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琛回去以後就“病”了,推了所有的通稿,幾乎每周一上的包年熱搜也停了,更不再催著莊廉給他撕角色。


    莊廉手底下原本有五六個人,最出色的一個舒礫非要跟上麵過不去,自己作死了;剩下的幾個不是已糊到隻能擔配角的小咖就是剛捧起來的小花、小生。紀琛已經是他手裏最能吸金的一個,忽然低調起來,什麽戲都推了,也不出來接活動,當經紀人的自然要抽空去看看。


    到了他家裏才發現這個人竟真病了,就連助理都病了,辭了這邊的工作。他就一個人躺在租來的公寓裏,吃喝都靠外賣,白眼珠上擠著一層層的血絲,鼻子下麵都擦得發紅了,過得甚是淒涼。


    莊廉可是拿他當小一哥捧著的,當場就要給他叫醫生,他搖了搖頭,坐起來抱著膝蓋悲淒地說:“莊哥你不用麻煩了,我的病是好不了了!”


    他當初為了討好老板豁著進監獄給舒礫下藥,現在卻被人抓著把柄,不得不上法庭當汙點證人,後半輩子能不進監獄就是命大,跟老板上法庭撕開,以後不光這家公司,就在娛樂圈都混不下去了,還不如真有病病死了好呢!


    可恨他的身體怎麽就那麽好,昨天傷心得一晚上沒吃飯,今兒早晨就吃了一碗豆腐腦、一碗餛飩、外加一角餅、倆油條、一個茶葉蛋。反正以後也不在圈裏混了,也不用再想什麽身材管理,多吃點才有力氣。沒準他將來也得淪落去開早點店,還得指著吃出來的這點脂肪和體力賺錢呢。


    他的心裏嘩嘩地流著血,眼淚鼻涕這一天就沒斷過,揉著手裏的衛生紙看著莊廉,卻是毫不猶豫地也把他拉下了魔鬼的深淵:“莊哥,我命苦啊!我好不容易見了連山公司的總裁跟大小姐,還跟他們總裁談了好久,見識到了他們的全息裸眼3d虛擬技術……”


    當初給舒礫下藥的事,不光是董事長周棣的安排,也有莊廉在裏麵摻了一手,他才是無辜被拖進去的倒黴蛋兒!如今嶽老板要給舒礫報仇,要死就大家抱著團一起死吧!


    他看著被“裸眼3d全息技術”勾了魂兒的莊廉,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好歹莊廉也是帶了他進娛樂圈的人,舒礫的事出了之後,也沒甩開他不管,而是真心的在捧他。現在為了自保,是顧不得交情了,將來大家坐完牢出來,他開早點鋪時……就帶著莊廉一起幹吧!


    莊廉看不到他水腫的眼皮後暗藏的精芒,追問了幾句他看見的情況,聽他說得含含糊糊的,就有點著急。


    紀琛盤著腿兒往床邊蹭了蹭,從床頭櫃裏找出一張素白燙金名片,遞到他麵前,昧著良心說:“這是嶽總的名片,他也說有心讓我……出鏡,還想見見咱們周總。不過他家裏孩子剛上小學,他得跟著孩子,沒時間出來參加活動,最好是莊哥你自己去見他,幫兩家總裁牽個線。”


    莊廉不以為然地笑了兩聲——一個總裁看孩子能看多久,頂多就是打個電話讓保姆看吧?不過人家握著新技術,也不差錢,肯定是不愁合作的,這件事的確得他們星輝主動求著人家。他接過名片,衝著紀琛讚許地笑了笑:“你好好休息,這事要能成,莊哥雖然不一定能給你爭取來《夜歸人》的男主,但咱們公司今年投拍的幾部大ip劇的一番男主肯定由著你選!”


    他打電話給附近的酒店,叫了一份粥和幾樣紀琛喜歡吃的菜,讓他安心養病,自己拿了那張名片,回去準備了些資料,氣壯長虹地奔向連山公司。


    前些日子這公司大樓還空蕩蕩的連個守門的都沒有,如今卻是保安接待齊備。進了門就有人來問他有沒有預約,沒預約的得先在樓下辦手續,哪天總裁有空再見他。


    莊廉哪能這麽輕易就離開,拿出星輝公司經理的名片來,微笑著對前台小姑娘說:“我是莊廉的經紀人,前兩天貴公司的嶽總見過他一麵,還跟他談了談呂導的戲,說是有意讓他出鏡,我是替莊廉來談合作的。”


    前台不知道嶽青峰在學校裏搞的事,但她也是舒礫從電影學院外麵招來的,對娛樂圈頗有些了解,知道莊廉帶了當紅藝人的,便拿起電話撥了總裁室。


    沒說幾句便撂下電話,對莊廉笑了笑:“我們總裁說一直想見見您呢,我帶您上總裁辦公室吧。”


    這麽容易?


    莊廉本以為起碼得跑幾趟才能見著上麵的高管,卻不想紀琛這麽給力,才提了提他的名字就能直通總裁了!他在電梯裏飛快盤算著怎麽讓這位嶽總多捧捧紀琛,砸錢幫他撈幾個代言、封麵,又想著自己能不能在虛擬技術這塊兒分一杯羹——


    新技術要是真有錢途,他帶著紀琛和手底下那幾個小鮮肉跳槽過來也行啊!要是他手下的藝人能演上這個電影,哪怕隻是配角,將來這片子到國際上再爭個獎,那些人也是上過大導演的戲,去電影節亮過相,身價就不一樣了!


    他興興頭頭盤算著,跟著前台走出電梯,那一整層就隻有兩間辦公室,一間是總裁和副總裁的,一間是經理的,外頭連個助理和秘書都沒有。


    前台敲響了總裁辦公室門,裏麵很快傳出來一聲威嚴的“進來!”


    聲音有點耳熟。不過隔著厚實的木門傳出來多少有點走音,莊廉想不出在哪兒聽過,也沒多心,跟在秘書身後踏進了那間裝得雪洞似的辦公室。


    辦公室後的總裁低著頭在看筆記本,他們進去連眼也不抬,淡淡地說:“小胡你給客人衝杯咖啡,自己回去吧。”


    前台踩著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出去了,莊廉滿麵含笑地走到桌前,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紀琛的簡曆——裏麵還夾了幾張露著內褲邊的藝術照片。


    別人的也有,都還裝在文件包裏,這個看不上還能換另一個。


    嶽總頭也不抬地打文件,他也不敢打擾,等前台端著兩杯咖啡過來,那位總裁也直起腰來拿咖啡,他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怎麽看著也有點眼熟呢?


    莊廉握著杯把的手落在半空,皺著眉思忖著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這人。辦公桌後那位總裁倒是抿了口清咖,從桌上拿起了那份簡曆,翻了兩頁就看見了紀琛的藝術寫真。


    “照片照得不錯。我之前見過紀琛,覺得他是那種陽光爽直的偶像,沒想到他會拍這種照片。”他合上簡曆,淺淺地撩起嘴角,抬眼看著莊廉:“莊經紀人找我有什麽事?我們公司有自己的藝人,以後也還要跟星輝打交道,你這麽直通通地拿著簡曆來我也不敢收人哪。”


    莊廉笑道:“紀琛的經紀約雖然簽在星輝公司,但藝人又不是犯人,還能不許他們和其他公司合作嗎?嶽總願意提攜他,讓他上呂導的大戲,我作經紀人的可不得把他的資料拿來給嶽總過目?我在星輝公司幹了十來年了,也算有點人脈,您要是對我們公司哪個藝人有興趣,我都能幫忙聯係。”


    班台後的嶽總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網頁,在上麵連翻了幾頁也沒看見“舒礫”這個名字,不禁冷笑了一聲:“我以前聽說,你給宜明公司的宋總也推薦過人吧?那個人在哪兒呢?”


    莊廉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聽到“宜明公司”,他就想起了舒礫。


    舒礫先是打傷了他們的大客戶,從山上翻車下來還沒多少天又去法院起訴了他們,公司上層為了他連著開會,他這個金牌經紀人都沒少受牽連。好容易連山的老板看上紀琛,這麽樁你情我願的好事,難道又要為了那個刺兒頭斷了?


    他開口想要解釋,那位總裁卻淡淡地擺了擺手:“莊經理,你手下的藝人當初全網風傳吸·毒、濫·交、包養m·b的新聞我都看過,我對你帶過的人……”搖了搖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們公司的小公主可是朵純潔的白蓮花,我不能讓那些東西汙染了她的眼睛。”


    那位總裁說完就低下頭去,雖沒當麵請莊廉走,也不再理他。


    莊廉抱著紀琛的簡曆站在桌前,急得額頭發燒背後發寒,當初潑在舒礫頭上的汙水都化成悔恨的汗水從脖子後麵流了下來。


    早知道紀琛能攀上這麽個大金主,舒礫又這麽能折騰事,當初周總交待下來讓舒礫陪投資商時,他就應該想法勸著換個別人啊!別人哪兒有敢把投資商打了的,要不是他差點把投資商打斷了根,人家非要出這口氣不可,他們又何必對砸了多少資源的藝人下這種狠手!


    舒礫已經讓公司賠到底兒了,別再為了他壞了紀琛這個聽話的藝人的前途吧。


    莊廉顫巍巍地端起杯子,一口喝盡了滾燙的苦澀咖啡,摸著嘴角說:“嶽總,其實外麵的消息也不可信,我手下的藝人真沒有沾毒的,私·生活也是幹淨的。舒礫那些傳言都是被人黑的,不能當真啊!您想想,我手下帶的藝人也不光他一個,他真要是有那麽多劣績,我能捧他嗎?”


    他看到嶽總頭也不抬,像沒見過他這個人似的,狠狠心往前湊了湊,俯身說道:“您也知道他跟宋總的事,那我就不瞞您了,他的黑料都是假的,是宋總讓人發的。舒礫這個人脾氣高傲,太能得罪人,我們公司也是沒辦法才放棄他……”


    嶽總的手終於從鍵盤上抬起來,眼也抬了起來,目光中含著某種複雜難明的神色。


    從俯視的角度看著,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覺著這位總裁長得眼熟——他眉骨和鼻梁的弧度長得有點像舒礫!


    當然人家總裁的長相氣質都比舒礫強,天然帶了一股富貴氣,可是骨相上確實有些相似的。莊廉看得心跳微微加速,又有點後悔剛才說多了,期期艾艾地不知該怎麽辦,門外忽然傳來一片細細聲音,聽著是有人朝這間辦公室來了。


    這時候來人,雖然不能再談正事了,但可以抹開這個尷尬的話題,以後自己收著點兒別亂說就是了。莊廉暗地裏吐了口氣,在辦公室門響起時就偏過頭,拿眼角餘光悄悄地掃了一眼——


    門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他跑了好幾趟都沒說動的呂培,另一個的臉盤兒眉眼怎麽看怎麽熟,分明就是剛剛看了半天的嶽總裁!


    難道連山娛樂的總裁和副總是雙胞胎?可不對啊,他打聽來的消息,這倆人應該是一對同性夫妻,還有個試管出來的女兒,要是親兄弟怎麽敢這麽張揚出來?


    進門來的兩人也認出了他,呂培還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莊廉?你們星輝要和連山公司合作了?我怎麽沒聽嶽總說過?”


    另外一位嶽總挑了挑眉,淡淡地看著他,竟比辦公桌後麵那位更高冷。莊廉朝兩人扯出一道親切的笑容,走上去跟呂導握手,又把手伸向嶽青峰,彎了腰笑著問道:“這位也是嶽總?沒想到兩位嶽總還是雙胞胎,真是像,就跟照鏡子一樣,您剛進門時我差點嚇一跳呢。”


    嶽青峰的手插在口袋裏,特別正大光明地表示出對他的不屑,冷冷一笑:“這個公司裏隻有一個嶽總,就是我,另一位總裁是我愛人。辦公桌後麵那位是我們公司的經理,隻不過是正在試用我們的立體全息影像技術,在身上投影了我的外表而已。”


    莊廉一怔,還來不及回頭看,就聽見嶽青峰輕慢的笑聲:“雖然你不認得我,但是對我們舒經理的聲音應該挺耳熟的吧,一點都沒想起來嗎?”


    我們……舒經理?


    他可不跟紀琛一樣該長腦子的都長到臉和身材上了,聽到這個“舒”字,頓時就明白剛才跟他說話的舒經理是誰了。


    等他白著臉捂著胸口回頭看一眼班台後麵,就看見哪裏還有第二個嶽總,分明是那個在餐廳裏喝了致幻和麻醉劑,應該跟著車子一起翻落到山下的舒礫!


    他現在可不跟在公司裏那樣灰頭土臉,而是穿著高級西裝,一身精英範兒,擺弄著筆記本電腦朝他笑道:“我還得感謝莊哥剛才替我澄清呢,要不然公司買熱搜黑我的那些罪名,不上法庭哪那麽容易說清?”


    他把筆記本屏翻過來,鼠標一點,莊廉從進來以後所說所做的都清清楚楚地顯示在屏幕上,拍出來的還是4k高清畫質!


    莊廉的心跳得不是普通的快了,扶著桌子差點躺下去,恨不能摸出瓶速效救心丸吃。


    呂培看了一眼畫麵,還悄悄歎了聲“拍得挺清楚”,嶽總謙遜地擺擺手:“不行,角度抓得不好,顯腮幫子寬。”


    班台後的舒經理站起來,朝莊廉笑道:“紀琛和他的助理已經同意出庭幫我們指證周總和莊哥你謀殺我,他說是你找人破壞我的車子,再假裝是我自己酒駕失事。莊哥,我跟你相處這麽多年,我願意相信你不是那麽黑心的人,肯定是周總指使的你,你願意把手裏的證據交出來嗎?”


    好啊!難怪紀琛突然病了,連角色都不爭了,還把連山公司總裁的名片交給他,這是已經跟舒礫做好了局,專給他下的套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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