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雪的屍體還給我。”霍華德左手緊握成拳,中指上套著的寶石戒指閃閃發光。他的右手在戒麵上一抹,一枚鑲著巨大晶石的魔法杖就落在了掌心裏,瑩瑩寶光在杖端凝成一枚光團,指向邵宗嚴五人:“無論生死,他都是我的奴隸,把他還給我!”


    邵道長頂著鳥、揣著魚、兜著蛇,肩頭還扛著亟待下葬的客戶,並不方便與人動手,可是這個害死顧客的人自己找上門來了,哪兒還有放過的道理?


    他的眼睛被怒火燒得極為明亮,全身經脈都似流淌著滾燙的真火,右手握緊彎刀橫過胸膛,攬著客戶的屍身慢慢放低。最後打直了手腕,讓那具冰冷又柔軟的身體滾落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魚尾最先墜地,發出一聲輕而悶的撞擊聲。


    伴著這輕輕的“噗通”聲,一聲低沉細微得很容易被人忽略,卻又讓人實在無法忽略的口申吟聲也在地上響起。


    暗紅塵霎時雪亮,熱春光一陣冰涼。


    邵宗嚴經脈中的熱血忽然被澆上了一層冰水,握著刀的手不自覺僵了一僵。眼珠慢慢地朝聲音響動處滾了滾,落到他自己的黑西裝上,落到黑西裝沒蓋住的,那微微顫動的雪白身軀上。


    他的身子還那麽白,一點也沒有發青。他的尾巴還那麽軟,尾鰭像是受了地麵的衝擊力回彈著,一顫一顫地拍在地磚上。


    “他是死了……還是沒死?”


    見識廣博的大能沈老師和淡水魚業專家晏兄都說他死了,難道這兩位大妖都看錯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神識伸過去,透過西服探了探客戶的鼻息和心跳。對麵的霍華德卻沒有那種疑慮,眼中閃過一絲狂喜,而後又硬生生地壓下這種喜悅神色,眉頭緊擰,露出一片獰惡的怒色,陰森森地說:“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雪。我本來以為你接受了這麽久的□□總會懂點事,可惜你還是那個樣子……不,你還的確是懂了,懂得了怎麽引誘男人,讓他們幫你達到目的。現在你如願見到我了,還想要什麽?”


    西裝下傳來極輕的哼聲,貼在地上的魚身顫抖得更厲害,站在通道中心的邵宗嚴也慢慢顫了起來,妖豔的臉龐像被凍住一樣染上慘淡的白,僵硬地道:“你說……什麽?晏兄,沈、沈老師,這位……”


    霍華德這才重新看向邵宗嚴,看著他淒惶的神色,心裏忽然生出了一點高高在上的憐憫和嘲諷。


    “收起你的刀,異邦來客。那條人魚可不是你想象中被惡龍關在城堡裏,等著騎士來救的小可憐。”他收回手臂,踏著光滑的大理石磚走向地上那條人魚,嘴角兩側被燈光照出了深深的法令紋:“他這麽折騰不過是為了讓我來見他一眼,你隻是他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他也曾像利用你一樣利用過很多人……我不得不說,你白白長了這麽副漂亮的麵孔,在感情方麵實在是太稚嫩了。”


    邵宗嚴仍然僵在那裏,左手顫抖著去摸懷中的人魚,掌緣劃過胸前時擦到了蛇精的頭,被那涼涼的溫度和光滑的觸感激了一下,身子微顫,臉色越發蒼白。


    但是霍華德的腳伸向客戶的時候,他手裏那把彎刀卻準確地伸了出去,刀尖遙指他的喉嚨,啞聲道:“站住,閉嘴……不許侮辱我們元泱蒼華尊貴的顧客。”


    地上的西裝抖得越來越厲害,那條美人魚也不隻是肌肉顫動,雙臂從地上抬起,抓住西裝下擺,猛然發力將它從臉上掀了起來!


    眼白清透,目光有神,嘴唇微顯蒼白,卻柔軟地半張著,弧度圓潤好看。他的臉龐也圓嘟嘟地顯出幾分稚氣,白得毫無血色,肌膚柔軟而動作豐富,看人時帶著些許好奇和畏葸的神色。


    晏寒江從襯衣領口露出頭來,看著那條原該已死去的人魚扯掉蓋臉的衣裳,小小地驚訝了一聲:“詐屍了啊。”


    頭頂的金烏“嗯”了一聲,跳到邵宗嚴肩上,用爪尖勾著衣服縫線倒掛身子,叼出黃金蟒的頭,嚴肅地說:“這種案例很罕見,清景你也看一下。”


    邵宗嚴驀的抽回神識,咬緊牙關,死死盯著那條既沒有氣息也沒有心跳,卻的的確確是睜開了雙眼,像普通人一樣活動著身子的人魚,慢慢蹲下去,用力挑起唇角,微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我是元泱蒼華大型網遊的客服邵宗嚴,尊貴的顧客,我是為你而來的。請願諒我這次工作的嚴重失職,我沒能早一步,在你還活著的時候就把你救出來……”


    顧客冰冷而柔軟的手指搭上來,凍得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卻仍然盡竭所能地將手平穩地放在空中,托住客戶的手,讓他能借力撐起來。


    客戶順勢縮到他懷裏,緊張地看了頭上的霍華德一眼,像受驚的小鹿一樣低聲答道:“不晚,謝謝你來救我……就是剛才臉上蒙著東西時有點嚇著了,看不見東西,差點以為臉被啃掉了。幸好你來救我,這回什麽零件都沒少。”


    他的身體冰冷卻柔軟,像一條剛從市場買回來的鮮靈靈的大魚,身上還帶著稍許水漬和海腥味。邵宗嚴下意識托著他調了調位置,以免海水醃著晏寒江,柔聲問道:“顧客你剛才莫不是死而複生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折磨死了,天幸隻是假死,我還有機會彌補失誤。”


    客戶低著頭、顫著身子,像是犯了錯似的小聲答道:“不是,我、我、我就是魂魄不能離開身體,每次死也死不透,說是活也不算真正的活著……唉,就算是活死魚吧,不算是僵屍,跟正常的鬼修也不一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小小的身體幾乎全都團進了客服懷裏,軟顫顫的魚肉抖啊抖地,活像一塊熬煮得軟綿綿彈力十足的花膠。


    這個觸感實在很美好很熟悉,邵道長僵硬的身體讓他靠軟了一點,心底生出了一股無所畏懼的勇氣——他做菜時不也經常碰到都宰好了還會動的魚嗎?做罾蹦鯉魚時都得特意挑這麽鮮的魚,快宰快做,炸完魚要魚頭還能動的呢,跟人死後詐屍是不一樣的,不要怕!


    他鼓起勇氣摟了摟軟糯的人魚,柔聲安慰道:“別怕,我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我是來救你離開這裏的。”


    客戶抬起頭,幹生生清透透的眼睛看著他,柔柔弱弱地說:“我本來以為變成人出來就比在海裏強,不會再給別的動物啃了,想不到人類也這麽可怕。他們的牙齒不鋒利,啃不透我的皮,就在我身上亂啃亂咬著玩,掰我的魚鱗,還拿工具剝皮……嚇得我死了好幾回……”


    邵宗嚴想起他晾著肚皮漂在池麵上的模樣,憐惜地抱了抱他。


    對麵的霍華德冷冷看著他們,喝道:“起來,雪,回到我這兒來!你給我添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還跟那個人類泡著做什麽,想讓他為了你拆了這座地下拍賣場?還是想殺我?”


    在他身後,拍賣行的戰士和高級魔法師終於趕來,堵住了唯一一條出去的通道。霍華德這時候反倒攔住了他們,沉聲道:“稍等一下,我的人魚還在那人懷裏,我把他帶回來你們再動手。他造成的損失我會彌補,我還會另外掏一筆錢買下那個雙黑的奴隸,唯一的要求就是——”


    他伸手指著邵宗嚴,眼中滿含恨意:“廢掉他的魔核,找個好的調·教師,把他訓練成一條對著男人就會張開腿的狗。這是他誘騙我的奴隸應得的回報。”


    拍賣行的主管含笑點頭:“霍華德先生您一向是個好主顧,不會讓我們吃虧的。不過那名法師太過強大,手裏恐怕還有極珍貴的魔法道具。所以請您盡快想法帶走您的人魚,真正戰鬥起來,我們恐怕沒辦法顧及他。”


    “那當然。”霍華德點了點頭,狠狠剜了雪一眼:“過來,別讓我親自去抓你!否則你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顧客死死抓著邵宗嚴,整條尾巴都軟了。藏在客服衣領裏的晏寒江實在看不下去同為輻鰭綱妖怪的這副慫樣,從道侶的領口爬出來,化出人形拎著他的脖子把魚帶到一旁,朝邵宗嚴揮了揮手:“你去幹你的,這條海魚我替你看著。”


    過來平事兒的法師和戰士們都在魔法監控眼裏看過他的人魚模樣,猛然見他變成了有雙腳的人類,都是一片嘩然:“能夠變成人形的海族肯定是有王族血統,或是古代海神的後裔,那個雙黑的人……不,他真的是人類嗎?”


    “快通知領主!能讓一個王族人魚甘願藏身在寵物袋裏的人物不是咱們能處理的!這個男人說不定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惡魔偽裝成人類的。”


    “媽的!那條人魚看起來挺普通的,一點魔法和戰鬥都不懂,怎麽會召來這麽可怕的敵人?”


    更震驚的還是霍華德。他既驚且怒,握著魔杖的手一點,一個封印在魔法寶石裏的禁咒魔法就兀然炸開,刺目的白亮光芒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封住了整條通道。


    寒氣隨著白光洶湧噴出,凍結了整片地下回廊。眾人紛紛閉上眼躲向後方,唯有他自己直直看著那片光團,眨出了一點淚珠,也在空中凍成冰粒落到地上,發出細微的清響。


    “可惜了雪……那個法師太強大,我沒辦法把他帶回來,隻能讓他一起埋葬在這座亙古冰牆裏。”


    這樣也好,雪本來也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不給他碰,那就永遠做一個冰冷順從的裝飾品吧。他會叫人把凍著他的永恒冰雪敲下來做成冷館,藏在自己的臥室裏,永遠欣賞著他這一刻柔弱驚恐的模樣。


    他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是否後悔叫來了那個魔法師,是否後悔沒聽他的話回到他身邊呢?


    霍華德輕歎一聲,回頭看向眾人:“這件事我會負責,你們找人把我的人魚從這座冰廊裏挖出來,我要永遠收藏著他。”


    雪白的寒光散去,冰雪長廊在他背後露出了全貌,處處都是晶瑩剔透,閃著寶石般清豔的光彩。可是那群正對著冰廊的人臉色卻比冰雪還蒼白,眼神驚恐,仿佛那片冰雪化成了異獸,正從背後朝他們撲來。


    霍華德微覺出了異常,握緊魔杖猛一轉身,杖頂寶石擊打在冰柱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然而那根杖子轉到中途卻像是忽然卡在了某處,連他的身子也被那股力量卡住,想轉轉不動,想抽抽不回來。


    他的臉轉過去,看到了杖尖所指的地方。


    卡住他的魔杖的竟不是冰,而是一隻冰雪般蒼白的手。那隻手握著魔杖杖身,就像是千百年積累的冰山凍住了魔杖,也凍住了他的胳膊。他能感到一陣陣非涼非溫的氣體從杖柄上衝進他的胳膊,他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血液似乎都無法再跳動,想說什麽,舌根也完全麻木了。


    邵宗嚴把傘遞給身後的晏寒江,右手彎刀的刀身豎起來輕拍了拍他的臉,冷笑道:“你已經攻擊完了?現在輪到我了。”


    “不——”低沉喑啞的聲音還沒出口就被真氣封在了他喉間。邵宗嚴刀如利風,豎著在他身前劃了一刀,刀尖精確地直抵肌膚,劃開了那身刺繡精美、掛滿飾物的衣裳,卻偏偏絲毫沒有傷害到皮肉,將那身衣掌完美地從中間劈開,露出胸腹和腿間之物。


    刀尖挑著垂掛下來的東西,往上托了托。


    霍華德的身子也顫了起來,眼裏一片驚恐,滾落下了真正帶著感情的淚珠。他身後的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也同樣驚恐,想要上來救他,又怕逼得太急邵宗嚴就動手了,隻敢輕聲叫道:“你傷了他,霍華德家族不會放過你的,這座諾森城裏都不會有你們的立足之地。”


    “不要在這裏動手……不,我是說不要傷害霍華德先生,我們可以給錢,給你比那人魚更珍貴的奴隸……”


    邵宗嚴冷然笑道:“我要錢和奴隸幹什麽,我隻要他……嚐嚐我們元泱蒼華尊貴的客戶吃過的苦,受過的驚罷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瓶藥遞到霍華德嘴邊,眼中射出一片冷光,冷然道:“吃了這瓶藥,你就會神智盡失、無男不歡,當幾天人盡可夫的奴隸,品嚐我們的顧客曾受過的苦;若是不吃,我就替你斷了這孽根,免得你再禍害人。你想長痛還是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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