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麽幫我?”蘭迪把手下仆從遠遠打發出去,脫掉鬥蓬,露出和霍華德有幾分相似的身形和一頭同樣耀眼的金發,走到火邊虛心問道。


    想要成為家主的強烈欲·望壓倒了他所有的懷疑和不安,雖然邵宗嚴來曆不明,行為詭異,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是個魔武雙修的大強者,身邊帶的這些人也不同善茬。


    是和他們聯手,一起拿下約瑟堂兄,喂飽這群人後接手霍華德家剩餘的資產;還是當場被這群人當作小石子碾過去……這似乎是個根本不需要選擇的問題。


    他的態度放得十分端正,擺出一副低頭求教的模樣,絲毫不敢自恃身份。邵道長抬眼掃過他的臉和身形,微露出滿意的神情,搖搖扇火的大蒲扇,風輕雲淡地笑著說:“山人自有妙計。”


    ——他雖然沒有諸葛亮的智慧,卻有比諸葛亮還牛的靠山,用不著什麽智計詭謀,拿出仙家氣勢堂堂正正碾壓過去就夠了。


    爐上的火光驀地騰起,將兩人臉上最細微的神情變化都照得清清楚楚,沈老師蹲在邵宗嚴肩上,全身攝像頭微微發光,提高畫麵亮度,清清楚楚照出了邵宗嚴手上那枚繡滿桃花的錦囊。


    清景不由自主地問了句:“錦囊妙計?”


    本地人蘭迪聽不懂這種來自異界的黑話,但在火光和那隻精美如玉雕的手映襯下,也看得出錦囊不是凡物,激動得帶點顫音地問道:“這難道是什麽高階魔法用品?不不,難道是神器?”


    是神器,不過不是給他用的,給他用的隻是這其中存放的——


    邵宗嚴動念從中取出兩枚玉瓶,從中各倒出一枚圓滾滾香馥馥的丹藥,一白一翠在蒲扇葉棱裏托著,遞到蘭迪麵前:“這枚是千蜃閣特產的塑容丹和煉形丹,隻要吃下去,就能徒手整容,把身體塑成想要的模樣。你願不願意拋棄現在這個身份,成為那個呼風喚雨的霍華德?”


    換臉?換一個身份?拋棄這個沒有多少地位的霍華德家旁支身份,代替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兄成為霍華德家的家主?


    可是答應的話,以後他就不再自己了……


    他心裏翻湧起千般糾結,恨不得抓住邵宗嚴死命搖晃,逼他給自己一個不用改變身份就能成為家主的法子。可是在動手之前,晏寒江手裏那支油亮的羊肉簽子又明晃晃地映進眼裏,逼得他連這種念頭都不敢生。


    他糾結得恨不能把滿頭金發都薅禿了,還沒打定主意,一道細細的、怯怯的、聽著就讓人心聲憐惜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我……我能試試嗎?”


    眾人的目光頓時應聲轉了過去——竟是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翻車魚精,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渴盼的看著那枚藥丸。


    他平常叫人掃一眼都能嚇著,可這時候為了變美,哪怕是被這麽多人打量著也僅僅是瑟縮了一下,還是直勾勾地盯著那枚藥丸,堅定地說:“我願意花錢買……嗯,我雖然沒有靈石,可是一身肉都是浸潤了靈氣的,元嬰魚妖的肉也是值點錢的。割下幾百斤……不,割下一噸兩噸也成,我就隻要一粒,就讓我的尾巴長幾公分就夠了!”


    反正他身上會分泌出治療素,肉割下去還會再長,剔成骨頭也不要緊。


    他咬了咬牙,抓起邵宗嚴切羊肉的小刀,朝著自己的小短腿兒狠狠割了下去!


    邵道長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刀,連他的胳膊都拉起來了,將翻車魚精細條條的小身子提到空中,緊張地勸道:“你別做傻事!丹藥我給你就是了。我是來救你的,要是讓你為了枚丹藥就自殘了還算什麽客服啊!”


    翻車魚不好意思地說:“我怎麽能白要你的丹藥呢,說真的我的肉雖然不算好吃,肝還是挺受歡迎的,據說跟鵝肝差不多,要不你嚐嚐……”


    千萬別!邵宗嚴都快給他跪下了,索性直接把翡翠珠子似的煉形丹給他填嘴裏,堵住了那張出口驚人的小嘴。


    藥丸入口即化,範東海大驚大喜之後,身上那點力氣頓時都化沒了,細條的剔骨刀應聲落地,人也晃悠悠地掛在邵宗嚴手上,被攥住的腕子上頓時鼓出幾條肉檁子。


    主持人清景抹了抹口水,懷著點兒淡淡的遺憾起身把客戶拉下來,掌心凝出平滑的真氣將他的腕子重新捋順溜,然後朝沈老師溫雅一笑,替千蜃閣做起廣告來:“煉形丹是千麵仙子陶長老四百年前新研發出的藥品,比起傳統隻能改善麵部缺陷的塑容丹,煉形丹的效果更強大,使用更方便,塑形時間長達二十天,行功一個大周天即可固定,非人類修士重煉原形後,化身也會隨之改變體態。”


    他說到這裏,忽然朝範東海點了點頭,示意道:“你願意化出原形讓我們拍攝你的修形過成嗎?這樣,那枚煉形丹就作為廣告費贈予你,你也不用覺得虧欠我們什麽了。”


    “我願意!”


    翻車魚精答應得比求婚還快,動作又比說話更快,沒等主持人和攝影團隊和客服小哥和家屬和某路人擺好姿勢,原本站在火堆旁的瘦弱少年就“嘭”地變成了一堵帶著海腥味的高牆,高得邵宗嚴踮起腳尖都夠不著它微張著的圓嘴。


    原本還在火堆旁擺弄烤羊肉簽子的晏寒江也像風一樣卷了過來,在那一霎那間落到邵宗嚴身邊,單手攬住他的腰身,橫著退出十來米。清景則挺身護住了在旁邊觀望的蘭迪,一手撐著翻車魚雪白的肚皮,輕歎一聲:“這麽大的身子可怎麽塑形,要是拿手往外扽,得把尾巴扽成合子邊兒啊……”


    從側麵看來,那隻翻車魚活像一隻鑲著蕾絲邊的剁椒魚頭,魚眼還往下翻著看人,張著圓圓的嘴,蠢兮兮的。


    難怪顧客平常老是半張著嘴,原來不是得了鼻炎,是原形就這樣啊。邵宗嚴也忍不住跟著張開了嘴,仰起頭看著那條高牆般巨大的翻車魚,看著它……一點點地慢慢變矮。


    蘭迪剛從糾結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小美人魚變成了比龍還大,還隻有半個身子的詭異大魚,結結巴巴地問道:“它,它怎麽了,難道是要化了?”


    沈老師搖了搖腦袋,趴在邵宗嚴頭頂淡定地答道:“他不是吃了煉形丹嗎?稍施外力身形就會變化的,現在這樣豎在地上,在重力作用下腹部自然會壓扁的。要是躺下的話……”


    話音未落,五六米高的巨型翻車魚左右搖晃了兩下,“砰”地一聲砸在了石灘上,摔成了一塊大魚餅。


    被蘭迪趕到遠處的隨從們也嚇得夠嗆,飯也不要吃了,急匆匆朝大魚這邊趕來。


    他們是始終盯著蘭迪的,開始時遠遠看不出什麽,不出一會兒就看到那個紅顏禍水、害霍華德家家主身名俱裂的人魚被舉著胳膊拎到空中。這副畫麵簡直激動人心,看得那群戰士浮想連翩、心蕩神馳,幻想了無數愛死愛慕畫麵,連幹硬的烤麵包和冷酒都有了幾分滋味。


    之後另一個美男子出手奪魚,還跟那個閹了家主的可怕高手麵對麵說了些什麽,似乎就要打起來了。敵人內訌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事,眾人興興頭頭地端著酒碗等待事態進一步發展,卻沒想到這發展能突然之間就從大陸竄到天上去。


    好好的小美人魚,怎麽忽然變成比人還高幾倍的大魚頭了!


    就是變身魔法也沒這麽變的,人魚和魚根本不是一個種族,隻聽說過人魚長出腿來變成人,還從沒聽說過人魚變成全身都是腦袋的巨大怪魚啊!


    隨從們臉都嚇綠了,緊趕慢趕從紮營的地方跑到魚身邊。可夜色已深,篝火被壓滅了之後幾乎伸手難見五指,就怎麽也看不到自家主人,隻看到一頭比人身子還厚的,正麵呈等腰三角形的大魚橫躺在麵前。


    他們高喊著蘭迪的名字,掏出刀劍刨開地縫,用雙刀和鐵棒充當撬棍去撬那條大魚。撬了沒兩下,棍子忽然一輕,呼地一聲在空中打了幾個滾兒翻落在地,那隻壓著鐵棍的巨大魚頭也消失了,麵前隻留下他們驚魂未定的主人蘭迪。


    地上的火還沒完全壓滅,巨魚消失後又堅·挺地重燃起來。


    他們過去攙扶蘭迪,借著黯淡的火光看到三個重傷了家主的犯人站在一起,穿黑衣的男人掌心托著個魚頭,身邊兩個各具特色的美男子幾乎是頭抵著頭地湊在他麵前,低頭看著他手裏的魚。


    ——那條魚,不就是差點把蘭迪少爺活埋了的大頭怪魚嗎!


    隨從們扶著蘭迪一起圍觀著他們,那三個人卻隻當他們不存在似的,垂眸看著手裏的翻車魚。


    晏寒江左右看了一圈,帶著幾分專業人士特有的自矜說道:“我是專研魚類的,雖說鹹淡有別,但論身材還是我們淡水魚更好,就由我替客戶整形吧?”


    客戶已經成等腰三角形的大頭魚了,還有什麽不行的,就在他手裏彎了彎身,誠懇地說道:“有勞道友了。”


    他微微點回算作回禮,左手托著魚,右手五指分開,指尖靈氣氤氳,化作比魚身更大的大氣抓著魚腹,往下狠狠一捋——那條基本不存在的魚尾就像經過ps液化了一樣,“唰”地長長了一段,魚身也隨之扯細了一圈,子彈頭醜魚終於有了點正常魚的感覺。


    晏寒江的審美,那可是多年在淡水湖裏養成的,愛的都是那種小頭長身子,符合人類審美的魚樣兒。才捋一下,那頭身比怎能入得了細長條草魚精的眼,他右手連捋帶拉,硬生生把翻車魚的大頭擠成了小頭,肚子底下重塑出一條和上半身長短相襯的尾巴,還硬生生把腹背鰭往上挪了幾寸,讓它們生在靠近頭部的位置。


    好好一條翻車魚,叫淡水魚的審美荼毒得細細長長,頭都不那麽方了。旁邊那條更細長的蛇精還不滿足,點著魚下巴說:“下巴太寬了,下巴尖的才好看。”


    沈老師不得不飛下來拍開了他的手,嚴肅地勸他們:“差不多就行了,別真給人家弄成草魚那種鏟子下巴。翻車魚精是多珍貴的種族啊,比細條的魚罕見多了,叫你們這一弄都沒本族特色了。”


    看著手底下身材直逼草魚的翻車魚,兩位自詡藝術家的妖精都有點訕訕的,倒是他們手上的範東海難得大膽了一回,心甘情願地替他們開脫:“沒關係的沈老師,我不要本族特色,隻要腿長就行了。”


    他的身子被拽長了一倍還多,尾巴也刻意捏細了,原本平鋪著就寬大厚實的尾鰭徹底擠成了燒麥邊,層層疊疊好像一朵花,功底再紮實的海洋生物專家見了他都不敢認了。


    晏寒江雖然還覺著不夠完美,可後期大牛沈老師都開了口,他也尊重前輩意見,撒手把翻車魚扔到了空中,淡淡道:“你變回原形看一下。”


    範東海特別聽話地化出人形,然後拚命伸長脖子去看自己的腿。他那身魚皮穿出來照樣是魚尾蛋糕裙的形製,隻是底下層層疊疊的透明紗部分像被裙撐子撐開了一樣,從小腿下部伸展向地麵。稍微提起裙子,就露出一雙比從前更勻稱的長腿——


    真的長了,也粗了!不像從前那種小兒麻痹後遺症的小細腿兒,而是一雙接近正常,隻是略細軟的腿了!


    沈屏山抬抬翅膀化出一麵鏡子,讓他對鏡子細看自己的身材,若有什麽不滿意的再改。


    他橫照豎照了半天,看哪兒哪兒不像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好看得都舍不得眨眼。正麵照著原本極細的腰身和胯現在也粗了幾分,反而是側照著略突出的腰腹平坦了。配上比上半身還修長,肌肉更豐滿圓潤的腿,再走出去就是個正常人,不會再被人當成怪物打了!


    他俯下·身摸著那兩條腿,眼淚就像開了水闡似的嘩嘩流下,瞬間砸濕了一大片地麵,哽咽地謝道:“多謝幾位真人,我這輩子就夢想有個長點兒的尾巴,有兩條跟別人一樣的長腿,現在真是死也無憾了!”


    死了這麽多年,終於有種能瞑目的感覺了呢。


    蘭迪全程都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胸前滴落了一溜口水,震驚地說:“我這是在做夢嗎?這條人魚根本就不是普通海族,而是什麽夢幻生物吧……你們真的是魔法師而不是哪位神祗親自降臨?”


    藝術大師們顧不上理他,隻有邵宗嚴托著那粒雪白的丹藥,桃花眼轉向他,飽含誘惑地對他笑了笑。一道比這笑容更婉媚誘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想不想試試這個藥的效果?晏兄不僅會塑魚,也是會塑人的,絕不會有人看出區別來。”


    之前他們說這事時是背著侍從的,怎麽現在這麽光明正大地說起來了?這群人就算是真神降臨,可他這個人類不是啊,萬一他們走了,他再被人揭穿是假冒家主的,肯定不會有好下聲的!


    蘭迪急得臉色發白,偷偷去看周圍侍從的模樣,可是那群人似乎根本沒聽到邵宗嚴剛剛的話,仍是一副驚恐又驚豔的模樣,盯著翻車魚精完美的大長腿看。


    蘭迪暗暗出了口氣,用力甩開隨從,裝作不耐煩地喝斥道:“你們在這兒亂看什麽,我不是讓你們換個地方紮營嗎?沒看到他們在忙麽,萬一你們不小心弄出意外,衝撞了這些尊貴的法聖,我可保不住你們!”


    那群人已經看過了範東海的大腿,又見這位少爺沒被壓出什麽毛病,便唯唯喏喏地退下了。回去之後隊長還低聲訓了他們一頓,怪他們見了大腿就挪不開眼珠,渾忘了自己也是看妖精塑形看得失神的人。


    這群戰士們正自我反省著“蘭迪少爺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舍身做人質,他們卻貪看大腿誤事”的時候,他們眼裏高風亮節的堂少爺卻在和神級綁匪們討論著:“有沒有辦法騙過魔法測試呢?堂兄現在就在拍賣會場,哪怕我裝扮成他回到霍華德家,隻要他一出現肯定也會露餡的。魔法協會和教會都是有鑒定血脈和靈魂的魔法的,光是長得像肯定混不過去!”


    不就是個狸貓換太子,哪兒有那麽麻煩。精通宮鬥史的邵道長淡淡一笑,拿大蒲扇在他額頭敲了一記:“那就讓他沒機會再和你同時出現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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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一道驚喜的叫聲打破了諾森拍賣會場地下治療室的清靜。森嚴的大廳裏站滿了人,卻沒人敢出聲,隻聽到走廊另一端遠遠傳來急促卻輕快的腳步聲。


    不久之後,諾森拍賣行的大管事便從外麵捧進來個墊絲絨的楠木盒子,請霍華德的管家確認後,便珍而重之地交托到床邊扶手椅上的高階牧師手上,帶著幾分欣慰說道:“幸虧霍華德先生及時把它扔到走廊後麵,頭上的天花板掉下來時,氣浪把它拍了出去,並沒受傷。萬一給埋在了石板底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牧師一直在諾森拍賣會做治療,什麽情況沒見識過,聽著這話不過從容一笑,起身接過盒子,用鑷子夾到原處,倒上了一瓶生命之水。


    可是沒動靜。


    他以為是失落時間太長,失了活性,於是又倒了一瓶。


    可還沒動靜。


    牧師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了,指尖凝起一團白光覆了上去。兩段肉塊浸潤在白光中,按照正常情況就該先生出絲絲縷縷的血管接駁上,再長肉生肌,可是現在卻仍是和之前一樣連動都不動。


    牧師驚訝道:“不可能!剛才我驅除藥效時看得很清楚,那種藥就是普通的*劑,喝下聖水就消得幹幹淨淨了,這塊肉怎麽不長上!”


    霍華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發出喑啞低沉,充滿恨意的聲音:“是他的刀有問題,那把刀……我記得,他割下我的……的時候,刀身上的紅線就像活了一樣,在吸血!那是惡魔的刀,那個人就是惡魔!去叫光明教會的人來,我要驅魔!”


    拍賣行的管事無奈地又去請人,可光明教會、暗月教會、殺戮之神的牧師都請了一圈,卻都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傷口沒有任何魔法,甚至生命力也保存著,隻是底下那塊肉接不上了。


    他們甚至將刀口那一圈的肉塊削了下去,重新接駁,卻還是接不上。削下去的部分可以用神力重新生長,卻也隻能長到被砍掉後的長度,無法長回正常模樣。


    那是斬運刀在斬斷他的身體同時,也抽取走了他重新擁有子嗣的命數,讓他的人生、前途隻剩下最灰暗的那種。


    霍華德神色陰沉地聽著他們的報告,腦中卻回蕩著邵宗嚴問他的那句“你要長痛還是短痛?”


    他說割下來是長痛,他當時還不信,覺得有生命之神的牧師治療,割下去之後立刻就能長出來,唯一的問題就是名聲受損罷了。可現在他卻明白了,邵宗嚴說的是真的,他以後真的要長痛了!


    哪怕在場所有人都簽了靈魂契約,不能泄露他身體的秘密,可他自己卻將一輩子帶著這恥辱的象征生活,永遠要藏著身體,不能給任何人看,不能生下自己的子嗣……他的牙齒咬得直出血,死死攥著被麵,恨聲喝令道:“抓住他們!我一定要讓他嚐嚐我受過的苦,讓他們生不如死!”


    直等到他的傷口重新止血,不再疼痛了,他才等到了這幾天來唯一一個好消息:“蘭迪少爺已經抓住了那個傷害您的人,把他和您的人魚都帶回了霍華德家,正在禁閉室等著您回去發落呢!”


    他霍然睜開眼,按著床褥坐起身來,蒼白幹澀的嘴唇微微扯出一個笑容,陰冷地笑道:“好……立刻準備出發,叫人收拾些工具一起帶走,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招呼那個心狠手辣的異域美人,和我不聽話的小人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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