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她前幾日所寫:責任、壓力、未來,最難過的那一天,也就是爸爸下葬那天晚上,她寫下的是,我還活著……


    如果,活著也是一種擁有,那她當時的心情,低迷晦暗到了怎樣的極限?


    體力的透支,精神的折磨,從墓地回來的她,真的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她還活著……懶


    是的,她還活著。(..tw無彈窗廣告)


    活著就要考慮吃飯的問題,對著餐桌要想,這一頓吃完了明天還有什麽吃?


    活著就要麵對每一天準時升起的太陽,要想太陽下的自己要做點什麽;


    活著還要麵對家裏另外兩個女人不斷詢問的“怎麽辦怎麽辦”……


    所以,她必須想怎麽辦怎麽辦……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當家作主的那一個,然而,人被逼到了這條路上,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


    曾經感念過毛毛蟲羽化成蝶的美麗和艱難,而今她是不是也走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在任何一個可能到來的風和日麗的日子裏展翅高飛,徜徉屬於她的天空和花海呢?


    她執筆,把今天的日子畫了個圈,圈上畫了一隻小小的蝴蝶,借以埋葬逝去的時光裏所經曆的痛苦,雖然不過短短數日,卻足夠她在那樣苦痛裏傷過,恨過,作俑,成繭。


    她喝了一杯牛奶,躺回床上去。


    在幾天幾夜昏天黑地的休息之後,睡眠對她來說成了一個問題,因為考慮的事情太多,所以,晚上會陷入失眠的狀態,如果是往常,她可以吃一兩粒安眠藥,但是現在懷孕了,隻能靠喝牛奶或者是數綿羊了……蟲


    隻是,她數著數著,思緒便會轉移,會想到依念上去。


    依念是她不經意插的一棵柳,如今,卻成了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而傑西,是她的寶貝,是依念的靈魂……


    做服裝,怎麽可以沒有設計師?她本來還擔心,讓傑西留在依念幫她,是不是太委屈了傑西,自己是不是又犯自私的毛病了?


    所以,才先問的傑西,有什麽打算。如果傑西要走,她一定不會強留,但是,沒想到傑西居然先提出要留在依念,她想,傑西之所以放棄出國的機會留在依念,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為了她,他也知道,她除了依念就一無所有了,而依念離開了傑西,就什麽也不是,所以,她的傑西,她的親弟弟,才會在這個時候義無反顧地留下來……


    所以,她一定不能辜負了傑西這份心,要把依念發展起來,不能讓傑西的才華白白浪費掉了!


    而要發展依念,她就必須有充足的體力,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睡覺!睡覺!她發現自己又忘了她的綿羊數到了哪裏,馬上拋卻腦子裏那些關於依念的美好藍圖,重新開始數……


    因為有了新的目標和希望,心,也不再是死水一潭,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這真是難以抑製的啊……


    夜,便在這樣的反複中漸漸沉寂……


    ――――――――――――――――――――――――――――――――――――――――――――――――


    陸向北這一次倒算是守信用,他說了兩天,兩天後果然就回來了。(..tw無彈窗廣告)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童一念正好在依念。


    這是父親出事後她第一次和傑西來依念,算是正式開始對依念進行係統的規劃,從前隻是小打小鬧做著玩,連進賬出賬都懶得管,現在可不一樣了。


    也就是此次,她發現依念已經改在了她的名下,從前是用薇薇的名字注冊的,發生了薇薇和明可的事後,她就要傑西把薇薇給趕走,當然,依念自然也就要易主,不過,其實她該想到的,傑西肯定會把依念落在她名下。


    她略略查了查賬,發現依念其實是大大地賺錢,隻不過,離她的目標還很遠,離童氏之前的高度也還很遠,現在的依念,充其量就是上流社會那些闊太太小姐的“裁縫店”,說得好聽點,就是“設計室”,雖然利潤很高,離真正的服裝公司卻差得太多太多。


    “傑西,我們必須要擴大生產,要把批量生產和精品結合起來,這樣的話,就要工廠,要工人,要成立真正的公司……我們不僅僅生產服裝,以後還可以生產包包首飾鞋子等等配飾……”可是,這也需要投資,錢,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僅憑依念現在所賺取的,杯水車薪啊!


    她笑了笑,“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成胖子!”


    傑西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不急,現在的依念就足夠你和寶寶衣食無憂,我會努力的!”


    “我們一起努力!”


    是的,努力!她渾身頓覺充滿了力量,仿佛看到依念在她手中日漸強大的樣子。


    難怪說,事業是治療失戀最好的方式,人,總要做點事來轉移注意力的,否則,便會在自己封閉起來的苦悶中滅亡……


    正在她和傑西相互鼓勁的時候,陸向北的電話打來了,童一念看了一眼傑西,走到一邊去接聽,“陸大警官,百忙之中終於想起我這個嫌犯家屬了?”


    “在哪?!”


    似乎,他越來越言簡意賅了,連疑問句都隻有兩個字……


    “我在哪不重要,我以為,我們隻要約好在哪見就好了,民政局還是法院?”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衣架上的衣服,淡淡地說。


    “現在無論是民政局還是法院都要關門了!”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鬱悶。


    她抬腕看了看表,確實,快五點了,不知不覺竟然在依念泡了一天……


    “那明天吧,趕早,明天早上八點,在民政局見麵,去法院太麻煩了,我現在沒有時間再在我們倆的關係上耗,你說呢?”她的言辭,已是不容拒絕,她也想不出他再拒絕的理由,他們之間隔著的這道溝壑,任是誰,也邁不過去的……


    他沒有說話,童一念就把電話給掛了,她知道,他會去的。


    轉過身來,傑西正看著她,她無所謂地聳聳肩,“陸向北,明天去離婚,沒啥,真的看開了!”


    看開?這兩個字豈有說起來那麽容易?傑西了解她的性子,也不點破她,隻問,“要我陪你去嗎?”


    她笑,“幹嘛?去打架啊?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有時間的話,趕緊地設計一些本季的新款來,我們籌劃一個服裝發布會,爭取第一筆大規模的訂貨單!”


    ――――――――――――――――――――――――――――――――――――――――――


    這個晚上,她早早就把自己扔上了床,明天,要以最好的精神麵貌出現在陸向北麵前,之前的兩次見麵,她的形象都糟糕透了。


    第二天是睡到自然醒的,心裏終究記掛著事,不曾睡得太沉,醒來時剛好六點半。


    她對這個時間很滿意,她可以從從容容沐浴,吹頭發,吃早餐,然後,還化了薄薄的妝。


    頭發較之前長了好些,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侍弄,想起自己從前留長卷發的時候,是很好打理的,大多數時間是在發型屋洗,即便早上起來,而已隻需稍稍抓兩下就成型了,那些柔軟而蓬鬆的發卷很有彈性的質感……


    不過,那已經過去了,蓄發,是一個辛苦而困難的過程。


    她凝視著鏡子裏短發的自己,發現,幾乎已想不出自己長發時是什麽模樣了……


    七點半,鬧鍾響了。


    這是她給自己調好的時間,提醒她這個時候出門。


    抿了抿唇,讓那蜜色的唇膏暈得更均勻,唇角微揚,鏡子的她,在薄妝的掩蓋下,依然是俏麗生機的……


    尤其,特意挑選的淺碧色洋裝,很襯她的皮膚,碧裙粉頰,膚若凝脂,真真有著一種新荷初開,亭亭出水的清新。


    這樣就夠了!讓陸向北知道,沒有他的日子,她會過得更好!


    此時開車出門,估計趕到民政局的時候,應該已經超過了八點,就讓陸向北等去吧,他也該嚐嚐等的滋味,等他回家的日子她可是受夠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陸向北已經在民政局門口等她,斜靠在上次見過的那輛中檔車車身上,微低了頭,薄薄的青煙從他指尖一縷一縷往上飄。


    她在他旁邊的停車位停下車來。


    他注意到她,掐滅手裏的煙,扔進垃圾桶。


    她從車裏出來,站在他麵前。


    他居然,在外套內穿著她送給他的那件紫色的襯衫……


    眼睛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


    穿這件衣服來有什麽意圖?除了提醒她,他們之間隔著多少人的生生死死,還有別的什麽作用嗎?


    她微微轉開臉,淡淡的三個字,“進去吧!”


    也不等他,自己轉身就往民政局裏麵走。


    才不過八點多而已,結婚離婚登記處就已經排了好幾對,離婚這邊的一點也不比結婚那邊的少……


    一邊喜悅,一邊沮喪;一邊笑聲連連,一邊又哭又罵,哪邊都熱熱鬧鬧……


    童一念凝視著那幾對結婚的小夫妻,回憶著自己當初來登記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忘了,真的忘記了……


    目光回到離婚這邊,一對夫妻剛剛辦完手續,兩人還不放過彼此,一路又打又罵地出去了,罵的還都是極難聽的髒字兒,恰好,一對結婚手續辦完的夫妻,打開了喜糖,在走廊裏辦公室四處發,那臉上的笑容,真叫人羨慕乃至嫉妒。


    她不禁感歎,這世上的夫妻離了合,合了離,就比如剛才那一對離婚的,像生死冤家一樣,當初結婚的時候也是這般笑逐顏開的嗎?


    而這些喜氣洋洋來結婚的,又有沒有想到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呢?就如同陸向北曾經說過的,“念念,我從來就想過要和你離婚,給我一段時間,我會還你一輩子……”


    嗬,他原來是這個意思……


    給他一段破案的時間,然後讓她踩在爸爸的屍體上和他過一輩子……


    忽的,覺得手上一暖,手竟被他握住了,“念念,我從來就沒想過離婚,現在仍是一樣,不想離婚。”


    她隻覺得手背上烙了一塊烙鐵似的,燙得發疼,不禁又感好笑,他不想離婚?她的世界裏永遠是他想不想嗎?


    太滑稽了!


    “不離婚?行!你允許我每晚抱著爸爸的遺像和你做/愛,我就不離婚!”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話越來越尖刻了……


    她明顯的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那隻手狠狠地用了下力,然後,慢慢鬆開……


    最後,從她手背上撤離的時候,仿佛一陣涼意拂過,手背竟出了一層薄汗……


    “到你們了!”門內有人叫他們。


    童一念想也沒想,站起來就走了進去。


    負責辦理離婚的工作人員抬頭一看,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麽是你們?你們也離婚?”


    童一念一怔,記不得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天啊!這什麽世道,我們最看好的金童玉女也要離婚了!”工作人員哀嚎。


    ――――――――――――――――――――――――――――――――――――――――――――


    親們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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