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嚴披著龍皮的袍子,倒是適應了一點玄元大世界的靈壓,跟著晏寒江一起回了他落腳的宿舍。


    因為龍族的某些習性,有許多新人都是帶著道侶甚至孩子一道飛升上來的,所以玄元大世界給新生龍族的安排的住宿條件都挺不錯的。他們住的都是那種金牆碧瓦的傳統大宅,每條龍占一個院子,院落之間有重重陣法禁製隔絕,雖是從一座大門進去,可進入之後就踏入了不同空間,生活上互不幹擾。


    晏寒江在庭裏放了好幾個大缸,養的魚卻高級了不少,玄元大世界靈氣豐沛,養出來的鯉魚天生就帶金鱗,其他魚類也非凡品,最普通的江團魚體內也飽含靈氣,不長寄生蟲,拿刀切成薄片就是一盤上好的刺身。


    他自己也是做魚的一把好手,帶邵宗嚴進門後,就親手做了生魚片和水煮魚,還燜了一大鍋靈米飯,讓邵宗嚴嚐嚐大千世界食材的風味。


    味道就是不一樣!


    生魚片鮮嫩無比,冰冰涼涼地入口即化,吃完之後一股清涼的靈氣就流入肺腑,大夏天的都覺著全身清爽,活像配著魚喝了一杯冰雪碧似的。水煮魚也是鮮嫩麻辣,魚肉就像活的一樣彈軟,沾在魚片上的薄薄一層辣油滲到米飯裏,將清甜軟糯的靈米也染上香辣滋味,讓人一口接一口地根本停不下來。


    邵宗嚴捧著碗安安適適地吃著飯,晏寒江又從屋裏搬出一桶桂花酒,一打開便染得滿屋都是桂花清香,盛夏的天氣倒像進了秋,打人心底便清爽起來。酒液倒進杯裏金燦燦軟融融的活像一汪蜜水,飽含靈氣,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正好解了水煮魚的辛辣。


    不隻是盛飯、倒酒,他還拿了個畫著美人麵的團扇給他扇風,扇得邵宗嚴都有點坐不住了,撂下飯碗問他:“晏兄你這是做什麽?我這身子可不是那種享得了富貴的,你這樣伺候我我反倒別扭呢。”


    晏仙長把團扇抵在鼻子下麵,擺了擺手,含笑倚在桌邊:“我不是說過了嗎,等我跳過龍門,也好好伺候你一把,讓你過過當老太爺的癮。我會的菜不多,你湊合吃點,吃完了我服侍你洗個澡,咱們回屋去看我這些日子從道友那裏得來的珍品……”


    說到珍品的時候,他的笑容深了幾分,大有深意的目光落到桌上,把扇子稍稍往上挪了幾分。


    ……這哪兒還吃得下飯啊!


    邵宗嚴食不知味地把一碗飯和生魚片都扒拉進肚子裏,想起自己在車站外麵買的烤冷麵、土豆棒和烤麵筋還沒吃完,就從兜裏掏出來讓晏寒江嚐嚐。那些東西都是熱騰騰現炸出來的,擱在救生包裏溫度不會變化,仍然冒著騰騰熱氣,燒烤的香氣頓時飄得滿屋子都是,把靈氣都衝散了。


    晏寒江好像回到了化龍之前半夜下樓吃烤串的歲月,把裝出來的賢良淑德扔到腦後,一口土豆一口麵筋啃得不亦樂乎。吃罷飯他親自收拾了碗筷,催著邵宗嚴到浴池洗浴,帶著他到房間裏看“驚喜”。


    邵道長挽著一把沒來得及束的青絲,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進門就看到一張大得足夠容人在上麵打滾的羅漢床,床邊像拉了一圈小門般擋著高高的雕花硬屏。他的個子高,目光從硬屏上投過去,就看到那張鋪著精美軟墊的床上堆滿了仿佛凝著墨香的牙白卷軸。


    玄元大世界特產,擁有一對一專人指導教學般效果的修真全科互動練習冊及驗收考卷。


    晏寒江將手搭在他肩上,無比愛重地看著那套卷軸:“這種卷軸是沈老師和清景真人前世的應龍應清光大能當年留下來的技術,玄元大世界卡知識產權卡得特別嚴,在元泱大世界都買不到的。”


    他指引著邵宗嚴撿起一卷打開,將神識灌注進去,滿口誇讚:“能化成一道牢籠困住學習的人,隻要沒能完全掌握裏麵的知識,神識就永遠綁定玉簡裏的知識,走遍諸天萬界都不會耽擱學習。你做客服的時候沒時間看玉簡,這個卷軸卻是不同的,你把它收進法寶囊裏就行,以後無論做什麽都分一絲神識做題,什麽也不會影響的!”


    ……不,這個嚴重影響我的情緒啊……


    出身於掌門連《黃庭》都背不下來,世世代代的願景就是當宮鬥劇裏一個昏君奸妃背後妖道的門派,邵道長的向學之心是很不堅定的!想想以後幾年……不,或許是幾百年都要被困在一個不做完題就出不去的無形牢籠裏,邵道長世界整個都暗淡了。


    一片灰暗之中,唯見幾條金線在空中盤繞凝結,在他麵前化作一道篇玄文,先是給他講述了基因與遺傳知識,然後要他計算一個得了遺傳病的妖修與人修成親後,家族子孫天生人體和妖體的比例、得遺傳病的概率。這一大片文字雖是飄在那裏,卻又完全不影響他看東西,神凝其上便聚成題,若是要起身行走、提壺倒水的時候便縮起來。可若是什麽也不幹,卻想著閑雜心思不想做題,那題就不隻是飄在他眼前,還化成直指心靈的聲音給他講解知識點。


    他心裏的雜念頓時被震碎了,乖乖地將靈力凝在指尖,伸手在空中寫下一步步的解題步驟,推算出答案。


    晏寒江看他已沉浸在學習中,便出去搬了個西瓜,切成角放在炕桌上的玉盤裏,又變幻出一壺熱茶,自己坐在旁邊斟茶吃西瓜,拿小團扇輕輕地給他扇風,還把西瓜最甜的那塊尖先給他咬一口。


    他照顧起人來,也是能把人慣成老太爺的。


    不過難得來到大千世界,也不能一天到頭關在屋裏學習。邵宗嚴在宿舍待了沒幾天,晏寒江就帶他去了趟帝都。


    龍帝的宮殿華貴威嚴,富貴豪奢,窮極人類想象也建造不出來,而在直通宮門的大街上,還有一座最值得參觀的府邸——就是清景曾住過的應府。


    那座府邸從外麵看隻占了半條街,而走進去之後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碧海,乃是以*力將這座府邸直通北海,進府之後就進到了北海應龍一族真正的宮殿。海水通透如翡翠,被凝成磚石,在上麵起了一座完全符合應龍審美的豪華殿宇,裏麵珠梁玉璧,步步綺繡,美不勝收。


    這座府邸並不開放觀光,內中風光都是沈老師親自拍了圓光在外牆循回播放,還配了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給大家介紹了一下府主應清光在曆史上的功績——諸天萬界最流行的題海學習法和考試製度,就是他當年創立的。當然,邵宗嚴身上這個能把人困在籠子裏學習的卷軸也是他一塊兒發明的。


    那麽好的一個和文盲打成一片的主持人,上輩子怎麽能是發明考試的人呢?


    邵宗嚴非常痛心,再也不想參觀什麽著名建築了。晏寒江看他情緒是真的不高,便體貼地帶他回了登龍郡,兩人就在小城裏吃吃玩玩,其間也撞見了不少其他剛從妖修轉化過來的龍,有青龍、白龍、蒼龍、黑龍……幾乎都是通體純色的龍。


    晏寒江這個黑背白肚的配色放到哪兒是都獨一無二,性格昭彰,再加上又是上過沈老師和清景這兩個從玄元大世界走出去的著名主持人的節目的,身份超然,隱隱成了這群龍的領袖。連帶邵宗嚴也頗受這群龍重視,已經有好幾條龍私下跟他要簽名了。


    直到這時候邵道長才意識到,他們上的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節目,在周圍這些普通妖修眼裏,他們也算是娛樂圈裏的名人了。


    邵道長還偷偷設計了個花押,預備以後再有人找他要簽名時在名字下麵打花押。誰料還沒等到機會簽這個,新的一樁救援任務又砸到了他頭上。不過這次救援任務有些特殊——他們要救的竟是一位女客戶。


    女客戶一向是由千蜃閣的女修親自出手,不曾外包給萬仙盟,是以邵宗嚴聽到這消息時還有點自戀地想道:難道是他和晏兄上過萬仙盟的圓光,出了名,有女修特地指名要他過去救援了?


    千蜃閣那位女修溫婉地解釋道:“此事卻我千蜃閣之過。前些日子萬仙盟拍了《小千世界開拓者》節目,第一期你不也是在的?本遊戲隻顧了旅遊版玩家容易出意外,需要人救援,卻忘了關照修仙版玩家的肉身,才致令有明蒼岫顧客那種情況出現。這些天來本派上下重新以*力聯通散落在諸天萬界的遊戲客戶端,一一統計玩家在下界的生活狀態,人手著實不夠……”


    聲音為難地頓了頓,邵宗嚴善體人意,便笑道:“做客服是我的本份,的確不該分什麽男女,前輩隻管將任務交代給我就是了。”


    空中的聲音再度開口,似也微帶笑意,柔聲答道:“這本是我們的工作失誤……這些反溯係統快做好了,還查出了幾名在下界受人欺淩的客戶,來日恐怕又要給你增添更多工作了。”


    這也是難免的,工作這東西,不就是越做越多,責任越擔越重嗎?邵宗嚴自暴自棄地想著:反正他現在身上套了個學習的籠頭,跑到哪兒也跑不脫這些一對一互動教學,不會影響修行的。


    那位女修感動地說:“道友是做大事的人,無怪這麽多位受你救援的客戶都對你念念不忘了。這回的客戶恰巧與你出身同一個小世界,且來求助並不是為她自己,主要是為了救她心愛的男子,若非如此也不會特地派給你了。你暫且忙過這一陣,以後我們會送幾位有資質的女修到無妄小世界給你幫手,你升做個主管,具體事務交給她們奔走,就不用又救人又推銷地占著身子了。”


    這麽快就能升官了?他其實也沒做什麽呢……邵道長心跳跳得略快,羞澀又有點小興奮地答道:“這都是我該做的。”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傳送陣光已流逝過茫茫虛空,穿透宇宙膜落到了昭實小世界。陣光被遊戲客戶端牽引著落在一座裝飾精美卻似帶點陳舊感的房間裏,門前博山爐裏點著沉水香,香氣中又和著點苦澀的藥味,都悶在嚴嚴實實的房間裏,混成一股久病之人特有的味道。


    雖然朱漆已不鮮亮,陳設的器物也不算是珍品,可他的神識掃過全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裏大部分東西都是內造的,連普普通通一個靠枕都是寧府進上的妝花錦做的。房裏還有幾名梳著雙垂髻的少女侍立,頭上都隻戴著珠花,可那珠花的式樣和脂粉香氣也都不尋常,所以說這裏是皇宮內苑?這次的客戶是位後妃?


    ……她的心上人是皇上,還是有了別人?


    雖然這回到了最能施展他多年所學的地方,邵道長這心裏還是不太塌實。幫後妃邀寵是他的本份,幫後妃私通外人可不是,他的業務不太熟練啊……


    他略有些為難地歎了口氣,看向床上半倚半靠著的那名女子。這位顧客根骨靈秀、容色極美,隻是神色略有些憔悴,藏在被褥裏的身材卻略有些豐壯……不,也不是。她的肩還是窄窄的,臉上也沒什麽肉,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遠看像是胖了。


    原來客戶是懷孕了。


    正是懷孕要人陪的時候,男朋友卻出了意外,也難怪她求助千蜃閣救人了。那她懷的是不是皇上的孩子,是要保胎還是要打胎?邵宗嚴腦中瞬間轉過不少念頭,拽了拽晏寒江的袖子,要他傳音給那位客戶,請她先把房裏這些人都遣出去。


    趁著傳送陣光未落,晏寒便將聲音隔空送入客戶耳中,生硬地說道:“我們是千蜃閣派來救你男朋友的,你把身邊這些人都弄出去,我們好現身。”


    正在床上發呆的客戶猛一下子臉上就有了神彩,回眸掃過侍女,威嚴冷淡地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獨自歇歇。”


    那幾名少女還想勸她一句,可傳送陣光的保護功能是有時間的,晏寒江便果斷出手迷惑了她們的神智,把她們都弄出房間,一揮手鎖閉房門,布下了隔絕內外的靈域。


    陣光消散,兩人的身形暴露房中,邵宗嚴麵含微笑,快步走到客戶身邊拱了拱手:“我是元泱蒼華大型網遊的客服邵宗嚴,尊貴的顧客,我是為你而來的。”


    顧客冷淡的眼裏忽然放出一陣光彩,不顧自己身子不便,一掀被子就朝他滾過來,伸出枯瘦的手去抓他。邵宗嚴連忙過去接住那隻手往上一推,輕輕柔柔地就給客戶壓回了原地,連被褥都沒出褶兒。顧客眨了眨眼,仍是死死握著他的手問道:“你……你是邵宗嚴?你是前些年因為勾引有夫之婦被半個江湖追殺,後來卻又帶著男道侶回來打壓下了那些從前害過你的人,之後飄然隱去的那個邵宗嚴?”


    邵道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正欲勸她收斂情緒,以免傷到腹中胎兒,顧客的手卻又抓得更緊了些。那隻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對著他的眼裏卻閃動著驚喜與殺意交織的複雜神情,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就是傾覆前朝,被本朝始皇欽定為邪教的玄煉宗的弟子……他的師弟,邵宗嚴?”


    邪教餘孽邵道長猛地抽·出腕子,站起身看著下方客戶交織著期盼與恨意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動,壓低聲音問道:“顧客您對千蜃閣前輩所說的那位心上人莫非……就是我師兄祁會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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