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家北冥總裁倒也沒說假話,依名可伺候他這麽久的經驗來看,這男人……確實不是那麽容易滿足的。


    “把頭發吹幹,躺下去等我。”北冥夜回到浴室裏將風筒拿出來,遞給她,才又轉身走回到浴室裏頭,重新洗澡。


    她名可把吹風筒拿起來,正要打開的時候,門外,夏千金敲門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夜哥哥,我知道你沒睡,你讓我進來,我隻是想進來看看你。”


    名可一怔,眨了眨眼,目光慢慢往那扇緊閉的房門移去。


    房門太厚實,牆壁一足夠的堅固,如果夏千金不是貼著門說話,她想,她一定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麽。


    不等她反應過來,外頭又傳來了夏千金很細很細的聲音:“夜哥哥,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嗚嗚,你不能這樣對我,你這樣,我……我難過……”


    後麵的聲音越來越低,以至於名可完全聽不見了。


    門那麽厚,夏千金的聲音隻要一輕,她就一定聽不到。


    但,說話的聲音或許聽不到,敲門聲卻從未停止過,就算偶爾會停止那麽兩秒,過後,又會被敲響。


    就連孟祁也不得不佩服起夏千金的耐力來,他還以為這位嬌生慣養的表小姐頂多敲個幾分鍾,得不到先生的回應,自然就會回自己的客房休息了。


    但沒想到,她居然在這裏敲了近一個小時。


    名可在裏頭聽到的聲音很輕很細,基本上聽不清,他就在夏千金身邊,可是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夏千金的聲音一點都不小,二樓這麽大,她說的話的聲音整個走廊都能聽到,叫了這麽久,居然還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她平時表現出來那副柔柔弱弱到風吹一把就會倒下去的模樣。


    不過,努力了那麽久,先生還是硬著心腸完全沒有理會過她,先生的無情,孟祁也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


    夏千金還在敲門,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是說她真的很有耐性,而是她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


    或許對北冥夜也是一樣,隻因為得不到,所以一直想要得到他的憐惜。


    名可就這樣愣愣地聽著那陣敲門的聲音,手裏依然拿著吹風筒,卻沒敢把吹風筒打開,怕自己的聲音驚擾到外頭的人。


    她沒忘記北冥夜曾經說過的話,夏千金不可怕,但她背後那個叫火狼的人來自特種部隊,是個極為可怕的人,這樣的人她自問還惹不起。


    所以,當北冥夜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她拿著吹風筒愣愣坐在床上的模樣。


    他走了過去把擦頭發的浴巾隨手扔到一旁,垂眸看著她:“不是讓你把頭發吹幹嗎?坐在這裏做什麽?”


    名可下意識把食指抬起來放在自己兩片薄唇間,一時沒反應過來,竟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北冥夜挑了挑眉,側頭目光往房門掃了一眼,又聽著門外敲門的聲音,他眸閃動,在床邊坐了下來,掃了名可一眼,以不鹹不淡的口吻說:“給我吹頭發。”


    名可哪敢不聽話?風筒沒有線,自帶電源,她打開風筒便給他吹了起來,聲音不算小,外頭的人一定能聽到。


    果然她才給他吹了沒多久,外頭夏千金敲門的聲音便停了下來,可卻也隻是停了幾秒鍾,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努力。


    敲門聲比剛才的還要大,她的聲音也比剛才更響亮:“夜哥哥,為什麽不讓我進去?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夜哥哥,你讓我進去,我可以解釋。”


    北冥夜不說話,隨手拿來床頭櫃上一本雜誌慢慢翻閱起來。


    他不說話,名可自然也不說,隻安心給他吹著頭發,沒過多久,他那把短發就被她給吹幹了。


    她把吹風筒關掉,看著他,聲音很自覺放輕:“先生,好了。”


    “你頭發還是濕的。”他連頭都沒回,往床頭上一靠,屈起修長到完美的腿,把雜誌攤在上頭繼續翻閱。


    名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扇房門,敲門聲依然在傳來,其中還雜夾著夏千金哭鬧的聲音。


    她有幾分無奈,實在想不透她為什麽還有這麽大的毅力繼續敲下去,難道千金小姐都是這樣的嗎?


    在她看來這事簡直是無聊,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可不覺得北冥夜會因為她繼續敲門而可憐她。


    再偷偷瞄了北冥夜一眼,果然看到他神情不變,安然看著他的雜誌,根本沒有受到夏千金半點影響。


    她斂了斂神,也終於收拾好自己的心思,打開吹風筒給自己吹起了長發。


    沒多久,一把長發吹得差不多了,她剛把吹風筒關掉,正打算回到浴室裏放好,北冥夜卻忽然坐直了身軀,大掌一撈,把她撈了回來。


    吹風筒在名可手中被他拿了過去,隨手丟在一旁,他一個翻身把她壓了下去。


    名可雙手抵在他胸膛上,一雙明眸微微眨動,她輕聲說:“你……你不是不想讓她知道我在這裏嗎?”


    上來的時候是他以幫湯菲菲拿東西的借口讓她上來的,他把房門鎖上,因為也是不想讓夏千金進來看到她在這裏。


    但要是這個時候和他在這裏……


    她紅了紅臉,聲音極輕,但北冥夜還是聽清楚了:“先生,你……你那樣,我怕我……我……”


    她抖了抖唇,話完全說不下去,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


    “你是怕你叫聲太大,讓她知道你在這裏嗎?”北冥夜眼底閃著邪惡光芒,眼底倒映著的是她小巧玲瓏的臉,還有那雙會說話的眼眸。


    長指在她臉龐上劃過,他笑著說:“那你忍不住想叫的時候就親我,我幫你把叫聲吞到肚子裏。”


    “你……”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低頭,將她兩片薄唇虜獲了去。


    名可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知道這個男人一旦決定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來。


    她也很聽話,在自己忍不住快要失控的時候,伸手把他的頭拉了下來,抬起下巴便吻了上去,北冥夜果然把她所有的叫聲都吞到肚子裏。


    很神奇的感覺,神奇到名可到了最後便覺得自己似乎活在了夢幻之中,一場,隻有她和北冥夜兩個人的虛幻的夢境。


    在那場夢境裏,他們那麽有默契,又那麽……邪惡而調皮。


    一場歡愛持續到淩晨時分,最終在兩個人大汗淋漓之際緩緩結束,名可連說話都嫌浪費力氣了,意識漸漸迷糊了起來。


    在她陷入夢境之前,才注意到那一陣敲門的聲音還有夏千金哭鬧的聲音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原來,她還懂得什麽叫適可而止,雖然這個懂得似乎太晚了些。


    想象她一個人在外頭不斷敲門又沒人理會時的心酸和絕望,她不僅沒有半點同情,反倒有幾分莫名的高興。


    雖然連自己都說不清楚這一點高興因何而起,隻是想著北冥夜對待其他女人時是這麽冷漠的,想想,人居然便高興起來了。


    帶著那一點點笑意,很快她便陷入了夢中。


    北冥夜長臂伸了過去,把她小小頭顱抬了起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裏,伸手將她攬了過來,這具小小的身體便又軟倒在他的懷裏。


    聽著她有節奏的呼吸聲,看著她唇邊那抹尚未散去的笑意,一顆心莫名便又軟了幾分。


    笑得這麽開懷,她究竟在想著些什麽?


    他忽然很想知道這丫頭的腦袋瓜裏究竟都藏了些什麽?被他折騰了這麽久,現在睡在他的床上,她究竟在笑什麽?


    ……


    一大早名可便從床上爬了起來,雖然柳腰還是有點酸酸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北冥夜聽了她的意見,沒有將她折騰得太狠,所以這份酸楚比起過去明顯少了幾分。


    她爬起來的時候隻是揉了揉腰,便將那份酸楚適應了。


    從床上滑落了下去,不見北冥夜有任何醒來的動靜,她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衣櫃邊,從裏頭取出一套連衣裙,悠哉遊哉穿上。


    因為北冥夜還沒有醒來,她連去浴室換衣服都省了,直接就在房裏穿衣。


    直到把裙子穿上,將一頭長發隨意挽了起來,打算去浴室洗臉刷牙的時候,一轉身,才發現那個本來應該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男人,此時正側身,一瞬不瞬盯著她。


    “身材不錯。”他挽起唇角,笑道。


    名可有半秒的發愣,半秒鍾之後,她尖叫了一聲,立即往浴室奔去。


    混蛋!這混蛋居然裝睡,讓她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換衣服!


    這混蛋……嗚嗚,都被他看光了!


    北冥夜始終不明白,人本來就已經被他看光什麽都裏裏外外吃得幹幹淨淨了,在他麵前怎麽還是這麽羞澀?不過,那份羞澀,始終可以輕易取悅到她。


    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後,他才吹了聲口哨,從床上翻了下去。


    那混蛋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居然……吹口哨!她沒想到,那個傳說中恐怖至極的帝少,竟然也會有這麽輕佻得像流氓一樣的表現。


    他的氣質呢?他的冷豔高貴呢?怎麽相處的時間越久,越是發現他其實也有許多接地氣的一麵麵?


    還有剛開始那份讓人畏懼到完全不敢靠近的寒意,為什麽在相處了一段日子之後,越來越覺得他其實不是天生那麽冷,偶爾當他心情好的時候,人也是暖暖的?


    尤其,最近時常會感到他的大掌很暖,就連身體也是暖和的,比起初見那種讓人血液凝結的冰冷氣息,現在在她身邊的北冥夜,似乎……更像一個真實的存在了。


    刷完牙,碰上幾把清水將自己一張臉洗幹淨,還沒來得及拿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拭去,身後,一具體溫略高的身軀已經貼了過來。


    他長臂環過她的腰,在她尖叫之前,他低頭湊近她,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輕聲說:“說不定夏千金還在門外。”


    名可嚇了一跳,快要從唇齒間溢出來的尖叫頓時被咽了回去。


    那個千金小姐太恐怖了,她不想招惹她,一點都不想招惹,被那樣的人纏上,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從鏡子裏透看到她呆愣住的表情,北冥夜淺淺笑了笑,一點愉悅又在心頭擴散。


    沒告訴她他房間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尤其他們還在浴室裏,隔了兩扇門,她就是在這裏喊破喉嚨夏千金也不會聽到。


    他唇角蓄著一點愉悅的笑意,又在她耳邊輕咬道:“昨晚睡覺的時候在笑什麽?是不是覺得身為我的女人幸福感滿脹,連睡覺的時候都會笑出聲?”


    她身體微微僵了僵,秀氣的眉心蹙起,差點忍不住開口罵他一句不要臉。


    不過,她沒罵,倒是擠了一點點僵硬的笑意,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是,很幸福。”


    聽到令他滿意的話,他剛才在等待她答案時收進了幾分的兩條長臂才鬆開了些,將她放了。


    名可鬆了一口氣,暗幸自己剛才瞬間察覺到他霸道的氣息,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複,正要轉身離開浴室,身後的北冥夜卻看著鏡子裏的她說道:“昨天不是買了東西?怎麽不用?”


    把漱口盅拿起來,他拿過她早給他準備好的擠上牙膏的牙刷,刷牙之前丟了兩句:“不喜歡的話,回頭給傭人用去。”


    “我沒說不喜歡。”她腳步立即收了回來,忙走到他身邊空出來的位置上,洗幹淨自己一雙手,拿出一塊化妝棉,沾上那瓶貴得讓她乍舌的爽膚水,一點一點往臉上掃去。


    剛才不用是打算給他洗完離開之後再做自己的事,有他這尊大神在,她哪裏敢占用他的空間。


    但,這大神似乎很喜歡和自己擠地方,那她也不客氣了。


    反正浴室這麽大,洗手台也大得很,兩個人一起用,一點都不顯得擁擠。


    北冥夜一邊刷牙,一邊從鏡子裏看著她。


    她對著這些瓶瓶罐罐折騰起來的時候似乎很專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那張小巧的臉在十指的伺候下,似乎愈發閃動著柔和的光芒。


    過去,他確實很不喜歡有人站在自己身邊,占用他的位置,但現在,似乎習慣了一樣,不僅習慣讓她睡他的床,還習慣讓她占用他一半的衣櫃,一半的浴室,甚至,一半的洗手台。


    兩個人擠在一起,他不僅沒感到半點不舒服,反倒,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就好像有個家,家裏,有這麽兩口子……


    出乎名可意料的是,今天早上他們居然沒有碰到夏千金,直到吃過早飯坐車離開,夏千金那抹身影依然沒有再在名可眼裏出現過。


    想要問問為什麽,但身邊的男人一直麵容淡弱,完全看不清眼底有什麽表情,那些事情她也就不問了。


    沒看見最好,這種千金小姐她真的不想招惹。


    佚湯先把她送到騰飛,才載著北冥夜回帝國集團,雖然開的是普通的豪車,但對北冥夜來說最普通的車子,在整個東陵來說是極為搶眼的。


    騰飛裏頭有些眼尖的員工看見名可在車子上下來,再瞥了眼安靜坐在車上的人,雖然看不清他的全貌,但也在猜想著是不是帝國集團那尊大神。


    之前有聽說這次合作的對象裏頭有一個小姑娘是北冥先生的女人,雖然傳言沒有傳得太具體,但大家都在猜想著應該就是這個名可小姐了,畢竟他們逸飛工作室裏過來的人當中,也就她長得最為標致。


    好在這些人膽子還不至於這麽大,敢當麵和名可說起這種事情,所以,哪怕明知道有些人的目光十分複雜,名可也隻當看不見,隻當沒一回事了。


    什麽事情都關注的話,活著會很累的。


    名可去騰飛的時候,肖湘和杜芊芊她們都在,回來後大家準備了一下接待的工作,到了十點過後,陸陸續續便有人前來報名的人參加麵試。


    隻是徐年華一直沒有來,也沒有給過她們半個電話,直到中午十二點多大家歇了一會,吃午飯的時候,他才匆匆到達,告訴了所有人一個不幸的消息。


    本來湯菲菲已經答應了幫他們拍攝這一集外景的廣告,但沒想到她昨天晚上出了車禍,雖然不算嚴重,臉卻是傷了。


    臉傷了,怎麽可以再參加這種活動?所以請她來幫忙的事情算是告吹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名可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這事她昨天晚上就已經知道,但因為北冥夜說得輕巧,名可也沒放在心上。


    今天聽徐年華說起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湯菲菲真的出了車禍住了院,雖然傷得不嚴重,但他心裏依然有幾分莫名的不安。


    這些事情是不是和北冥夜有關?還是說有和那個夏千金有關?


    昨天晚上黃昏時在街上遇到,到深夜夏千金不斷在敲門……思前想後,所有事情串起來,心裏對那個火狼更有幾分畏懼了起來。


    湯菲菲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做的,隻是他為什麽忽然會對湯菲菲下手?難道是因為北冥夜?


    心抖地一沉,不想把那個男人想象得那麽恐怖,但很多事情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北冥夜做事的手法有時候真的好可怕……


    “可可,在想什麽?”回到會議室裏,名可依然看著筆記本屏幕發呆,肖湘忍不住捅了她一下。


    被她這麽一捅,名可嚇得差點把手裏的鼠標都扔了出來,抬頭對上她關懷的目光,她斂了斂神,才說:“沒什麽,在想些事情。”


    “想什麽想得這麽慌張?”


    “沒想什麽。”她搖了搖頭,勉強將心裏的不安壓下,隻是心中不免對北冥夜的畏懼又多了幾分。


    如果有一天自己背叛了他,又或者做出了什麽讓他無法原諒的事情,他會不會也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她早就說過,這個男人你不能和他做敵人,一旦成了敵人,他將會是你一生的噩夢。


    “別胡思亂想了,下午可能還會再來一點人。”肖湘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把今天早上過來麵試的人的表格取了過來,其中有幾份是他們選上的,實在是沒辦法才選的。


    湯菲菲受了傷,無法幫他們拍攝活動廣告,這下大家還都愁著呢,這種時候名可也沒有辦法花太多的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好收斂心神與她一起討論今天早上過來麵試的人。


    到了下午兩點開始,杜芊芊又陸續安排報名的人進來麵試,其中有一兩個長得還算不錯,演技哪怕生澀,但至少還有那麽一點能挖掘的潛質,名可便把那兩個人留了下來。


    直到下午四點,所有前來海選的人全都過了一輪,把她們送走之後,回到會議室大家開始在表格裏挑了挑去。


    挑了老半天還是隻挑出來七個,可那七個人當中,也沒有一個能讓名可特別滿意的。


    “大概是因為報名的時間太短,很多人還沒開始行動。”肖湘笑了笑,環視她們,安慰道。


    大家都不說話,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隻不過,明天開始的外景拍攝要怎麽進行,才能做到最好的效果?


    針對這一點,大家又在會議室裏議論了起來,過了沒多久,外頭一個騰飛的員工忽然敲門進來,告訴名可說她的妹妹過來找她。


    名可微微怔了怔,忙跟他出去來到一樓大堂裏,果然看到名珊坐在大堂一角的沙發上,與她一起來的還有三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女孩子。


    看到名可出來,名珊忙堆出一臉笑意,向她迎了過來:“姐,你真的在這裏。”


    麵對她友好的態度,名可略略有點適應不過來,待適應了過後,她才淺淺笑了笑,柔聲說:“你來這裏做什麽?找我有什麽事?”


    “你們不是正在海選嗎?我是來參加海選的,隻是之前沒有報上名,報到了下一批。”名珊看著她,語氣和過去的囂張高傲略有出入,今天的她態度很明顯友好太多:“我想起來你似乎也是這次海選的負責任,既然你在這裏,我現在過來參見海選可以嗎?”


    她說得誠懇,往日那些傲氣現在在她臉上似乎少了許多,再看她今天的打扮,沒有濃妝豔抹,清清淡淡的,比起平時的她反倒多了幾分清純的美。


    名珊總的來說長得還真不差,隻是平時喜歡抹太多化妝品在臉上,所以才把她清純透徹的美給擋過去了。


    肖湘和名可是一起下來的,隻是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不說話,聽名珊這麽一說,再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五官,心裏對她的厭惡被壓下去之後,忽然眉眼一亮,心頭頓時多了幾分驚喜。


    名可雖然不大樂意,但也不得不承認,名珊比起這兩天過來海選的那些人長得都要好看。


    但她不敢做主,事實上她還是不大希望讓名珊來參加這種活動。


    回頭看了肖湘一眼,這回肖湘居然沒有反對,反倒對她用力點了點頭。


    名可思索了片刻,才對著名珊說:“你的朋友也是來參加選拔的嗎?”


    “是。”名珊用力點頭,眼底一抹驚喜淌過,她顯得有幾分不安,但還是對名可誠懇道:“姐,之前我們是有些誤會,我跟你道歉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以後都不會了,還有我的朋友們。”


    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那三個女孩,這三個人名可之前是見過的,但基本上根本記不清她們的長相。


    今天看到她們完全拭去了臉上的妝容,細看之下才發現一個個都長得這麽精致漂亮,名珊挑朋友,長相基本上還能跟她搭得上。


    她點了點頭,看著名珊,柔聲說:“兩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反正現在還有點時間,你就和她們上去麵試一輪看看,這些事情我不能給你保證什麽,得要看看你們的表現。”


    “我知道,我不會勉強。”名珊今天特別的乖巧,態度也特別好,好到連名可都有幾分不敢相信了。


    難得她這麽乖巧,她也不想故意為難她,如果她真心喜歡這個行業,那麽按部就班,不給她開什麽特殊的門路,或許她也能靠在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上去。


    她不會反對,也不會特別照顧,一切還得要看她自己。


    名珊和她那幾個朋友的出現,讓徐年華和葉茂他們眼底總算有了一點點激情,雖然都不是極致的美人兒,但比起這兩天來海選的人,就光長相而言,素質確實高了不少個層次。


    美女其實是可以打造出來的,三分基礎,七分長相,長相她們有了,現在就看她們的基礎如何了。


    結果名珊她們三人都被留了下來,杜芊芊本來要通知她們等明天早上再過來,名可想了想卻讓她安排好酒店,讓她們直接住下來了。


    另外還有幾個在海選中挑出來的年輕人也被安排住到酒店裏,省得明天要去拍外景要找的時候卻找不著人。


    名珊就這樣跟著杜芊芊離開,這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不知道北冥夜今夜還會不會來找她,所以名可又找了個借口和肖湘她們告別,自己走到街上,打算到附近的圖書館或者咖啡廳坐一坐。


    時間上還早,還有半個小時北冥夜才下班,要不要她去帝苑,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就可以知道答案……


    ……


    ……北冥夜還在開會,手機一直調成靜音放在兜裏,直到會議結束,出門的時候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才看到有三個未接來電,全是管家孟祁的。


    孟祁基本上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電話,如果給他電話,隻能說事情比較嚴重。


    正要回撥一個電話回去,一抬頭便看到佚湯從電梯間裏出來,向他迎麵走來。


    “你手機呢?”他問道。


    孟祁找不到他,一定會打電話給佚湯,但佚湯並沒有來尋他。


    佚湯扯開一點點局促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尷尬:“剛才丟在辦公室裏,我現在就去拿。”


    北冥夜不說話,電話已經撥通了,他把手機放到耳邊,低沉地喚了聲:“什麽事?”


    電話那邊,孟祁略顯焦急的聲音傳來:“先生,新來的女傭不懂事,在表小姐麵前說起了名可小姐每夜和你在一起的事……”


    北冥夜眼底的光亮一瞬間晦暗了下去,隻停頓了半秒,他便將電話摁斷,手裏的文件丟給了佚湯,轉身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名可在街上走了十來分鍾,本來打算進咖啡廳的,又覺得這種消遣似乎太費錢了些,便一轉身,朝下個路口走了過去,打算隨便走走,熬到六點再說。


    不知不覺在街上走了近半個小時,一直在想著明天的外景廣告怎麽拍攝,沒想起來時間過得這麽快,等想起來拿手機出來看看的時候,才看到六點即將到來,也才看到屏幕上那十幾個未接來電。


    她習慣性在開會或者做重要事情的時候把手機調成靜音,出來之後也沒想起來調回來,現在一看,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北冥夜那個號碼打過來的。


    她嚇了一跳,正要回撥過去,電話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這次她沒有半點猶豫,立即接通,不安地喚了聲:“先生……”


    找她找得這麽焦急,在她和北冥夜認識了之後的日子裏,這還是頭一回,她真的很不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你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北冥夜略顯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這麽急促的語氣,她似乎還從來沒有從他身上聽到過。


    原來當他焦急起來的時候,聲音……居然這麽有磁性,這麽迷人。


    名可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北冥夜低沉急促的聲音再次傳來:“說話!”


    她才嚇了一跳,忙回過神,輕聲說:“我……我在街上,自己一個人……”


    “回騰飛,馬上!”聽到她說一個人在街上,他聲音更急了,當中還添了一份不悅:“回騰飛之後別出來,找幾個人和你在一起,我馬上到。”


    “先生……”她皺了皺眉,雖然一直不敢質疑他的命令,但,從這裏回騰飛……好遠啊!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了那麽遠了。


    “快!”北冥夜因為焦急而變得森寒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哪怕隔著手機,隔了那麽遙遠的距離,還是在一瞬間嚇壞了這個心裏剛才還在怨念的女孩。


    “我……我知道了。”她真的從來沒有聽到過他這麽氣急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很清楚,一定是有事要發生。


    斂了斂神,她說:“我這就回……啊!”


    這一聲尖叫之後,電話那頭忽然便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響,緊接著“啪”的一聲,電話斷了,在它斷掉之前,明顯是電話落地的聲音,以及車子聲,尖叫聲……


    聽著電話裏頭傳來的“嘟嘟”聲,北冥夜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仿佛凝固了起來那般,心慌,莫名慌得很,因為慌亂,整個人竟有兩秒中失去了意識,腦袋瓜頓時變得空白。


    這輩子,他的身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冰冷過……


    腳下一個用力,油門立即被他踩到底,顏色低調卻完全藏不住光芒的豪車在道上瞬間加速,隻是轉眼之間,已經衝出了老遠。


    這一刻,他的心……真的很慌,很慌……


    名可愣在那裏,被剛才驚險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的,哪怕已經被拉入到一具暖暖的懷抱中,分明已經安全了,整個人卻還是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看著遠去的車影,想起剛才回頭那一刹,四目相對時自己所看清的那張麵容,整個人就猶如被人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冰水那樣,身體一直冰冷下去。


    是那個人,是那個叫火狼的男人!


    昨天傍晚的時候她還在街上見過他,那時候她已經被北冥夜拉進了車裏,隻是回頭的時候看見他走到夏千金的身旁,以一副守護著的姿態守護著她。


    他們說他叫火狼,從前是特種部隊的人,性格狠辣手段殘忍,不是她可以惹的。


    可她從來沒有惹過他,剛才他卻差點把她給撞死,車子連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地上沒有哪怕一點點刹車的痕跡,他的車速未曾減緩過半分。


    他剛才真的是想要撞她,如果不是有人拉了她一把,以這麽快的車速向她撞來,她現在早就已經和閻王爺在喝茶聊天了。


    他居然想要殺她……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想到剛才兩道視線對上時他眼底那份狠絕的寒光,她便忍不住揪上自己的領口,小臉被嚇出了一陣蒼白。


    “沒事了,你已經已經安全,不要怕。”


    頭頂上方,一把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他的掌落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聲音是她一直渴望、如今卻再也不敢奢望的溫暖和柔和:“別怕,我在。”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頭,對上他關切的目光,看了許久才霍地回過神來,輕輕一推,從他懷裏退了出去。


    慕子衿,剛才在緊急的關頭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他,他不是說過要是北冥夜繼續留她在身邊,不等那個什麽老爺子出手,他也會為北冥夜除去自己嗎?


    剛才火狼想要殺她,這麽好的機會,他為什麽要出手相救?還是說他和那個火狼其實是一夥的,剛才那個火狼隻不過是在嚇唬她,而他……還想用同樣的手法讓她誤以為他是對她好的,是這樣嗎?


    慕子衿眼底的柔和因為她的防備漸漸暗淡了下去,他收了手,雙手插回到褲兜裏,垂眸看著她,唇角沒有半點笑意,眼神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和淡然:“如果我想你死,剛才就不會救你,我沒有那麽無聊。”


    名可抿著唇不說話,心底卻在冷笑著,他說他不無聊,這話有誰會相信?


    慕子衿不理她心裏的腹誹,依然盯著她蒼白未散的小臉,臉色一沉,聲音也沉了下去:“北冥夜沒有告訴你不可以一個人單獨走開嗎?他沒有提醒過這個男人是個危險分子嗎?你怎麽還一個人跑到大街上來,真的不要命了嗎?”


    如果名可還介意他當初對自己的欺騙,這會兒她一定會破口大罵,罵他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可她沒有,隻是在瞅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往騰飛的方向走去。


    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糾纏,也是不能,雖然他救了自己,但他過去也騙過自己,兩個人之間剩下來那些恩仇就當是這樣一筆勾銷了,她不怨他,也不再氣他了。


    慕子衿實在不知道這女孩子心裏究竟在想這些什麽,麵對自己的時候如此平靜,不哭不鬧,也沒有對他破口大罵,難道說過去自己對她所做的事情,她真的能那麽想得開,不再當一回事嗎?


    可……他寧願她記恨在心裏,也好過現在這樣,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麽平靜的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見她快步往回路走去,他沒有說話,隻是安靜跟在她身後。


    名可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後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她走快些,他也跟得快些,她要是慢下來,他也會適當放慢他的腳步,總之,就是不遠不近跟隨。


    她本該感到心煩的,可很奇怪,她現在心裏卻平靜得很,隻除了對剛才那事心有餘悸,其他事情在她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停留,隻是記得北冥夜對她說過的話,要她趕緊回騰飛,和其他人在一起。


    北冥夜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事情才會急著給她打電話,十幾通未接來電,看得出那男人對自己還有那麽一點在意,或許是因為還眷戀著她的身體。


    不管怎麽樣,她還是感激於他剛才那分焦急,想到他為自己焦急的模樣,心裏頭暖暖的,她又忍不住加快了往騰飛趕去的步伐。


    走得太急,沒發現那輛停在不遠處的車子忽然快速開動了起來,車裏的人在確定她不會有事之後,一腳踏在油門上,轉眼,車子間已經消失在這條大街的盡頭。


    看起來,仿佛是追著火狼剛才離去的方向去了。


    名可是真的沒有發現,如果她發現了,心裏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平靜,因為不知道,所以她一路心無旁騖地回到騰飛的辦公室大樓裏。


    直到她那道纖細的身影進入騰飛的辦公樓大堂,慕子衿才停了下來,深深看了那扇玻璃門一眼,眼底不知淌過些什麽。


    隻這麽站著,直到一陣風吹來,吹動他額前的劉海,他才仿佛被驚醒了那般,心思一斂,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火狼還沒有離開環市路,便發現了追在他身後的那輛車子,那是北冥夜其中一輛車子,他看不清車上的人是誰,但跟得那麽近,很明顯是衝著他來的。


    在前方的十字路口,他忽然把方向盤一轉,迅速往左方開了過去。


    他的車技算得上非常的好,在部隊的時候他曾經被特殊訓練過這方麵的技能,但他沒想到以他這麽好的技術,居然還甩不掉後麵的那輛車子。


    那車子跟著他,跟得十分緊,前後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就這樣一直跟著,不繼續跟進,卻也一直不放鬆。


    直到火狼眼底蒙上了火光,心頭也被那團火焰燒得徹底憤怒了起來,他忽然一腳踩在油門上,迅速往盤山公路開去。


    他討厭這種被獵物盯著一樣的感覺,北冥夜敢用這種態度挑釁,他就要讓他嚐嚐後悔的滋味!


    北冥夜依然跟在火狼身後,在火狼忽然加速的同時,他唇角一勾,也一腳把油門用力踩了下去。


    車子如離鉉的箭一般,“咻”的一聲已經開出了老遠。


    這一段的盤山公路上車輛並不多,火狼在前方開著,開到一處平坦的地方,他忽然一腳踩在刹車上,方向盤一轉,吱的一聲,車子竟在路中間停了下來,就這樣打橫停著,很明顯是要把後方那輛車子逼停。


    他側頭看著迅速向自己靠近的車子,也才總算看清了車裏頭那個男人,唇角勾了起來,笑得不屑。


    北冥夜的車技既然那麽好,他倒是要看看這麽短的距離,他要如何手忙腳亂地把車子停下來。


    能看到一直從容不迫的北冥夜驚慌失措的模樣,那畫麵一定很美很動人。


    他目光愈發森寒,眼底的興奮也越聚越濃,自從知道小姐要倒追這個男人之後,他沒有一刻不想讓他死!如果不是很清楚想要殺他絕對不容易,他早已經付諸行動。


    現在,在弄死他之前,先看看他出醜的模樣,或許,心情也會很不錯。


    他笑,笑得極度不屑,極度怨毒。


    但他唇角的笑意也就維持了短短兩秒,兩秒之後,笑意忽然就散了去,他眼底也閃過了一絲驚恐的光亮。


    隻是在轉眼間,北冥夜的車子已經到了,可他不僅沒有半點要慢下來的意思,甚至還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瞬間將速度飆到最高峰!


    火狼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北冥夜的車子已經在視線中無限靠近,“砰”的一聲巨響後,就這樣恨恨地撞上了他的車身。


    兩輛車子撞到一起,火狼的車被撞翻了出去,北冥夜也在頃刻間從容不迫地將方向盤打向一旁的山壁,車子帶著被撞擊的力量,也帶著慣性,猛地向山壁撞去。


    火狼算得上是特種部隊裏數一數二的精英了,一陣猛烈的碰撞之後,車子在翻滾,這麽危及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保持平靜。


    在車子被北冥夜的車撞翻的時候,他一掌揮掉安全帶,大掌扣上上頭的緊急把手,隨著車子在地上翻了兩轉之際,比鋼鐵還要硬的拳頭落在車門上,“砰”地一拳,車門被他一下擊飛了出去。


    他就在這一陣磕磕碰碰之中,咬著牙,找準時機,在車子再一次側翻之際用力跳了出去,高大的身影在公路上滾了幾圈終於停了下來。


    至於那輛車子,居然就這樣被北冥夜撞得從欄杆上撞翻了出去,一路向山下滾去,沒過多久,山下便傳來了一陣爆炸聲,整個車子在轉眼間燒成了一團火海。


    火狼躺在地上,身上臉上全都是血,哪怕沒有親眼看到車子爆炸的一幕,也能想象現在車子是什麽情況。


    如果剛才他沒有奮力從車子裏頭逃出來,這時候他已經在火堆和車子一起被燒成灰燼了。


    看著撞上了山壁之後,從被逼停下來的車子裏頭走下來的北冥夜,他瞳孔不斷在收縮,盯著他額上源源不斷溢出的鮮血,用力咬著牙,想說話,胸腹間的劇痛卻痛得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


    北冥夜這個瘋子!


    他不是想要殺他,隻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警告他,可他為了警告自己,居然連死都不怕!


    剛才這種情況火狼固然危險,北冥夜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就不怕兩個人同歸於盡嗎?


    火狼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恐怖的人,他甚至比他們部隊裏的人還要恐怖!不要命的人,真的比任何人都可怕。


    又看了眼他額角上不斷滑落的血,火狼才咬著牙,努力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身子,在路上爬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盯著走到自己跟前的北冥夜,他咬牙問道。


    “做什麽?你剛才還看得不夠清楚嗎?”哪怕額頭上被撞傷的地方鮮血還在汩汩溢出,北冥夜卻維持著慣有的淡若神色,甚至唇角微微揚起,揚起一絲似笑而非的笑意。


    血在流著,他在笑著,那張得天獨厚的俊顏在血色之中變得異常妖孽,瀲灩風華,那麽好看,可卻好看得叫人不敢直視。


    火狼深吸了一口氣,掌心一緊,可還沒來得及出手,北冥夜已經忽然腳步一晃,一個重拳就這樣朝著他的眉心擊了過來。


    這一拳既重又狠,而且來得太快,火狼不是沒看到他出手,但卻隻是看到他出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的拳頭已經落在他的眉心上了。


    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之後重重跌落在地上,跌得他胸腹間更加痛得苦不堪言,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上腦門,讓他差點堅持不住暈倒過去。


    但他怎麽說都是在特種部隊裏接受過地獄訓練的人,在沉重的身體跌落在地上之後,他已經一掌往地上撐起,再一次咬著牙迅速爬了起來。


    北冥夜第二拳又到跟前,火狼猛地一側身,險險躲了過去,拳頭勾了起來,一記重拳迅速往北冥夜脖子的動脈上襲去。


    火狼的招數從來都是那麽狠那麽瘋狂的,這一拳若是落在北冥夜的脖子上,哪怕不死,人也絕對會重傷。


    但北冥夜似乎早就對他的拳法了如指掌,在他出手的時候,他隻是隨意一側頭,便輕易把這一拳給躲了過去。


    回頭,一拳又朝著火狼的胸口襲了過來,唇邊的笑意還是那麽好看,臉色還是那麽平靜,整個人拋開身上的傷不說,依然風華絕代,帥氣得迷死人不償命。


    但那一拳有多重,直到落在火狼的胸口上,火狼才真真切切將它感受了個遍。


    這一拳真的很重,他被襲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嘴一張,一口濁血便吐了出來。


    抬頭看著慢步向自己走來的北冥夜,他咬牙怒道:“你偷襲我在先,就算今天殺了我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我做事喜歡光彩這兩個字?”北冥夜走到他身旁,抬起修長的腿,沉重的一腳迅速踏落在他胸膛上:“光彩?那是什麽東西?”


    火狼這時候在北冥夜麵前已經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這一腳又讓他兩口血吐了出來,鮮紅的血沿著他的下巴滑落,落在衣襟之上,染開了一片妖豔的顏色。


    這一抹血色落在北冥夜眼中,不僅沒有引起他半點同情,反倒讓他嘴唇一勾,腳下更加重了力氣。


    這一腳再度壓下,火狼又止不住吐了好一會的血,直到他的腳停在那裏沒有繼續再往他胸口擠壓,他才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


    “要殺盡管出手。”火狼把口裏的血吐了出來,抬頭瞪著他,一臉陰霾:“但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我的兄弟們全都是亡命之徒,你今天殺了我,我保證不出三天,你一定會死在他們手裏。”


    “我倒是真的想要和你賭上這麽一把,看看三天之內,他們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把我的命拿去。”北冥夜垂眸看著他,如此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就像天神俯視著大地一樣。


    他唇上的笑意猶在,哪怕額上的血已經把他身上的衣服染成鮮紅的一片,他卻還是笑得那麽優雅,那麽愉悅:“你的兄弟全是亡命之徒,而我的兄弟都對我忠心得很,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看看是你的兄弟有本事,還是我這麽多辛苦培養出來的人有能耐。”


    “北冥夜,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火狼終於看出來,他並不打算殺自己,既然不打算殺他,大家就不要有這麽多廢話。


    “我想做什麽,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忽然又加重了腳下的力道,看著火狼不斷在吐血,他還是笑得如此顛倒眾生:“我不殺你不是因為不敢,而是想要讓你親眼看看,為了我的女人和尊嚴,我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修長的指往自己的褲兜探去,他身上腿上都有無數擦傷的地上,那些傷口還在不斷滲血,但卻完全不影響他的舉動。


    把電話拿出來的動作還是那麽優雅,那麽有魅力,隻是看在火狼的眼裏,卻讓他莫名緊張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他怒問,藏不住眼底的焦急。


    北冥夜瞟了他一眼,修長的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劃過,他笑著說:“禮尚往來是老爺子從小教我做人的道理,既然你要動我的女人,那,我自然也不會讓你的女人閑著。”


    “你敢!”火狼嚇了一跳,咬著牙死死盯著他好看而陰鬱的臉:“小姐是老爺子的心頭肉,你敢碰她一根汗毛,老爺子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就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這個本事。”他已經把電話撥通,手機放在耳邊,俯視火狼憤怒的目光,等對方恭敬喊了一聲先生後,他笑著說:“表小姐是不是還在帝苑裏?”


    “是。”電話另一端,孟祁低沉的聲音傳來:“在後院裏。”


    北冥夜勾了勾唇,長指又在屏幕上一劃,竟把電話點開了外放的模式。


    濃密修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他看著火狼,直盯著他眼底的憤怒和這一刻藏不住的驚慌,笑著對電話另一頭的孟祁說:“我記得我們後山裏養了幾條狼狗。”


    “北冥,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火狼已經嚇得連心頭都止不住一陣又一陣的顫抖了,狼狗,他是不是想要對小姐做什麽?他敢!


    “你倒是看看我敢不敢。”北冥夜輕易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勾出一抹絕美的笑意,對著電話那頭下著殘忍的命令,可卻依然笑得如此雲淡風輕,仿佛他現在所說的話,隻是在和孟祁談論著天氣那般尋常:“讓那幾條狼狗和表小姐玩玩,記得別把人玩死了。”


    “我知道了,先生。”


    孟祁的聲音才剛傳來,北冥夜便把電話切斷,低垂眼簾看著不斷在他腳下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火狼,他笑著說:“這就是我留著你這條賤命的目的,很快,你也會嚐到自己的女人被人動的滋味。”


    惹上他北冥夜,後悔這兩個字簡直是太輕了,他可以放任他們的所作所為,隻要別踩到他的界線上,一切,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因為不認為有為他們花任何心思的必要。


    但要是敢企圖越過他的底線,那麽,他所做的事情隻會比他們能想象到的更為瘋狂。


    “北冥夜,你不能這樣對她,她是老爺子最疼的人,你敢這樣對她,老爺子是不會放過你的!北冥夜,快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停止這一切!北冥夜,快打電話……”


    北冥夜沒有理會他,隻是踩在他胸膛上的那條腿從未鬆過半點力氣。


    火狼受了重傷,現在被他踩著根本爬不起來。


    盯著他依然笑意外溢的臉,他的語氣也愈發焦急了起來:“北冥夜,我警告你,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北冥夜,快給他們打電話……北冥夜,你敢亂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北冥夜……北冥夜……”


    他不斷在叫喚,可北冥夜就是不理他,任由他叫破了嗓子,叫得聲音嘶啞,他還是笑得如此沒心沒肺。


    鮮紅的血在他臉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上也不斷在滲出血絲,傷成這樣他卻完全不放在心上,依舊淺笑著,看著他掙紮,看著他焦急,看著他漸漸陷入了瘋狂。


    火狼真的開始後悔了起來,他不應該放任小姐,真的聽了她的,對北冥夜身邊的女人出手。


    大家都是男人,他很清楚北冥夜守護那個女孩的心情,如果有人敢傷害他的小姐,他也不會放過那個人,北冥夜現在所想的,是不是與他想的一樣?


    他真的要對小姐下手,真的要拿那幾條狼狗去對付她……


    火狼從未想過北冥夜居然真的會這麽瘋狂,連老爺子的心頭肉都敢下手。


    這麽多年來,他對小姐一直放任,哪怕不願意回應她的感情,但也從來沒有對她太冷漠,可這一次,他不僅冷漠,還殘忍!


    “北冥夜,我……”他用力咬著牙,大口在喘著氣,好一會才終於一握拳心,仿佛下定了決心那般,看著他認真道:“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動那個女孩,我向你保證!快給他們打電話阻止這一切,我火狼今生今世再不動那女孩半根毫發!”


    “太晚了。”火狼以為自己的保證能讓北冥夜阻止讓他瘋狂的一切,卻不想他還是笑得那麽不在意,隻輕聲說:“我的人被驚嚇到了,接下來,也該讓你的女人嚐嚐恐懼絕望的滋味。”


    “北冥夜,你不要忘了,她是老爺子的外甥孫女!”他的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可惜,北冥夜還是不當一回事,他隻挑了挑眉,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別說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就算有,他也沒有那麽多多餘的熱情去花在這樣的人身上。


    他笑著說:“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這麽多年來我從未曾罰過她,不是我不敢,隻是嫌麻煩。既然她活到這麽個歲數上還是沒長透,依然不知好歹,我也該讓她嚐嚐自己釀製的惡果的滋味。你放心,我會把她的命留著,為了老爺子,我不會把她弄死。”


    “北冥夜,你不能這樣,你不可以這樣……”火狼是真的急了,已經急得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痛楚,這時候隻希望他能打一個電話,讓孟祁停止這一切,讓那幾條狼狗遠離他的小姐。


    可是北冥夜完全不聽他的,任由他怎麽哀求,他也沒有半點要撥個電話過去的意思。


    火狼從剛才的憤怒,到最後已經慌得心神大亂,渾身滲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北冥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碰她,北冥夜,我求你……”


    北冥夜依然垂眸看著他,直到山腳下傳來了越來越明顯的警鈴聲,他唇角的笑意才漸漸消失。


    剛才火狼的車子掉了下去,在下頭爆炸燒成灰燼,肯定會有人看到去報警。


    現在警察來了,很快也會找到這裏來,他還不打算讓自己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公眾媒體上。


    唇角上的笑意一斂,他眼底的光芒也被斂去,隻剩下一片晦暗:“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知道對付我身邊的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在乎的女人,下次在你出手之前,最好給我好好想清楚,你是不是真有那個能力,能一輩子保她不受半點傷害。”


    他收了腿,沉眸看著他。


    火狼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身上傷得不輕,但在北冥夜剛收腳的那一刹,他便已經掙紮著爬了起來。


    沒有能力再對北冥夜出手,這個時候也完全顧不上這些,就這樣一步一步、腳步踉蹌地往山下走去,身後還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直到他走遠,也直到山腳下的警鈴聲越來越響亮,北冥夜才目光一沉,拿起手機撥通另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之後,他沉聲說:“我在旁山公路上,你過來之前,先給我做件事。”


    ……


    名可在騰飛等了至少一個多小時,期間北冥夜沒有再來過電話,直到七點多的時候,帝國集團裏才有人開著車子過來接她。


    不是北冥夜本人,也不是佚湯,竟是北冥洵。


    北冥洵來的時候,葉茂還在騰飛陪著名可,兩個人沒什麽事,便就明天的外景拍攝事宜上繼續研究著路子。


    因為名可沒走,葉茂也不好提前離開,就這樣在公司待了一個多小時,直到來接名可的人出現。


    名可最近沒有去帝國集團,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北冥洵了,今晚看到他,心裏忽然就有幾分說不出的不安。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不安些什麽。


    “他……先生呢?”她上了車,側頭看了眼安靜將車子開出騰飛前院,駛上車道的北冥洵。


    北冥洵今晚似乎和過去不太一樣,臉上那些溫和的笑意沒了,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倒是有那麽點嚴肅了起來。


    他從後視鏡看了後方一眼,才側頭看了眼名可,語氣淡淡的,沒什麽情緒的起伏:“還在公司裏。”


    名可不說話,也不知道他是要將自己帶到帝國集團,還是帶回帝苑。


    今夜的北冥洵明顯心情不太好,既然心情不好,她就不煩他了。


    倒是北冥洵開著車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車子裏頭的氣氛一直有那麽點沉鬱,他自己主動問道:“怎麽不說話?”


    “看你不怎麽想說話。”名可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北冥洵又看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淺淺笑了笑,笑意裏頭竟有那麽點無奈,還有一點名可看不透的蒼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麽乖巧,但至少懂進退,確實比一般女人要可愛些,怪不得……”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名可卻聽出了他話語裏那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哪怕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但也知道他的話一定是和北冥夜有關。


    一路再無言,直到了帝國集團,車子在露天車庫裏停了下來,名可自覺下了車,北冥洵才說:“他還辦公室裏,你自己上去,我去買點吃的。”


    “好。”名可點了點頭,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她才會意過來,和他告別後,率先走進帝國集團大堂。


    八點不到,大堂裏頭還是幾個值班的員工,直到她的那抹倩影徹底進入大堂,往電梯樓的方向走去,北冥洵再也看不見了,才放心上了車,駕車離去。


    名可知道今晚火狼來找她的事情一定是被他們知道了,北冥洵剛才盯著她進來的眼神有幾分平靜中的緊張,他一直盯著她安然進來了才離開的。


    雖然她自己也被那個叫火狼的男人嚇得夠嗆,直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但隻要有人在自己身邊,她的害怕也就沒那麽重了。


    更何況人已經來了帝國集團,該不會出什麽意外才是,所以相對於北冥洵來說,她反倒表現得輕鬆了些。


    不過,當她看到一身傷的北冥夜時,那份輕鬆頓時便消失了。


    他受了傷,看起來還傷得不輕,名可進去的時候,楊醫生才剛趕過來,正在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那精裝結實的身段上,好幾個地方還在流血,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完了,看起來卻還是那麽怵目驚心。


    再看房間裏頭的情形,大床的被單上,早已經染開了一朵朵暗紅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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