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輕輕打了個噴嚏,黑發青年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秦子珩的突然歸家在他預料之外,以至於季嵐川隻能放棄侍弄花草去陪對方演戲。


    剛剛在白時年那兒受了一肚子氣,秦子珩現在看到季嵐,隻覺得怎麽瞧怎麽滿意,對方漂亮溫軟卻不娘氣,每一處都能讓他感受到恰到好處的熨帖。


    思及自己最近對青年的冷落,秦子珩放低聲音:“感冒了?”


    連日的冷戰被思念擊潰,無聲地搖了搖頭,青年看向戀人的眼神裏滿是歡喜,他還沒出校門,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種天真純然的嬌憨。


    那是22歲的時年所不具備的率性和孩子氣,不知是不是錯覺,秦子珩總覺得回國後的時年成長得太快,雖說人還是那個人,但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眼神複雜,秦子珩抬手摸了摸青年的頭發,像是在透過對方看向記憶中的某人:“最近太忙,委屈你了。”


    裝作害羞地回避,季嵐川哪能猜不到對方在想什麽,樂不思蜀的浪蕩子忽然回頭,八成又是在白時年那兒吃了癟。


    可惜,原主明麵上的人設就是一個無怨無悔的避風港,季嵐川看得分明,卻還要假裝無知地開心雀躍。


    在沒有季嵐川穿越的原著中,又有多少讀者在評論區嘲諷這個“蠢笨虛榮”的替身受。


    也許是和原主因果牽連的緣故,每當原著劇情中的片段或是事件出現時,季嵐川都會有一點點感同身受的“共情”,所幸這共情並不能影響他本人的意誌,頂多隻能算是原主殘留在身體裏的些許執念。


    算算時間,原著也差不多該發展到“為主角受歸國接風”這個橋段,盡管白時年已經提前回國,但這個三天兩夜溫泉山莊的重頭戲應該不會被輕易抹掉。


    果然,在兩人回屋之後,秦子珩便拿著張媽端上來的果汁笑道:“一個人呆在家裏無聊了吧?朋友那兒有個溫泉山莊不錯,周末我帶你過去轉轉。”


    “溫泉山莊?”努力把臉憋紅,季嵐川明知故問,“就、就我和阿珩兩個人嗎?”


    喝果汁的動作一頓,秦子珩偏頭、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眼底的期待,他放下杯子,點了點青年的額頭揶揄道:“小腦瓜裏整日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不止我們,還有其他的幾個朋友會來。”


    朋友。


    聽到這個詞,青年眼中的光亮立刻暗淡下來,可他將這份失落掩藏的極好,臉上的笑意也十分自然。


    秦子珩自信又心大,隻以為家養的金絲雀溫聲哄哄便好,可處於二樓的秦征卻不同,他站在兩人絕對看不到的視線死角,詫異於自己竟能將一個外人的情緒捕捉得如此細致。


    明明難過卻還要強顏歡笑,這蠢兔子最擅長的就是委屈自己。


    遏製住自己想要替對方撐腰的衝動,秦征深吸一口氣閉眼轉身,樓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太過難看,他再呆下去恐怕會直接把自己氣死。


    他是理智且克製的成年人,絕不會輕易地向情|欲屈服。


    然而,半小時後,精英打扮的總裁特助接起電話,滿臉嚴肅地聽著自家老板吩咐——


    “查查秦子珩周末要去哪個山莊……”


    “幫我安排行程,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說是周末,其實秦子珩周五下午就帶著季嵐川離家出發,主角攻愛車又會飆車,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讓司機跟著。


    季嵐川上輩子出車禍時就在前排,知道秦子珩的忌諱,他也懶得去爭那“有特殊意義”的副駕,坐在哪裏不是坐,不用一路挨著對方、他反倒能落個清淨。


    從表麵上來看,秦子珩作為情人那是再體貼不過,接過青年手中的小行李箱,他又自然地伸手護住對方頭頂:“小心。”


    如此偶像劇男主的做派,最容易讓涉世未深的男男女女傾心。


    可惜,季嵐川不是象牙塔裏的學生、更不是把心賠進去的原主,麵對秦子珩的溫柔,他不僅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和白時年吵架了就要帶上他示威,這主角攻果然是以自己為中心的渣男心性。


    “阿珩最近很累嗎?我見你總是不開心。”


    挑撥離間誰不會,車子剛剛發動,季嵐川就慢悠悠地演起了解語花。


    青年軟糯的聲線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秦子珩最喜歡對方的溫馴,自然而然地便開口傾訴:“總覺得時……時隔多年,有些人的變化太大。”


    想起和時年的爭吵,他心下又是一陣煩躁,為了心中那埋藏多年的感情、再加上他與季嵐莫名的冷戰,秦子珩這些日子自然是花式找機會呆在白月光的身邊刷存在。


    本以為這是一場注定徒勞的暗戀,但皇天不負有心人,歸國後的時年竟真的有了點開竅的趨勢,多年夙願一朝得償,哪怕隻是一抹勝利的曙光,也足夠叫秦子珩狂喜不已。


    可就在秦子珩準備乘勝追擊之時,他卻發現白時年有事瞞著自己:對方在吃飯時收到一條短信,並且下意識地避開了自己。


    青梅竹馬十幾年,他對白時年的每一個細節都很了解,雖然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它還是像刺一樣紮進了秦子珩心裏。


    於是,在對方第二次收到短信並不肯解釋時,一向對白時年予取予求的秦子珩,終是忍不住積壓的怒火提前離開。


    ——或許是秦家骨子裏的基因作祟,秦征和秦子珩都有很強的控製欲,隻不過前者嚴於律己、後者卻隻苛求旁人。


    盡管猜不出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順著毛捋總不會出錯,望著車窗外的人流,黑發青年低聲道:“人總是會變的……”


    “但季嵐對秦子珩會始終如一。”


    認認真真地說完情話,青年別扭地挪到後視鏡所難看到的角落,秦子珩笑著甜言蜜語了幾句,卻沒有給予對方同等的回應。


    內心為原主道了句不值,季嵐川逼真地打了個哈欠,順理成章地一路睡到目的地,能被秦子珩看上的地方當然不會太差,山莊的工作人員早就在外等候,秦子珩將行李和車交給對方,之後便帶著剛剛醒神的青年隨意走了走。


    溫泉山莊依山傍水,山間還有幾縷仙境般的嫋嫋白煙,季嵐川呼吸了幾口城市間少有的新鮮空氣,頓時覺得被拉來做擋箭牌也沒那麽倒黴。


    城夏季悶熱,山莊內還特別準備了限時開放的冰泉,所以哪怕是在八月下旬,這裏的生意也十分不錯。


    不過既然是秦子珩這群二代公子哥要來,山莊負責人肯定要提前清場,這山莊的定價本就高昂,如此一來便更顯得清淨脫俗。


    估摸著房間已經收拾妥當,秦子珩才領著人返回酒店,季嵐川偷偷瞄了眼房卡,哦豁,果然是分主次臥的總統套房。


    旁人可能認為這本就是秦大少該有的格調,但熟讀劇情的季嵐川卻知道,這不過是秦子珩想為白時年“守身”罷了。


    原著中季嵐沒來,秦子珩訂的也不是總統套,沒有小情人在身邊礙事,他巴不得能找借口和白時年睡在一處。


    鄙視了一番某人的裝模作樣,假意被哄住的季嵐川歡歡喜喜地住進了夫人房,原主雖然總是撩撥勾引對方,但在沒有確定秦子珩愛上自己前,他也沒有將自己的身體獻出去的想法。


    糅雜在純真中的性感才是男人最無法抵禦的利器,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原主自持小白花人設,自然要等秦子珩忍不住主動撲上來才行。


    而秦子珩看中的就是原主不夾雜任何欲|望的單純愛意,他借口季嵐年紀還小,隻道是不舍得跟對方有更進一步的親密。


    陰差陽錯之下,這兩人竟詭異地在床笫之事上達成了統一。


    總算是幹了件聰明事。


    順口為原主點讚,季嵐川拿起床頭的平板,隨意地翻看著山莊裏的設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鬼知道白時年會不會學宮鬥劇把他推進水裏。


    以對方一口一個不要臉的表現來看,他的確不能期待戀愛中的男人有太高的智商。


    手機嗡嗡震了兩聲,季嵐川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和趙卓請假,一整個周末都要呆在山莊,他肯定沒辦法再保證每天兩小時的直播。


    【記得提前在微博上請假就行。】


    沒想到趙卓這麽好說話,季嵐川剛想回個“好”字,就見對方又嗡嗡地發來一條新消息:【城外最有名的那個溫泉山莊啊,你和秦少一起去?】


    【嗯嗯,阿珩帶我出來散心~_】


    哭笑不得地回複過去,季嵐川很難想象趙卓那個眼鏡壯漢一臉八卦的表情,然而秦征肯定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這個問題必定不是出自對方的授意。


    可惜,世事無常,哪怕是最高明的道士也不能將天機算盡,順利完成任務的趙卓推了推眼鏡,而後把對話框截屏給老板發了過去。


    盯住最後那個自己看不懂的表情皺眉,秦征複製粘貼到網上搜索,接著又黑著臉猛地將電腦合上。


    高興又害羞?


    這人給自己發信息時為什麽不用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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