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星空忽然大放光彩,以銀河為軸緩緩旋轉了起來。清景可不敢相信自己體內有能跟龍脈“差不多”的蛇血,索性把從小千世界撿來的真正龍珠捧在手心裏,分出真元探入破片裏,挾裹著其中殘存的力量投入星空中。積存在宮裏的龍氣絲絲縷縷地遊走到了他手心,試圖鑽入龍珠裏,也被他的真元引導著投入星圖。


    一開始是他引導龍氣,再後來那片星空就如長鯨吸水般主動吞噬起龍氣來。


    這下子清景可明白了那群老道怎麽一下子就從國家幹部變成動物園門口算命的老大爺了。星空包裹著他的身體,整片空間就像沙漠吸水般壓榨著他體內每一絲靈氣,差點把他抽成蛇幹。他體內金丹都有絲震顫,手心的龍珠碎片也輕輕顫動著,精純的力量四散逸出。


    不會又要地震了吧?趁著陣法正在自動運轉,他偷偷分神看了看周圍,結果別人都看得穩穩的,完全不像有地震。隻有他自己不知怎麽搞的像裝上了馬達似的,全身血脈都砰砰鼓動,靈力無法控製地湧向了金丹。


    在這麽關鍵的時刻,他的金丹竟也完全失控了,晃動著離開丹田,一寸寸挪向胸口膻中大穴。渾圓的丹丸上無故裂開了一道小口,從中擠出了一片形狀不規則的雪片碎片——簡直就像他在小千世界撿來的那兩片驪珠似的。


    然而他從前完全沒感覺到這種東西,這是什麽時候……


    清景努力回憶從前修煉時的感覺,可是怎麽也想不出來這東西是哪兒來的。此刻沈老師又不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驪珠從金丹內脫出,和手上的兩枚珠片呼應,漸漸湊到一處,在他身前的靈氣星空中融成了一枚稍大的碎塊。這塊龍珠碎片猶如同這片宇宙中最明亮的星晨,照徹了殿中這一片天地,自建成後就幾乎未曾啟用過的大陣終於綻放出了它應有的光彩。


    一條巨龍虛影拔地而起,投入厚重的雲層中,整個b市都感覺到了這場變化。頭頂永遠灰蒙蒙的天空中竟顯現出了無數星鬥,射落璀燦的光芒,星光照到的地方,所有喪屍都發出了痛苦的慘號,身上的腐肉被星光灼燒得冒出陣陣青煙,一下子失去了攻擊能力。


    原本被大量喪屍圍住,幾乎失去求生意誌的人類趁機打出了一條通道;原本被喪屍抓傷,已經把槍比到自己頭頂的人類驚喜地發現,手臂上的傷口在星光下漸漸愈合;原本在日複一日的戰鬥中麻木,對未來喪失了勇氣的人眼裏也重新泛起了光輝……


    雲層漸漸散開,那條沉睡多年的巨龍終於完整現身,在陽光照射下抖開一身金鱗,向著四麵八方延伸開去。當年建陣時設在全國各地的小陣也呼應著金龍運轉起來,整片東土的靈氣都在陣法的引導下規律運轉,淨化著龍影籠罩下那片天地的喪屍病毒。


    無數人在歡呼著、哭泣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們並不知道末世為什麽會結束,卻都在感謝神佛保佑,打心底裏感謝那個結束了末世的人。


    而此時,被眾人當作救世主的蛇精卻完全沒有為自己做出的偉業高興。他一臉惶然地撲到林道長身上,抓著他的胳膊拚命搖晃,緊張地問道:“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變方了!小道士你仔細看看這兒,是不是不像削了骨那麽平滑了?我的下巴是不是也寬了?”


    他體內不知怎麽多了枚龍珠碎片不說,撿來的那兩枚居然和它融合了,在大陣完全開啟後,融合的龍珠居然就重新沒入他的金丹裏了!沈老師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不要融合龍珠的,不然臉會變成方臉,就不能再當主持人了!


    要是萬仙盟不要他了怎麽辦?他才跟沈老師分開這麽兩天就渾身難受了,以後他沒了這份工作,隻能當個流浪蛇精,沈老師肯定不會再要他……


    清景急得都快哭起來了,林道長開始被他這顛狂勁頭嚇得有點傻,清醒過來連忙昧著良心安撫道:“沒有,你的臉尖極了,就跟葫蘆娃裏那個蛇精一樣一樣!你看沒看過老師上課用的三角板?你的下巴就是三十度角的那個尖兒的樣子!”


    清景摸了摸下巴,眼淚幾乎掉下來,愁雲慘霧地說:“哪有三十度,起碼八十度,我再也不是諸天萬界最標準的錐子臉了……”


    老道士們比年輕人經驗豐富,連忙叫徒弟把照妖鏡找出來給清景當鏡子照。可是照妖鏡是純銅磨製,照得不太清楚,在乾清宮陰暗的環境光下更是什麽都看不見,清景便捧著鏡子出了大殿,蹲在台階上對著天光仔細觀察自己的臉部輪廓。


    兩腮以前有這麽寬嗎?耳朵下邊這塊骨頭是不是長出棱角來了?下巴這是肉啊還是骨頭,原先是不是還要尖點兒?


    林道長忍不住走過去,彎腰摸了摸他的頭頂,嘴角含著溫柔的笑容:“你的臉還是那麽好看,就是寬點也不用怕,男人臉太尖了沒有陽剛氣。我、我就喜歡方的……”


    小道士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話。


    他緊張地背過了身子,等待著蛇精的回應。可是等了許久,背後也沒傳來任何聲音,反倒是他的老師和其他幾位道長忽然走了出來,神情飽含驚詫,紛紛亂亂地說著:“天降功德!白日飛升!”


    林丹誠立刻轉身,看向與他僅有咫尺之遙,卻終究無法再接近一步的蛇精。他被裹在一道光柱裏,全身上下都泛著神聖的光輝,人已經被無形的力量托到了半空中,正在雲端上向他擺手。


    白日飛升!


    白日飛升?


    不,不是。


    地上的道士們都在羨慕地看著他,還有的人在向他揮手道別,可是隻有清景一個人知道,他現在根本不應該飛升。因為他已經渡過一次天劫,還在元泱大世界登記仙藉,根本就不算這個世界的蛇精才對。


    而且就算他又飛升了,這道光接引的方向是哪兒呢?大千世界也不光是一個元泱大世界,萬一給他弄到其他地方,沈老師要找他的時候找不到怎麽辦?他在光柱上連打了幾掌,卻完全撼不動那道光柱,自己的雙腿反倒像是被膠粘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清景索性掣出飛劍一劍劈向光柱,劍氣剛剛接觸到周圍淡淡的金光,一股強大的力量便順著劍身傳入他體內,照得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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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仙盟圓光幻視部紀實司辦公室裏,兩名修士正一站一坐地談話。站著的氣場強大、臉色冷峻,身著一襲白衣,氣質猶如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沒有半分人類該有的情緒。而坐著的則溫柔純淨,笑容如同纏綿的春風,手裏正把玩著一枚玉製藥瓶,仰頭說道:“封印七情後遺症是很嚴重的,你最好還是誠實麵對自己內心的欲`望,不然總有一天封印解開,我未必還來得及再封印一次。”


    這人自然是情感專家萬老師,他苦心孤詣地勸沈屏山誠實麵對自己的感情,可惜對方油鹽不進,快把萬仙盟燒著了也不改口。萬默識也拿他沒辦法,隻好動手封印了他的七情六欲,總算是驅出魔火,堵住了他道心上那絲裂隙。


    可是堵不如疏,感情的事不是說封印了就當沒事的。聽說沈屏山要去小千世界接回搭擋的時候,他就主動帶著藥來紀實司,最後一次嚐試勸他:“我的修為比你高那麽一絲有限,當然你非要跟我比我也能讓著你。所以這七情封印並不完全牢固,隻要你心底的感情迸發,超過了我封限的上限,這些被封住的情感就會集中在一起爆發出來……”


    沈屏山冷冷說道:“不用擔心。我現在七情已封,對清景沒有什麽特別的念頭,他對我也僅僅是因為修為不足,不能克製天生的食欲罷了。這回我以人身去見他,沒有色相引誘,他對我應當也會疏遠些,這樣兩下疏遠,就不會有封印被破的問題了。”


    他還有後期工作要做,還有條蛇精得接回來,沒時間和萬默識浪費。至於兩人之間的友情——友情?那是什麽?比得上工作安排重要嗎?


    他自覺已經說得足夠清楚,扔下萬老師轉身就走。背後的麒麟聖獸卻出自天賦本能預知到了未來的艱險,一甩袖子硬留了他一步,極為嚴肅地說道:“你的七情一旦爆發,就不隻是引火焚身的問題了,很有可能因為控製不住自身感情傷害到蛇精。你能確定他的身體承受得了一個合道大能發……發瘋嗎?就算妖修的肉身天生堅牢,可是也有練不到的地方,我可不希望哪天做節目發現嘉賓是你跟清景,更不希望事情嚴重到讓我忍不住想踹死你的地步!”


    沈老師快給他煩死了,一甩袖打開那道真氣,皺著眉頭一字一句保證道:“我絕不會讓封印失控,若你的封印實在太不牢靠,到時候我就自斷雙手,總不會傷到他就是了!”


    他撥開萬默識提步便走,錯身而過的時候手中卻多了個藥瓶,瓶身光滑圓潤,裏麵搖搖便有液體的響聲,不知道是什麽藥劑。他隨意看了一眼,便要把藥瓶扔還給萬默識:“傷藥我有的是,也來得及在封印碎裂之間自斷雙臂,用不著這東西。”


    “嗬嗬。”萬老師一手支頤,對他翻了個白眼兒:“我給你藥幹嘛啊。這是給小清景用的,什麽也別問,該用時自然會知道怎麽用。”


    沈老師看著他那副純潔天真的小臉,不知為什麽就覺著手癢。然而此時他更關注本命羽毛忽然失聯的問題,揍人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逝,他也就沒查覺到,自己這道七情封印從一開始就是不夠牢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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