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晨看到菀秋還有些猶豫不決,便湊近她耳邊很小聲地說道:“如果這幾個人還不夠的話,我手上還有一個人,江皓羽!”


    “你!”菀秋吃驚地瞪著他。


    “他沒有死,不過跟死也差不了多少,算是一個活死人吧。今天你做這個決定吧,嫁或是不嫁!”江皓晨已經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皓羽!?連皓羽也在他手上?什麽叫跟死差不多,什麽叫活死人?他到底怎麽樣了?想著不知安危的他,又看著眼前急急可危的三個人,留給她的選擇就隻有那一個了。


    “放了他們!我嫁!”她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將這句話說出口,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安靜。


    江皓晨開心地將木訥的她摟進懷裏,幸福地說道:“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菀秋!”


    她猛地推開他,跑到董翊楓身邊,摸著他臉上的傷,傷心地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保重!孩子們拜托你了!答應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活著才會有希望!”


    “菀秋!”他緊緊地把她摟進懷裏,哭著說道:“不行,我不讓你走!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的,不會的!”


    “翊楓,別傻了,我不走,大家都走不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因為我受到牽邊,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對嗎?犧牲我們,成全大家,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原諒我!”她慢慢地鬆開他,不忍再看他一眼,低著頭轉身就跑掉了,在眾人痛心的目光中上了江皓晨的汽車。


    江皓晨揮了揮手,士兵們四下散去,他得意地看了董翊楓一眼,笑著上了汽車。


    發動機的轟鳴聲在耳邊響起。這刺耳的聲音如果一把利劍直刺向董翊楓的心尖。眼看著就要成功的計劃,卻瞬間崩盤,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別的男人將她帶走,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的安危。他真想和江皓晨同歸於盡!車子越開越遠,漸漸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近乎崩潰地依在曉君的車邊,淚水從眼底慢慢滿出。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齊心妍很是內疚地說道,沒有幫到他們,還親耳聽到自己的丈夫要另娶。她痛心的程度絕不低董翊楓。


    “你盡力了,謝謝!”曉君有些遺憾的說道。


    陳覺走上前,看著齊心妍說道:“夫人,我們該回去了。”


    齊心妍默默地點點頭。歉意地看了大家一眼,就和陳覺一起上了汽車。回去之後還有一場狂風暴雨在等著他們,不過都是為了一個愛字,卻不想這個字把大家都弄的遍體鱗傷。


    福慶懊惱地中蹲在地上,生氣地撥著小草。董翊楓則整個人神情黯然地倚在車邊。


    曉君雖然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可也隻能強打起精神,說道:“福慶,你們先帶孩子回董家,我去把萃盈接上就回去。一切回去再商議吧。”


    看到他們兩個依舊不為所動,曉君有些著急了,大聲說道:“先回去吧,孩子們一會著涼了。菀秋是為了我們大家才犧牲自己的自由,我們不能辜負她的一片苦心啊!”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曉君的話似乎觸動了董翊楓的心弦,他沒有說什麽話,隻是低著頭默默地上了汽車,抱起坐位上熟睡的天慈,淚水終於忍不住落在孩子的額上。菀秋,我知道你是為我們才不得已跟他走的,我隻是恨自己無能,不但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還要你犧牲自己來保護我們,我真的對不起你!他把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裏,深深地自責著。


    這一天之內,她從地獄脫逃,又再度跌回這無底深淵。從欣喜到失落,從希望到絕望,如果說被帶離董翊楓那一刻是撕裂的心痛,那見到江皓羽的那一刻,她感受的就是難以言語的錐心之痛。


    三年多了,江家人找了這麽久,大太太和老爺到死都不能為之瞑目的兒子,如今卻是這副傻傻呆呆的模樣,這個兩位老人在天之靈怎能安息,讓她這個罪魁禍首情何以堪!皓羽因為她傷成這樣,皓晨因為他變得如此的不擇手斷,采依因為她毀了原本美好的人生,靜芳因為她一生傷痛,翊楓因為她差點枉死牢中,她一直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好人,原來她才是這個最該死的人!


    “皓羽!”她走到他麵前,蹲下身子望著曾經那張熟悉的臉,傷心地說道:“皓羽,我是菀秋,你還認識我嗎?”


    江皓羽的目光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別處,對於這個讓他愛到骨子的女人,如此揪心的呼喚,如今的他已然感受不到。


    “他傷了腦子,以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對外界的刺激也沒有任何反應,連話都不會說了。”江皓晨解釋道。


    “皓羽,不怕,我帶你回家,回江家!”菀秋摸了摸他的臉頰,站起來回過身,看著江皓晨說道:“我要帶他回江家!”


    江皓晨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隻要我們成了親,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隻要你高興。”


    菀秋知道這回她在這個男人手心裏,已然是逃無可逃了,他太了解她的弱點了,把她抓的死死的。隻是在她心中有兩件事未辦,始終是如鯁在喉,即便這一生注定不能再見他們,這兩件事她也要想盡辦法完成。


    “菀秋,我想過了,北平始終是我們傷痛之地,等我們成親之後,我會跟上麵申請調令,離開這個地方。”江皓晨是什麽心思別人心知肚明,他不過是不想讓菀秋活在董翊楓的眼皮之下,讓她徹底死了那條心。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離開北平!?想到自己這一生可能都再也見不到孩子和翊楓,她的整顆心都在滴血。一邊是摯愛親人,一邊是為了自己變成如此的江皓羽,哪一邊受到傷害她都會一生不安。


    “在成親之前,能不能給我半個月時間,讓我回家處理一些事。”菀秋強忍著淚水和江皓晨談起了條件。


    江皓晨有些不情願,他怎麽能樂意菀秋再回到董翊楓身邊,於是說道:“有什麽事我幫你就是了。”


    菀秋有些火了,生氣地說道:“我這樣一走了之難道不用給我的家人朋友一個交待嗎?你沒有孩子,不知道為人父母的心情,難道讓我和孩子們想處幾天,給他們留一些為娘的印像,這你能幫我嗎?還有你自己,難道不用給心妍的一個說法嗎?”


    也許吧,他們是該處理一下各自的私事,畢竟這涉及到兩個家庭。“好吧,我答應你,給你半個月。半個月你若不回來,你別怪我不客氣。”江皓晨威脅地說道。


    菀秋看了看江皓羽,心酸地說道:“不用擔心我會跑,如果把他丟下,我走到哪裏都會良心不安的!”


    “車就在門口,我送你回董家。”江皓晨雖不情願,卻也隻能答應。


    “可不可以把監視董家的人都撤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我隻想和家人開開心心地度過這半個月。”她這是打算所有的苦水自己一個人來咽。


    江皓晨點了點頭,他不忍拒絕她最後的要求。“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道。


    “你先去外麵等我一下,我和皓羽說幾句話。”菀秋說完話,也不等他答應就轉身向江皓羽走去。


    江皓晨並沒有阻止她,隻是看了她一眼,便獨自走了出去。其實在他心裏還是很羨慕二哥的,即便成了這副樣子,菀秋也願意為了她犧牲自己的一生,這一點他永遠也得不到。


    菀秋蹲在江皓羽麵前,望著他空洞洞的目光,心疼不已。她想像了很多次,某天他們重逢時的場景,隻是沒想過會是今天這種情況。


    “皓羽,你為了江家的興旺,寧願犧牲自己,犧牲我們的幸福,可到頭來江家還是成了如今蕭條的光景,如果有一天你能醒過來,你也許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太太臨終前托我一定要等你回來,跟你說聲對不起,現在我等到了,可是你卻聽不到了。”她輕輕地訴說著,淚水一點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江皓羽始終都保持著一個神情,他仿佛把自己鎖在了那個屬於他的世界裏,對於外界的一切他毫無興趣。哪怕是菀秋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也不曾動一動。


    “皓羽,我要走了。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乖乖的等著我,好嗎?”她說完便站起身來,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江皓羽眼睛突然眨了一下,之前一直不曾移動的目光,這時也突然直直地看向她離去的方向,像是感印到了什麽似的。也許是這記憶深處最熟悉的身影,最難忘的聲音,在不經意間觸動了他的神經,讓一直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的他,突然有了改變。隻可惜這樣小小的改變已經無人知曉了,昏暗的小屋裏隻剩下了他自己孤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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