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異蟲像潮水一樣從印山森林南部衝擊著附近的城市。當地守備軍數量不足,周圍星係的支援還來不及趕到,所有退伍軍人和軍校學生也都投入了這場戰鬥。


    但是在巨蟲不分晝夜的衝擊下,城市外圍的部分能量屏蔽罩已經出現了細碎的裂痕,軍方調撥過來的能量石也漸漸捉襟見肘。軍人們身陷蟲潮,alpha學生們駕著機甲在蟲群中殺入殺出,合力也能殺掉一隻異蟲,可這數量相比起潮水般的巨蟲,也隻是杯水車薪。


    能量罩搖搖欲墜,守在罩後的軍人和靈植師都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毫不吝惜地釋放出精神力幹擾蟲族,隻希望能拖一拖時間,讓更多居民乘太空船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保護著眾人生命的能量罩也一寸寸碎裂。許多台機甲因為損傷或能量用盡被淹沒在了蟲潮裏,救援人員卻來不及救,也沒心救了。能量罩一破,等待所有人的都是被異蟲吃掉,那些留在機甲裏的戰士們有機甲殼做防護,活下來的機率可能還更大。


    留在防護罩後調製精神藥劑的鳶尾學院靈植教授江源榨幹精神力提取出了一管隆莧草汁,遞給身邊傷員,最後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


    這片天空並不好看,卻是他能看到的最後畫麵了,所以他看得很認真,每一片雲、每一枝樹枝都要刻進腦海裏。茶金色的能量罩布滿碎紋,把他的視野切割成淩亂的碎片,就在他目光轉到某處的時候,一道光芒忽然照進他眼裏,刺得他再也睜不開。


    能量罩碎了,所以才會有那麽亮的光線!


    江源眼角流下一滴應激性的淚水,卻還倔強地睜著眼,看著那抹光輝在視線中越放越大。光芒橫著在他眼前綻開,然而等著他的卻不是黑暗,而是更加開闊步的視野——巨大的異蟲在那道光芒下化成飛濺的碎渣,鮮血潑灑一地,蟲屍層層疊疊地倒在防護罩外。不遠處一座高高的蟲山上立著一個手提長劍,穿紅色長袍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掃視各處,半張精致豔麗的臉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一眼就夠了!


    教授的眼裏綻出希望的光芒,猛地站起身來大喊:“封鏡!那是封鏡!我們學院出去的靈植大師封鏡!”


    封鏡!


    這個名字在鳶尾星,特別是看過高校靈植大賽的人心裏都占有一席之地。原本坐在地上等死的靈植師和受傷無力的戰士們都振作起精神,順著江源教授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裏隻剩下片屍山血海,和一道飄然遠去的豔紅背影。


    得救了!


    我們還能活下去!


    人們重新勾起了求生欲,士兵們四處尋找還沒死透的蟲子,在要害補槍;其他人組織了救援隊,搶救出淹沒在蟲潮中的機甲,送到後方醫療隊手裏救治。


    這樣的事不隻發生在一處,更多人認出清景,還有人拍下了他橫掃異蟲的英姿發到網絡上,配上清晰的廣告視頻,將他稱為星聯當之無愧的第一omega。


    這些事蛇精自己是不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因為他爹地說過,他已經是名動萬界的知名主持人了,一個小千世界幾十億的人氣,對他這樣的名人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所以他殺異蟲時的心態總是那麽平和,越平和、越從容,風姿也就越卓越,這場獵殺下來,“鳶尾學院的封鏡”不知成了多少人夢中的男神。


    而清景在掃清了四周的異蟲後,終於朝著異動最強的山頂爬去,看到了被各族異蟲拱衛在當中的巨大母蟲。


    那隻母蟲形似蜂王,體態巨大,其他的異蟲在它麵前就像剛生出來的卵一樣不起眼。這蟲子居然對清景的氣息十分敏感,他剛剛提劍走到山上,一波蟲潮便向他襲來,裹在當中的巨大母蟲也直起身,鐮刀般的口器開合著,尖利的前爪在空中舞動,發出雷鳴般的嗡嗡聲。


    清景揮劍清了場,縱身躍到一株高高的楊樹上,與那隻蟲子隔空對望。


    空中殺氣縱橫,一妖一蟲憑本能便感覺到對方是自己最佳的大補食物。這種感覺和跟沈老師在一起時不一樣,那時候清景是舍不得吃,嚐一口就能偷偷高興半天;而對這隻巨大的母蟲,他隻有一個念頭——這身血肉、這些力量是屬於他的,非要吃掉不可!


    那隻母蟲也是同樣的想法,用腦波控製異蟲向清景衝去,自己也拍著翅膀撲向了看起來無比弱小的人類。它也不知是吃什麽進化了,背後居然還有兩對薄薄的膜翅,拍打著飛到空中,單單一隻蟲子就遮蔽了半爿天。


    沈屏山踩在一隻高腳巨蛛屍身上,遠遠看著這一幕,眼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清景感覺到他在看自己,轉過頭對他笑了笑,右手巨劍抬起,劍光重現撕裂天地的威能,對著母蟲厚實的腹部劈了下去。


    燭影劍化出巨大的虛影,一劍下去斬山斷嶽,湧上的異蟲隻擦到了劍氣的邊便翻滾著化作齏粉。母蟲查覺危險,拍著翅膀轉身逃逸,可劍光延伸數十裏,在它轉身的空當便從它腰間透過,將下半身拖著的膨大腹部劃成兩半。


    印山上方落了一場血雨,巨大的蟲身重重地從空中摔落,清景收回長劍,劍身沾滿了母蟲落下的汙血,劍尖上卻穩穩托著一枚碎裂得不規則的圓珠碎片。


    腹中金丹嗡鳴轉動,劍尖上的碎片一明一滅地呼應著金丹的異動。清景咽了口口水,心裏十分清楚,他所有的食欲都是對著這枚驪珠碎片來的,並不是母蜂那肥白的腹部。


    都是在b市那群道士說沒有龍沒有龍,非要拿蛇精湊合,害得他不小心吞了幾塊驪珠,結果這個不爭氣的身體竟吞上癮了!當初沈老師可是千叮萬囑讓他別融合的,說融合了會變方臉。前麵融合了這幾塊雖然沒讓他的腮骨變大,可是他後來知道爹地就是沈老師,還是很愧疚了一陣的。


    現在他的臉是還不大,可再吞一塊萬一就量變到質變了呢?


    強烈的占有欲在他心裏翻騰,那枚珠子已經從劍尖跳到空中,像活物一樣撲向了他的胸懷。可是為了保護他的吃飯工具錐子臉,清景還是忍痛用劍把那枚碎片拍開。


    他痛心得口水都流下來了,淒涼地說:“我不能融合你,我的主持人生命都係在這張錐子臉上了。我一個沒有學曆、沒有修為的蛇精,要是再沒了這張臉還能上哪兒找工作呢!”


    驪珠在他掌心拚命晃動。不知是不是金丹裏融合了三枚珠片的關係,他似乎能感到這枚碎片迫切地想要融入他,跟另外幾片結合成一體;也能感覺出珠子被拒絕後的失落和不甘。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清景和珠子一個撲一個打,拉扯了許久,直到沈屏山過來抓住了珠子。碎珠片閃著濛濛清光,在他手裏一跳一跳,清景似乎能感到珠子的痛苦,自己心裏也是悶悶地,按著胸口歎道:“爹地你也別對它太粗暴了,這珠子也很可憐,原先的主人死了,現在好容易找到個能收留它兄弟的新主人卻不要它……”


    這簡直跟電視劇裏那些姐妹被大戶人家收養,自己卻隻能在別人家裏當女傭的女主角一樣命苦!


    沈屏山一手抓著珠子,另一隻手環住蛇清的腰,把他帶到胸前,輕歎一聲,將那枚碎片拍進了他身體裏。


    珠片像是乳燕歸巢般,活潑潑地投入他的金丹,其中蘊含的靈力釋放出來,滋潤著他大戰後疲憊的身體。可是身體舒坦了,心靈上的痛苦隻有更嚴重的,清景驚慌地摸著自己的腮骨和下巴,連聲問沈屏山:“你你你……不是說融合了這驪珠我就要變成方臉了嗎?我融合前幾枚之後嚇得好長時間沒睡著覺,你現在居然又給我弄這個,我要是真變成大臉了怎麽辦?”


    “我那是……”沈屏山剛想說“我是騙你的”,忽然想起來說這話的是鸚鵡沈老師,不是他這個黃金蟒主人,忙又把話咽了回去,撫著蛇精的背安慰道:“我是看你喜歡這珠子,舍不得讓你這麽強忍著。就是臉骨寬了也不要緊,爹地能考下整容醫師證書,回頭親自給你削骨,保證磨得和現在一樣。”


    清景也聽得出他是在開玩笑,又擔心又有點想笑,摸著自己的臉嘟囔道:“要是真方了你可不許嫌我,都是被你弄方的,你得負責。”


    沈屏山眉心豎紋一霎時展開,微笑道:“我負責,那你也得讓我負責。以後不管臉變不變方,你都得讓我負責好嗎?”


    爹地好像有點奇怪,這話不是應該滾了床單之後說的嘛,現在突然說起來,感覺好像藏著什麽秘密了呢。


    難道他現在還想瞞著我他那兩個身份的事?這點小事也能糾結這麽長時間,是害羞還是害羞還是害羞啊?難怪變成隻紅綠金剛鸚鵡,臉上的毛弄成紅的就是為了掩飾這種易害羞的體質吧?


    清景美滋滋地想著,也就放下了沈屏山這些異常之處,反手摟住他:“蟲子都殺完了,案子也結束了,咱們走嗎?”


    “……嗯,走。”沈屏山心神不屬,慢了一拍才回答。他右手虛擲,一道傳送陣便在地上憑空出現,光華猛然綻開,裹著他們傳送回了萬仙盟圓光幻視部傳送陣。


    我說的是離開那座山,怎麽就一下子拿出傳送陣了?清景有些意外,不過想想自己已經在外頭過了那麽久,上個世界的圓光也剪好了,應該送回去發行,於是咽回了衝到喉頭的疑問,把頭埋在了沈屏山頸間,輕嗅他皮膚上散發出的溫熱香味。


    好香,好溫暖,好喜歡。


    回家的速度永遠比走向未知世界更快,沒過多久,傳送陣的金光便落下,薛從事那張帶著緊張關切的臉龐便出現在了兩人視線裏。


    他更關心的顯然是紀實司現在唯一的主持人,開口便問候:“小清景,沈……”


    一個“沈”字還沒完全出口,他的聲音便被沈屏山堵在了喉嚨裏,識海中傳來沈屏山略帶緊張的聲音:“別叫我的名字,一會兒我還得去找萬默識一趟,你帶清景去情感司隨便坐坐。”


    這是做啥呢?合道大能也不能這麽玩他吧?


    薛從事最後還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下,把話圓了回來:“什麽風把你們吹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度個一年半載的假才回來呢。不過我倒有個好消息,上次綁架你那個犯人的身份查出來了,是寧塵大世界的,專門販賣有修為的妖修做藥,他們還有個犯罪集團,前幾天被咱們萬仙盟維和部整個端掉了……”


    他邊說邊拉著清景往前走,走的卻不是平常回紀實司的路,而是另一條通道。清景走著走著覺得不對,回頭再看沈屏山也不見了,頓生一種要被走私倒賣的錯覺,連忙摸著走廊牆壁站住了,緊張地問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不是回紀實司的路啊?”


    要不是他腦海中那個不能離開沈老師的符印還在,他簡直要以為薛從事是哪個蛇販子變的了。


    薛從簡連忙找了個借口:“咱們紀實司和情感司都是做這種大型外景節目的,類型差不多,正好沈老師也在萬老師那邊治病,咱們過去接他,順便跟他們交流交流經驗。”


    我這水平還能給人家交流經驗?就是傳銷現在都要高中學曆了吧?清景心下忐忑,按著撲通撲通的小心髒問道:“那沈老師呢?”


    沈老師這不是怕你知道他就是沈老師,趁著沒人叫他趕緊跑了嘛。薛從事想起剛才那通威脅,嘴角抽搐了幾下,嗬嗬冷笑:“他的病還沒治好呢,你去紀實司也可以順便跟萬老師打聽一下,看他什麽時候能好。”


    清景摸了摸額頭,識海裏那枚用來約束他的靈符溫暖平和,散發著淡淡金光,顯示出爹地必定在他身周不遠。可是薛從事卻不肯帶他去見他,還騙他說沈老師這些日子病體沉重,一直在萬老師的辦公室休養,現在還不知道道心動搖的毛病治沒治好。


    清景坐在情感情的接待間,目光可憐巴巴地一會兒往萬老師辦公室刷一下,捧著茶杯無奈地歎氣。


    在小千世界跟他過得好好的,一回來就直奔萬老師辦公室,難不成沈老師跟萬老師有什麽關係?說起來這兩人都是合道大能,也都被人稱作老師,做同事的時間肯定已經好長好長了,說不定早就有感情。如果萬老師跟他算先來後道,那他肯定是那個小三了?


    可是,可是……沈老師是鳥類,跟他這個爬行動物在物種上才比較接近吧?至少他們倆都是卵生的,萬老師那可是胎生的哺乳動物,跟沈老師有生殖隔離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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