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朵朵明顯是認識秦征,一覺醒來不在親人身邊也不哭叫,望進一大一小兩對兒幹淨的瞳仁,秦征當即火燎似的鬆開了青年的下巴。


    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在兩人之間轉個不停,恢複些精神的霍朵朵小大人一樣坐正身體:“秦叔叔晚上好。”


    說罷,她又一臉好奇地看向抱著自己的漂亮青年:“我是霍朵朵,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女孩說話奶聲奶氣,光是聽聽就能讓人心裏發軟,季嵐川伸手將對方睡亂的小辮擺好,下巴上還帶著兩抹不太明顯的紅痕:“我叫季嵐,朵朵現在還難受嗎?”


    “有點困,”捂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霍朵朵認認真真地思考了幾秒,“但是心裏好像沒有小兔子了。”


    聽到對方孩子氣的比喻,季嵐川不由彎了彎眼睛,失眠和心悸的症狀都有緩解,隻需要再好好調養幾天,女孩的身體就能徹底痊愈。


    連哄帶騙地用金剛結換下玉魚上的紅線,季嵐川哭笑不得地收下兩塊奶糖作為回禮,同樣出身豪門,霍朵朵明顯比白時年和秦子珩更加討喜。


    哪怕是對小孩無感的秦征,在對方麵前都拉不下冷臉。


    得到老板的暗示,繞了許久圈子的司機大叔一踩油門直奔霍宅,霍老明顯是擔心孫女,老遠就杵在家門口等人。


    “爺爺!”見到熟悉的麵孔,霍朵朵不用人抱就撲進了對方懷裏,雖然小臉仍然憔悴,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乖乖乖,”注意到孫女脖子上被換掉的紅繩,霍老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在抱住孫女晃了晃之後把對方交給了身邊的男人,“小三,你先帶朵朵回屋。”


    抱住自家閨女,被稱作“小三”的儒雅男人一臉無奈,他對秦征微微頷首算是招呼,隨即又晃了晃霍朵朵的小手:“聽話,和秦叔叔說再見。”


    “秦叔叔再見,替我和季哥哥說拜拜,”乖巧地揮手告別,轉過頭的霍朵朵立即趴在老爸肩頭小聲嘀咕,“秦叔叔要娶媳婦了嗎?我剛剛看見他和季哥哥在親親。”


    戳了戳老爸的下巴,霍朵朵絞盡腦汁地還原現場:“就是電視裏演的那種!”


    “小點聲吧祖宗。”抱著霍朵朵回房,霍文彥也拿自己這個鬼靈精的女兒沒轍,他今日有急事沒去壽宴,自然也不知道那個“季哥哥”是什麽人。


    不過……秦征那座冰山也會親人?


    被自己腦補的畫麵嚇得臉色發黑,霍文彥抱著女兒上樓,隻剩霍老和秦征二人還留在下麵。


    對豪門秘辛不感興趣,留在車裏的季嵐川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司機大叔很有眼色,馬上就將車內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拿過之前為霍朵朵準備的小毯子蓋在身上,精神消耗過度的青年很快就閉上了眼睛,甚至連秦征再次上車,都沒能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車子再停下時已至秦宅,季嵐川將西裝蹭得淩亂不堪,迷迷糊糊地跟在了秦征後麵,白時年沒膽子把今晚的事往外說,在外浪得飛起的秦子珩當然沒機會趕來“捉奸”。


    草草洗澡護膚,季嵐川倒在床上睡得格外香甜,反倒是幾牆之外的秦征,死活都沒辦法產生睡意。


    浴室燈光大亮,水龍頭嘩嘩地流著冷水,秦征麵無表情地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卻還是忘不掉青年唇瓣那q彈的觸感。


    如果沒有霍朵朵的打岔,他或許真的會親下去也說不定。


    心煩意亂地閉眼,秦三爺於深夜中潑了自己一頭冷水,好似命中注定一般,青年總能勾起他那為數不多的欲|念。


    明明之前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一把將水龍頭關掉,秦征霎時頭痛欲裂,冷水順著他的下巴一滴滴砸在洗手台上,綻開一朵朵破碎的透明水花。


    隨著年歲的增加,秦征打娘胎裏帶來的頭痛之症也愈發嚴重,一旦用腦過度或心情不暢,它就會如跗骨之蛆般找上門來。


    自從擔任秦家家主之後,他連夜裏睡個好覺都是奢望。


    想起自己的失眠和青年的酣睡、還有那首在壽宴上驚豔全場的小調,秦征拽過毛巾擦了把臉,穿著睡衣就氣勢洶洶地走出了浴室。


    於是,和周公下棋下到一半的季嵐川,霍地被一連串敲門聲驚醒。


    誰啊誰啊這麽催命?白時年半夜去找秦子珩打小報告了?


    隨手攏了攏身上酒紅色的睡袍,季嵐川不情不願地爬起來開門,然後就被門前黑著臉的男人嚇了一跳。


    “三、三爺……?”懷疑是自己還沒睡醒,季嵐川一頭霧水地揉了揉眼睛,“這麽晚了您還沒睡?”


    衣領大開腰帶鬆散,青年的造型和那夜在廚房中一般無二,再加上他急著開門沒有穿鞋,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就那麽俏生生地踩在地上。


    眼風掃過青年玉琢似的腳踝,秦征隻覺得心頭那簇小火苗燒得更甚,這種清純與性感的糅雜,簡直就是對男人最致命的勾引。


    強行讓自己將目光移開,秦征將一束白玫瑰扔進對方懷裏:“吹給我聽。”


    ……???


    如果這個世界也流行表情包,那季嵐川臉上一定掛滿了黑人問號,抱著明顯是張媽插在花瓶裏的白玫瑰,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去評價秦征這種半夜抽風的智障行為。


    半夜來聽曲兒,當他這是古時候的青樓?


    剛想委婉地出聲拒絕,季嵐川就注意到了對方緊蹙的眉頭,他平日裏總不敢正眼多看秦征,以至於直到現在,季嵐川才發現看似無懈可擊的秦三爺、眼下也有兩抹不易察覺的暗青。


    那暗青與氣運無關,純粹是生理不適在身體上的反應,季嵐川心下一軟,隻能無奈地向對方妥協:“三爺想聽什麽?”


    “隨便。”


    他是老板他是爸爸他是病號!


    瘋狂壓抑自己想要揍人的衝動,捧著花的青年擠出一抹微笑:“那三爺想在哪聽?”


    ——好歹咱還頂著個公公和兒婿的名分呢,您老就這麽堵在門口算怎麽回事?


    這話裏避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季嵐川相信像秦征這麽聰明的人一定能夠聽懂,可天不遂人願,男人薄唇輕啟,麵不改色地發號施令:“去我房間。”


    這、這也太刺激了吧?!一口氣沒緩過來,季嵐川立時被嗆得咳嗽起來。


    “不要整日胡思亂想,穿好拖鞋跟上。”望著青年一下子漲紅的臉頰,秦征麵上正經、心頭卻莫名有些愉快,但一想起對方可能早已和秦子珩有過親密接觸,他的臉色又很快陰沉下來。


    針刺般的頭痛讓“喜怒無常”這個特性在秦征身上一再放大,季嵐川慢吞吞地跟在對方身後,像是一隻逃避不了現實的小蝸牛,哪怕他明知秦征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正經人,可季嵐川還是本能地從男人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將房門推開,秦征順勢伸手一攔:“你不準進來。”


    腦內瘋狂飆戲的季嵐川:“……???”


    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越來越看不懂劇情的發展?


    就這樣,在季嵐川的一臉懵逼中,男人先是丟出來一張質量絕佳的毛毯,而後又端端正正地躺進臥室中央的黑色大床。


    “有勞,到我睡著為止。”


    低沉的聲音透過敞開的房門傳出,季嵐川非常、極其、特別想把手中的玫瑰甩對方一臉,可氣憤過後,男人嗓音中的禮貌與疲憊又讓他原地冷靜下來。


    似乎每每到了深夜,秦征的脾氣就會變得很差,原著隻說秦三爺不喜歡在夜裏留人,卻沒有說是什麽造成了對方這樣的習慣。


    在每一個他人酣睡的夜晚,秦征又在想些什麽呢?


    暗罵自己居然聖母到替一個氣運逆天的“暴君”操心,季嵐川卻還是抱著玫瑰在毛毯上坐了下來,他不習慣委屈自己,秦征的所作所為顯然還沒有觸及他的底線。


    真奇怪,若是房中的人換成秦子珩,他絕不會就這樣乖乖就範。


    將這一切歸結於對秦征過往的好奇,季嵐川挑了片能用的葉子放在唇邊,吹什麽曲調其實無所謂,隻要能引動靈氣聚集,身處其中之人自然會感到通體舒泰。


    掙紮、喘息、掠奪,在純淨靈氣的衝刷之下,秦征的夢境卻無比混沌,青年甜膩的泣音在耳邊婉轉,他猛地從夢中驚醒,見到了身下的一片狼藉。


    第二次,無法再像上次一樣敷衍過去,秦征清楚地知道夢中那人是誰的臉。


    不知名的小調已經停止,青年正倚在門邊睡得香甜,匆匆走進浴室擰開花灑,頻頻失控的秦征實在無法對這種事情感到歡喜。


    遠超常人的自製力,正是他能一路走到今天的基礎,徹底地栽在一個年輕人身上,這實在不像是秦三爺該做的事。


    可他卻無法抑製,青年夢中的每一個表情,都讓他想在現實中一一回味。


    月色皎潔,被淡金靈氣包裹的季嵐川神情安穩,仿佛是睡在最讓他放心的頂層公寓,悄無聲息地走至門邊,身披浴袍滿是水汽的男人微微彎腰,眸中的暗色浸透眼底。


    趁我還沒有徹底失控前,再給你最後一次逃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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