據拿回龍家給龍敬,一切都玩完了。


    她千萬百計勸龍敬回去,就是為了等這一刻!可她沒想到,龍婉兒這種體弱多病年紀又大的人,居然還有能力反抗。


    不過,她還是反抗不了了,那刀子正在慢慢靠近她的喉嚨。


    “去死吧!”龍珊珊咬著牙,用力把刀子往龍婉兒咽喉紮去。


    可就在刀子快要抵達龍婉兒脖子的時候,忽然“砰”的一聲,身後不遠處的電梯間門竟便被人一把推開。


    龍珊珊一愣,這一愣,龍婉兒用力一推,迅速把她推了出去。


    “夫人!”看到眼前這一幕,小桃想都不想一個箭步衝了過來,用盡所有力量往龍珊珊身上撞去。


    龍珊珊被她這一撞,“啪”的一聲撞到前頭的牆壁上,額角頓時撞出一個血窟窿,腦袋立即開始混沌了起來,倒在地上,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阿壽,阿壽!快過來!”小桃站住腳後,立即大叫了起來。


    龍珊珊想阻止,這時候卻完全阻止不來,頭重腳輕,暈眩的感覺還沒有過去。


    龍婉兒彎身把剛才丟落在檔案袋撿了起來,拉上小桃的手,怒道:“走,回去,我要將這件事告訴爸爸。”


    “阿壽就在外頭,夫人,我們走。”小桃扶著她,回頭瞪了龍珊珊一眼:“你這個窮凶極惡的女人,龍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立馬大喊道:“阿壽,我們在這裏。”


    那個叫阿壽的司機在聽到龍婉兒呼救的時候,已經急匆匆在往這邊趕來,再聽到小桃這麽一喊,他大步衝了過來。


    見龍珊珊倒在地上,還想問是怎麽回事,可看到不遠處地上的水果刀,他一怔,立即就被驚呆了:“夫人,這……這是怎麽回事?孫小姐她……”


    “她不是我們龍家的孩子,我拿到了證據,她……她想殺我滅口,這女人想錢想瘋掉了。”她側頭看著小桃:“老爺子呢?”


    “已經回龍家了,夫人,我們直接回龍家找老爺吧。”小桃忙道。


    “好。”龍婉兒回頭盯著剛從地上爬起來,依然有幾分站不穩的龍珊珊:“我現在沒空和你計較,但你今天這樣對我,這事我也不會罷休,你等著我們龍家的人怎麽樣來收拾你。”


    冷冷一哼,在小桃和阿壽的攙扶下,他們從這個角落走了出去,任由龍珊珊在身後如何大聲求饒,他們也連頭都不回,大步走遠。


    龍婉兒根本不怕龍珊珊逃掉,在東方國際這個地方,他們龍家想要找一個人並不難,龍珊珊自己心裏清楚,逃是沒有用的。


    龍珊珊跌坐在地上,頓時就慌得哭了起來。


    她不能走出這裏,這外頭全都裝著攝像頭,隻有這裏是死角,她早就已經把地形探好了。


    可是,要是就這樣放龍婉兒離開,自己的將來要怎麽辦?不僅龍家的人要對付她,就連戰九梟都不會放過她,還有北冥雄……


    這些人,個個都會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她怎麽辦?她要怎麽辦?


    龍婉兒走了,拿著她不是龍家孫小姐的證據,就這樣走了。


    她怎麽辦?她現在還有什麽辦法?還有沒有人可以幫她,可以救救她?


    忽然,頹廢中的龍珊珊睜大了一雙眼眸,眼底淺淺尋回了一點光亮。


    北冥夜,一切都是北冥夜安排的,現在,事情快要被拆穿了,這個時候不找北冥夜,她還能找誰?


    她沒有別的辦法,就算北冥夜在數天之前才親自當著所有人的麵毀了她的左手,但,她現在真的隻能找他了。


    下來的時候沒帶手機,抬頭看到不遠處有個公用電話,她迅速撲了過去,可是,找遍了全身都找不到一個硬幣。


    因為一直想著龍婉兒的事,心裏太焦急,她現在身上根本什麽都沒有。


    正要轉身往樓梯間走去,不料,一轉身便看到地上有個明晃晃的小東西。


    硬幣!這裏居然安安靜靜躺了一枚硬幣!


    這是不是說,連上天都看不過眼她被龍婉兒欺負,連天都要幫她,是不是?


    迅速將硬幣撿了起來,往公用電話硬幣入口投去,等電話有反應後,立即拔響那個早已經記了千萬遍的號碼。


    北冥夜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人和名可躺在床上,今天沒什麽事,就等北冥連城將事情做完,他們就離開。


    當然,也打算走之前和戰九梟談談,隻不過不需要太早。


    難得陪自己的小女人睡一個安穩覺,哪怕聽到手機的鈴聲,他也隻是隨手抓過來一把掐掉。


    但,這鈴聲很快又再一次響了起來。


    懷裏的女孩皺了皺眉心,有點想醒來的跡象,北冥夜抓過腕表一看,八點半不到,想讓她繼續睡一會,他才拿過電話,接通之後啞啞應了聲:“什麽事?”


    對方在停頓了半秒之後,立即道:“北冥先生,是我……是我,龍珊珊。”


    “打電話給我做什麽?”他眸色一沉,下意識將自己的手臂從名可脖子下輕輕抽出。


    這女人還敢打電話給他,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否則,量她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名可還是被他驚醒了,看著他從床上坐起來,她揉著惺忪的眼眸問道:“夜,你要起床了?”


    “我去接個電話,你再睡一會。”北冥夜揉了揉她的發,這才慢悠悠下了床,往浴室走去。


    這邊悠哉遊哉,卻不知道那邊的龍珊珊心裏急死了,一個硬幣而已,根本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很快電話就要自動端掉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北冥夜關上浴室的門,將手機重新放在耳邊,沉聲道:“說。”


    龍珊珊深吸一口氣,立即道:“龍婉兒不知道從哪裏發現了蹊蹺,拿了名可和龍敬的東西去生化科做鑒定,現在,正拿著證據回龍家。”


    北冥夜沒說話,隻是眸色又沉下幾分。


    “北冥先生,我現在怎麽辦?我不想被拆穿,我……你也不想的是不是?你有你的目的,我知道的,北冥先生,我們現在怎麽辦?”龍珊珊握緊電話,還在焦急地問道。


    那邊北冥夜卻是一聲不哼,她心裏更慌了,那個男人太深奧,她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忽然放棄掉她這顆棋子。


    萬一他改變計劃去做自己的事,不需要她了,她怎麽辦?


    “北冥先生……”才又喚了一句,電話忽然便傳來嘟嘟的聲音。


    該死!電話斷掉了!


    可她還不知道北冥夜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麽,更不知道她接下來要怎麽辦。


    離開北冥夜的支撐,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是,身份是假的,有錢也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她在這裏連一點自己的勢力都沒有。


    她真的後悔了,她不應該對付名可,讓她好好回東陵該多好?她為什麽要咽不下那口氣而去對付她?


    就算恨不得撕了她,但在自己完全沒有勢力之前,她就不應該做那麽愚蠢的事。


    現在,怎麽辦?


    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慌得連眼淚都出來了,可她不能就這麽放棄,至少,她還可以求求北冥夜。


    轉身,就要往樓梯間跑去,不想剛轉身,就看到三個男人從停車庫那邊急匆匆大步走來。


    龍珊珊定了定神,以為他們隻是想要上樓,為免讓人看出她的不妥,她使勁擦幹淨臉上的淚,才快步向樓梯間走去。


    電梯裏頭有監控,她怕被人看到她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地方,不管龍婉兒回去之後要做什麽,但現在,至少不能讓人知道她曾經在這裏想要殺人。


    隻有樓梯間才是安全的,這裏的樓梯間沒有攝像頭。


    不料,她前腳才跨入樓梯間,連一步都來不及邁進去,那三個她本以為會坐電梯上樓的男人竟忽然一把揪出她的兩臂,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她拖了回去。


    “做什……”龍珊珊的話根本沒機會說出口,最後那個男人已經掏出手帕壓在她嘴上。


    一股刺鼻的味道滲入鼻尖,不過三秒的時間,龍珊珊頭一側,徹底昏迷過去了。


    北冥夜在浴室裏待了好一會,就連名可都徹底清醒過來了,他還是沒有從裏頭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多喝了點水,清晨醒來就想上浴室,她從床上爬了下去,套上拖鞋往浴室走去。


    靠近浴室的門,還能聽到北冥夜在裏頭和別人說電話,她快忍不住了,能不能讓她到裏麵去,他出去聊?


    說電話都不能讓她聽到……還是那句話,這男人太神秘,自己一點都看不透他,真討厭!


    抬起手正要敲門,裏頭北冥夜的聲音卻嘎然而止,明顯是聽到她的動靜。


    沒過多久,門被打開,他沉著一張好看到讓人心醉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我急。”名可紅了紅臉,不理會他那張臉為什麽又沉了下來,現在,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她的話,才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北冥夜的臉色才緩了緩,立即從裏頭出來,將浴室讓給她。


    反正是醒透了,名可也不打算繼續睡懶覺,連同洗臉刷牙一並弄完,才從浴室裏出來。


    北冥夜倚在窗邊,不知道在做什麽,那根修長的食指輕輕撚動。


    名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他,總會輕易想起來去關注他的長指,他食指要是動了,便說明這一刻心情並不好,應該說是有點煩躁。


    要是光從他的臉上去看,根本是看不出來的,他永遠藏得那麽深,高深莫測的,想要捕捉清楚他的心思,很難。


    “我洗好了,你也去洗一下,我們下去吃早飯吧。”走到衣櫃前翻出一套裙子,想了想,她忽然回頭看他。


    北冥夜依然站在窗戶邊,正在盯著她看,看得一瞬不瞬的,目光這麽幽深,她又看不懂了。


    但她不介意,隻要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害自己,他會一直在自己身邊保護她,就足夠了。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我說了,今晚回東陵?”她問,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聽他說過,但又不確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北冥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見他還隻是盯著自己看,名可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她不說話,就當是自己聽錯了吧。


    回過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套裙子,她往床邊走去:“你去洗臉吧,我餓了。”


    北冥夜這才有了點反應,似乎每次隻要說自己不舒服或者餓了,這家夥才願意動一下。


    她都已經習慣了和他相處的方式,他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她會學著不去問,不煩他。


    北冥夜進了浴室,出來的時候名可已經換上一條裙子,他也換了身衣服,和她一起出門的時候,還沒將房門打開,他忽然一把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就親吻了起來。


    名可有點反應不過來,等她想回神的時候,人已經被他霸道的氣息熏得有幾分不清醒了。


    鐵臂將她小小的身子不斷往他懷裏揉進去,仿佛誓要將她整個人吞進肚子裏一樣。


    太過於狂野的氣息,嚇得懷裏的小女人止不住一陣顫抖,柔軟的身體在他兩臂的擠壓之下,幾乎要被他揉成一團泥。


    在北冥夜失控之前,終於,他還是放了她。


    低頭看著在自己懷中大口喘著氣的小丫頭,他眼底的光澤柔柔的,唇角也終於噙上了點點笑意:“走吧,下去吃早飯,等吃過早飯,我們出去走走,有些話……想對你說。”


    名可抬頭看著他,雖然他氣息也很亂,呼吸沉重,聲音沙啞而性感,但,眼底竟有幾分認真。


    他是認真的,想要和她說些什麽。


    在北冥大總裁身邊這麽久,鮮少有機會等到他願意認真和自己說說話,名可的小心肝砰砰在亂跳著,心裏竟莫名激動了起來。


    她不知道北冥夜想要和她說什麽,但,很想知道……


    下樓的時候,北冥連城已經在偏廳裏,正巧吃完早晚,執起紙巾在擦嘴。


    看到兩人下來,他隨手將紙巾扔到一旁,站了起來,和北冥夜打過招呼,便又往樓上走去。


    名可知道,他又得要回去幹活了,京華苑的防禦係統,他今天應該可以做完了吧?


    在餐桌旁坐下,接過傭人遞上來的刀叉,等傭人下去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盯著北冥夜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東陵?”


    在她出院之前他親口說的,等她出院後,休息兩天就回去,今天,正好是第二天。


    雖然她也有點舍不得龍婉兒,但不管怎麽樣,東陵才是她的家,她要回東陵,要回學校,要做很多事,她想肖湘了。


    “這麽想早點回去?”北冥夜端起咖啡杯嚐了口,尾梢瞟了她一眼,“昨晚不是和你說了嗎?”


    昨晚……名可捏著叉子,有點悶悶的。


    早上問他的時候他又不說話,誰知道昨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的?


    “快吃。”北冥夜催促道。


    “哦。”她拿起叉子,安靜吃了起來。


    那應該就是真的了,今晚,他們就回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名可正巧將杯子裏的牛奶喝光,北冥夜的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他有點煩躁,今天一個電話都不想接,還是名可提醒他有來電,他才勉為其難接起:“喂。”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的表情有幾分僵硬,僵硬過後,眼底竟閃過一抹複雜,深邃的目光落在名可臉上,隻是安靜聽著電話那頭的匯報,一聲不哼。


    名可沒敢吵他,直到他將電話掛掉收了起來,她才眨巴著一雙大大的眼眸,好奇地問道:“怎麽了?”


    連臉色都變了,這對北冥大總裁來說還真是稀奇事,過往,不管遇到多大的難題,他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


    北冥夜依然盯著她的臉,扣住咖啡杯的食指慢慢滑動,好一會,他才沉聲道:“龍夫人出事了。”龍婉兒的車子在盤山路上出了意外,和迎麵而來一輛裝滿貨物的大貨車相撞到一塊兒,兩輛車子撞上之後,直接撞斷護欄,雙雙往崖邊滾了下去。


    那輛大貨車的司機當場死亡,至於龍婉兒這邊,司機阿壽沒能在第一時間逃脫,在車子燃燒起來的時候,被燒死在車內。


    龍夫人和小桃卻在中途逃出來了,據救援的人所說,發現兩人的時候,小桃一直抱住龍夫人,盡量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但盡管如此,龍夫人還是傷得很重,如今還在手術室裏搶救著。


    至於小桃……在送院途中已經不治身亡。


    聽到佚湯給他們匯報的消息,還沒到達醫院,名可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小桃,那個乖巧可人的女孩,為了救龍夫人,年紀輕輕就這麽沒了。


    至於龍婉兒,年紀這麽大了,經受這麽一輪傷害,她還能不能撐下去?


    名可哭得連心尖兒都在發疼,北冥夜卻什麽都不能說,隻能用力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淚將自己的襯衫沾濕。


    龍婉兒出意外……


    他閉了閉眼,揉著名可的發絲,隻能偶爾安慰一聲:“別哭了,會好的。”


    來到醫院的時候,名可盡量將自己的眼淚擦幹,據說在手術室門外哭是很不吉利的,雖然她不迷信,但,任何一切對龍婉兒不好的事,她都不想做。


    所以哪怕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她依然用力咬著唇,用力咽回去。


    手術室門外,龍家一夥人守在那裏,戰九梟安安靜靜站在門邊,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身上那份寒氣,就連離他那麽遠的名可也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


    龍夫人這次撞車是意外,對方也死在了這場意外中,太子就算氣得想要生生將人撕碎,這時候也沒地方可以讓他發泄。


    哪怕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名可能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的悲哀,還有那份旁人難以看透的恐懼。


    不是她就這麽厲害,可以看到太子內心深處的一切,而是,她和他一樣,心裏都在深深恐懼著。


    龍夫人還沒有出來,據說,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龍家的人雖然對北冥夜的出現沒有半點歡迎,甚至抗拒得很,但現在這情況,誰也沒空去理會這些了。


    等待,除了安靜等待,似乎再也做不了其他……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中午了,也沒有任何人開口說半句話,更沒有誰離開。


    下午兩點半,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戰九梟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微微抽搐的肌肉,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更加嚇人,就連剛從裏頭出來的醫生,一不小心看到他之後,也嚇得差點說不出話。


    “說話!”裏頭的是太子的媽媽,這醫生能不說話嗎?再不說話,就連他自己都知道,絕對會是死路一條。


    “病……病人腦部受到嚴重撞擊,手術算是很成功,裏頭的東西也已經被清除,但……”醫生看了看戰九梟,在她足以讓人凍結的目光之下,他繼續顫抖著聲音道:“病人腦……腦缺血超過五分鍾,需要留在重症病房裏,護士……護士們已經將她送過去了。”


    “在哪裏?”戰九梟忽然低吼了一聲,一聲低吼,醫生立即癱軟了下去,就連龍家的人也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子的脾氣出了名的不好,今天,他可不僅僅隻是生氣而已。


    “在……在六樓。”


    不等醫生說完,戰九梟已經大步跨向樓梯間,連電梯都嫌慢,自己爬樓梯上去了。


    身後,除了蘇葉,還有兩名手下快步跟隨了進去。


    龍家的人也立即往電梯間走去,名可想要跟過去,北冥夜卻緊了緊落在她腰間的長臂,溫言道:“已經送去icu,你就算過去也看不到她,他們上去也是一樣。”


    名可知道自己沒辦法見到龍夫人,但,她現在這樣,哪怕上去看看那扇大門也好。


    北冥夜理解她的心情,等龍家和戰家的人進電梯上去之後,他也摟著名可進了另一輛電梯,連同佚湯一起往六樓而去。


    六樓的重症區的大門前,醫生和護士門攔在那裏,根本不讓他們進去。


    裏頭全是icu房,也不知道龍婉兒在哪個房間,再加上有這扇大門擋著,更加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唯有一人,他還是進去了。


    太子,在醫生給他換上一件無菌真空服之後,在醫生戰戰兢兢的陪同下走了進去。


    “你們還是先回去吧。”一直跟在太子身後的蘇葉看著大家道:“夫人不會這麽快出來,你們在這裏等著也沒用,這兩天不可能見到夫人的,不如先回去休息。”


    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戰家那幾個名可不認識的人繼續留了一會兒之後,也陸續離開了,隻有一個男人,他走得特別慢,還時不時回頭,但最後還是被一個三十來歲打扮時尚得體的女人牽走了。


    那個男人……和龍夫人是什麽關係?


    名可知道龍婉兒已經和前夫離婚,但不知道她的前夫究竟是誰,如果那個男人是她的前夫,那……牽他走的女人是不是他現在的妻子?


    人情冷暖,龍夫人這麽溫婉大方的女人,還是敵不過歲月的傷害,輸給了那些比她年輕貌美的女人……


    一想到龍婉兒對著自己時那溫柔的態度,想到小桃和自己一起照顧龍婉兒時的溫順伶俐,想到他們在不久之前,還曾經一起在房間裏聊天說笑,名可心裏的痛有湧了起來,轉身靠在北冥夜懷裏,不敢哭出聲,隻是無聲落淚。


    龍老爺子眼巴巴看著大門上唯一一扇玻璃窗,可哪怕望眼欲穿,也始終看不到裏頭的情形,看不到他傷重的女兒。


    她走的那條路應該是要回龍家的,她想回龍家找自己是不是?他的女兒,怎麽走著走著就走到岔路去了?回家的路就在眼前,她什麽時候才繼續將它走完?


    “爸,你這兩天身體差了太多,不如先回去歇歇吧。”龍鼎天勸慰道:“姐姐沒有那麽快出來,醫生說了至少要兩三天,到時候她出來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你先回去休息,要不然熬得自己累了,等姐姐出來,你就沒精力陪她了。”


    龍敬不說話,就連龍楚寒和龍楚陽也勸了起來,好不容易,才終於被他們勸服,願意離開。


    北冥夜和名可依然站在一旁,龍家的人離開時也沒有多看他們半眼,隻是,在走到電梯前,龍楚寒的電話忽然就響了。


    還在等電梯的時候,他已經將電話接了起來,對方一句話,便讓他微微變了臉。


    “你們現在在哪裏?想要什麽盡管說,別傷害她。”他有點憤怒,聲音沉了又沉:“好,三億我會準備,但你保證,一定不能傷害她……喂?喂!”


    很明顯,對方掛電話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眼掃了一圈,最終視線對上龍敬的:“爺爺,珊珊她……她被綁架了。”龍珊珊被綁架,龍家的人迅速離開醫院,回去之後隻怕又是一輪的緊張。


    至於名可和北冥夜,對這事卻似聽而不聞,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了,更何況,那也不是值得他們關心的人。


    蘇葉和太子兩名手下還守在門外,遠遠看到我在北冥夜懷裏明顯還在落淚的女孩,蘇葉遲疑了下,才舉步走了過去:“名可小姐,你這些日子是不是都有和小桃在一起?”


    名可從北冥夜懷裏抬起頭,忙將自己的眼淚擦得盡量幹淨,才看著蘇葉,點了點頭:“這兩天偶爾會在一起,怎麽?”


    “小桃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跟在夫人身邊,除了夫人,她一個親人都沒有。”蘇葉無不惋惜,這個脆弱卻又護主的小女孩,就這樣沒了,確實讓人很無奈。


    一想起小桃,名可心裏更是疼得慌,她點了點頭,含淚啞聲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我一定會幫忙。”


    蘇葉看著她,認真道:“小桃對夫人的情義,太子會記得心裏,現在她人不在了,我們也要幫她辦一個體麵的葬禮,雖然對她來說或許意義不大,但,這是太子的心意。”


    名可沒有說話,太子還算有情有義,對於忠心於自己的人,不願意去虧欠太多。


    隻是可惜,人已經不在了,就算葬禮再豪華,也和她沒關係了。


    蘇葉依然盯著她道:“我們不知道小桃還有什麽東西,但她在京華苑裏和夫人一起住過一段時間,應該留了點東西在那裏,名可小姐這兩天都有和小桃在一起,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回去幫她整理一些東西,到時候和……一起火化?”


    名可咬著唇,深吸一口氣後,才點頭道;“好。”


    “那就有勞了。”


    蘇葉又回到那扇大門前,在北冥夜的勸慰下,名可終於離開了醫院,往京華苑返回。


    一路上,兩個人坐在一起,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北冥夜定了今晚的機票回東陵,但現在出了這種事,就算大家沒有說明白,這飛機他們也是趕不上了。


    龍婉兒情況沒有徹底穩定下來之前,名可不可能舍得離開,現在,還有小桃的事沒有處理。


    她忽然伸手握上北冥夜的大掌,還沒說話,竟握出了一手的冰涼。


    抬頭看著他冷毅的臉,她訝異道:“夜,你怎麽了?手怎麽那麽涼?”


    “涼麽?”北冥夜不以為然,將她扯到懷中,大掌在她小手上隨意揉了揉,沒過多久竟就暖和起來了。


    連掌心的溫度都能控製,這男人……


    但名可現在根本沒心思去理會這些,回握住他的手,她小聲道:“對不起,剛才答應蘇葉的時候並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夜,我……”


    “我明白,做你想做的事,我陪你。”別的話無需多說,簡單幾句話,已經給了她足夠的力量,讓她勇敢走下去。


    龍夫人那裏她現在沒有能力去改變些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蘇葉一起為小桃辦一個體麵的葬禮。


    隻是一想到小桃那張年輕的臉,眼底的淚,又忍不住溢出了點點。


    北冥夜一直抱著她,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前,安慰的同時,也不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晦暗。


    一個名敬華,再來一個龍婉兒,他的心,忽然很涼很涼……


    接下來那幾天名可都在配合蘇葉,準備小桃和司機阿壽的葬禮。


    隻不過阿壽是有家人的,小桃沒有,阿壽的葬禮不需要他們花太多力氣,小桃的葬禮卻基本上都是名可和蘇葉在操辦。


    把小桃的東西一件一件收拾出來,每看到一件,名可心裏都說不出的苦澀。


    總算將她房間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之後交給了蘇葉。


    等葬禮結束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第四天早上,醫院裏傳來了好消息,龍婉兒總算從重症病房被推出來了,現在已經送到特護病房。


    但她腦缺血的時間有點長,直到現在人還沒有醒過來。


    名可和北冥夜曾去看過她,病房內外全都是戰九梟的人,他們也隻能安安靜靜站在外頭往裏頭看。


    戰九梟似乎不大願意讓人去騷擾他的媽媽,就連龍家的人他也不放心,大家想要來見龍婉兒,隻能在門外隔著玻璃窗看兩眼。


    名可明白戰九梟心裏的難過和緊張,雖然見不到龍婉兒心裏還是有點不安,但至少人從重症病房出來,就是說明性命暫時無憂。


    隻要,還能活著就好,活著,就總會有醒過來的一天。


    第五天,龍婉兒還是沒有醒來,情況依然那樣。


    一大早名可又在北冥夜的陪同下去了醫院,隔著窗戶往裏頭看了幾眼,戰九梟還在裏頭陪著她,身邊放著一個筆記本,這幾天,就連工作他都在這裏解決,一步沒有離開過。


    他真的很愛他媽媽,雖然人看起來很冷很冷,但,至少有一顆赤子之心。


    在外頭看了好一會,名可終於還是被北冥夜牽走了。


    回去的時候,北冥夜總算是說話了:“今晚就回東陵。”


    名可嚇了一跳,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龍婉兒沒醒來之前,她真的不想走,可是,她明白北冥夜的意思,龍婉兒現在這樣的情況,極有可能和她爸爸一樣,萬一幾個月或者幾年都不醒來呢?


    自己還有學業,北冥夜還有那麽大一家企業在等著他回去指導工作,她怎麽能任性地留在這裏,還要拖上一個北冥大總裁?


    他能一直留在這裏陪著自己,陪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名可知道,對北冥大總裁來說,時間有多寶貴。


    所以哪怕心裏還是放不下,她也無可奈何了。


    接受了這件事之後,名可打了電話給蘇葉,讓她轉告給太子一聲,他們今晚要回東陵,之後便回了京華苑裏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段時間他們都在京華苑裏住著,北冥連城的防禦係統早就已經做完,本來是要離開的,隻是因為蘇葉要名可配合舉行小桃的葬禮,名可住在這裏倒也方便些,所以,他們一直沒有搬出去。


    今晚就要走了……


    在房間裏呆了會,本來想先睡一覺的,省得夜裏坐飛機時睡不安穩,可她無論如何睡不著,終於還是在床上爬起來。


    北冥夜在隔壁北冥連城的房間,不知道兩個人在商議著些什麽。


    名可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想起龍婉兒和小桃,想起數日之前她們三個人還在龍婉兒的房間裏說說笑笑的情形,一想,心都快被揉碎了。


    今晚就要離開,在離開之前,不能再去見龍夫人一麵……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地晃蕩著,晃出了門口,一路晃蕩過去,心裏亂糟糟的,居然走到了龍婉兒的房間前。


    這個房間她早兩天也進來看過,看看有沒有小桃留下來的東西,裏頭是沒上鎖的,莫名地,她便把房門推開,走了進去。


    房間依然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傭人每天都會來打掃,隻是現在這個房間裏完全沒有半點生氣,已經好幾天沒人來這裏住了。


    當初她們就是在床上,她手把手教小桃如何給龍婉兒揉捏大腿,才隔了短短幾天而已,居然已經物是人非,天人兩隔。


    忽然想起什麽,她下意識走到那個櫃子前蹲了下去。


    知道隨便翻人家的東西不是什麽好事,可她總會想起那天龍婉兒一邊翻看相冊,一邊看著自己時,眼底那份震撼,還有她整個人莫名的激動。


    她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麽?為什麽會激動成這樣?


    好奇心驅使之下,她遲疑了好久,終於還是把抽屜拉開了來。


    兩本相冊依然安安靜靜放在那裏,放在上麵的是綠色的那本,是龍婉兒上回看的。


    她把相冊拿了出來,不過是一本相冊而已,翻一翻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將相冊慢慢打開,裏頭的照片都已經很陳舊了,一個女孩,還有一個男孩,這女孩細看起來還隱隱有幾分龍婉兒的模樣。


    原來是她年輕時的照片,那……這個男孩看起來不像是她的戀人,難道就是那個在二十年前出車禍死掉的龍譯成?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男孩的照片,心裏居然莫名被揪了一把。


    她一頁一頁翻過去,裏頭有龍家人早期的合照,龍敬那會還算得上年輕,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和現在這個老態龍鍾的老人家完全不一樣。


    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雖然上了點年紀了,但看起來雍容華貴的,和現在的龍婉兒有幾分相似,大概就是龍婉兒和龍譯成的媽媽。


    再往後麵一頁一頁翻過去,每一頁都帶著他們過去甜美的記憶,每一頁都能翻出多少笑臉。


    指尖依然在一頁一頁翻著,忽然,當翻到某一頁時,她目光凝了起來,心間不知道被什麽擰了一把,竟有幾分說不出的酸痛。


    這個女孩!


    她長指劃過女孩的臉,雖然照片很陳舊,但因為保存得很好,女孩的五官還能看得很清楚,這女孩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


    因為這張照片是全身的,看起來沒那麽清晰,她又往後頭翻去,好幾張照片都是那女孩和龍譯成拍的,兩個人抱在一起,臉上的笑意說不出的愉悅,看得出這兩個人當時正在熱戀之中。


    再往後,忽然,一張特寫照就這樣被她翻了出來。


    女孩大大的眼睛,秀氣的眉毛,高挺的鼻子,還有不點而朱的薄唇,這麽清晰地呈現在她麵前,讓她徹底就被嚇壞了。


    女孩……為什麽這麽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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