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季嵐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天邊已經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他躺在一張黑色係的大床上,手背還連著一個高高掛起的吊瓶。


    費力地動了動指尖,季嵐川發現自己渾身都使不上力, 額頭上的高溫還沒有消退, 但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沸騰般地嚇人。


    看來秦征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微微合上眼睛, 季嵐川也沒想到大幅度改變劇情的後果會這麽嚴重,不過比起繼續和秦子珩虛與委蛇, 他寧願像現在一樣大病一場。


    “哢噠。”


    房門被人輕聲推開,季嵐川下意識地抬眼望去,正巧看到某個端著水盆和毛巾進來的男人,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早醒,驚訝的表情頗有些滑稽。


    “你的眼睛……”


    隱約的笑意僵在嘴角, 季嵐川這才想起平日裏被自己用符咒封住的眼睛, 陰陽雙魚活潑地在青年眼底遊動, 完全沒有察覺到主人此刻的憂慮。


    怎麽辦,他會不會被秦征抓出去切片?


    望著快步向自己走來的男人, 季嵐川腦海裏頓時閃過無數白大褂手術台的幻影, 他甚至在想,如果對方敢用看待異類的眼光看待自己, 就算這人是秦征他也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可男人卻沒有。


    他隻是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而後平靜地對上青年的眼睛:“醒了?有沒有哪裏很疼?”


    ——秦三爺何許人也?隻消一個僵硬的嘴角, 他就能猜出這是對方一直低頭想隱瞞的秘密, 他無意於不分場合地刨根問底, 更何況床榻上的青年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很漂亮,”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不肯說話,秦征又自然地補上一句,“我很喜歡。”


    本就迷糊的大腦被這一記直球徹底打懵,季嵐川傻乎乎地張了張嘴,良久才發出點貓叫似的聲音:“我這是在哪?”


    “我的臥室,”將襯衫的袖子挽起,把毛巾浸濕的秦三爺一臉風輕雲淡,完全看不出幾個小時前能把小孩嚇哭的焦急,“醫生說你燒得厲害,等救護車回市裏可能會更麻煩。”


    因為地處偏僻,山莊裏配備的醫生和急救設施都很齊全,除了某些需要特殊批準才能采購的大型設備,這裏比私立醫院也沒有差到哪去。


    用眨眼代替點頭,季嵐川表示很滿意自己不用躺在病床上聞消毒水味兒,想起暈倒前的鬧劇,他又艱難地出聲:“阿……秦子珩他們呢?”


    好不容易才擺脫對方,他可不想再背上一口氣急攻心的癡情鍋。


    聽到青年剛清醒就急著詢問旁人,秦征擰毛巾的手指微微一頓,他以為在經曆過中午的那場鬧劇之後,對方也該對秦子珩死心。


    “都回家了,”將毛巾搭在青年頭上,秦征微微俯身湊近對方,“現在這裏隻有你和我兩人。”


    “是、是嗎?”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季嵐川突然發覺眼前的男人有些危險,他手軟腳軟地躺在床上,活像一條待宰的鹹魚。


    見青年緊張地放緩呼吸,男人忽地一笑:“怕我?”


    費力地搖了搖頭,季嵐川覺得自己是燒糊塗了才會這樣對待救命恩人,他定定地看著對方的眉心,眼底的陰陽魚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三爺的功德金光暗了。”


    雖然秦征的功德金光平日裏都隱於體內而不發,但對於近距離用陰陽眼觀察的季嵐川來說,對方身上微小的變化簡直不要更加明顯,事到如今,他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快醒。


    根本就不是醫生和藥物起了作用,而是大氣運加身的秦征替自己擋了一劫。


    “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見對方渾不在意地點頭,季嵐川強忍著喉嚨的癢意追問,他還記得暈倒前那種泰山壓頂的沉重,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把這種懲罰牽連到旁人身上。


    青年的唇瓣幹燥而又蒼白,唯有一雙眸子還保持著平日裏的清亮,發覺對方是真的替自己著急,秦征安撫地拍了拍青年藏在被子裏的手背:“我沒事。”


    “剛醒來就說這麽多話,要喝點水嗎?”


    頭一次見到這種對功德金光都不上心的大爺,季嵐川一時語塞,隻能窩在被子裏蔫蔫地眨了眨眼,反正他和秦征還有合作在身,日後總能找到機會報答回去。


    也正是在這時,季嵐川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秦征一直是站在床邊照顧自己,難得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見到對方拿著水杯回來的季嵐川連忙出聲招呼:“您、咳、您坐。”


    因為話說得急,青年中間還小小地咳嗽了一聲,秦征將水杯放在床頭,麵不改色地坐在床邊:“要我幫忙嗎?你現在好像使不上力。”


    被對方這麽一提醒,季嵐川才記起自己現在是個連說話都費勁的病人,想著自己以後可能要被秦征扶著去衛生間解決個人問題,他就想放空大腦再暈一次。


    遲遲得不到青年的回應,猜到對方小心思的秦征故意使壞:“又不想喝了?”


    被男人忽然低沉的嗓音嚇到,季嵐川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喝。”


    敢來來回回地指使總裁爸爸,他是真的被天道那老賊燒昏了腦袋。


    老老實實地任由對方動作,被男人攬住肩膀扶起的季嵐川莫名有些慌亂,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連左眼裏的陰陽魚都停止了遊動。


    但很快,他就嗅到了一股在昏迷前聞過的香氣,或許是這種味道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安心”和“被救”,季嵐川不由自主地動了動鼻子。


    “我很好聞?”


    “好聞……”


    尾音漸弱,季嵐川欲哭無淚地對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生病後的腦子太不中用,他根本無法同時思考一件以上的事。


    不是是從哪來的力氣,季嵐川逃也似的低下頭,就著男人遞來的水杯抿了一口:“我是說香水。”


    然而就是這麽一次視角的轉換,季嵐川才發現自己的襯衫被人解開了小半,無需鏡子,他就能想象出自己現在到底是怎樣衣衫不整的香|豔模樣。


    “醫生說你需要物理降溫,前三個小時內要每隔十五分鍾用35度的溫水擦身,”目光從那小巧的鎖骨上掃過,秦征隨手將水杯放在一邊,“當然,我隻碰了你胸口的部分。”


    秦總、三爺、爸爸!拜托你不要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種話好嗎?


    明明白白地被人指出碰過哪裏,本來沒覺得有多奇怪的季嵐川忽地一陣臉熱,狼狽地垂下眼簾,青年本就因低燒而透著淡粉的皮膚,更是很快染上了一層漂亮的緋色。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秦征好像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


    “抱歉,事急從權,我以為你不會介意。”以退為進,秦征並沒有給對方繼續深思下去的機會,他側過身,很快就用另一個動作吸引了青年所有的注意。


    從上數第三個扣子扣起,男人修長有力的大手順著襯衫的衣襟一路向上,偏生對方的表情極為沉靜,仿佛沒有夾帶任何曖昧和私心。


    果然,這人可是禁欲到不近美色的秦征啊,自己到底在瞎腦補些什麽。


    偷偷吐槽了一下自己的敏感多疑,季嵐川將視線移到左側貼著膠帶的手背,這次高燒來得太過古怪,也不知道那群醫生到底給了秦征什麽解釋。


    “醫生說可能和心理誘因有關,具體的報告要再過兩個小時才能看到,”放過最後一顆扣子不管,秦征抬手整了整青年的衣領,“當時的情況比較混亂,有幾項檢查要等你退燒後才能去做。”


    於是,為了保證對方能夠安心養病,他果斷且迅速地將包括自己養子在內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論起清場能力,整個m城都找不到比秦三爺更強的人。


    “要再睡一會嗎?或者是吃點東西,”見青年許久沒有應聲,誤以為對方在想秦子珩的秦征轉移話題,“醫生說你需要補充營養和多休息。”


    低聲拒絕男人的好意,黑發青年抿了抿唇,下定決心般地抬眼看向對方:“我想從秦家搬出去。”


    原主本就是因為秦子珩而住進秦家,如今兩人分手,季嵐川自然也沒有理由再賴下去。


    盡管張媽做的飯很好吃、趙伯種的花也很好看,可為了身心健康考慮,他還是離主角攻受遠點比較安全。


    剛剛醒來就想著逃跑,秦征眼底的笑意一凝、不動聲色地開口套話:“那你接下來想搬去哪裏?”


    據他所知,對方在m市並沒有固定的住處,每次放假也隻是申請留校了事。


    “租一間公寓或者買一棟房子……?暑假之前我沒有提交申請,現在也不能回學校去。”


    租房買房?瞥見青年認真思索的側臉,秦征頭一次後悔起自己痛快打給對方的兩筆酬金。


    “病好前就先住在秦家,房子的事我會幫你留意,”飛快找好借口,男人義正言辭道,“既然是秦子珩闖出的禍事,秦家當然要負責到底。”


    不想再看見糟心的主角攻受,季嵐川猶豫:“可……”


    “還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再次猜到對方的顧慮,停頓片刻,秦征終是狠心說出那個準備晚些再告訴青年的消息,“秦子珩會和白時年搬出去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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