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有很多菜都很好吃,有機會可以一起去試試。”


    菲恩定定神,碧色眼眸溫柔得好似一汪蕩漾的綠水:“和你這樣漂亮的華夏女孩進餐,就算是再美味的食物,也比不上你美貌的萬分之一,你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會使我無法把集中力放在食物的味道上,這樣對精心準備菜肴的廚師來說太無禮了。”


    ……


    臥槽,剛才那個辣得臉容扭曲,猶如誇張喜劇的小哥去哪裏了?


    “可是,”他話鋒一轉:“如果要我拒絕你的邀請,那我將會受到我良心的譴責。麵對你,我也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囗一一所以,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去吃飯?”


    這落落長,直白得有點湊表臉的讚美,用英文說出來,簡直像電影台詞,他真誠地看住她,眼睛明亮得像藏住了整個天空的星星,讓人覺得他是由衷地認為你很美。


    江嫵失笑:“菲恩,你是意大利人?”


    以她經驗,惟有法國和意大利人會這麽從善如流地說出肉麻至斯的情話,美國人雖然也熱情坦率,但他們的讚美詞匯貧乏,缺少變化,和花巧得如同莎翁名著的前者大有分別。嘴甜乃天種族賦技能,千萬別當真,他們對著姿色多平庸的對象都能誇得像絕世美人,而且目光誠懇得會讓你不由自主地相信。


    “你怎麽會這麽想?不過的確很多人問我這個問題,”


    菲恩搔了搔臉頰,笑起來時左邊有個小小的酒窩:“其實我是德國人,上周我頭發還是深棕色的,前幾天我去漂成了淡金,有沒有更好看了?”


    德國人都是冷淡禁欲的實幹派為多,冷得比冷幽默的英國人還不會接梗,說實話,江嫵第一次看見這麽會誇人的德國小夥……她目光掃過他淡金色濃密柔軟的頭發:“都很好看。”


    “那你要跟我約會嗎?”


    話剛說出囗,他就咬了咬下唇,一副說錯話了的模樣,蹙起眉:“不行,我答應了ching不再在片場約會女孩子的,唔,那我換個說法,你願意跟我一起品嚐華夏美食嗎?”


    菲恩仰起臉,可憐兮兮地看住她。


    白人輪廓深,他的鼻梁筆挺,眼睛尤其生得好,雙眼皮深刻,大而有神,怎麽看人都深情得像看他一生所愛,即使隻是在看一根電燈柱亦是如此。


    “當然。”


    江嫵揚眉,與他交換了聯係方式,習慣性地一刷他的朋友圈,這是最快對一個人建立起大概印象的方法,而他朋友圈裏一水兒的妹子合照,還有各式跑車風景照,配上各式以wow開頭,!!!結尾的感歎語句,活力四射。


    聽到他說起ching:“你經常跟女明星約會?”


    “你聽ching說過我?你們好像感情很好。”


    菲恩眨眨眼。


    江嫵嗤一聲笑出來,虛著眸子,聲聲慢:“嗯……我們,感情,是挺好的。”


    “我的約會對象不止女明星,隻是我喜歡美麗的人,而正好她們都很美而已,”菲恩坦然道:“就像你,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東方女性,非要用約會來定義我的行為嗎?我隻是想多看你幾眼而已。”


    初次相識,就能把山盟海誓說出囗。


    江嫵覺得有點意思,曲靖很瀟灑,但他始終不是個愛玩的人,至於陸非澈,在一般人看來他也很‘愛玩’,但實際上連發泄生理性│欲│望和談戀愛都未真正分得清楚。


    加上曲靖與他相識,雖然他倆早就說好是開放式的交往關係……但始終有種莫名的偷腥感,勾動著她的神經。


    微博上,有不少人拿生活例子來吐糟自己因為太遲鈍而錯過戀愛訊息,什麽妹子暗示今晚不想回家,電腦修不好也沒關係,漢子一拍額頭說你這丫不是小看我麽,努力修一晚上電腦,結果錯過了一段桃花運。


    這是思考方式的不同,像江嫵,談慣了戀愛,在接收訊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會往曖昧方麵想,自然不會錯過一絲一毫的暗示。


    “等後天拍攝工作完結?”


    菲恩痛快答應:“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啊,唔,可以不要告訴ching嗎?”


    “嗯,因為你答應過他不約會女演員?”


    “well……不過這次都拍到尾聲了,反正也不會影響到拍攝進度,他這個人,我該怎麽形容呢,太嚴肅,太嚴謹了,有時我都覺得他不像華夏人,像我的同胞。”


    他攏起眉,小動物一樣的目光懇求地看住她。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舉止卻出奇地孩子氣,也就因為長得漂亮,才會覺得他可愛。


    江嫵傾前上身,挑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了?”


    共同的秘密能拉近二人距離,即使是初相識的人,不論友誼愛情都一樣,往俗裏舉個例子,所謂‘四鐵’,一起做過這四件事就是鐵哥們了一一扛過槍,嫖過娼,同過窗,分過贓。可見擁有共同不見得人的秘密,能迅速把二人劃分到同一陣營去。


    菲恩碧綠色的眼眸一亮,笑意似要濺出來化為細碎星光。


    “是,我們是秘密美食同盟!”


    他用孩子氣的一句話,包裹住這顯然很曖昧的起始:“我先出去了,他們一刻都少不得我,如果你想我……隨時候命,打我的電話吧!”


    江嫵比了個ok的手勢,目送他出去。


    等他走遠,她才斂起臉上輕快過度的淺笑,新鮮感是種癮頭,當見過太多太好的優質男人,就像奢侈品也變得尋常,她需要新鮮事物帶來即時的刺激感……用一包辣子雞丁引來一隻饞嘴的流浪無主金毛犬,挺劃算的。


    她卸掉濃重得多的戲妝,做了次簡單的補濕,重新化上日常妝,正想去曲靖的車上等他完事,手機倏地一抖,她打開來看一一居然是嚴教官。


    他說過追求她,但其追求手法刻板到讓她有點懷疑自己下載了一個定時軟件,每天早安午安晚安一個不缺,而且必定準時發送,很符合他按時的作息,偶爾也會轉發一些朋友圈裏的中老年標配養生訊息給她,江嫵就意思意思回幾句。


    這次倒是很簡短的一句:方便的話,請撥個電話給我。


    江嫵正好也沒有特別的事,便挑了個偏僻的角落(自從和曲靖在一起之後,她對這個片場不為人知的角落越發了如指掌)撥電話過去,兩秒不到,那邊就接聽了,傳來清喉嚨的清咳聲:“江嫵?”


    “教官,你找我有什麽事?”


    她聲音輕快甜美。


    在軍營裏的生活,肯定鮮有看見女孩子,日複一日的單調訓練,對這類男孩子來說,給一縷陽光就能照亮他整個世界。江嫵可以盡情展現她柔軟嬌萌的一部份,滿足他對女孩子的想象。


    雖然二人已經不是師生關係,但這個稱呼所指向的禁忌意味卻讓她欲罷不能,她唇邊泛起惡劣的笑一一不帶卑劣性質的‘賤’,她看準了別人的弱點,仗著他們喜歡她,所以肆無忌憚。


    愛上一個人,就像把自己的心挖出來,交托到對方手上,把最柔軟的地方展示出來,任君宰割。


    江嫵並不以傷害他人取樂,她隻是自私,而人際關係,你占了便宜,就肯定有人吃虧,她對自己好一點,就得有人忍受一些委屈對她好。


    “你……還在拍戲嗎?”他聲音依舊低沉冷硬,但話裏的喜悅卻怎麽都掩不住:“方便說話?”


    “方便,你說吧,找我有事?我還在這邊拍戲,不過快到尾聲了,也沒什麽事,估計這個月底就能回b市。”


    “如果我請假出來的話,你可以和我見麵嗎?”


    江嫵愣住。


    嚴寶的工作單位不比普通人,就算周日休息也未必能離開大院,請長一點的假,光是批核程序就繁瑣之極,有一環不批,都別想放你出去。這時,江嫵想到他的背景,他真要請假出去浪,上頭看他背景,都不會不給麵子,但以他嚴謹的性格,也不像是會隨便請假的人。


    “當然可以,不過你怎麽請假了?”


    他沉默了一會:“我想見你。”


    曲靖說過,喜歡一個人,把他變得不像自己。


    懦弱的人變得勇敢,虛偽的人也會忍不住真誠,如果一個人在你麵前慌張失措,目的動機卻全是為你好想見你想對你好讓你開心,那他變的所有模樣,都是因為喜歡你。


    再嚴謹的人,也會有打破原則的一刻。


    “沒有別的原因?”


    江嫵挑眉。


    “沒有。”


    “如果我說,我已經有男朋友呢?”


    嚴寶又沉默了好一會,他是個道德感很強烈的人,江嫵自知與曲靖的開放式關係他會難以接受,更不想模棱兩可,索性把關係定性為男女朋友。和這類黑白分明的人相處,如果你不想他日後深受煎熬,最好先把事情說個明白,讓他自己去衡量。


    “我會繼續追求你,對你好,但你不一定要跟我在一起,”他深呼吸:“我這麽做隻是因為我想這樣做而已,如果你反感,可以明確拒絕我,我不會再騷擾你。”


    “你會覺得反感嗎?”


    江嫵閉上眼。


    他的外表,是個鐵一般的漢子,肌肉線條分明,每寸都是為了猛烈而有力的攻擊而存在,充滿侵略性,可以擁抱她時,卻小心翼翼又溫柔克製,自知力氣比常人大,所以更加溫柔,心有猛虎,輕嗅薔薇。


    而現在,這個說一不二,懶得和人廢話的鐵漢,生怕被她拒絕,或者被她討厭,別扭地放柔了聲調,征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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