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沒有多餘的短信電話,周末前的晚上約出來吃飯,岑戈開車到公司附近的地鐵口等他,江白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進來,岑戈轉過頭來瞥他一眼:“你要吃什麽?”


    “都行吧。”江白鷺心不在焉地回答,伸手去翻抽屜裏的碟片,卻沒有見到自己上次買的那幾張流行歌專輯,疑惑地抬起頭來,“我上次送給你的那幾張專輯呢?”


    岑戈怔了一秒,想起來幾周前一氣之下將那些碟片丟進雜物箱的事情,露出無言以對的神情,語焉不詳地道:“收起來了。”


    江白鷺追問了一句:“收在哪裏了?”


    岑戈眉心一跳,“車庫的雜物箱裏。”


    江白鷺:“……”


    他關上抽屜,壓平唇角沉默不語,垂眼認真擺弄起自己手中的手機來。


    見他久久不答話,岑戈嘖一聲,敲著方向盤揚起眉尖,“誰讓你跟別的男人跑去情侶餐廳吃飯。”


    男人越想越覺得不爽,“吃飯就算了,還要牽著我家的狗去。”


    江白鷺猛地抬起頭來看他。


    岑戈勾唇冷笑,“怎麽?我有哪個地方說得不對嗎?”


    江白鷺點點頭,語氣敷衍:“對,你說的都對。”他指著手機上的美食頁麵揚起唇角,一雙瞳孔又黑又亮,“我們去吃火鍋吧。”


    岑戈:“……”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大約因為親生母親是美國人,他在用餐選擇上一向都是更加偏向於西方人的口味,自然也很少踏足國內的火鍋店。


    “吃西餐吧。”岑戈轉開話鋒,翻起唇角懶洋洋地問,“你喜歡哪家西餐廳?”


    江白鷺理直氣壯,“哪家都不喜歡。”


    假若現在他還沒把岑戈追到手,那麽多半會不假思索地答應對方去吃西餐,即便是連續吃上整整一周,他也絲毫不介意。而現在他和岑戈已經是平等的戀愛關係,江白鷺雖然喜歡對方,卻也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委屈了自己。


    同理可證,細節上的不妥協,並不意味著他的喜歡就不足以讓旁人信服。


    江白鷺偏頭望向岑戈英俊銳利的側臉線條,眉梢眼角染上細碎笑意,目光一如最初見麵時那樣,盛著滿滿的熱忱和情意,波瀾不驚,卻隻要有風穿過,就會微微蕩漾湧動。


    岑戈轉過臉來,撞上他來不及收回的繾綣神色。他麵無表情地沉思片刻,鬼使神差地開口:“那就吃火鍋吧。”


    吃完飯開車回玉京園,黑色的越野車在昏暗寂靜的停車場裏熄火,岑戈抽掉車鑰匙,轉頭要提醒江白鷺下車。卻注意到對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輕輕闔著雙眼,呼吸又淺又緩。


    岑戈俯身靠過去,想要伸手去捏他的鼻尖將他弄醒,卻在指腹觸上對方鼻尖時微微一頓,轉而折返回來,幫他解開綁在身上的安全帶。抬頭卻察覺到柔軟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下巴上。


    岑戈垂眸望去,恰好對上江白鷺一雙清醒的眼睛。他揚起眉尖,“你裝睡?”


    江白鷺沒有回答他,反而伸手關掉車內的燈,順勢摟住岑戈的腰,在黑暗中仰起脖子,用嘴唇去摸索對方脖頸上的喉結。貼著岑戈的喉結一路往上方吻過去,最後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岑戈的嘴唇。


    他將自己的嘴唇輕輕蹭在岑戈的嘴唇上,張口時有細細的氣流順著自己的唇縫鑽入對方的唇縫裏。江白鷺壓低嗓音,輕輕地問:“做嗎?”


    岑戈頓了一秒,卻仍舊提著他的後衣領將他拎開,滿臉不為所動,甚至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江白鷺嗓音含笑。


    “像行走的人形火鍋。”男人拍拍他的臉,嫌棄之情溢於言表,“趕緊上去洗澡刷牙。”


    江白鷺:“……”


    他似是有些不可思議地抿抿唇,又問一遍:“你真的不做?”


    一條腿已經跨出車外的岑戈頭也不回,“我不和滿身火鍋味的人做。”


    “行吧。”他有些掃興地推門下車,背對男人輕聲嘟囔,“你倒是能忍得住。”


    兩人上樓以後,分頭去浴室裏洗澡。江白鷺在浴缸裏躺了片刻,被浴室裏氤氳繚繞的霧氣蒸得有些昏昏欲睡,登時也歇了先前在車裏突然而起的心思。隻想著洗完澡以後趕緊上床睡覺,匆匆從浴缸裏起身,扯下毛巾擦幹身體,就換上睡衣往床邊去。


    上一秒才脫鞋上床,連被窩都沒來得及掀起來,兩條又白又長的腿仍然還掛在床外,下一秒就被人握住腳腕從床上給拽了下來,餘光裏似乎還瞥見岑戈眼睛裏的洶湧的暗潮。


    他滿臉疑問地轉過身來,想要進一步確認分辨時,卻發現對方目光平靜無波地望過來,仿佛之前的記憶都是自己平白杜撰。隻是接下來,岑戈說出來的話,又毫無疑問地證明的確是他想多了。


    男人鬆開握在他腳踝上的手掌,直起身來催促他:“下來刷牙。”


    江白鷺哦一聲,靠著床邊低頭找拖鞋,絲毫沒有注意到,男人麵上神色自若,垂落在身側的那隻手,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輕輕貼合,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


    他踩上拖鞋,前腳進了浴室裏,拿起牙刷擠好牙膏含入嘴裏,就從鏡子裏瞥見,身材高大的男人後腳不緊不慢,卻也麵無表情地跟了進來,停在了他旁邊,不由分說地占去洗臉池前一半的空間。


    江白鷺握住牙刷動了動,無處安放的手肘便直挺挺地撞上對方的胳膊。他扭過臉去看一眼對方,意圖用眼神示意岑戈往邊上挪一步。


    後者置若罔聞,甚至不言不語地抬起下巴,目光先從牆上置物架上左邊漱口杯裏的另一支牙刷上慢吞吞地飄過,最後落在鏡子裏江白鷺那張臉上。


    江白鷺滿嘴n_ai白色的泡沫,對著鏡子露出無言以對的神情,伸手勾出那支牙刷擠上牙膏,頭也不回地朝旁邊遞過去。兩人一聲不吭地對著鏡子刷牙,空氣裏隻餘有牙刷上的軟毛從牙齒間擦過時,此起彼伏的細碎摩擦聲。


    三分鍾以後,江白鷺取下右邊那隻漱口杯接滿水,仰頭含入一口,混著嘴巴裏的牙膏泡沫在池子裏吐掉。與此同時,握杯子的那隻手卻驀地一輕,手裏的杯子被岑戈接了過去。


    他抬起頭來,沒能看清楚對方臉上的神色,隻來得及看見對方就著他用過的漱口杯,亦是仰頭含入一口水,然後彎腰吐了出來。


    江白鷺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待岑戈洗完嘴唇直起身體來時,滿臉驚訝地指著依舊好端端地立在岑戈掌心裏的那隻杯子道:“這是我的杯子。”末了,又抬手指了指置物架上剩下的那隻杯子,“這才是你的。”


    岑戈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怎麽?我不能用你的?”


    江白鷺縮回手指,慢吞吞地開口:“倒也不是,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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