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秋被送進華和醫院已經第三天,這三天來昏迷中的她除了偶爾夢囈幾句,其它方麵一點起色也沒。這些天江皓晨一直在醫院寸步不離地守在菀秋身邊,也許是內心的愧疚,又或許是他不願給董翊楓可趁之機,可人的生理總歸是有極限的,幾天不眠不休下來,哪怕是鐵打的身體也總有吃不消的時候。


    自菀秋入院後,她的治療基本上是由曉君自己一手負責的,所以他進出病房也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每天早中晚三次例行的檢查是必須的,隻不過偶爾他還會多去幾趟病房,每一次去他都把菀秋的點滴情況帶回給另一個無法見到她,卻一直牽掛著她的人。


    這一次是曉君今天第二次走進這間病房,清早的時候他已經來過一次,那時候江皓晨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盹,他隻是悄悄地觀察了一下菀秋的病況,便退了出去。這回進來,江皓晨已經醒了,不過看上去氣色卻不大好,大概是連日以來沒有休息好的原因。


    “江參謀長,你看上去氣色不大好啊。”曉君一邊翻看著手裏的病曆,一邊說道。


    江皓晨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揉了揉太陽穴,問道:“她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這都三天了,你們到底能不能治,不能治我就另請高明了。”


    曉君走到病床邊,幫菀秋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隨後才說道:“她身體弱成這樣,別說三天了,就是三十天醒不過來也很正常。你現在知道擔心她了,當初幹嘛下這麽狠的手!”


    “你!!”江皓晨剛要發火,突然了一陣眩暈跌坐在椅子上。


    “來人,快來人,江參謀長暈倒了!”曉君故意提高嗓門衝著門口喊道。


    果然門口的士兵聽到喊聲,都衝了進來了。“快幫我把江參謀長扶到沙發上,我要給他檢查,你去叫護士來。”曉君一邊指揮一邊對另一個士兵吩咐道。


    其中一個士兵聽完曉君的話轉身又跑了出去。另一個則架起軟倒在椅子上的江皓晨往沙發那邊挪動。“參謀長,你還好吧?”他一邊走一邊吃力地問道。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江皓晨有氣無力地說道。


    沒一會功夫,那個士兵就帶著護士跑了進來,此時曉君也裝模作樣的正好幫江皓晨檢查完了,看到護士進來就說道:“江參謀長是過度疲勞,體力有些透支,稍微有些貧血,我開了一些藥,你去拿藥過來給他紮一針。”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一張藥單交給護士。


    護士拿過藥單。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異議。剛要開口,就被曉君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她隻好收起藥單,默默地跑出病房去配藥了。


    “你們在這裏看著他。等下護士會來給他掛針,我還有幾個病人要檢查,等下再回來看參謀長。”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病房。


    曉君走出病房,直接來到不遠處的醫生辦公室,拽起一個年輕的醫生就往外走,他誇張的動作把那個年輕的醫生弄的一愣一愣的,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副院長,您這是要拉我去哪兒啊?”那個小醫生眼神惶恐地問道。


    曉君看了他一眼,邊走邊說道:“你的口罩和帽子呢?”


    “在。在口袋裏!”小醫生慌慌張張地把手伸向口袋。


    “都拿出來帶上!”曉君說著自己先把帽子和口罩戴了起來。


    小醫生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隻是看到曉君這樣做了,他也隻好照著做。要說醫生們這樣一體的穿戴,就光光漏出兩隻眼睛,一般人還真的很難分清楚誰是誰。


    曉君帶著小醫生來到了院長辦公室。門口的守衛隻是奇怪地看了兩個人一眼,就放他們進去了,雖然這身裝扮有些誇張,不過在醫院這種地方像這樣子穿戴的醫生比比皆是,所以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翊楓,快穿上白大褂,一會兒跟我去病房。”曉君一進門就摘下口罩。


    “這是新來的醫生?”董翊楓看著曉君身邊的人問道。


    小醫生把口罩一拿,笑著自我介紹道:“院長好,我是新來的實習醫生,我叫周恒。”


    “周恒,待會我和院長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裏待著,大該半個時辰我們就會回來換你,懂嗎?”曉君對周恒解釋道。


    雖然曉君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不過周恒和董翊楓都大該明白了他的用意,原來這是要來個李代桃僵啊,難怪剛才他們要捂得這麽嚴實呢,這是要迷惑一下門口的守衛,讓他們覺得進來是兩個人,出去的還是兩個人。


    周恒把帽子一摘,風趣地說道:“兩位院長,你們就放心的去吧,我正好撈個空在這裏休息休息。”


    “我看周恒和你的身高體態都差不多,所以就把他拉來了。我已經讓護士給江皓晨用了一定劑量的安定,這會估計他已經睡死過去了,機會難得,我們趕緊走吧。”曉君說話間,董翊楓穿戴完畢了,一眼看上去還真難分清楚他和周恒。


    “快走吧!”董翊楓早已是心急如焚了,沒什麽比見到菀秋更為重要的了。


    曉君點點頭,迅速帶上口罩和帽子,和董翊楓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門口的守衛隻是看一眼人數,也沒有任何的懷疑,就把他們放走了。暫獲自由的董翊楓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一路小跑著往病房的方向而去。


    兩個人跑到病房門口,穩了穩氣息,這才推門走了進去。護士已經替江皓晨掛上了點滴,在藥力的作用下,他已經躺在沙發上沉沉地睡去,現在就是打雷做也打不醒他了。


    董翊楓隻是瞟了一眼江皓晨,便將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病上。望著菀秋蒼白憔悴的容顏,他的心幾乎痛到無法呼吸。他咬著嘴唇拚命著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看他的樣子,隻怕再多忍一秒都會是非常艱難的事。


    “你們兩個去外麵守著吧,參謀長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吧。我們要給病人做檢查,你們在這裏不方便。”曉君對著兩個士兵小聲地說道。


    兩個士兵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江皓晨一眼,不過看到他睡的這麽熟,也就隻好先退了出來,畢竟這是參謀長的夫人,他們也必須要避嫌,不該看的是萬萬不能看的。


    兩個士兵剛把病房的門關上,董翊楓就迫不及待地扯下口罩,衝到床邊拉起她的小手,淚水滾滾而下。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心在頃刻間被劇烈的疼痛撕裂。


    “翊楓!”病床上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在此時此刻竟然喃喃地叫起他的名字。


    他有些欣喜若狂,猛地把他的小手貼在自己的唇邊,一邊親一邊說道:“菀秋,是我,我在這裏!我來看你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菀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失去孩子你痛不欲生,我和你是一樣的心情。你已經盡力了,請不要再怪自己了,這個世上你還有我,還有天慈,天孝,你不能放棄求生的*,為了我們請你醒過來吧。”


    她的眉宇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是聽到了他說的話,不過隻是片刻就又恢了平靜。


    “菀秋,你知道嗎?江皓晨要跟我立下五年之約,我想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我真的很需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你乖乖的,不要再睡了,快點睜開眼告訴我好不好?”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滾燙的淚水一顆顆滴在她手背上。


    那熟悉的呼喚一聲聲地鑽入她的耳朵,手上溫熱的感覺慢慢傳遞到她的大腦神經中,她的眉宇再次動了一下,這一次沉重的眼皮終於被她的堅強的意誌力推了開來。


    “菀秋!你醒了!”


    “菀秋!”


    董翊楓和曉君圍在病床邊,激動的熱淚盈眶,他們不敢大聲的喊叫,隻是壓低聲音小聲地叫道。


    眼皮好沉,感覺重如千斤,幾次睜開又幾次合上,反複了數次她才終於清醒了過來,眼前兩張親切的麵容讓她的心頭暖暖的。她動了動幹澀的嘴唇,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連發聲的力氣也沒有。


    “別說話,你先別說。”董翊楓含著淚水,緊張地說道:“你身體太虛弱了,暫時不要說話了,聽我們說就好了。”


    她吃力地點了點頭,這一個平常看起來輕鬆易常的動作,在此刻的她做來卻是十分的困難。


    “菀秋,你能醒過來太好了,看來所有的藥都不如翊楓這幾句話啊!雖然他是困難重重才見到你,不過也算值了。”曉君欣慰地說道。


    她幾次試著抬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龐,可是根本就一點勁也使不上來。他笑了笑,輕輕拿起她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翊楓,果然最知我的人還是你啊,今生能跟你相愛一場,能做你的妻子,是我最大的幸福。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你瘦了,也憔悴了,你這個傻瓜為什麽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你知不知道你和孩子的平安才是我最大的牽掛!才是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你這樣子叫我怎麽放心呢?


    她一寸一寸地撫摸著他寫滿蒼桑的臉龐,心疼的淚水順著眼角悄悄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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