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兩岸之間最短距離40海裏;洋流速度最大為2.8千米時,與行船路徑相垂直;行船速度接近5海裏小時,在不計算風速影響的情況下,最快花多長時間才能到達對岸?


    麵對如斯考驗計算力的問題,邵道長沒有選擇畫力矩圖,而是掏出洗劫來的棉被,溫柔地蒙到了提問的人頭上:“睡吧,這一宿你也撐不下來,我先劃著,等天亮再說。”


    海風並不太大,但也始終沒停過,夾著蒙蒙水霧打到人身上,皮膚表麵的熱度很快就會被帶走。邵宗嚴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自然不怕這麽點寒風,可唐虞卻是個身體不太好的文藝小青年,早就叫風吹得渾身哆嗦了。此時接過柔軟幹爽的被子,他頓時把什麽航速風速的都扔到腦後,舒舒服服地裹上被子,蜷縮著躺進了船艙裏。


    這個客戶也挺容易哄的嘛。邵道長撐著傘起身,翻出一塊粗糙厚實的防水布,用繩子係在船幫上替他遮擋飛濺上來的海水。


    唐虞躺在溫暖幹燥的被窩裏,小聲誇讚道:“你真了不起,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弄出來。我從來沒想過這麽容易就能逃出那座島,可是你一出現,那些隻能夢裏想想的事,一下子就都實現了。”


    比如他曾經無數次想狠抽魏淩那個變態的臉,但他那點兒小身板小力氣,根本扛不住黑帶九段的魏淩一掌,可邵宗嚴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抓住他的臉往床上一撞……


    簡直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帥!爽!看著就痛快!


    隻為了那一刻的感覺,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跟著邵宗嚴走,不管後頭會不會被人抓住,會不會掉進水裏淹死……一切都不用考慮,隻要看著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強悍無比的身影,他心裏就仿佛有了支柱,到哪裏去也無所畏懼。


    這是他被綁到這座島上以來第一次可以安心欣賞夜色,而不需要擔心魏淩今天又會換什麽花樣來折騰他。他拉著被角裹緊身子,將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看著這一刻寧靜寬廣的世界。


    天空是一種深暗的紅,像是被燈光照射著一樣亮,月亮邊緣像蒙著一層紗般朦朧不清,天上看不到星光,或許因為天幕已經太亮,不需要他們點綴。船在水裏輕輕的搖著,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吹著水霧撲到人麵上,水的味道好得讓人恨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船上。


    而正在他上方忙碌的萬能客服卻忽然停了手,站起來看著遠處茫茫大海,深沉地歎道:“暴風雨要來了。”


    海上天氣千變萬化,風雨來得又急又暴烈。晏寒江預言風雨的聲音猶在耳邊,海風就猛地從遠處吹來,吹得剛剛覆上的防水布發出“撲啦撲啦”的聲響。周圍的海浪在烈風下高高湧起,浪頭堆疊出高高的水沫打向他們,卻在靠近這座小小的救生筏三尺之內就消散了。


    船周圍的水麵始終是平靜的。


    邵宗嚴回身撫摸著傘麵,低聲道:“晏兄真有神仙之能,小道佩服無已。”


    缸裏的草魚忽然擺了擺身子,待得不安穩起來,他腦海中也忽然響起了晏寒江比平常略顯低沉壓抑的聲音:“風雨將至,雖然我能定住風浪,可也阻止不了雨水落進艙裏,你先把船罩上,免得水流進來。”


    邵宗嚴點了點頭,又在傘上摸了兩下才低頭幹活。之前他倒沒注意,這傘麵的手感和普通的油傘不同,光滑得如同鏡麵,摸起來微覺涼意,竟有點像在摸著一條從水裏撈出來又用布擦得幹幹淨淨的大魚。


    就好像……摸著小小的草魚精尾巴時的觸感。如果他能變成大魚,那個尾巴摸起來大概就是這樣的?


    邵宗嚴看著自己的手,嘴邊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大雨來得極快,邵宗嚴才把另一塊防水布覆到船上,劈啪作響的雨滴就打在了布上。雨絲很快就變成了如盆潑桶澆般的水柱,單隻是覆在船上的防水布被打凹了一片,水順著兩塊布間的縫隙漏到了船裏。


    他便把傘撐在船中央頂著防水布,先給唐虞拿了一個大型垃圾袋,讓他把自己和棉被裝裏以防受潮;然後拿了一條安全繩係在腰間,另一端係在船邊掛安全繩的d型扣上,在客戶驚疑的目光裏掀開防水布爬了出去。


    遠些的海上已揚起了驚濤駭浪,浪頭幾乎比人還要高了。雖然他們這條船上有晏寒江的傘鎮壓海浪,可漫天風雨卻是照樣往船上澆的。大風吹得人直接就要飛了,這船又不能像地麵一樣借力,他卻硬是抱著圓鼓鼓的船弦,迎著暴雨爬出去,一寸寸摸著防水布邊緣,用傘繩係在船沿的卡扣上。


    又急又密的雨注澆在身上,打得皮膚微微發疼,眼前的水流像小瀑布一樣,幾乎睜不開眼。唐虞在防水布底下亂摸,擔心得不停叫他,晏寒江的聲音更是清晰地回蕩在腦海裏,嚴令他不許在大雨中停留,趕快回船艙避雨。


    可他隻若未聞,扒著船舷仔細檢查了一圈,又在兩張防水布相疊處又壓了一層才肯爬回船艙。進去的時候他全身都給澆透了,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手腳冷得活像一條剛出水的海魚。


    救生船本來就小,再這麽一遮更是沒處躲藏,唐虞當場撲上去扒他的衣裳,拿大棉被往他身上捂。邵道長忙抓著他的手腕按回去,連聲道:“棉被濕了!棉被濕了還怎麽蓋?你好生蓋你的,我先把衣服換了。”


    唐虞急得直罵他:“棉被有什麽稀罕的,進點水又能怎麽樣?你要是凍著怎麽辦!我也不會劃船也不會遊泳,你要是病了咱們都要死在海上啊!”


    黑夜裏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還是聽得出他別扭的關心。邵宗嚴含笑道了謝,脫下**的衣服扔進包裏,裹上從霸道總裁家順來的床單,又包了一層防水效果極好的太空毯,摸索著魚缸,準備抱進懷裏。


    魚缸裏忽然響起一聲輕輕的擊水聲,他手上一涼,一個濕濕涼涼的小身體就攀到了他手臂上,但是居然沒滴下水來,可見已離開水許久了。


    趁著船艙裏暗無天日,客戶又嚇傻了沒要他點燈,他便把缸收起來,托著小小的草魚精放到胸口床單裏,小心地側身躺了下去。唐虞不知什麽時候也摸了過來,卷著壽司卷一樣的被子和垃圾袋貼在他身後,伸出手圈住了他,試圖借給他一點微薄的溫度。


    在周圍隆隆的風雨聲和船體有節奏的搖動中,三人竟也都安心地陷入了沉眠。


    風雨持續了將近一整夜,轉天一早才漸漸收起。邵宗嚴一向睡得警醒,外頭沒有吵了一夜的聲音相伴,他也就清醒過來,起身從懷裏摸出了拖著小尾巴的晏寒江。


    此時唐虞還在熟睡,他便放心地出聲問道:“晏兄這一夜睡得可好?我是把你先放在床單裏還是擱回魚缸?”


    晏寒江扭了扭身子,雙手撐著自己坐起來,於艙內一片黑暗中看著他,淡淡答道:“先放在船上吧,天都要亮了,你還是換件衣服方便。”


    天要亮了,唐虞也要醒了,光裹著這麽條床單也太不相宜了。


    邵道長也覺著裹床單幹活不方便,又怕自己動作時壓到這麽小的人魚,索性還是把他掖在胸口,拖著長長的單子爬出自己搭的艙篷。


    四周茫茫,已是一片無垠碧海,看不到出發時的小島——他們的船昨晚雖沒被風雨打翻,卻也順著洋流不知漂到了什麽地方了。船上防水布裏積著好幾窪水,但幸好船中間頂了把傘,水是向四周流的,他爬出來時倒沒有什麽積水倒灌進船艙裏。


    布上積的這些雨水是幹淨的,直接掀下去有點可惜,邵宗嚴看著看著,倒是動了洗澡的念頭。昨晚他扒著船舷係防水布時,一側身子不時浸入海裏,此時才看出皮臉殺得有些發紅了,正好借著淡水衝洗一下。


    反正唐虞還在下麵睡著,晏寒江又和他不同科還是不同屬的,看了果體也沒什麽。他便把晏寒江擱在傘麵支著的那片幹爽些的布上,自己輕盈地走到積水旁邊,背著對小草魚精解下床單,蘸著水仔細擦身。


    那具矯健美好的身體又一次完全展露在他麵前,這回連個小毛巾都不係了。晏仙長忍不住雙手捂住了臉,認真考慮以後要不要給他加一科生理衛生和犯罪心理學教育。


    無奈之後,還是要替他操心。晏仙長放開手,起身朝他叫道:“這裏離人住的地方近,雨水恐怕不夠幹淨。你不是從那家裏接了水嗎,拿幾袋出來衝衝。”


    邵道長堅決地搖了搖頭:“那水都是能喝的,咱們在海上還不知要漂多久,你那魚缸不得換水?我們兩個活人不都得吃水、洗漱?這海水怪鹹苦的,不能吃不能洗,還是節省些好。再說我當年在山上時也都是就著雨水洗了,還要拿缸接了做吃的水呢。”


    他擦完澡之後,便把被單照樣往救生包裏一扔,換上那間客房裏櫃子裏掃出來的睡衣和丁字褲,光著兩條大長腿在船上晃來晃去,把自己昨晚係上的防水布解下來。


    晴好的天光一下子透入船艙,也把唐虞從夢裏照醒了。


    他一時間分不清身在何方,直到看見了滿目遼闊的藍和客服小哥在陽光下越發耀眼的美貌才清醒過來,確信自己終於逃出生天了。


    他費力地從棉被裏伸出臉,對還在疊防水布的邵道長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早安,邵先生。”


    邵宗嚴也還了他一聲早安,把防水布擱進包裏,掏出昨天省下的烤羊排、斑鳩和鮭魚問道:“吃早飯嗎?”


    “吃!”明明是這麽簡單瑣碎的對話,他就覺著歡喜勁兒從心裏往外冒,怎麽也收不住笑容,簡單洗漱後,便接過冷掉的肉和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他頭一次感到了這些飯菜的美味,和著大滴淚水,狼吞虎咽地將冷飯吞下肚。賢惠的客服小哥還拿出一盤切得極精致的刺身,掏出餐刀細細削掉外層部分,露出裏麵更新鮮美味的紅肉。


    “謝……”


    唐虞正要道謝,卻看到邵宗嚴把削好的肉塊飛快的切成細絲、剁成米粒大小的肉屑,灑進了寶貝草魚缸裏。


    ……


    這條魚果然是親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晚了,今天又想寫海上生活又想寫霸總中了spring藥的反應,改了好幾次都不滿意,索性還是改成海上的日常了。霸總那邊還是先不管了,他這一宿過得真是很**,早上直接送去搶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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