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嬌的家在很遠的農村,考到這裏的中學念書,平日裏不能回家,對於一個年紀尚幼的女孩兒來說,想家是必然的。


    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偶爾便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他是個心重的人,很多事不喜歡用言語來表達,但是卻會默默去做。懶


    所以,他便會在周末的時候,叫上好幾個要好的同學,和他一起回家,其中,當然也包括如嬌。


    這樣做的目的,隻是想帶如嬌回家而已,讓她溫習家的溫暖,隻是那時的他們,畢竟還小,就這樣獨獨帶著如嬌回去,勢必引起家裏人懷疑,他們還不敢。而榕樹巷這一帶有著這個城市最古老的風貌,也有球場,有耍雜耍甚至唱戲的,一向就是學生放學後愛玩的地方,所以,每個周五的晚上帶同學來這裏玩,順便在梁家吃飯這樣的事,倒並不讓二老起疑。


    能跟他一起回家,如嬌果然很開心,她本就性格活潑,加上刻意想討好他的家人,一張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樣,不僅圍著梁爸梁媽叫得歡,就連在潤男麵前,也是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得很甜。


    像她這麽甜美可愛的女孩,自是極容易引起男孩注意的,潤男也不例外,她來的次數多了,他的一顆心也開始為她而砰然,而她刻意地討好,也讓他產生一些錯覺,卻又不敢確定,於是,後來,有了他們兄弟間的一次談話……蟲


    那個周末,如嬌跟往常在梁家吃過晚飯,還幫著梁爸梁媽把當天店裏的碗都清洗完畢以後,才回學校去,彼時,同學都已經走了。


    這是近來發生的變化,留在梁家吃飯的同學已經越來越少了,到了最後,便隻剩如嬌一個。


    因為陸向北的沉默寡言,如嬌和他更多的是眼神交匯,而潤男的性格比陸向北開朗,心中對如嬌又有所想,難免常常主動和如嬌說話,所以,漸漸的,反而是潤男和如嬌說的話更多一些,這樣,倒是讓二老都有些誤會了,對其他同學都回家吃飯而獨獨如嬌留下來這一現象也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


    二老雖然知道早戀不好,但潤男已經不算早戀了,如嬌又實在招人疼,所以也並不阻止。


    話說那日如嬌要回學校,潤男便主動提出送她,如嬌看了陸向北一眼,陸向北勉強一笑,卻不好說什麽,隻能由潤男去了,心中有種不良的預感。


    果不其然,潤男送了如嬌回來以後就很興奮,非拉著他聊天,聊天的話題全是如嬌……


    最後,潤男問他,和如嬌什麽關係?


    他笑,幾分苦澀,“同學關係……”


    “真的隻是同學關係嗎?我還擔心你早戀呢!”潤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真的隻是同學關係……”那時的他,該如何說?太多太多的顧忌……


    早戀,本就是個敏感話題,在家人麵前,在學校老師麵前,都不敢輕易承認,更何況,他已經看出來,哥哥對如嬌,不尋常……


    “那……向北,哥哥有個秘密要告訴你!”潤男神秘地一笑,“我覺得如嬌很可愛,我喜歡她,我想等她長大,你覺得怎麽樣?希望她成為你嫂子嗎?”


    “……”果然是這樣……他心裏十分難受,可是卻勉強笑道,“當然喜歡啊,這樣很好……”


    後來哥哥跟他談了什麽他都不知道了,隻知道自己一直在笑,表演著所謂的談笑生風的戲碼……


    從那時起,他開始對如嬌冷淡,甚至開始有意無意躲著她,隻是,周末的時候,依然會叫她回家,那意義,卻完全不同了……


    終於,他的異樣讓她有所察覺,開始逼問他是怎麽回事。


    他無言以對,隻說想好好學習,不想其它……


    她留給他一個嘲諷的笑,翩然離去,從此,再也不跟他回家。


    這樣一來,潤男卻會借著來看陸向北的時候看她,於是,她終於明白陸向北的逃避是為了什麽……


    她是個執著的女孩,怎會輕言放棄?依然固執地執著於她的愛,隻是她的執著卻讓他陷入兩難的境地。


    她執著的眼神讓他不忍以對,可是,梁家對他有養育乃至救命之恩,哥哥從小到大,更是從不言自己的喜好,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他,他如何能辜負?


    在他的心裏,恩情大於天……


    在他的躲閃和躊躇中,她終於急了,對他揚言,要與潤男說明。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恰逢此時,法國的親生母親二度回國,要帶他走,年輕的他,在夾縫中左右為難而別無他法,選擇了逃避,終是一走了之……


    這一別,竟是數年。


    當他再一次回來,如他所希望的那樣,如嬌即將成為他的嫂子,他為此而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隻是,如嬌眼裏那一抹哀怨讓他心中不安……


    已經是國際刑警的他,本次回來是因為在北京分部任職,報道之後就回來看養父養母,法國數年,他仍然不習慣。


    既然回來了,梁媽媽自然留著他多住些時日,潤男和如嬌訂婚在即,無論如何也要參加完訂婚宴再走,他似乎沒有理由推脫,何況,自己也確實想和家人多聚些時日,便答應下來。


    隻是,他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也刻意地與如嬌保持著距離,自多年前選擇了離開,他便已決定放下,那一段年少時的青澀感情,到了此時,已轉為祝福,他衷心地希望哥哥和如嬌幸福。


    然而,人常常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得不到的似乎才是最美好的。不知是這個心理作祟,還是他在如嬌心裏留下的印記太深,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她麵前時,她那隱藏得很深很深的火種居然再一次點燃了……


    曾經以為已經將他忘記,也曾打算就這樣和潤南好好過一輩子,如果他不出現的話,也許真的就是這樣了,隻是,為何他偏偏還要回來呢?


    在她看見他的那一刻,她的心依然砰然而動,就和多年前在學校第一眼見到他時那驚鴻一瞥一樣……


    他本就是如此出色的一個人,加之因為她暗藏的想念和回味,他在她心裏竟是堪稱完美,重逢,使這完美更蒙上一層奪目的光環,於是,不甘,油然而生……


    那一晚,她約他見麵,隻說,馬上就要和潤南訂婚了,而他卻還欠她一個交代,多年前的不辭而別是否應該給她一個解釋,或者說,是否應該給他們之間正式畫一個句號?


    其實在他看來,他當初的離開就是句號了,隻不過,不辭而別,對她而言確實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加之現在她即將與哥哥訂婚,既然她要解釋,要句號,那就給她吧,正式做個了斷,也好讓她安安心心和哥哥擁有完全屬於他們的生活。


    於是,他赴約了。


    她約定的地點是電影院,那天上演的是法國電影《兩小無猜》。


    他並不想看電影,不過,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扔給他一張票,自己轉身進了影院。


    沒有選擇,他隻好跟著進去了。


    這是一部悲劇。


    從頭到尾,她都在很認真地看電影,沒和他說一句話,看到最後,她哭了,流著淚默默走出電影院。


    他一直在等著她開口,她卻始終一言不發,而他,更不知從何說起,中途試著和她說說話,她卻淚如泉湧,捂住耳朵。


    最後,他隻能選擇沉默。


    他們倆一起回家,一直走到巷口的大榕樹了,她才停下來,一雙淚眼凝視他,吐出兩個字來:懦夫。


    他沉默,如果她說他是,那麽他就是吧……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哭著對他說,“我愛的是你,我從來愛的都是你!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為什麽要選擇逃避?為什麽要把我讓給哥哥?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什麽都可以讓,唯獨愛情不能讓嗎?”


    她不會懂,在他的世界裏,什麽都是可以讓的,包括愛情……


    他想告訴她,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早已不是當初年少的陸向北,他的心裏也沒有那份愛,讓她也忘記,好好和哥哥過日子。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突然就撲入他懷裏,嘴裏不斷地嗚咽著質問,“我依然還愛你,你敢不敢?敢不敢?”


    他正想推開她,卻聽身後傳來玻璃瓶墜地的聲音,兩人同時順著聲音看過去,頓時,世界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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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更白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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