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淩臉上的神情很一言難盡。


    雖然外麵辦證的小廣告經常貼的到處都是,但是身份證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偽造的,更別說是能買飛機票的身份證。很多人偽造的身份證,也就隻能登記住個賓館什麽的,真要刷,是沒辦法用的,畢竟身份證的網絡裏麵根本沒有。


    蔣淩也認識幾個幹灰色活兒的,可這種高端活兒,還真沒有人會。


    至於河西市,別看飛機隻要一個半小時,距離他們現在在的地方,有一千多公裏呢,這真要開車得十來個小時,折騰都要折騰死。


    更麻煩的是,即便是開車去河西市,要過禹水河,現在跨河大橋正在修繕中,唯一的一條路是坐船擺渡,聽說擺渡的時候需要憑身份證買票。要不然的話,就要繞很遠的路,從另外一個省的跨河大橋過去,這又需要浪費六七個小時。


    時間倒也算了,反正蔣淩自己……是不會開車的,丹素也不會。


    群裏他想要邀請的另外兩個同行者可以自己過去,那剩下自己和丹素怎麽辦?讓他們三個黑戶開車的話,連駕照也沒有啊,要碰到路上抽查的,各個高速路口什麽的,麻煩還是一大堆。


    “那就請專業的司機吧。”趙衍之建議,路上也可以放鬆一些,“本來坐飛機的話,它們還要托運,很麻煩。”畢竟這兩隻貓在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麽檢疫證明。


    蔣淩詫異,“你們連貓都要帶?”


    顧程意味深長地說,“可不要小看我們的吉祥和富貴啊。”


    蔣淩無奈,“好,帶就帶吧,我明天去租車。”然後就瞥見丟在一旁鄭總沒有拿走的那塊手表。


    嘖,到底要不要賣了呢?真是愁人,萬一那個渣渣又要要回去怎麽辦?


    “別擔心,我說的有錢是真的。”顧程輕描淡寫地拿出兩條手指粗的大黃金項鏈,“明天先把這個賣了。”


    蔣淩小心翼翼地將那兩條狗鏈一樣的金鏈子拎起來,“我去,這兩條就得小一斤了吧?”然後他滿臉糾結地看了顧程一眼,“你們該不會是……”


    “江洋大盜?”趙衍之接過他的話頭。


    蔣淩:“……”


    反正話不是他說的。


    趙挽之靠著臥室的門框樂不可支,“好了,別逗蔣老板了。蔣老板放心,這些東西的來源絕對幹淨,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的。”她打了個哈欠,“好了好了先睡了。”


    蔣淩放下一半的心,時間是真的不早了,他也去浴室匆匆洗了個澡,果然很講信用地將書房留給了趙衍之和顧程睡,他自己在客廳的沙發上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匆匆拿了顧程給的兩條項鏈出了門,把那塊表留下了,免得鄭鴻安又上門來要。


    至於趙衍之實在是沒法辦忍受這種髒亂差的環境了,把趙挽之也揪起來之後,三人開始大掃除,按照趙衍之的標準來整理打掃。


    也虧得三人現在的體力不比尋常人,新人類的體能加成,再加上原本遊戲係統賦予的數據化作的身軀本身就強得多,才能以極高的效率清理蔣淩的狗窩。


    一直到中午,蔣淩在外邊兒買了四人份的午飯趕回家,他掏出鑰匙開了門,頓時目瞪口呆。


    這他媽走錯門了吧?


    他退回去特地看了一下門口,看到旁邊牆壁上熟悉的“開門換鎖18……”,才確認這裏確實是他家。


    恰好這時候顧程也從門外回來,他拿著蔣淩留下的零錢到樓下買了些東西,“你回來了?”


    蔣淩側過頭看他,認真地問,“你們是小精靈嗎?會幫主人做家務的那種。”


    顧程:“……”


    小精靈?我還田螺姑娘呢!


    趙衍之已經又衝了個澡,正從浴室出來,別說他受不了蔣老板這過得無比糙漢的日子。就是顧程也希望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稍微講究一些。


    畢竟顧程以前過得那可是相當講究的日子。


    作為一名稱職的富二代,顧程有條件樣樣都用最好的。


    比起還在學校的趙衍之,已經在公司被稱為“顧總”的顧程,衣食住行無一不精,他的優雅從容,本來就是那樣的生活環境精心養出來的。


    蔣老板的狗窩已經大變樣,樣樣都收拾地妥帖,地板幹淨得他都不敢踩下去,所有的文件都整整齊齊分門別類地擺放在了四周的文件櫃上,中間的書桌上左邊擺放著電話和立式的桌麵文件收納,最近的文件都被收在這裏。右邊是他的記錄本和筆,至於剪刀美工刀尺子這些東西,都被收到了臨時作為收納的一個蔣淩不用的白瓷茶杯裏,旁邊放著的是裝回形針和牛皮筋的小盒子。


    連那沾了不少擦不了的汙漬的沙發,都用深咖啡色的帆布給蓋上了,看著就像是新沙發似的,讓蔣淩都不敢認了。


    “嘖嘖嘖,你們這太厲害了。”蔣淩在自個兒家裏轉了一圈,發現臥室和書房也煥然一新之後,真心實意地說,“我錯了,你們不是江洋大盜,是專業幹保潔的吧?”


    趙衍之不想理他,一把扯過他手上的外賣袋子,看了看那些油膩膩的菜,不禁皺起了眉。


    蔣淩日子過得糙,吃得也很糙,這些菜也就是在樓下那小餐館隨便打包的。


    這房子裏壓根兒沒有廚房,趙衍之想了想還是忍了,這一頓就這麽吃吧。


    趙挽之倒是不介意,她壓根兒不挑食。


    顧程以前是很挑食的,即便是下館子也都是最好的,但經過末世那麽多年,早就習慣了,所以並不挑剔。


    “咱們明天就出發,我上午搞定了,去租了輛商務車,七座的,就咱們四個、丹素加上兩個司機,寬鬆點兒,路上我們還能休息休息。”蔣淩一邊吃一邊說。


    顧程驚訝,“這麽著急?”


    “唉,我和群裏那倆家夥約的是後天到,本來不用急啊,可是開車過去時間就緊了。”蔣淩長籲短歎,“他們好不容易才答應和我們一起去的。”


    要找幫手不容易啊。


    蔣淩將賣金鏈子換來的錢都給了顧程,到底沒好意思租車真用顧程的錢。


    他手頭上確實有點兒緊,但扣扣巴巴這次租車請司機的錢還是擠出來了,頂多回頭再吃幾個月的泡麵,倒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畢竟是他要找顧程他們幫忙,沒道理真要他們花錢養自己。


    有了錢,下午顧程三人出去逛了逛,準備給背包裏補充一些新鮮食物,這些消耗品是末世越往後越無法獲取的。嗯,還有個重要的是,補充足夠的貓糧。另外還要看看能不能搞到急需的柴油發電機,至於柴油這種東西,用桶買的話根本行不通,是需要派出所出具證明的。等這次回來,要想想辦法弄一輛柴油車,去加油站加油再將柴油弄出來。


    到天色擦黑他們才回到蔣淩家,還給他帶了晚飯……高級餐廳的外賣打包,被蔣老板吐槽量少得跟喂貓兒似的。


    事實上,兩隻貓出門溜了一圈吃了貓糧之後,早就蜷縮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或許因為是進化體的緣故,哪怕蔣老板做著俯臥撐將客廳的空調開到了16度,它們卻絲毫不覺得如何。


    第二天一早,他們見到了蔣淩口中的小道姑丹素。


    這姑娘看著比蔣淩要小上好幾歲,頂多也就二十歲出頭,長得並不如何出色,圓臉蛋圓眼睛有點兒微胖,沒有化妝,樸素的單馬尾簡單的t恤牛仔褲,就和街上那些普通的大學生差不多,壓根兒看不出她是個道姑。


    丹素背著個大背包,見人說話的時候有點兒靦腆羞澀,特別是見到顧程和趙衍之這種級別的美男子,也和一般的小姑娘一樣會臉紅。


    “要護身符啊,避鬼的那種?”丹素一聽,就從背包裏掏出一疊來,“我自己也是最常用這個的,貼身放著就行了。這種避鬼護身的符我畫起來最熟練,平時備用的也最多。”她塞了一把給趙挽之。


    麵對同性,她要自在得多,哪怕趙挽之漂亮得讓人自慚形穢。


    趙衍之拿過一張放著,小心翼翼地往外踏了一步,果然那些鬼都像是被無形的屏障打到,再沒法靠近他周身,頓時舒出一口氣來。


    怕鬼仍然是怕的,但知道鬼碰不到他,感覺到底還是好多了。


    “謝謝。”他說,然後就看到這個小道姑看到滿大街的鬼,本來不太白的臉色隱隱也有點兒發白。


    蔣淩說過,丹素也怕鬼。


    “哎,車來了車來了,上車上車!”蔣老板喊著。


    幾個人上了寬敞的商務車,清涼的車內開著空調十分舒適。丹素一上車,就“啪啪啪”在車內連貼好幾張符,讓坐在副駕駛的那位司機大叔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


    丹素有些不好意思,等到趙挽之上了車才悄悄對她解釋,“這樣就不會有鬼貼在咱們的窗玻璃上了。”


    萬一一睜眼看到一張鬼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多嚇人呀。


    趙挽之忍住笑,也悄悄地說,“你為什麽要和我們一起走呀,蔣老板是陪我們,你可以坐飛機過去的啊。”


    丹素歎氣,“蹭你們的車是蔣老板請客啊,不然我要自己買機票,”她的聲音更低了,“我在網上查過了,去河西市的機票現買的話好貴的,提前一陣子買才有打折的。”


    “你們道觀……也不富裕?”


    “嗯,可窮可窮了,”丹素顯得很憂愁,“寺廟的生意多好,現代社會哪有幾個人會特地到道觀去啊,還是和尚的日子好過。”


    趙挽之:“……”


    等到車開了半個多小時,這姑娘就枕著u形枕睡著了,還打著小呼嚕。


    去往另一個市的時候,趙挽之看到她緊緊抓在手裏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的屏保是一張雙人照,照片裏的丹素穿著的是一件藍色的道袍,她身旁胖胖的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男人也是一樣,兩人在照片裏看起來很親密。


    趙挽之猜,那就是她失蹤的父親。


    蔣淩請的司機有兩位,為了方便索性請的是父子兩個,父親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方頭大臉麵容和善。兒子是個精瘦精瘦的青年,笑起來熱情洋溢,說話利落幹脆,性格外向大方,父子倆都有a照,大卡車都開得了,別說這樣的商務車了。


    父子倆開車都穩當得很,顧程幾人也就安心在車上休息,即便是睡不著,閉目養神也是好的。


    還不知道河西市那裏是個什麽情況,禹神山上到底有什麽在等著他們呢。


    蔣淩有些心事重重地模樣,平日裏看著再沒心沒肺,他事實上是個很有成算的人。


    一開始發現蔣榮輝失蹤之後,他也不是很確定。因為他爸偶爾也會消失幾個月,不算太令人擔心。直到確認這次出了事,他也沒有貿然前往,反而是調查了信息之後,四處邀請幫手一起去。


    很謹慎很小心,半點都不衝動。


    路上蔣淩一直在查看一本原本屬於蔣榮輝的筆記,全神貫注的模樣和那個住在亂糟糟的事務所裏對什麽都不是很上心的青年差別很大。


    “老板,前邊兒就到了。”司機老張開口說。


    哪怕是父子倆換班開,這連續十**個小時都在車上,老張的臉上還是有點兒疲憊。


    蔣淩揉揉酸澀的眼睛,“快到了?”


    坐在副駕駛的小張打了個哈欠,“拐過彎去就到了老板你說的地兒,那個福臨賓館。”


    他們從昨天下午一點出發,到這會兒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多了,蔣淩看了看附近,“那邊兒一個早餐鋪子開著,我們先去吃個早飯吧。”


    下了車他們進了早餐店,蔣淩出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就來了三個人。


    一個穿灰色僧袍瘦削蒼白的年輕和尚,一個脖子上戴著大十字架衣服熨得和新的一樣的外國人大叔,和一個渾身上下穿得很時尚洋氣的高鼻梁混血兒少女。


    ……這個組合,怎麽看都非常非常非常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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